第8章 章
第 8 章
李蓮花轉醒時映入眼簾的便是笛飛聲那張放大的俊臉,惹得他忙支起身子往後撤。揮了揮袖子,發現自己只着內袍,他揉了揉額角,“阿飛,好久不見啊。”
環顧四周,看着這熟悉的木板茶幾飯桌,他不由想笑,一圈折騰下來,最後還是回了這蓮花樓。他活着,想必她應該也無事,他還是不放心地問道,“同我一起的那姑娘呢?”
“穿道袍那個?”
李蓮花颔首。笛飛聲不答反問,“她是什麽人?”
“我欠那姑娘幾兩銀子,替她作工跑腿。”
“她要挾你?我去幫你把她殺了。”
笛飛聲作勢出門去,李蓮花連忙阻攔,“哎哎哎,人家好心收留我。阿飛,你怎麽還是這麽愛打打殺殺的。”
笛飛聲雙手抱臂,“你這些時日怎麽回事,音信全無。方多病那家夥都找你找到南境了。”
說罷,從懷裏掏出輕飄飄的信箋扔到李蓮花面前。李蓮花好脾氣地接過信,是方小寶的字跡,大意是在南境邊陲找到了疑似是他的蹤跡。
“為什麽不回來?”
李蓮花雙手一攤,“我如今這樣,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有什麽區別呢。再回去也總歸是死,徒添故人傷念。”
笛飛聲冷哼一聲,“你向來總是有理。”
李蓮花毫不慚愧地點點頭,朝着他拱手道謝,“謝謝阿飛,又救了我。”
“我可沒這個能耐。以前是能救你的,可惜你不樂意要的忘川就一株。”
李蓮花眉頭一動,自知理虧,打了個岔問及張忍冬情況如何。笛飛聲浮起笑意,“你如此緊張,先前還怕我殺了她。怎麽你新相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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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哪跟哪啊,李蓮花不理他這茬,裝作沒聽見起身下床。笛飛聲将他摁回床上,“她沒事,就在樓上休息。她耗損太多,你這會兒去看也是打擾。”
李蓮花蹙眉,“她動用真氣了?”
笛飛聲搖搖頭,“沒有,這女子內功心法奇特,我輸送內力于她,她竟然能将其內化再輸送于你。”
李蓮花點點頭,“我當時被她救起,她傳給我的內力是揚州慢,這也是為什麽我能活到現在。”
“如此一來,你豈不是有救了。我将悲風白楊傳給她,她再将悲風白楊轉化為揚州慢傳送于你。”
“不能。”
笛飛聲李蓮花二人雙雙朝樓梯處看去,張忍冬轉梯而下,端詳了一眼李蓮花繼續道,“他的毒浸潤體內過久,內力壓制也不能轉圜。”
李蓮花眼神有些黯然,她好好一人的面色竟是比他這将死之人還差。
她看向笛飛聲,下巴朝着李蓮花的方向輕點,“有一個方法可以一試,他知道的。”
笛飛聲瞬間了然,“你不用管他。需要什麽直接告訴我。”
李蓮花輕咳一聲,“或許你們應該過問一下我本人意願。”
兩人雙雙瞥了他一眼,然後默契地無視了他的話。
“我要雲鐵。”
笛飛聲轉過頭看向李蓮花,“雲鐵?當初你斷的那把刎頸不就是雲鐵制成的嗎?行,我會派人去找。”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沒來得及阻攔阿飛,稍一推測她便知道他李相夷的身份。後者心虛地瞅了瞅張忍冬。她依舊是面無表情。
※
晚間李蓮花的精神頭好了許多,倒是張忍冬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蓮花樓裏燈火通明,狐貍精搖着尾巴跑來跑去,伴随着青菜下油鍋的滋啦聲,尋常人家的煙火氣又回到了這座聞名于世的吉祥樓內。
待把飯菜一一擺放在桌,笛飛聲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夾菜,被李蓮花拿勺子重重拍了拍手背。
“等人齊。”
說罷,朝樓上喊道,“恩人,下來吃飯。”
笛飛聲輕嗤一聲,恩人,還情人呢,這李蓮花的風流調調跟十年前沒什麽兩樣。
樓梯間傳來聲音,李蓮花殷勤地挪開板凳招呼張忍冬坐下。
豈料她只瞥了眼木桌,單手端起桌上的白飯,抓起筷子上樓去。
笛飛聲樂于看戲,不鹹不淡地道,“你這恩人只愛吃白米飯啊。”
李蓮花看着這個讓自己落此境地的罪魁禍首,微笑着将擺放在他面前的雞腿扔給了一旁的狐貍精。
沒幾日,金鴛盟的探子送來了密信。信上說,月餘前,雲鐵全部被秋霖閣以天價買入。
看來,又得回去臨沐城了。
好在臨沐城就在不遠處,三人打算在蓮花樓過完晌午再出發。
這幾日,張忍冬日日窩在閣樓上。小小一座二層的蓮花樓,平日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李蓮花也沒找到機會同她說兩句話。好在今天正午陽光剛好,笛飛聲把小桌和凳子搬到樓外,要露天午食。
張忍冬下樓來,主動搭話,“今天中午吃什麽?”
難得她開口,李蓮花忙答道,“豬油炒青菜、酸菜炖魚和紅棗枸杞蓮子湯。”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面色也較前幾日紅潤了許多。他心安些,繼續道,“待會兒我再給你做些秋梨糖,路上帶着吃。”
笛飛聲正将湯送入口,聽到李蓮花這同平日裏陰陽怪氣截然不同的溫軟語調,險些一口湯汁噴出口來。
張忍冬颔首,坐下動筷。她吃飯速度向來是極快,這點李蓮花已經領略過,所以不足為奇。兩人就如同往日在道觀吃飯一樣,食不言寝不語,安靜用餐,顯得一旁神色怪異的笛飛聲格格不入。
李蓮花那碗米飯才剛剛削平小山頭,張忍冬就已經吃完放下碗筷,起身上樓收拾衣物了。
笛飛聲看了看張忍冬的背影,又再看了看李蓮花道,“你現下喜歡這類姑娘?跟喬婉娩完全不像啊。”
李蓮花睨了他一眼,“為何要與阿娩像?”
笛飛聲點點頭,“看來你是真喜歡這姑娘了。”
“萍水相逢,陌路恩人。我是之前對她諸多隐瞞,覺得虧欠罷了。”
笛飛聲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三人到達臨沐城時,臨沐城仍是部分封鎖的狀态,需得禀告老城主夫人才允許進入。
笛飛聲一人自是可以在秋霖閣來去自由,但要是帶着這倆拖油瓶便成問題。笛飛聲張忍冬一致轉頭看向李蓮花。他嘟囔道,“你倆倒是會支使人。”
李蓮花故技重施,帶着笛張二人大搖大擺堂堂正正地被請進臨沐城內。
笛飛聲好奇詢問,“你跟這扶氏說了什麽?”
李蓮花心平氣和地道,“私事,無可奉告。”
笛飛聲不氣不惱,踱步至張忍冬身側,“你聽過喬美人的事跡嗎?”
喬美人是誰,與她何幹?張忍冬茫然地擡頭看向他。李蓮花溫和地笑看着笛飛聲道,“笛盟主,這會兒我們還是先去見扶老夫人吧。”
笛飛聲勾起一絲淺笑。有事阿飛,無事笛盟主。行,能看到他急了也不算虧。當日他嘲笑他與角麗谯之事,如今風水輪流轉,也該他作笑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