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溫暖
溫暖
【34】
回家前秋宜還想着那個行跡詭異的男人,特意去了趟何一芳那,把修理店老板偷窺她的事告訴了她,讓女生最近多注意一點。
聽到秋宜的提醒,何一芳表情有些怪異,并無太多驚訝,安撫似的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秋宜見目的已達,商姝還一個人在家,打完招呼沒坐太久便離開了。
人一走,何一芳唇角的笑霎時落了下去。
她側眸淡淡望向街對面随風搖曳的大樹,樹下男人如鬼魅的身影此刻消失不見。
她收回眼,雙手抱臂,眸色晦暗不明。
片刻後,她推開門向修理店走去。
老渡聽到門口極輕的腳步聲,手下動作微頓,擡頭看了眼。
四目相對,男人古井無波的眼眸泛起漣漪。
她從不會在可能會有第三人出現的場合和他見面。
後街雖然冷清,但也不是沒人路過。
她最怕被人發現他倆有關系。
何一芳冷白的臉上表情嚴肅,她站在白熾燈下,身影清瘦,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她低下眼,良久才淡淡啓唇:“以後,別在門口偷偷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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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很輕,氣息微弱,眼神躲閃着他的視線。
似是鼓足了勇氣才對他說出的這句話。
老渡心頭一緊,喉頭輕滾,嗓音嘶啞道:“為什麽?”
何一芳吞咽了一口:“你被看見了。”
老渡想起剛才那個來拿手機的女人。
“她是你朋友?”他說。
何一芳點了點頭:“她是個好人。”擡眼望向他,啞聲補充,“對我很好。”
老渡眼睫低垂,掩飾眼底的落寞:“知道了。”
他說不出此刻心底的感受。
到底是失落更多,還是嫉妒更多。
不過也是,她本就該站在陽光下,交朋友,過正常人的生活。
而不是和他一起堕入黑暗。
一切肮髒都留給他就好。
男人低頭繼續幹活,思緒卻漸漸飄遠,再不能集中。
何一芳注視着男人灰撲撲的背影,鼻尖一澀,離開的腳步怎麽也挪不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老渡以為女生已經走了,他失魂般再次擡頭,卻瞧見何一芳還站在那,眼眶紅成一片。
他呼吸猛然一滞。
何一芳朝他扯了扯唇,笑容像哭,脆弱無比:“今晚你來找我好不好?”
“我想你了。”
老渡死死盯着她,理智告訴他應該拒絕,可又舍不得。
他最清楚不是麽,他和她就該一輩子不産生聯系,繼續沉溺下去,萬一哪天東窗事發,兩人都會萬劫不複。
“好。”
終究,理智抵不過心底的叫嚣,男人又敗給了她。
回到家,秋宜幫商姝簡單洗漱完,等小姑娘上床閉眼後才回到客廳拿出手機。
解鎖的剎那,一通電話撥了進來。
看到聯系人的名字,秋宜一愣,遲疑地劃到接通。
“喂,方阿姨。”她主動開口。
方姨是她在梧城的房東,她去南舒找李詩柚之前就把還剩半年租約的房子退了,一切手續和違約金都辦理妥當,怎麽突然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方姨帶着口音的聲音傳來:“哎喲麽得命,秋小姐你終于接電話了,這幾天給你打好幾通電話都說關機關機,我還以為你換號碼了。”
秋宜扯了下唇,有些疲憊:“手機突然壞了,剛修好,您是有什麽事嗎?”
方姨聞言趕忙進入正題:“秋小姐你是不是沒有告訴你男朋友退房子的事啊,這幾天他找不到你,天天來房子這裏鬧,我說你不租了他還不信,就蹲在門口等你,搞得我根本沒辦法帶人過來看房子,這不要人命嘛,你趕緊回來處理一下啊,不然我還怎麽租房子啊。”
秋宜心猛地一沉,她用力閉了閉眼,對蔣君宏的厭恨愈發濃重。
她立刻道歉,安慰了方姨幾句,表示自己現在人在外地,估計要過幾天才能趕回去,蔣君宏要是再蹲守就直接報警處理。
挂了電話,秋宜丢掉手機抱着膝蓋蜷縮在沙發角落,心裏又膈應又惡心。
蔣君宏這個人渣就是故意的,他聯系不上她就去騷擾她的前房東,逼她現身,好繼續掌控和威脅。
秋宜深吸口氣,重新點開手機在通訊錄裏翻到之前因為工作關系認識到的律師朋友,直接電話撥了過去。
“秋宜?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成好略帶訝異的聲音傳來。
她是梧城最有名的女律師,三十多歲的年紀就爬到了律所高級合夥人的位置,能力過硬,戰績顯赫,交給她的話秋宜很放心。
“成好姐,我現在有麻煩,需要你的幫助。”秋宜開門見山。
成好挑眉:“說說看。”
秋宜:“蔣君宏你還記得吧。”
成好:“你那個做藝考培訓的男朋友?”
秋宜嗯了聲:“他賭博,欠了不少賭債,我發現後就和他分手了,結果前段時間他拿着偷拍的我和他的私密視頻來威脅我,向我勒索了十萬塊錢,我想告他,把錢要回來。”
成好皺緊了眉頭:“那你現在?”
秋宜苦澀一笑:“被他害得丢了工作,滾回老家了。”
成好:“我說怎麽最近沒有你的消息。”
安靜片刻,成好果斷開口:“什麽時候來律所一趟,當面聊聊,我陪你報警。”
得到女人的點頭,秋宜松了口氣:“下周末吧,我這裏暫時抽不出身。”
“只要他不跑就行,你先把留存的證據都發給我。”
“好,謝謝成好姐。”
電話挂斷,秋宜将整理好的所有存證打包發給了成好,文件發送成功後,成好忽然說道:【對了,你知道的,找我打官司價格不低哦。】
秋宜:【放心,我有心理準備。】
其實她也不算真的身無分文,王振和周蘭在梧城的那套老房子她去年就從銀行抵押那贖回來了,一直沒動是想給媽媽留個念想,可如今媽媽去世了,她也到了窮途末路。
不管怎麽樣,一定要讓蔣君宏付出代價。
思及此,秋宜又給表舅周華打了個電話,拜托他明天去趟房産中介,将東城區周蘭的老房子挂牌售賣。
周華好奇她怎麽突然決定要賣那套房子,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秋宜笑着安撫他,表示自己沒事,就是想通了,決定放下過去,過新的生活。
一切安排妥當,秋宜脫力般躺倒,蜷縮起身子盯着虛空,疲憊地閉上眼睛。
面對現實的殘酷,一地雞毛令她倍感厭煩,可不面對就去不了光明的未來。
她必須支棱起來,把人渣送進去再放松警惕。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迫,讓她不一會便意識不清,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玄關響起開關門的動靜,秋宜皺了皺眉,想睜開眼卻怎麽也做不到,眼皮猶如千斤重。
恍惚間,她感覺有雙手摟住了她,輕輕将她抱離憋屈的沙發。
皂香混雜着機油味的熟悉氣息萦繞鼻尖,安全感包裹着她。
是商亭回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秋宜微蹙的眉心漸漸放松,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安心。
将秋宜放到床上,商亭動作輕柔的給她蓋好被子,轉身離開前,他注意到從秋宜口袋中掉出的手機。
神思微頓,他下意識拿起來想幫她放在床頭。
指尖剛觸到屏幕,一通沒有署名的陌生號碼就打了進來。
嗡嗡嗡的震動音在靜谧的空間裏格外刺耳。
商亭愣在原地,直到被自動挂斷才松了口氣。
正要放下,可相同的號碼又打了過來,喋喋不休,一副不接就不放棄的架勢。
商亭看了眼熟睡的秋宜,遲疑着要不要叫醒她,萬一是什麽要緊的電話。
猶豫片刻,他伸出手将她額前的碎絨發撇開,終究沒忍心。
商亭走到客廳,在第三次電話響起時按了接通。
剛把手機擱在耳邊,一道暴怒洪亮的男聲兀地響起,商亭皺了皺眉。
“你他媽終于開機了!這幾天死哪去了!”
自從收到那十萬之後,蔣君宏嘗到了甜頭,打算一直拿着視頻威脅秋宜給錢,可這女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房子也退了,打電話關機,現下終于接通,他自然不能放過。
“秋宜,我得提醒你,你現在可不是什麽受人追捧的女主持了,你他媽就一被我玩過的賤人,想擺脫我是吧,別做夢了,除非你死了,不然就乖乖聽話,再打二十萬給我,我手裏的視頻可不會白白浪費,你也不想讓大家都看見你發浪的樣子吧。”
他威脅着,用盡惡毒下三濫的話語來擊潰秋宜的自尊心,把她踩在腳下,為他是從。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最知道怎麽傷得最深。
蔣君宏氣喘籲籲地說完,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動靜。
“秋宜,我知道你聽見了,一天等不到錢,我就和你耗一天,蹲在電視臺和你家門口,反正我已經不要臉了,不如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賤……”
髒字還未落地,就被一個暗啞低沉的嗓音打斷。
“你是狗麽。”
商亭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前,本就漆黑的眼眸愈發深沉晦暗,面色如同平靜幽暗的深潭,冷得萃出冰霜。
揣進口袋的手在蔣君宏方才的咒罵中悄然捏緊,青筋從手背延展至修長的小臂,疊起浮動。
聽到男人的聲線,蔣君宏一愣,随即罵道:“你他媽誰啊!秋宜呢?!”
商亭鼻底抽動,眼皮上擡,下三白眼襯出駭人的戾氣,整個人陷入愠怒之中。
他冷嗤着,啞聲道:“怎麽有狗叫聲啊。”
他拿開手機,盯着屏幕上的號碼,忽略蔣君宏質問氣急的狗叫,直接挂斷了電話。
四周再次陷入安靜。
商亭攥緊手機,指骨用力泛出白色,喉結艱澀滾動,平複好心情,他回到卧室,坐到床邊,目光沉沉地看着睡着的秋宜。
他不由想起初次見面,女人回眸時的絕望神情。
少年眼睫顫了顫,緩緩伸出手,指腹輕撫她幹燥的眼尾。
蔣君宏那句“除非你死了”像道詛咒不斷在他耳邊重播。
心髒兀地一抽,酸澀蔓延,心疼的感覺過于具體和強烈,讓他不由一怔,情不自禁地低下身靠近她。
額頭相抵,呼吸糾纏,溫熱柔軟的觸感在彼此之間放大傳遞。
商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眸光流轉,氣音低喃道:“對不起。”
對不起,當時輕視了你的痛苦。
商亭:罵你狗确實是辱狗了,蔣渣渣。
有點子期待商亭暴打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