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寒流
寒流
【32】
秋宜走後,在不遠處看了半天戲的李誠龇牙嬉笑着貼上來,杵了杵商亭的胳膊,打趣道:“哎,那個小美女誰啊,還跑這老遠給你帶飯,有情況啊。”
商亭沒搭理他,沉沉的目光再次回轉落在秋宜消失的方向,少年面無表情,可波瀾肆起的黑眸暴露了他洶湧難平的心潮。
就像一直以來往下墜的人,突然有了托舉,懸着的心得到溫柔的着陸,恍惚和喜悅叫他失神,沉溺。
李誠瞧着少年拒絕深入的模樣,識趣地撇了撇嘴,正要離開時卻聽到商亭淡淡開口:“她是我很想對她好的人。”
“什麽?”少年聲音低淺沙啞,李誠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意外的頓住。
商亭低頭擺弄手裏的工具,外套系在腰間,短袖捋至肩頭,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動作起伏鼓動,他耐心地繼續說:“她是我想珍惜的人。”
看着少年認真的側顏,李誠讀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語氣詫異:“你喜歡她?”
商亭不置可否,嘴角輕扯,留給男人一個淡淡的微笑,走進店裏。
李誠驚訝的不止于向來對愛情無感的少年突然的春心萌動,而是他身上那股頹喪冷漠的戾氣有了消融的跡象。
剛剛那個笑,讓他一瞬間變回了曾經那個成績優異,腼腆清澈的商亭。
怔愣片刻,李誠叉腰輕笑,望天搖了搖頭。
果然啊,只要陷入愛情,再冷硬的人也會變得柔軟。
店內的商亭站在洗手臺前,神色怔然,腦海裏滿是秋宜說要罩他的畫面。
帶着女生那份溫柔堅定的“我會對你好。”這幾個字,不停撞着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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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擰開水龍頭,捧起水撲到臉上,滾燙和冰冷的對沖稍稍讓他跳動的神經平複下來。
他盯着鏡中的自己,眼圈慢慢變紅。
喉結艱澀上下滾動,良久,他嘆息般長長呼出一口氣。
前幾天他還和李誠說,沒人會喜歡他這種人。
可此時此刻,心口強烈的觸動在不斷告訴他——別嘴硬了,你其實超級想要被愛的。
哪怕面對那個人會自卑,會自殘形愧,可是這種感情他不讨厭。
怎麽會有人讨厭臺風席卷過後,久違的太陽呢。
夜幕降臨,到了下班的時候,何一芳在飯點前趕到理發店,第一時間和秋宜打了招呼。
秋宜聞言轉身,看到女生今天的裝扮不由眼前一亮。
何一芳脫下了以往常穿的裙子,換成了簡單幹練的上衣搭配牛仔褲,之前那種低迷清冷的氛圍突然落了地,整個人顯得更有活力生機了。
感覺小芳開朗了不少。
思及此,秋宜笑着應了聲。
胡小金總算輸給了夜裏的寒風,老實穿上長袖,張羅着幾人到劉記吃碗熱騰的砂鍋。
剛坐下,商亭的身影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坐在裏側的秋宜身上。
見到哥哥,商姝立刻興奮地撲上去,商亭接住她,問她今天乖不乖,小姑娘挺起胸脯,用力點點頭。
見大忙人出現胡小金故意看了眼手機時間,語氣誇張道:“哇,今天某人怎麽這麽早下班啊,真稀奇。”
商亭不搭理,淡淡看了眼跟着笑的秋宜,随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走到竈臺那幫劉叔擇菜。
胡小金自讨沒趣,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菜單張羅幾人想吃什麽随便點,今晚她請客,就當慶祝秋宜第一天上班。
點完菜,商亭端着三分餐具過來收菜單,遞給秋宜時他不由動作一頓,捏着碗邊愣愣盯着她看。
秋宜和他對視,茫然地眨了眨眼,無聲詢問他怎麽了。
少年這才仿若驚醒,兀地松開手,瓷碗和筷子摔到桌上,發出一陣不小的響動。
幾人吓了一跳,視線全都落在他身上,胡小金罵了句:“毛病啊!”
商亭慌忙低下眼,去扶歪倒的碗,指尖卻和一起伸過來的秋宜碰上。
霎時,他像觸電了一樣,猛地擡起頭,耳朵在鎢絲燈下可疑變紅。
秋宜神色莫名,笑着扶好碗筷:“怎麽了?有心事啊。”
胡小金嗤笑:“我看不是有心事,單純魂飛了。”
商亭難得沒反駁,他沉沉掃了眼一臉神色尋常的秋宜,心口發悶,頹着肩膀轉身回到竈臺前。
怎麽感覺只有他在意呢。
全程何一芳都沒說話,她打量的視線在商亭和秋宜之間逡巡,最後若有所思地定格在少年郁悶的背影上,眉尾玩味輕挑。
吃完砂鍋,身子熱了起來,正準備離開時,秋宜的餘光無意間掃到何一芳,眉頭猛地皺起:“小芳,你流鼻血了。”
說罷,在何一芳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抽出桌上的紙巾塞到女生的鼻子底下,血珠落到她雪白的手背,極為驚心。
胡小金聞言看過來,心頭一驚,忙抽出更多的紙遞過去:“怎麽突然流鼻血了,上火了嗎。”
何一芳思緒微滞,她稍稍仰起頭,本就蒼白臉色愈發難看,她扯了扯唇,安撫道:“應該是吧。”
秋宜的指腹擦過女生的臉頰,察覺到她過高的溫度,問道:“你發燒了?”
何一芳:“可能是昨晚着涼了,有點低燒。”
胡小金皺了皺眉:“難受嗎,要不要去診所打個針?”
何一芳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吃點感冒藥就好了,低燒而已。”
秋宜稍稍拿開紙團,發現還在流:“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嗎?”
何一芳笑笑:“沒有。”瞧見二人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她心頭一暖,寬慰道,“放心吧,不用擔心我,我身體好着呢。”
秋宜扯了扯唇,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小題大做。
自從周蘭突然患病之後,她對身邊親近的人表現出任何不舒服都很敏感,有段時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得了疑病症。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平時看着健健康康的李詩柚卻是病得最厲害的那個。
想到這個,秋宜眸色黯淡下來,她讓何一芳坐下,等鼻血止住了再走。
大約五分鐘何一芳的鼻血就不流了,秋宜松了口氣,囑咐她回去多喝水,退燒藥也不能忘。
何一芳一一應下,心口也越來越暖。
回家的路上,商亭牽着商姝默默跟在秋宜身後,被路燈拉長的影子落在她的腳邊,無言的安全感将她包裹。
在商亭盯着女生的背影發呆時,卻見前面的秋宜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他愣在原地,雙手在身側捏緊,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
秋宜擡起明亮的杏眸,笑意盈盈地看向他稍長的額發:“商亭,等我和小金學會剪頭發了,我幫你剪好不好?”
少年注視着她,不置一詞。
從眉眼到鼻唇,神情專注,眼神帶着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隐晦和侵略。
秋宜歪了歪頭:“在聽嗎?”
商亭還在看她,喉結輕滾,“嗯”了聲。
秋宜被他這幅呆樣逗笑了,随口問了句:“看我幹嘛?”
商亭依舊在看她,唇瓣微張,翕動了兩下,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想說“因為漂亮”。
可這樣就太明顯了,他不想令她感到煩惱。
氛圍一時有些粘滞,秋宜慢慢斂了笑,低下眼躲開他讓人緊張的視線。
最後是商姝打破了沉默,她拽了拽商亭的手,表示自己好困。
商亭蹲下将她背起來,來到秋宜身側,擡了擡胳膊,示意并排走。
秋宜以為他在叫自己像早上那樣攬着他走,前方小巷彎彎繞繞,還漆黑一片,可能是擔心她又摔倒,思及此,秋宜自然地搭上少年的手臂,說道:“走吧。”
商亭身子一僵,心跳又失了節奏,全身心的感官都集中在手臂上。
他直視前方,等走進昏暗的小巷之後,才敢偷偷彎起唇角,向她靠近。
忽然覺得能永遠這樣陪她回家,是件不錯的事。
他已經在想象以後和永遠了(哭)
腰疼得嚴重,有點不在狀态,等我梳理梳理後面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