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小娃娃看着三五歲的年紀, 說話有幾分古怪的老成,但這點違和感在他幼稚的舉動下很快被消解, 本質上還是個脾氣有點奇怪但并不為惡的小朋友。
“原來你不是一個人在這?”
阮櫻若有所思。
小家夥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顯然是他方才說漏了嘴,嘀咕“小烏一定會來救我的”才把自己的底兒給漏了出去。
但聽這話就知道,他和他口中的小夥伴小烏應該都不是什麽特別厲害的修士。
甚至, 阮櫻懷疑那個小烏和他可能都是小朋友。
年紀差不多、性格差不多,才有可能玩到一起。
但也說不準, 比如這裏環境特殊, 統共也就幾個活人生命, 能說話的就這麽多,自然也無所謂挑選。
“你叫小參?”她問。
“這名字不好聽嗎?”小家夥嘴硬地回答。
“我是人參,所以叫做小參, 怎麽啦?”他叽叽喳喳地說着, 在沒有得到阮櫻的應可之前, 堅持一定要表示出他對這個名字的滿意以企圖讓阮櫻附和他, 誇獎一下他的名字。
“誰給你起的名字?”阮櫻好笑地問他。
“我自己想的。”他洋洋得意地說着, 一點沒有自己是俘虜的自覺,像是被寵壞了,不知道人世間險惡。
“不過這個名字可是得到了……的認可的。”他意識到自己差點又說漏了嘴巴,連忙重新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看阮櫻和游顏竹。
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假裝沒注意到小家夥的小動作。
“幹嘛啦,你說嘛, 你說我的名字好聽~你說一下嘛, 我就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怎麽覺得你想要忽悠我呢?”阮櫻笑眯眯地回答他。
像小人參精這種看起來很有靈性很有智慧的生命, 一般是不适合抹除神智煉化成為丹藥之類的東西的。
直白點說, 這樣有傷天和,因為半身難得,又是開了智慧的生命,另外便是兩人也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些痕跡。
他應該是被人帶到了這個地方。
并非真的天生天養的出現在冥界的特殊人參精。
只是因為他的身上還有一些別的東西,遮掩住了他更大衆的特質,才叫他看起來像是一株特殊的人參。
“東西拿到了嗎?”
“很安全。”
阮櫻特地從儲物空間中把盒子重新拿了出來,讓游顏竹看了一眼。
被他抓着的小家夥于是也跟着湊上了腦袋,沖天鬏就怼在游顏竹眼前,他是忍了又忍。
若不是知道像他這樣的幾萬年人參成精不易,他又是神獸麒麟,對這方面尤其能夠有所感悟,也十分清楚這份艱辛,游顏竹早就對這個嘴巴沒把門、脾氣也不是很好的小東西下手了。
朱紅色的錦盒打開,特制的保鮮符文關閉,露出裏面漂亮的潔白花朵。
迷邏花是看起來很樸素但也十分皎潔的花朵,和七色蓮花那種顏色絢麗的天材地寶不同,迷邏花雖然誕生十分坎坷,但實際上并不屬于特別特殊的那類,無論是樣貌還是效果都相對來說“平平無奇”。
但也正是這份平常,讓它成為了自上古以來最有名的一味“調和藥”。
在許多幾乎已經失傳的丹方中,迷邏花一直都是作為各種藥材的穩定劑、中和劑而存在,它的性子非常溫和,連蘊藏的靈氣都很淡,單獨吃并不足以成為什麽能讓人修為暴漲或是靈氣大補的材料——
不過現在能知道,這朵花對亡魂們來說可能有特殊的作用,但對一般修士确實沒有什麽特別。
它就是普通的五瓣花的樣子,花瓣是潔白的,末端微微有些尖,花瓣向外舒展着,散發出一股特殊的像是月色一般皎潔的瑩白,有點類似于星屑微微發光時候的感覺,花絲是鵝黃色的,顏色很鮮嫩,漂亮,但并不出衆。
“還是很漂亮的。”阮櫻誇了一句,主要是感慨一路海上旅程的不易。
“嗯。”游顏竹點點頭,倒也沒有反駁。
迷邏花的香味很清幽,味道淺淡而姣好,是最常見的那種聞着會讓人舒心卻不會迷醉在其中的淡香,一點都不像是它的名字那般。
當然,它的得名是來自于它特殊的叫人捉摸不透的藥性。
記錄最多的是上古時候傳下來的殘缺藥典,裏面寫了它的作用是在一些特定丹方當中作為穩定劑,使用後能夠增加成丹率和成功率,并且據說一些相沖的藥物經過它的作用,也能夠表現得更出色一些。但在另一些時候,它又表現不出特別,更沒有一般常見的藥材藥性中和劑、穩定劑的普遍适用性。
“噢,迷邏花啊。”小人參不稀罕了,“你們居然搶了那些鬼魂的東西。”
因為大量丹方的缺失和古老丹方的廢棄,又有不少新的更廣泛适用的穩定藥材的推廣,漸漸地迷邏花就成了不被人提及的罕見藥材,到如今就直接成了失落的材料。
若不是四長老循着上古的方子給小家夥做準備,也不會選出這麽一味藥材來。
“你有何見解?”游顏竹冷冷地瞥他一眼。
連同頭上的沖天鬏一起,小家夥抖了一下身子,默默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吭聲了。
阮櫻笑着瞥了他一眼,小家夥是有眼色的,知道她好說話、游顏竹不好說話,所以真的硬話是不敢對着游顏竹上的,頂多就是踩着他容忍的底線嘴炮兩句,真要他去和游顏竹幹起來,他是萬不可能這麽做的。
“收好吧。”游顏竹提醒一聲,阮櫻點點頭。
此行的最大任務已經完成,比預期的都要容易,前後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多費的功夫是在路上,本身取花并沒有多用多少時間。
兩個人雖然沒說,但心裏都輕松了不少。
不管怎麽說,小寶貝的出生又多了一點點保障。
“真的不吃靈石?”
“我又不是石頭妖精,為什麽要吃靈石?”
小家夥嘴很硬,似乎是不會被他們收買了。
“那好叭。”阮櫻點點頭,自己拿了個香噴噴的鳳果在吃,還順手遞給了游顏竹一個。
游顏竹本來是不想接的,結果當她一個勁兒地偷偷給他使眼色,他就明白了,接了過來,不緊不慢地吃着。
剛拿出來的時候,鳳果霸道的香味撲鼻而來,這可比迷邏花淺淡的香氣要勾引人得多,不愧是天地至寶,光是百年的就足夠讓人移不開眼了。
小家夥一下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阮櫻給黃燦燦的鳳果去皮,三兩下就把果肉吃了個幹幹淨淨。
他非常敏銳地舔舔嘴唇,吸溜了兩下控制不住分泌的口水。
緊接着,當他看到阮櫻又拿出來了一個,遞給了游顏竹,然後游顏竹把他用靈氣控制住,自己卻在那裏伸手剝皮,他有點克制不住了。
游顏竹吃得慢,就變得尤其折磨人,小人參精都覺得他是故意在勾引自己。
汁水香甜、香味馥郁的一口下去——
轉眼,阮櫻居然又拿出來了一個要吃。
“哎呀哎呀,你們不是要吃肉吃飯的嗎?”小人參精有點難受了。
“但我們也可以吃水果飽腹呀,我們是修士。”阮櫻微笑着回答他,并吃完了手上的第二個鳳果。
今天靈氣消耗大,兩個人都可以用食物補充匮乏的靈氣,游顏竹也很喜歡這個方式,主要是冥界這個寸草不生的鬼地方,空氣裏本身就沒有多少靈氣,只比絕靈之地稍微好一點,如果自然吐息打坐,還不知道要養多久能好。
他們能吸收靈石裏頭的靈氣,也可以吃天材地寶,汲取那裏頭的靈氣,反正是要盡快恢複,然後就啓程離開。
“哎呀。”小人參的口水已經落到他繡了人參圖樣的紅紅的肚兜上面了。
阮櫻一口一口又一口,吃完這個吃那個,吃完那個喝這個。
小人參被控制在一塊地方,跑又跑不了,走又走不得,也不舍得把臉轉開,光是看看畫面聞個香味也行啊。
他饞得是口水直流。
阮櫻和游顏竹恢複得高高興興。
一頓飯下來,虧空的靈氣已經恢複了有六七的樣子。
阮櫻稍微緩了口氣:“我好多了。”
“嗯。”游顏竹看了她一眼,确認了一下狀态,随後點點頭。
其實阮櫻還想看看她家寶貝,但轉念一想,有小人參精在,說不準還有個小精怪小烏在不知道什麽地方,為了安全還是暫時不要動作得好,反正游顏竹肯定護住了小黑蛋,如果有問題,他不會這麽淡定的。
“我吃飽了。”
“我餓啦!”
小參連忙接話,大聲地喊着。
許是第一聲出口,有了第一次低頭,那點羞恥心便被扔去了一邊兒,他很快就平複了心情,并毫不羞恥地繼續大喊着:
“我餓啦,我餓啦,給我點吃的吧,對俘虜好一點吧,別把人參曬幹啦,我很有用的,我都幾千年沒吃過飯了,嗚嗚嗚嗚嗚……”
越說,越是悲從心起。
小人參精是真的很久沒有“吃過飯”了,就這破地方也沒有什麽能夠吃的,寸草不生不是開玩笑,是他這樣的植物精怪都沒有辦法在這破地方紮根。
他幾萬年之前就到了這個地方,但叫人傷心的是,當時帶她過來的壞蛋主人就這樣留下了他,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裏——
可能是又失憶了,或者是怎麽樣了,反正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他。
小參和小夥伴小烏一起在這個鬼地方呆了很久很久,一直遵循主人當初的說法,好好地完成他們的“任務”,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任務、會不會成功、到底成功了沒有……
小人參精還是人參的時候,只是每天曬太陽、喝水、吸收泥土裏的營養吃飯,等變成精怪小人之後,能吃的就多了,不過植物精怪是不愛吃葷腥肉的,連蛋也不怎麽愛吃,就吃各種蔬菜水果,那是他的最愛。
鳳果這樣的天材地寶,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搶手貨,更不要說小家夥好久沒吃過東西,見着這麽香噴噴的水果,又是好奇又是嘴饞,等到阮櫻拿出各種水果來,他傻眼同時,只覺得口水根本停不下來。
“不能虐待嘛,嗚嗚嗚嗚……”
“我真可憐,嗚嗚,大壞蛋,四腳的,大壞蛋,兩腳的,大壞蛋,都是大壞蛋,好餓啊……嗚嗚嗚……”
“小參,你在哪裏?哇,你怎麽哭了?”
冒出來的小姑娘也就三五歲的樣子,不過和小人參精不同,她好歹穿了條褲子、穿着件衣服。
“哇!”她像是才看到游顏竹和阮櫻兩人,吓了一跳,“有外人!”
“哇!小參,原來你被抓了!”她遲鈍地表示道,“哇,難怪你要哭。”
說完,她就機靈地想跑。
結果,自然也是被游顏竹輕松抓住了。
和好像有一點特殊的隐匿天賦的小人參精不同,叫做小烏的何首烏成精像是并沒有特別的能力,甚至修為還略低一點,所以這會兒一股腦被包抄。
“嗐,我也被抓啦。”
這個小烏的小丫頭和故意裝老成的小參不同,好像是個真的有些一驚一乍喜歡大驚小怪的天然黑。
“這下可真是一鍋大補湯了。”她說。
別說游顏竹和阮櫻愣住了,就是小人參精都被吓呆了,半晌之後怕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扭得像是一條小蛆蟲,瘋狂想要逃跑。
“哇,要是一鍋冷湯就好了,”小烏還在旁邊一驚一乍地說道,“熱湯會把小參的皮都燙下來的吧。”
小參吓得連扭都不敢扭了,看向游顏竹的眼神裏充滿了他幻想中的恐懼景象——
嗯,是從剛才到現在最驚恐的表情了。
阮櫻在一邊看得是大為震驚。
尤其說着這些話的小姑娘小烏居然臉上看不出什麽驚恐的表情,好像是真的這麽揣測着,偏偏小人參精膽子原來只有豆大一點,卻把何首烏精的話如奉聖旨,信得不得了,已經幻象自己的死亡了。
“哇,小參你好慘——”
小參顫顫巍巍地扭頭看向小夥伴小烏。
兩個精怪小朋友都被綁着手腳,但狀态全然不同,方才還很精神的小參這會兒差不多已經被吓破膽了,反而是小烏,看起來情緒很少,是個脾氣很古怪的小丫頭。
“怎麽啦?”小烏看向阮櫻,是覺得她的眼神充滿了驚奇。
小烏其實是個長得還可以的小姑娘,三五歲的模樣,和小參一般高矮,不過沒有小人參精那麽敦實,小人參精的手臂就和藕節似的,是很标準的有肉,小烏看起來就要更精致一些,也相對更瘦弱一點。
她用紅頭繩紮着一對有點潦草的馬尾辮,不知道誰給她梳的又或者是她自己梳理的頭發,她竟然用發生把分成兩半的辮子一圈圈纏了起來,因為力氣用的不均勻,最後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頭發變成了牛角辮,前端向下,尾端卻自然向天指着。
但她有一雙有點吓人的黑眼睛。
她的黑眼珠瞳孔很大,沒有什麽情緒,雖然說着感慨的話,但因為那雙純淨的眼瞳能倒影出別人的身影,她本身情緒少又更多像是映射別人的內心,所以才叫人覺得格外“驚人”。
阮櫻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上輩子看過個武俠電視劇,裏面有個女演員年紀很輕的時候扮演了個上年紀的角色,叫做天山童姥,很有些黑色恐怖,現在小烏的發型就有點那個“姥姥”的樣子。
不過小烏的性格是天然的,不是姥姥那種老成精。
她看起來是真的小娃娃,雖然也真的是活了幾萬年的何首烏成精。
因為被一鍋端了,小烏和小參都沒有嘴硬,這會兒阮櫻再問,不知道是吓怕了還是如何,到底還是說出了口。
“你們萬年前就已經在這裏了?”
“對。”他們點點頭。
“我們跟主人過來的。”
“主人?”阮櫻眨眨眼睛,她和游顏竹早有猜測他們是有主的,“你們主人是誰?”
“是個很讓人喜歡的四腳的。”小參回答。
“就是腦子不太好。”小烏客觀描述。
說完,小烏得到了小參不太高興的一瞪,并且小參指導她:“你不能說主人腦子不太好。”
“為什麽不能?”她問,“他就是腦子不太好啊。”
“就是不能啊,他是主人,我們不能這麽說他的。”
“好吧。”小烏妥協了,改口回答道。
“他是腦袋裏生了一點病,眼睛也生了一點病,腿也生了一點病,如果加起來的話就是生了一點大病。”
“噗嗤。”阮櫻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想不到,這會兒身為主人的腦殘粉的小參居然沒有否認,反而跟着嘆了口氣。
“哎,沒辦法。”
小人參精說:“從女主人沒了之後,主人就一直不太正常了,可能真的是腦子出了問題吧。”
人參精小參和何首烏小烏年紀都在十萬年上下,因為在這裏呆了太長的時間以及剛出生的時候沒有多少靈智判斷不了自己沒有神識靈智時候的年份,但大概可以估計出來。
他們是很厲害的本身就能活很久且越久越厲害的植物類精怪,像這種的開化的是不多的,但往往都有一些特殊的逃跑或隐匿的能力,也是天道給的一線生機。
在大概八萬歲左右的時候,他們終于能夠化形。
據說,他們是長在一個地方的兩棵植物,何首烏長在懸崖的某一端,小人參長在懸崖的底部,從有靈智開始,兩邊就開始對着嚷嚷了。
“所以你們早就認識了。”
“對噠。”小參的沖天鬏晃了晃。
化形之後,就遇見了主人。
“之前主人也來過。”小烏說道,“他給我澆過水。”
“噢噢,難怪有一天有四腳的來找我了。”小參恍然大悟。
“等等,你剛才說你們主人也是……妖獸?”
“不對不對,不是妖獸,”小參糾正她,“是神獸。”
“是白澤。”小烏平靜地說道,“一些很容易腦子出問題的奇怪四腳的。”
“欸?!”阮櫻一愣。
小參和小烏出生所在的那片園子,疑似和神獸白澤的園子有關,或者就是他們主人白澤的擁有地盤裏種出來的。
反正一出生化形,能離開泥土了,他們就跟着主人,萬年之後,才慢慢有了現在這樣。
也就是說,人參和何首烏化形之後,長了一萬年,才到現在三五歲模樣。
“厲害。”阮櫻聽得是目瞪口呆。
合着游顏竹那種五百歲成年,是真的算年輕的。
如果單純算年紀大小,面前這兩個絕對是祖宗的祖宗了。
植物精怪一向活得更久,壽命更長,但這麽漫長并且是親自接觸過的,還是眼前這兩個。
“頭一遭了。”她心裏感慨。
“然後就發生了一些事情。”小烏道。
“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小參搖頭晃腦。
兩個植物精怪其實都還是孩子心性,別看幾萬年的歲數在這裏,其實一點兒沒長大,并且因為植物精怪的特殊性,他們對時間和年歲的感知是模糊的,阮櫻和游顏竹已經發現他們口中的“很長”“很短”和常規意義上的長短計量不同。
比如,他們兩個說過了一段時間,可能是過了幾百年幾年前,也可能是過了幾萬年。
他們描述自己在園子裏生長時候用“過了一段時間”,但實際上是八萬年左右的時光,但他們描述自己在陪着主人和女主人玩耍歷練用“過了一段時間”,結果阮櫻算了算他們可能最多就陪了三五百年。
所以,當他們說發生了事情的時候,事情可以聽聽,時間就基本不要多深究了。
實際上,游顏竹懷疑他們說的是白澤一族變故發生的時候,也就是族地消失那段時間,這是距今千年左右的歷史。
當然,根據推測,白澤族地在千年前被發現消失,但白澤消失或者說白澤一族發生一些變故可能會更早一些,但也保不齊是晚的。
“對,主人可以前後走。”小參點點頭。
“果然。”游顏竹撫了撫額頭。
“怎麽了?”阮櫻不解問他。
“有很少一部分非常厲害的白澤,不僅通曉世事,還可能具備幹涉時空的能力。”他道,“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基本上是族長傳承一系的,有少幾個可能可以穿梭時間。”
“你的意思是可以到未來?!或者穿越過去?!”
阮櫻瞪大了眼睛,這可真是完全符合大家常規想象的那種“大能”了。
“對,就是那種的,當然限制條件很大,他們也不會随意發動,”他點點頭,“不然你以為白澤怎麽滅族的,或者說怎麽全族消失的。”
“有說是他們躲到了其他的時間點去了,也有說是他們迷失在時空裏,還有說法是他們做了一些什麽最後導致被天道清算直接被抹消了。”
“肯定不是這樣!”小參激動的反駁,但是半天也只能說出個“不是”“你們不懂”“主人很厲害的”之類的話,講不出個一二三來。
“算了小參,”小烏平靜地道,“接受自己炖湯的命運不好嗎?”
小參再度打了個抖,不敢吭聲了。
他看向游顏竹的眼神裏,重新染上了畏懼,剛才駁斥他的勇氣在炖湯面前瞬間全無,很沒有排面。
這種可比蔔算、預言、通曉世事要厲害多了。
阮櫻因此算是大開眼界。
“這絕對是‘大道’的法門了吧。”她驚嘆問。
“但風險也很大。”游顏竹自然地接話,“你別想太多,不是我們現在該考慮的。”
“嗯嗯,我明白的。”阮櫻點點頭,暗自提醒自己要更謹慎一些。
總之,發生了一些事情,白澤一族出了一些事情,小參和小烏的白澤主人也發生了一些個人的事情。
“女主人沒了。”小烏嘆了一口氣,有種故作老成,但她其實是不理解的,“主人就想找回來,但他腦袋不行。”
“找回來……”游顏竹眯了眯眼睛,對這個用詞感到了幾分咋舌。
正常來說,修士是沒有輪回的,因為修士與天争命、逆天而行,所以不像是凡人還有輪回和未來,修士是只有這輩子沒有下一輩子之類說法的,當然少部分功法特殊的修輪回的佛修除外,大部分修士死了就是死了,魂飛魄散的那種死了。
但是聽描述,他們的女主人肯定不是什麽凡人,能活幾百年的不可能是凡人。
“是妖獸,但不是白澤。”小參說道,“女主人很溫柔的,和主人正好相配。”
叫阮櫻意外的,他們口中的主人白澤竟然是一只在白澤裏頭遭了排擠的神獸。
“你說天生有疾?!”她愣了愣。
“對啊。”小烏點點頭,“他看不見嘛,不過有神識。”
“但是,白澤的通曉世事,一部分是要通過眼睛發動的吧。”游顏竹一語道破天機。
小參和小烏不說話了,不敢說什麽自己的主人和其他白澤沒什麽區別甚至更厲害這樣的話。
這就說明,在白澤天賦上,這只白澤是有瑕疵的,并且是巨大的無法彌補的瑕疵,天生看不見是很嚴重的問題。
“有多嚴重……”阮櫻不太懂,只能拉了拉游顏竹的袖子低聲問。
“就好比我們的兒子如果出生失敗,幹涉再強行破殼而出,可能得不到天道認可,也同樣……”他頓了頓,在她難看的臉色中還是把話說完了,“同樣可能是天生有瑕疵的殘疾。”
阮櫻聽完,意思是懂了,心裏的火氣也起來了,哪有這麽咒自己兒子的,想着便惡狠狠地猛拍了他後背好幾下發洩。
“寶貝,你是最棒的,不要聽你爹瞎說哦。”她連忙和不知道醒着還是睡着的小家夥道。
當然,小烏和小參是不知道自家主人有沒有得到天道認可和賜福,只是看樣子,他最終也克服了一些困難,擁有一定的白澤天賦能力并且也收獲了自己的幸福。
只是這個幸福很短暫,他的妖獸妻子因為變故去世了,兩個小精怪也說不清楚具體什麽事情,他們當時是在沉睡,醒過來女主人就已經沒了,主人已經帶着他們離開,到處尋找妻子的魂魄。
“有可能做到嗎?”阮櫻好奇地問。
“有可能。”游顏竹點了點頭,“但也只有白澤能找到能做到,風險太大了。”
只有白澤有這個能力,并且可能有幹涉時空和蔔算的幫助,他才能想辦法去搜集殘魂甚至直接到達過去——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猜測,一種很微末的可能。
“主人就是在這期間把腦袋搞壞啦。”小烏說得格外直白,小參難受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兩個精怪确實是脾性完全不同。
他們的主人、那只辛苦的白澤很快就飽受各種後果的折磨,最可怕的是他出現了一些失憶的情況,這對一個本就看不見的白澤來說很恐怖,如果不是身邊一直跟着小參和小烏兩個,他恐怕早就迷失了。
“然後有一天,主人突然改了主意。”小參哭哭啼啼地跟上。
“他把我們帶到了這裏,然後和我們約定,說如果我們養出了某個能力,學會了一個很厲害的絕招,他就能來接我們,一切就能解決了。”
“什麽?”阮櫻和游顏竹相觑一眼,都有一些好奇。
“你們有吃的嗎?”小參眼睛咕嚕嚕一轉,舔舔嘴巴,渴望地看着他們。
阮櫻失笑。
“你們想吃什麽?”
“剛才那個果子可以嗎?”
“可以,”阮櫻點頭了,“不過只能一個人一個。”
“好耶!”小參高興了。
小烏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期待起來。
游顏竹松開了靈氣化作的繩子,兩個小家夥也沒有逃,一人捧着一個果子吃起來。
突然,小烏吃着吃着來了一句:
“但是我們沒有水了,要完不成了。”
小參一抖,原本吃着好東西而高漲的情緒立馬落了下去,隔了一會嘆了一聲:“算了,早晚會有辦法的,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主人就回來了,會給我們送的。”
“什麽水?”阮櫻以為是他們要喝水,特地給兩個人倒了一杯靈泉水,“喝水嗎?”
“謝謝。”小烏看着有些吓人,脾氣也怪,但本質不壞,還很講禮貌,其實比嘴巴有時候不留門的小參要乖。
“不是這個水啦。”說着,一口氣喝完一杯的小參已經把空杯子遞到了阮櫻的面前。
阮櫻失笑出聲:“你可真不客氣。”
要不是看這兩個小家夥可憐,說話也老實,沒有撒謊,确實是和白澤有一些關系,他們可沒有這麽好心。
“那是什麽水?”游顏竹突然問道。
“是淨泉水,說是能鎮壓魔氣的水。”小烏回答道,“主人不知道從哪裏聽說的,我們這樣的植物精怪一直喝這個水的話,早晚有一天也會養出類似的能力。”
“對對對,主人說如果我們有了鎮壓或者淨化魔氣的能力,他就能來接我們了。”
“那你們有了嗎?”阮櫻驚喜地看着他們。
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家夥還有這種逆天的本事,實在是絕了!
“沒有啊。”兩個人同時搖頭,那讓人頭疼的發型和他們的回答一樣讓人無語。
“不知道啊。”小參理所當然地回道,“我們就是每天一杯淨泉水,喝了那麽久,早就喝光了主人給的那些,沒有了,也就沒有辦法繼續參悟啦。”
“參悟,”阮櫻笑了一聲,“你們分明就是把它當普通水在喝吧。”
小參立馬心虛了,小烏倒是坦然:“沒有辦法,泡澡好像沒有用,反正泡澡感悟不了。”
“算了算了,就當你們給的情報費吧。”她說着,把自己儲存的拿一些淨泉水拿給了他們。
兩個小家夥臉上果然都出現了驚喜的表情,接過來一人一小杯,果真是喝了下去,然後也沒有見什麽特別的反應。
“沒了?”
“沒了。”
小參回答:“其實這水也不是很好喝,不如靈泉水,但是主人讓喝,那就喝吧。”
“其實還是有一些影響的。”游顏竹突然開口,“難怪你們身上的氣息和一般的何首烏、人參精怪不一樣,我最初還以為是因為在這個地方待久了靈氣不足,現在想想可能是淨泉水的作用。”
“但我們是沒有鎮壓魔氣的能力的。”小參回答倒是老實,“不過有點奇奇怪怪的……不太一樣的樣子吧。”
阮櫻點點頭,完全能夠理解。
魔氣那麽大一個問題,這麽多年那麽多代修士沒有解決,如果真的這麽玩笑就發明了解決之法,才是真的太過于驚人了。
吃飽喝足,講了個過瘾。
小烏和小參臉上都出現了一點滿足。
阮櫻是很好說話的,而且手很松,給了他們不少水果吃、水喝。
游顏竹是冷了一點,但沒關系,他聽阮櫻的,所以他們只要哄好了阮櫻,他就不會拿他們炖湯了,兩個小家夥心裏都有盤算着呢。
“那你們主人有沒有來找過你們呀?”阮櫻好奇問道,“我找你們主人有點事情,找白澤有事。”
兩個小家夥是不太清楚白澤一族的事情的,他們甚至不知道族地已經沒了,當然他們也懷疑這兩個本身可能就不一定是族地出生的,只是那個特殊的白澤主人的“私藏”,神獸有點自己的家底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真的符合他們所說的時間,那麽就是在萬年前左右,白澤主人就已經帶着他們各處找女主人的魂魄,接着可能是萬年前可能是千年前——這方面的時間感知實在是太模糊了,還和他們穿越過時間有關,總之就是兩個小精怪被送到了冥界這裏。
他們的白澤主人改了主意,給安排了新任務給他們。
然後一直到現在,兩個小家夥參悟就是喝喝水,喝完了就開始到處跑,直接把整個冥界都逛遍了。
“沒有什麽東西的,除了那個迷邏花,這裏沒什麽東西。”
“那些亡魂不攻擊你們嗎?”
“我們不搶花。”小烏回答,“所以就沒有關系。”
“唉,還是你們好。”小參感慨一句,“我們好久沒見過人了,來到這裏,就沒遇到過其他人,你們還是第一對。”
“但是,不是說百年前有個來找妻子的人到了這裏嗎?”阮櫻突然問道。
“啊……”小參一愣,反應過來之後瞪大了眼睛,“啊?!!!”
“那個人,不是你們的主人嗎?”阮櫻詫異地詢問。
她覺得會因為這個理由來到這裏的人應該不多啊,從各方面描述看這人都很像是他們說的那個主人,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小家夥怎麽說主人沒有回來過,還說他們是他們見到的唯二活人。
“主人,回來了嗎?”小烏也有點呆滞了,她看向小參。
隔了一會,小家夥才反應過來:“完了,我們有幾百年沒回去過了!”
好家夥。
阮櫻大為震驚。
合着這倆逃家摸魚摸了幾百年,直接錯過了過來找他們的主人了嗎?
“完了,小參。”小烏震驚地說道,“我們把主人忘了。”
“沒有忘沒有忘。”小家夥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餘悸地感慨着,“萬一主人不在那裏呢?”
“你們不是很想主人過來嗎?”阮櫻話說完,就看到兩個小家夥如出一轍的糾結。
既希望主人在,又希望主人不要計較他們的“消失”。
“說不定主人失憶了,早就忘記了這件事情,”小烏突然表示道,“畢竟我覺得主人可能也是有其他的打算,并不是真的指望我們去消滅魔氣吧。”
“你說得對。”小參立馬接受了這個說法,很快地就勸說好了自己,主要是說服自己的那顆愧疚心。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受傷狀态,不僅身體受傷、天生殘疾,還有情傷,沒了女主人之後他的狀态真的很不好,經常走神,經常出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難過。
“等等!”阮櫻連忙叫住兩個準備跑回去的小家夥。
“帶上我們怎麽樣?我們也想去拜訪一下你的主人。”
“有外人在的話,主人就不會和我們生氣了吧?”小烏的話說完,原本打算拒絕的小參立馬點點頭。
“好呀好呀。”他高高興興地回答道。
作者有話說:
病了快一個禮拜,先是新冠的燒,然後因為太虛風寒,繼續發燒,到了今天才差不多完全退下去了,算松了口氣。
之後慢慢養身體了,寶子們也要注意休息和養護,千萬別像我一樣病中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