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阮櫻忍着沒有動彈。直到康安等人的聲音徹底消失,轉為幾個滿帶驚恐的姑娘不安的抽泣。
她睜開眼睛。
牢房光線昏暗,環境不說髒亂差,也絕對算不上好。
空氣十分濕冷,夾雜着一股奇怪的鐵鏽味,牆根上有一些微妙的劃痕抓痕。
阮櫻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這可能是不甘于被擄走的女孩留下的掙紮的痕跡,是牢房裏洗不去的血淚。
“這是怎麽了?”她小聲地試探。
在她的牢房裏還有一個小姑娘,蜷縮在一團沒有動彈,但看身量十分瘦弱,阮櫻估計對方可能就只有十來歲,氣息像是剛剛洗髓,并未正式修煉。
阮櫻不太好判斷對方的身份。
有些底子差的修士打坐一輩子也就将将洗髓入門,有些幸運的修士生在了靈氣濃郁的地方日日由靈氣灌溉而入門,也有些天資卓然的修士在關鍵時刻突得頓悟得天感應順利洗髓……
這姑娘打扮尋常,可能出于貧苦人家,但保不準是有根骨的。
“你……是醒着的嗎?”
阮櫻再度遲疑。
“這聲音,”突然,隔壁牢房傳來熟悉的聲音,“可是阮修士?”
阮櫻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對方身份。
“江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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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呢。”江桃嘆了一聲,“想不到他們說抓來的要緊人是你。”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阮櫻估計江桃比自己早關進來,但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聽聲音,她怕是吃了些苦頭。
“不瞞道友,我本是帶着任務出來的。”江桃苦笑一聲,“卻不想還是着了道。”
“敢問道友,可是那個茶點有問題?”阮櫻也開始複盤。
“熏香、茶水、點心,三者合在一起才會起作用。”江桃回說。
江桃此行并不單是為了鴻天秘境,這只是個添頭,緊要的是想完成百寶門的內門任務,由她的師父直接下達給她。
江桃上面的師兄師姐都不是金丹後期準備進階元嬰,就是已經元嬰另外開了山頭收了徒孫。
她是百寶門第三門江流長老門下最小的弟子,這個任務選來選去只有她來完成最合适。
根據百寶門的調查,在河谷城地帶有一夥邪修團體,盯上了有天賦的或是體質特殊的新弟子,趁着不備時,将人擄走。
因形跡可疑,詭秘莫測,河谷城又屬于中洲,若不是西洲的百寶門發現自己門下有個體質卓然的未入門弟子被對方截胡帶走,百寶門也不會派任務過來調查。
“體質特殊?”阮櫻眉頭一挑。
“對,”江桃道,“我們失蹤的那個新弟子,有天生異火,異火淬體後他的體質格外純淨,可僞作爐鼎體質。”
通俗意義上爐鼎體質其實不少,只要□□純淨或者說不僅洗精伐髓而是淬體過後的修士身體都有可能成為他人的“丹藥”,畢竟邪修行事無狀,不把他人命當命。
但狹義上說,爐鼎體質一般就是指各種天生淨體,與邪修靈根屬性相對應的某些單靈根。
不知為何,阮櫻覺得康安就是因為這點铤而走險綁走了她。
他對她的體質好像有所預料,甚至——
懷有觊觎。
季家女子體質特殊的傳言一直存在,不過因為自始至終沒有抓到根據,外頭也不能肯定究竟是季家人掩飾得太好,還是真的沒有特殊。
只不過看重子嗣的修士在考慮道侶的時候略不過季家,這也不算是什麽特殊事。
阮傑背後的阮家會尋到季家的季淳茹,也是期望能留下阮傑的子嗣。
當時阮傑已到元嬰,季淳茹對修煉并不特別熱衷,但靠着訂婚後給的資源也到了金丹,兩個人合籍沒有多久,就有了阮櫻,這已經算得上幸運。
對大部分元嬰以上的修士,有自己的血脈子嗣是有難度的一件事。很多為了家族延續而本身資質不錯的大家族修士,都會選擇與凡人或是低階修士發生關系,像是有些無良家族因資源不夠甚至會要求族內天資一般的煉氣期修士停下修煉,納一堆小妾“開盲盒”。
“不過阮道友也不必緊張。”江桃複又安慰她,“想來中洲兩所仙門也收到了些消息,在被搜走所有東西之前我還發了求助的信號。”
江桃原只是過來調查,并不負責行動,可惜因為過于深入,直接查到了張管事頭上。
驚動了對方,這才被關了起來,還受了不少磋磨。
“莫不是這福鑫商會也……”阮櫻震驚。
“這倒說不準。”江桃道,“道友可能不知,但像這樣非一家獨大以血緣維系的商會成分極其複雜,我在調查時費了不少功夫也沒有摸清楚,而且其背後東家可能不少,商會內部也有對立……要等金丹修士來幫忙了。”
“說起來,劍宗的幫手應該也要到了。”
“誰?”
“好像是你們掌門門下的弟子,應該是很厲害的前輩。”
阮櫻的表情原本還十分輕松,結果聽到她說的話,雷達突然就動了。
墨菲定律告訴她,想什麽來什麽。
江桃回憶了一下,确定道:“是位準元嬰修士,劍修。說是氣質卓然、儀表不凡,一眼就能認出來。”
“追過來了?!!”
這是阮櫻的第一反應。
方掌門就收了那麽些弟子,根據描述,那不就是游顏竹嗎?!
雖然他和阮櫻不算一時期,但因為神獸妖獸的年齡計算與人修不同,化為人形之後,游顏竹也就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年輕人”。
他的修為也并非金丹後期準元嬰。
不過是男人的小把戲罷了。
畢竟是書中一直藏到了最後的大反派。
阮櫻完全不懷疑游顏竹的實力,不管是腦子還是戰力,他都強得驚人。
如果不是到了書裏大後期,他疑似完全瘋魔,腦子都不正常了,清醒時刻減少到無,他可能會更可怕一些——
原著女主紫月加上男主道含尊者都搞不過他。
更何況,根據上輩子一些書評區的福爾摩斯讀者所說,這個游顏竹可能還不是一般的神獸麒麟,他的根骨極可能源自上古,與雲海天尊與天道合道後遺留下的屍骨有關。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發瘋。
不過阮櫻并沒有看得那麽仔細,甚至不知什麽原因,關于原著中有關她自己和大反派的一些情節都想不起來了,她一回憶就腦殼疼。
阮櫻也不勉強,她本身就不是那種細致的會一點一點推敲前後邏輯的讀者,當時看小說也就打發個時間,主要為了男女主的愛情,不然她幹嘛要忍受和她同名的惡毒女配時不時的降智讨人嫌情節。
阮櫻直抽涼氣,說不準他是查到她的頭上拿到了她的行蹤,還是真的只是過來做任務。
一時間,心裏好似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陳雜。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孽緣,我必跑。
“你是修士?你能帶我離開嗎?”
房間裏另一個小姑娘終于有了動靜。
在她擡頭時,阮櫻好像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抹碧色,是亮得純粹的翡翠般的色澤。
再定睛看去,那抹顏色根本不存在,小姑娘有一雙寫着稚氣但十分堅定的棕黑色眼睛。
“我是修士。”阮櫻點點頭,“你也聽到了,一會就會有厲害的過來救人,而我……肯定是要想辦法離開的,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帶你走。”
“……”
許是意識到她能帶着她逃走,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不自覺地流露出親近。
在交談中,阮櫻知道她叫做萬悅,是被小宗門從凡俗選中的新弟子,但還沒來得及入門,他們師門在過來途中坐了張管事控制的船。
途中師兄漏嘴說出她體質有異,被張管事找上了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萬悅猜測師兄被收買了,她便到了這座牢裏。
阮櫻看萬悅也有一種奇妙的親近,她忍不住好奇。
“你的體質……?”
“我不知道。”萬悅實誠表示,“那個石頭亮了一下,但好像師門招新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
阮櫻揣測那是測體質或者血脈的東西,有些專門為了特殊體質而來的小門派在招新的時候不僅會測靈根,還會測體質。
萬悅因此被選中,結果遭遇不幸到了這裏。
通常招新時是不會公開測體質,結果也不會公布,如萬悅說的情況幾乎只發生在一些功法對體質有要求的中小門派或有異心的邪修騙子身上。
像在劍宗,只有部分表現特殊的弟子在入內門時本着天賦不會被浪費的想法,會由收他入內門的嫡親師父為他主持測一測結果。
如果真的是特殊體質,比如天生劍體、天生道心、天賦異火等,師父會看情況上報給師祖或掌門,前後知道的人不會很多,越特殊保密性越強。
萬悅到現在甚至不知道收她的師門叫什麽名字——
根據她的描述,要麽她撒謊了,要麽就真的是個很不正規甚至可能是邪修僞裝的宗門。
阮櫻碰了碰自己的耳環,心下微安。
“沒關系,我會帶你出去的。”
這裏的陣法、手铐只能壓制築基期以下的修士,困不住阮櫻這個金丹初期的修士。
江桃身上還有個印在丹田位置用來壓制她用靈氣的符印,阮櫻則三兩下就掙脫了所有桎梏。
她打算先溜出去把東西都拿回來,有了飛行法器多少有了保障,然後再把人放出去,把這裏炸了。
“船上有一元嬰修士護送,但不确定是否和這人販子生意有關。半個時辰後會有巡邏的過來檢查和加固陣法機關,但這也是出去的最好時候。”
萬悅關的時間更久,觀察到的信息也更多。
有了她提供的內容,阮櫻把握更大了幾分。
“江道友可要與我一起試上一試?”
“那是自然,總不好全都交給其他同門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