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有事找媽
有事找媽
夏季開花的檸檬正巧現在能采收,數量不算多,李水琴也沒有賣,基本都拿來腌酸,到時候給親戚朋友都分點。
腌酸的檸檬要先洗淨用沸水燙過,在簸箕上鋪平晾曬,直到表皮有明顯凹陷進去的小坑再收進幹淨的玻璃罐中,放鹽,密封保存,過兩三個月就能吃,放久點更入味。
去年腌的還沒有吃完,李水琴今年又腌很多,院子擺了十幾個簸箕,上面都是燙好的青檸檬。
見烏桃提着東西回來,李水琴就說:“哎呀,柑橘家裏大把多,你又拿回來幹嘛。”
“表姑給的。”
“她家是種了很多柑子,你在哪碰見她的啊。”
“佛子嶺底下的岔路口,今天村裏很多游客,表姑應該是想摘點果子下去賣,就給了我半兜。”
沃柑是前兩年才在本地流行,之前村裏人種的都是皮薄微酸的柑子,橙子也有,但很少,主要還是柑橘,價格都很便宜,市場上三塊錢五斤。
也有人專門收購,再雇人剝果皮,果肉不要,果皮拿去制陳皮,烏桃聽李水琴說以前烏洪傑就幹過這種事,烏家莊很多村民的柑子被烏洪傑以極低的價格收走,再花點錢雇村民替他剝果皮。
烏桃把東西拿進去放在桌上,李水琴就負責收拾,不管是家裏的還是外面拿回來的,一直都是李水琴歸置,怎麽放、放哪裏,只有她清楚,找不到東西就找媽媽。
一路上又吃芋頭糕又吃蔥花餅,烏桃覺得有點口渴,倒了杯山茶水仰頭咕咚咕咚喝掉。
想起那把戥子稱,她問:“媽,以前爺爺奶奶用來稱零碎東西的那把小秤你收哪了?”
年代久遠,李水琴自己也記不清,“哪個啊,長什麽樣?”
“就是有個深紅色琵琶盒子的。”
“哦!那個小秤砣啊,都多久啦,應該是在閣樓的大樟木箱裏,找它幹嘛,現在又用不上。”
“找出來就用得上了。”她還挺喜歡那把戥子稱的,挂起來當裝飾也可以。
“壓箱底的東西你都要翻出來,真是的,”李水琴嘟嘟嚷嚷,把炸貨裝盤收進食櫥,等晚上熱過再吃,“老先生他們去園子裏砍香蕉,有好一會兒了,你去看看,老人年紀大了,別摔着。”
“楊光和田雨沒跟着?”
“老先生讓他倆去縣城辦事啦,還沒有回來。”
“什麽時候去的,我在廿七姨婆那都沒看見車子經過。”
“也沒多久,半小時前。”
“哦。”
那是她抄小路回來的時間段,确實碰不上。
游客進山的時候兩位老人都在屋裏,沒露面,現在的人動不動就拿個手機拍來拍去,什麽都發到網上,他們不想再給烏桃添麻煩,所以不去湊村裏的熱鬧。
正好園子裏有一批香蕉成熟,是那種個頭很小但非常甜的本地蕉,皮薄,香蕉肉綿軟。
早上烏桃摘了一把回來,自然熟的比捂熟的還要甜,倆老頭很愛吃,下午不想下棋,就一人背一個筐、拿上柴刀去砍香蕉。
烏桃找過去時倆老頭已經把背來的竹筐裝滿了,她用扁擔将兩筐香蕉挑回來,把熟的和沒熟的分開。
“留點出來我明天帶回省城。”
張公岸坐在回廊的竹椅上剝柑子,自己沒吃,先遞給在旁邊忙活的烏桃,這可是張家嫡子嫡孫都沒有過的待遇。
烏桃愣住,遞過來的柑子肉她接的挺自然,發愣是因為老爺子明天要回省城,太突然了,之前都沒聽提起過,張清讓也沒有跟她說。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張公岸笑道:“有個半身不遂的老夥計過大壽,非要我去祝他長命百歲,嘿!離百歲也沒幾年了,他這是讓我咒他過幾年就死呢,這個老東西。”
“………”這種話她可不敢說,要是讓李水琴聽到,她肯定要挨罵,“李爺爺也一起嗎?”
邊上逗貓逗狗的李老爺子對天翻一個白眼,似乎跟過壽那人有什麽過節,提起來都一臉晦氣,“我回家看看我那寶貝孫女,至于那個刁毛,他過壽關我屁事,我幹嘛要去,他屬王八的吧,活那麽長時間,早死了拉倒,看見他我就心煩。”
烏桃好奇那人是誰,但識趣沒問,就算說了她也不認識。
“那行,您看看還需要帶什麽,我給您收拾放車裏,是楊光開車還是田雨?”
老爺子用手指點點她,“你跟我一塊。”
“啊?”
這是她沒想到的結果,蹲在地上呆愣的樣子有些傻傻的可愛。
兩位老爺子被她逗笑了,這小閨女平時話少,悶悶的,只有賣東西算錢的時候像個猴精,鮮少會露出這麽孩子氣的一面。
“這幾天因為靈芝的事,有人來找你求情對不對?”
烏桃低下頭,“嗯……”
烏老二是讨人嫌,偷東西被抓也是他活該,但有些人就覺得他被毒蛇咬,差點沒命,現在又進去蹲了幾天,也得到了教訓,沒必要讓他真坐牢,還要賠那麽大一筆錢。
幾千萬烏老二肯定拿不出來,把家當賣光、分期付這輩子都賠不起,烏桃也不指望他真能賠這麽多,不過是想給對方一個結實的教訓。
陳春美帶烏明鵬找來想私下協商,沒成,之後除了四處造謠生事說烏桃的壞話,還有就是求人來烏桃家替烏老二說情,連烏老三都來了,照樣被李水琴轟出去。
烏桃很煩,心情多少受影響,這些人要是沖她來倒無所謂,但李水琴是她媽,她這條路走不通就想讓她媽來做她的思想工作,也不知道這些人怎麽想的。
這個地方有法律能管的事,也有法律沒法管的,村裏的人情世故就是法律管不到的一塊地方,雖然大部分人站她這一邊,但也有小部分人像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特別煩人。
她掰着香蕉,低聲道:“我沒做錯,不用躲。”
張公岸瞅着她笑,這點子小事,他一句話就能替烏桃解決,但小輩有小輩的路要走,他還是別幹涉太多了,“清讓這段時間比較忙,應該是沒有時間再過來,難道你不想去省城見見?還是每天晚上打視頻就夠了?”
老爺子後面兩句話簡直是平地一聲雷,吓得烏桃差點割到手指,她瞪眼,不可置信,老爺子是怎麽知道她和張清讓的關系的?!她明明已經很注意了。
“您……怎麽……”她不敢往下說,怕這是老爺子使的詐,專門套她話的。
老爺子靠在椅子上,閉眼,手跟着收音機裏的戲曲打拍子,悠哉道:“你們倆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什麽事能瞞得過我?哼哼,丫頭,記住了,姜永遠是老的辣,今天晚上就吃子姜鴨,鴨子扣在那邊的竹籠裏。”
丢下炸/彈的老爺子還不忘點菜,這幾天家裏都是吃鴨子,前天是酸木枝烤鴨,昨天檸檬鴨,今天老頭要吃子姜鴨。
烏桃撇撇嘴,弄好香蕉就去收拾鴨子,割喉放血,燒水燙毛,等放進砂鍋吱吱焖鴨肉的時候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飯的點。
李水琴在閣樓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把戥子稱,比廿七姨婆那把還精致好看,裝秤的琵琶盒還有複雜的紋樣雕刻。
這麽古老的物件,像楊光、田雨這樣的年輕人都不大認得,覺得稀奇就湊一塊研究,問烏桃怎麽看上面的刻度。
李水琴在廚房喊人:“桃桃!小雨小楊!端菜出去吃飯啦,吃完再研究,不就是一把秤砣,有什麽好看的,搞不懂你們。”
六個人吃飯不用開大桌,日常用的圓桌正好能坐下,老爺子點名要吃的子姜鴨擺在中間,焖的很入味。
不同老嫩程度的鴨肉,不同的做法,出來的味道也有很大差別,哪怕這幾天總吃鴨,也不會覺得膩。
之前做的臘肉臘腸臘排骨已經可以吃了,豆角幹炖臘排骨、蒜苔炒臘腸、荷蘭豆炒臘肉……臘味特有的那種幹香,鹹中帶着微甜,晾曬風幹的那種紮實的口感,是有別于新鮮肉類的臘香,可以做到瘦而不柴,肥而不膩,只會越嚼越香,停不下筷子。
李水琴也是剛知道老爺子明天要回省城,想帶桃桃一塊去,過兩天就回來,她覺得桃桃跟着去也好,省得總有那麽幾個人有事沒事就來敲院門,端長輩的身份對桃桃說教。
她的女兒哪輪得上外人說,長輩?哼!八竿子打不着,不過就是住在一個村,又都姓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給點面子才讓進院門,在她面前充哪門子的長輩,桃桃的親長輩多了去,也沒見誰來說,就他們能耐。
想起這幾天來的人李水琴就不爽,一邊把鴨腿往烏桃碗裏放,一邊說道:“你聽老先生的,去省城玩幾天再回來,村裏這些事你也別管了,讓烏夏林一個人頭大去。”
“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這不是還有小雨和小楊,又什麽不放心的,之前你在北京工作沒回來的時候,你爸又經常去外地,那還不是我一個人在家,我在我自己家還用得着怕啊。他們就是看你在家,又是一個沒出閣的女孩,以為來說幾句就能讓你改主意,別做夢!烏老二這回不蹲大牢我就不姓李!你放心去玩,讓我來對付他們,嫁過來這麽多年,我怕過誰,還有陳春美這個死三八,敢跟人說你壞話,回頭我就撕爛她的嘴!”
當初被烏老二告,李水琴心裏是犯怵,也怕,但這大半年經過的事、接觸的人多了,她膽子也比之前大,更重要的是這回被針對的是桃桃,哪個當媽的能容忍別人說自己女兒是沒男人要的老姑娘。
烏桃對這些沒太大感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她主要是怕李水琴想不開。
“也沒幾個人說,愛嚼舌根的只有村裏那幾個長舌婦,你跟她們理論不着,為這種事生氣也不值得。”
村裏人對她和李水琴都挺好的,也不會傳那些閑話,看她不順眼的都是原來和烏老二走的很近,現在什麽好處都占不到的那幾戶。
她今天也跟村裏的阿婆打聽了一下,那幾戶一開始也不想幫忙,是烏老二的老婆大晚上拿香去門口詛咒,他們被逼無奈才出頭,說來說去都是讓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事情做的太絕。
“我不氣,我明天就下去罵死她們。”李水琴恨恨道。
“還說不氣,吃飯的時候不能生氣,會不消化,對身體不好,這可是以前爺爺說的。”
“好好好,不說這些了,不說了,吃飯吃飯,哎呀……”
以為不會有什麽事,結果晚上其他人都睡了時,在和張清讓視頻的烏桃聽到一只耳在院子裏狂吠,兇狠尖銳的低吼絕對不是往常那種進來個老鼠、果子貍那麽簡單的。
放個預警:下章會涉及到一些詛咒苗蠱之類的東西,介意者慎入,或者跳過。
PS:今天老鷹沒來打架,不知道飛哪裏去了,一整天都沒看到,以前天天在半空盤旋,時不時低飛下來吓唬雞崽,它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