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鄉村醫館
鄉村醫館
因為還有事要忙,烏梅也沒有和祖孫三人聊太久,只知道他們從外地慕名而來,老太太得的是疑難雜症,中醫西醫都看過,為了治病不但積蓄花光,還欠下不少債,親戚朋友看見他們都躲,兒媳婦也因為這個跟他們兒子離婚了。
“姐姐,”那個小姑娘這樣稱呼烏梅,她解釋道,“我和爺爺奶奶會來這裏,是之前在省城的中醫院看病,那的老中醫給開過一個方子,奶奶吃了有好轉,只是後來同樣的方子同樣的藥量,再吃卻不見效了,醫生說是藥材的原産地不同,藥效也會有差別,開始那張方子的藥是烏家莊的,數量有限,現在藥房已經沒有烏家莊的藥材配方子了,所以我們才找到這。”
至于向靈芝王祈福,是沒有希望之後的希望。
烏梅很同情這個小姑娘,但能幫的也有限,夏林叔特意交代過,不管是誰,都不能對游客零售本村的藥材,是藥三分毒,萬一吃出事情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
她也只能這樣跟小姑娘說:“我們這是有人種藥,但都是直接賣給藥材商的,你們找過來也沒法買,你們要是有醫生開的藥方,可以去鎮上的中藥鋪看看,他們那的藥大部分都是從山上采的,藥效應該差不多。”
烏家莊就有三處村診所,兩處中西結合,單有一處是純中醫,坐診的是一個很有年紀的老太太,擅長婦科病、接生、月子病、經期調理,以前老一輩生孩子都是在家,烏家莊大部分村民都是這位老大夫接生的。
她的醫館就在村口進來不到五百米的路邊,一棟三層的帶後院自建房,一樓是醫館,二樓以上就是家人住。
烏梅也給祖孫三人指了這家老醫館,以前也有不少得疑難雜症的人在這裏被治好。
來都來了,靈芝王預約不上,沒有方子又買不到藥材,到這碰碰運氣也好,小姑娘攙着奶奶走進去,一股很濃的中藥味撲鼻。
屋中的陳設很有年代感,靠牆整面的中藥櫃,刷在上面的漆都已經斑駁,櫃臺的邊沿也是,診桌後邊的空地放着一把藤椅,兩個油甘葉枕頭被壓出睡痕。
一滿頭銀發、穿家常土布衣衫的老太太拿着戥子稱在稱藥材,老花鏡滑到鼻梁,一邊稱一邊透過老花鏡看倚靠在櫃臺外邊的人。
那人編着很長很粗的一條麻花辮,幾縷碎發遮着耳朵,淡青色的對襟棉麻外套,衣袖挽到手肘處,抵着臺面跟老太太說話。
“您又賴賬,這都是最好的藥材,別人想要我還不賣,看在一個村的份上,給您的已經是友情價了,您還賴着不給錢,沒有這樣的啊。”
聞言,老太太舉起秤杆子作勢要敲,終也沒有舍得下手,笑罵:“今天村裏那麽忙你都不去搭把手,跑到我這要賬來啦?就是沒有錢給,就是賴賬,把這間醫館抵押給你要不要?”
烏桃撇撇嘴,幹脆道:“不要。”
按輩分,她得管老太太叫廿七姨婆,今年小醫館的藥材一直是她提供,數量也沒有多少,錢不錢的也所謂,她今天是特意來送藥材,不是要賬。
“我都不嫌棄你,你倒先嫌棄我,”廿七姨婆拍開她擱在臺面的手,轉向門口進來的祖孫三人,“來看什麽病?哪裏不舒服?”
烏桃也跟着轉頭,十分有古典韻味的鵝蛋臉驚豔到那個小姑娘,她失語的呆愣好久,直到爺爺喊了她三遍才回神。
“您好,我們是來看病的,我奶奶病了。”她将奶奶攙扶到診桌前面坐下。
廿七姨婆示意那老太太将手放上來,凝神診過脈,又看舌苔。
在大醫院都看不好,祖孫三人對這個農村醫館也沒有抱太大希望,他們其實是期望能在這裏配到本地産的藥材,那還有一線希望能治愈。
那老頭搓着手掌,忐忑不安的問道:“大夫,我老伴兒這病……能治嗎?”
廿七姨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說:“我盡力而為。”
老頭失望的垂下頭,長長嘆了一聲息。
烏桃還沒有走,趴在櫃臺百般無聊的擺弄那把戥子稱。
這是個老物件,一套的,有個琵琶形狀的外盒,她家原來也有一個,聽奶奶說是以前稱金子用的,只是爺爺奶奶去世後就不知道被她媽收去了哪裏。
廿七姨婆養的貍花貓步履蹒跚的蹭過來挨着烏桃的胳膊,它年紀很大了,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平時沒事就愛趴在櫃臺上打盹。
診完脈,廿七姨婆拿起毛筆刷刷寫藥方,又問:“你們是哪裏人?到這旅游還是?”
“專程來的,想看看那株靈芝,沒預約上。”
“在這邊留幾天?晚上住哪?”
“還不知道……”
廿七姨婆寫字的動作頓了頓,“那先開一個月的藥,吃完再來,你老伴這個病要是發現得早,治起來也不太難,現在拖太久了,小病拖成大病,先吃吃看,好吧?”
紙張上的藥方沒有鬼畫符,只要識字都能看得懂,烏桃抱着老貍花貓站到廿七姨婆旁邊,看見方子上有一味是靈芝。
那老頭也看見了,更加不安,問道:“這……總共多少錢?”
他知道靈芝很貴,不是怕花錢,是怕自己帶的錢不夠,家裏還欠着債,要是太貴,這個藥他們是真吃不起。
“診費20,藥錢500。”
聽到這個數,祖孫三人都松掉一口氣。
只有烏桃挑了下眉,廿七姨婆又在做慈善,配的這味靈芝如果按她賣給方圖等人的價錢,一個月的量起碼好幾萬,這還不算其他藥材。
廿七姨婆去櫃臺後面抓藥,抽屜裏的靈芝是烏桃剛送來的,就是烏老二偷了又沒有完全偷成的那些,她拿了幾朵給廿七姨婆,其他的一部分賣給方圖,一部分給九安堂,剩下的給何關蓮,價格也沒低,但跟她要烏老二蹲監獄不沖突。
“還不回家,你今天很有空?”見她在撸貓,廿七姨婆就一邊抓藥一邊說她。
“我跟花子再玩會。”花子是老貍花貓的名字,它很享受被烏桃撓下巴。
“去去去……別在這耽擱我給人看病抓藥。”廿七姨婆揮手趕她。
烏桃閃到一邊,笑的很調皮,“那我先回去了。”
“趕緊走。”
廿七姨婆嘴上不耐煩,好像特別嫌棄烏桃在這,但她的眼神透出的是長輩對小輩那種特有的慈愛。
烏桃真要走時還塞給她一袋吃的,“我昨天剛做的阿膠核桃芝麻糕,補血益氣的,看你現在瘦成什麽樣,要不今天就留下,我給你紮幾針。”
廿七姨婆很會針灸,但烏桃從小就怕這個,趕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先走了,廿七姨婆您先忙。”
她提上那袋阿膠糕就跑出去,頭都不回。
把廿七姨婆給氣笑了,“這丫頭……”
看她們一老一小來回打嘴仗挺有趣,來看病的老太太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吃完飯她感覺好了很多,不用攙扶也能自己走。
“剛才那個是你孫女?”她問道。
廿七姨婆笑着搖頭,“她要是我孫女就好咯,不過也差不多,她是我老姐妹的二孫女,管我叫姨婆,是我看着長大的,前幾年在北京工作,去年回來在村裏種藥,你們想看的那株靈芝就在她家後山,剛才問問她說不定你們就能進去看咯。”
拜靈芝王那天廿七姨婆也到場,她行醫幾十年,也是頭回見這麽大的靈芝,現在想起都還覺得震撼。
沒想到在醫館偶遇的會是山林的主人,雖說不能讓人家破例,但那小姑娘還是感覺自己錯過了好幾個億,她當時就覺得那個姐姐很特別,怎麽就沒膽子搭讪,問兩句呢!
從醫館出來的烏桃将阿膠糕挂在小電驢上,一擰油門抄小路準備回家,從老荔枝山路過時聽到底下鼎沸的人聲,透過樹葉縫隙隐隐約約看得見成群結隊的游客往舊村址去。
那邊真發現化石了?她停下車想了想,決定順小路下去看看。
老荔枝山下去就是社公廟的後面,她騎電驢慢悠悠晃到作坊門口,土特産攤位前又排起長隊,二三十號村民在裏頭忙的熱火朝天。
“桃桃上哪回來的啊,”有個嬸娘看見她就問,前頭很多游客排隊等着東西出鍋,嬸娘硬是拿了一塊芋頭糕塞烏桃嘴裏,“香吧?等會給你裝一袋回去吃。”
粉糯鹹香,很好吃,烏桃鼓起腮幫子,含糊道:“嗯……香……不用了嬸娘,我家裏有芋頭,想吃自己做就行,你們忙,我先回家了。”
嬸娘才不聽,找出一個幹淨的塑料袋,手腳利落的往裏裝,“你這是幹嘛回來了?剛才都沒見你過去。”
“給廿七姨婆的醫館送點藥材,我從老荔枝山過去的,真的不用裝了嬸娘,太多了吃不完,這還要賣的,外面那麽多游客在等……唉!”
就是這樣也阻止不了小電驢上多一袋芋頭糕,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她就不該轉下來,有嬸娘塞芋頭糕還不算,路過原來供銷社改裝出來的小賣部門口,在那炸蔥花餅的阿公阿婆又把她攔住,非要給她拿炸好的蔥花餅、炸芋頭、炸紅薯、炸蝦餅。
“……真的不要,回去我媽又該說我嘴饞,什麽都拿。”她每次下來,村裏人都會給她塞東西,李水琴就說她。
炸蔥花餅的阿婆一聽就虎起臉,“你就說是我給的,看你媽還說不說,拿着拿着,你小時候最愛吃蔥花餅,每回都蹲在鍋子旁邊等,一口氣能吃七八個。”
蔥花餅是本地一種用粘米粉、蔥花炸出來的小吃,外酥裏糯,有很濃的蔥香,烏桃特別愛吃,以前過年李水琴都會炸很多。
拒絕了阿婆還會塞過來,根本就拒絕不了,她只能收下,又道了謝。
小電驢便再也不敢往人多的村路上騎,只能走小道,在岔路口碰到表姑,又把她攔下,分給她一竹兜柑橘。
柑橘她家果園也有,早上撿雞蛋的時候她還去看過,熟了,皮薄肉厚,汁水又多又甜,這幾天得抽時間去摘。
她試圖拒絕表姑的投喂,“表姑,柑橘我家有的,真的不用給……”
然而,并沒有用。
還沒有到家,小電驢就已經挂滿吃的,還有半蛇皮袋的馬鈴薯,中途還差點把那幾截蓮藕給颠掉。
這些都是碰到的叔叔伯伯、這個姨那個嬸給的,不要還不行,他們直接拖住小電驢不給走。
烏桃拎着一堆東西進院門,“媽,我回來了。”
哈哈哈!今天回看監控,老鷹和母雞打起來了!三只母雞對一只老鷹!各有勝負!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明天看它們還打不打,我家的老母雞還是很有戰鬥力的,我之前還怕它們被老鷹抓走,就是想不明白,老鷹都能啄,怎麽鬥不過那只野貓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