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漆樹
漆樹
烏桃就差指着烏老二的鼻子罵他給人送紅包了,這事捅出來其實并不好,可真要這樣咽下這口氣,也顯得她家太軟弱,那以後還不是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
就在其他村民低聲猜測的時候,烏蘭水接過話頭,“還說我家仗勢欺人,我們仗誰的勢,又欺負誰了?明明是你們惡人先告狀,還有臉說我們!烏老二,你也真夠忘恩負義的,想當年我二哥二嫂對你們三兄弟那麽好,不說別的,就說烏老大被越南媳婦騙了錢那回,是我二哥帶了人去找的吧?這事你們沒忘吧?要不是我二哥,你那點棺材本早讓那個越南騙子給拿走了。”
往事再提,烏老大不吭聲了,這事他也沒法否認,因為當年幫忙找人的村民今天也在場。
烏蘭水又指着烏老二說:“你當初喝醉打老婆,把你老婆孩子打得半死不活,大晚上的躲到我二哥家,是我二嫂看她可憐,好心收留了幾天,還花錢請村醫給她看傷,過後也沒有問你們要這個錢,烏老二,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
烏老二把頭一扭,從鼻孔裏哼出一聲。
這還不算完,烏蘭水就是要把所有事情都翻出來,“就前兩年,烏老二你開拖拉機翻到溝裏,整個人被埋在底下動彈不了,是我二嫂聽見動靜了打電話叫人的,對吧?當時我們跟你們家已經鬧掰了,可我二嫂也沒有見死不救,可你們呢!我二哥走了才幾天,你們就敢這麽欺負我二嫂和我侄女,你們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今天這事,不管烏老大和烏老二怎麽胡攪蠻纏,都是烏桃家占理,就連三個調解員都是一臉無語地看着烏老大兄弟倆,誰給他們的自信,覺得自己能贏?
烏老二很刺,又開始吵吵嚷嚷,“我不管那些!這條路我們就是要走!”
見他們這樣,烏蘭蒼也直接表示:“那就法庭上見吧。”
調解不成功,就只能開庭審理。
經過今天這一遭,烏老大和烏老二在村裏的名聲算是徹底壞了,不過他們之前也沒好到哪裏,再者像他們這種人也不會在乎名聲。
将調解員送走後,村民還圍在一起勸說:“烏老二,這些事是你做得不對,你跟人家好好道個歉,這事就這樣解決了不好?非要鬧到法庭上,有必要嘛。”
“就是啊,都是烏家莊的,不用鬧得這麽難看。”
“看這情況,你多半告不贏,到頭來你還不是一樣沒路走?要我說你撤訴得了,買點東西上她家好好說說,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烏老二能聽得進去才怪,他還把勸說的村民罵了一遍,這下就更沒人願意站他這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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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烏夏林一個頭兩個大,他把烏老大兄弟倆以及跟他們一個陣營的村民都罵了一遍:“我們烏家莊的臉都讓你們給丢盡了!祖祖輩輩到現在就沒有過上法院這事,你們開了個好頭啊,當我這個村委主任是沒用的,叫着好聽的?!知道花錢找人出假證明,烏老二你能耐啊,信不信給你按個賄賂罪!”
沒有了外人,烏夏林可算是能把心裏的怨氣發洩出來了,“你們這幾個沒事幹的攪屎棍,一天不給我惹事就消停不了!”
烏老二大字都不識一個,上哪知道賄賂罪,他就知道只要給錢,事情就能辦成,“你別吓唬我,你們當官的這幾個,誰沒收過錢啊,裝什麽裝。”
烏夏林都想把腳上的解放鞋脫下來抽他臉上,“烏老二,你給我閉嘴!滾回自己家去!”
“那路的事,你還管不管了啊。”
“管你個叼毛!你不是去法院告了人家嘛,等法院開庭呗!”
烏夏林氣得要三高,順了好久才把氣給順回來,他沖烏桃招招手,“桃桃,你過來下,我有事跟你說。”
烏桃就讓李水琴和大伯、小叔先回家。
“夏林叔,什麽事?”
“今天這個事,是我沒顧到,”烏夏林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收了紅包那些人我會敲打他們的,也會讓他們來跟你們道歉。”
“道歉就算了,他們那種人也不是真心實意的。”
從她記事起,村裏就總有幾戶人家跟她家過不去,偏偏這些人都跟烏老二沾親帶故,以前是背後說她家人的壞話,還造謠生事,最近兩年就開始打她家田地、山林的主意,尤其是在她爸爸去世後,時常有陌生人在她家山腳下轉悠。
這事,烏夏林也是知道的,之前沒有多放在心上,可今天他的态度完全不同,就差拍着胸脯跟烏桃保證,以後絕不會讓陌生人靠近烏家荔枝山。
烏桃嘴角抽了抽,“您剛才說找我有事,什麽事?”總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吧。
“看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烏夏林一拍額頭,“是這樣,我剛接了兩個從省城打來的電話,對方想買松茶,還有沒有存貨?”
那些大人物當然不會親自給他這個小小的村主任打電話,來電的都是底下的人,可再怎麽底下,人家的級別也比他高,這事要是辦不好,他也不好交差。
烏桃有些為難,“夏林叔,不是我不賣,是實在沒有了,我家裏就剩下半罐。”
今年上半年家裏事情多,她也沒得及進山采茶,現在留在樹上的都是老葉子,嫩芽要等到明年春天才長,而且說不定今年長了茶的馬尾松,明年又不長了。
烏夏林也發愁,“這可怎麽辦,桃桃,你可得想想辦法啊,算叔求你了。”
“您別,要不這樣吧,”烏桃想了想說道,“我下午正好要進山,松茶今年肯定是沒有了,不過我知道另外一種茶,長法跟松茶差不多,只不過它們是長在漆樹上的。”
“漆樹?”
這種樹烏夏林也知道,就是數量少,再一個就是有些人碰到漆樹後皮膚會泛紅發癢,非常難受,所以本地人對這種樹都是敬而遠之。平時能在附近看到的漆樹也不高大,都是剛長起來的小樹苗。
“能行嗎?”烏夏林有點擔憂,“對方指定要松茶,要是換成這種……”
他怕會挨批。
“松茶跟這個比起來,還差了一個檔次呢。”烏桃實話實說。
這不是她瞎編的,而是漆樹茶本身就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她的小時候跟小夥伴進山采過,曬幹了拿到鎮上去賣,藥鋪的老大夫給了她一百塊。
只不過漆樹在本地很少見,有年頭的大樹就更少了,烏桃打算進深山找找,說不定運氣好能找到。
她也不是沒試過用靈泉水培育松茶,可她找不到松茶的種子,不知道它們是怎麽長出來的,只能寄希望于那些馬尾松,希望它們明年能多長幾棵松茶。
既然烏桃這麽說,烏夏林便沒有再講,他又想起來一個事,就說道:“我找幾個人跟你一塊進山吧,那山裏頭不是有野貓嗎,你自己去不安全。”
他也沒忘了昨天那條手臂粗的竹葉青。
“不用,我知道野貓的活動範圍,不靠近它們的領地就沒事。”
帶人不方便,她寧可自己,再說那兩只金貓跟她很熟,上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注意到母貓的肚子很大,應該是懷崽了,現在估計也生了吧,她想去看看貓崽子。
“那行吧。”烏夏林也不強求。
烏桃回到家時,李水琴正在跟她大伯和小叔說昨天的事,一罐茶賣了一百多萬,在村裏絕對是大新聞了,只不過李水琴沒跟外人說,怕別人見財起意。
連烏蘭蒼和烏蘭水都倒抽一口氣,“這麽值錢?!”
烏蘭蒼想起自己放在辦公桌上的那罐茶,早知道那麽值錢,他就不會跟人說随便喝這種話了,難怪他的老領導和同事老問他茶葉是在哪買的,他們早品出來那罐茶不是俗品了吧,就自己不知道。
這也怪不上烏蘭蒼,他不愛喝茶,對茶也沒有研究,只覺得聞着香,比白開水好喝,誰知道那點葉子比金子都貴。
“我也不知道那個茶這麽貴,桃桃也不跟我說,”李水琴也忍不住抱怨,“之前我那些老姐妹來,我還給了她們半罐,哎喲~~~”
想想就心疼得慌。
“媽,人家可是你多年的手帕交,送半罐茶葉你就肉痛成這樣,你們的姐妹情也太塑料了。”烏桃開了句玩笑話。
李水琴氣的要打她,“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敢這麽說你媽。”
“我就開個玩笑,”烏桃把早上從路邊摘的雞枞菌拿出來,“留一半給大伯和小叔拿回去吃,剩下一半中午炒了吧,我吃完飯還要進山。”
“昨天不是剛去,今天怎麽又去啊。”
“夏林叔托我找茶葉,我順便進去看看。”
“他也想買?”李水琴一臉狐疑,她不覺得烏夏林會舍得花這個錢。
“是別人托他來問我的。”
“別人又怎麽知道?是不是昨天省城的那幾個的朋友?”
“大概是……”都是一個機構的,說朋友也可以的吧?
“可你不是說今年沒有松茶了嗎,進山也找不到的啊。”
“不找松茶,我找漆樹茶。”
李水琴一聽,兩道眉毛都豎了起來,“發瘟了啊,你碰漆樹就發癢,小時候那次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