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魚
仙魚
從烏家莊到省城,開車要三個小時,張清讓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家裏人都睡了。
她讓阿姨把魚放到廚房去,其他東西就擱在客廳的桌上。
阿姨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魚,提着水桶研究了好一會兒,“這是什麽魚,怪好看的,不用放到魚缸去嗎?留在桶裏會不會缺氧?”
這個張清讓也不确定,“一路拿回來都沒事,應該不會……”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拍張照片發過去問問烏桃,“睡了嗎?魚這樣放可以?不會死?”
烏桃剛洗完澡出來,“讓它安靜躺在裏面,別換水,換水即死。”
在線上,烏桃比較活潑一點,還會發蔑視眼的表情包。
“OK~”張清讓被逗笑,“這麽晚了,還沒睡?”
“正準備睡。”
“那……晚安,好夢~”
第二天早上,張清讓下樓吃早飯。
她家人口很簡單,退下來的爺爺奶奶、還在崗位上的父母以及比她小了快二十歲、還在上高一的弟弟,不過前陣子北京的幾個表哥表姐帶了孩子過來,現在家裏很熱鬧。
張清讓跟長輩們問了好,坐下發現自己昨天帶回來的綠豆糕和紅豆餅已經被裝盤端上桌,幾個侄子侄女正吃得香,連一向對甜食不感興趣的弟弟手裏都拿着一塊綠豆糕。
“姐,你在哪買的綠豆糕啊,”張清澤腮幫子鼓鼓的,嘴邊還沾着糕屑,“太好吃了,我中午放學也去買幾盒。”
“是我的一個朋友做的,在省城買不到。”
“哦……好吧。”
Advertisement
張家家教很嚴,即便作為家裏的老幺,從小備受寵愛,張清澤的性格也不驕縱,雖然還嘴饞綠豆糕,但他也沒有硬要求姐姐給自己買。
“你要是喜歡吃的話,我下次再給你帶。”她跟烏桃說了會再來,自然是真的。
“清讓,不要慣着他,”首座的老人很威嚴,先是說了張清澤,又問起張清讓昨天下基層的情況,在知道這些糕點來自那裏,難免要說教兩句,“身為公職人員,這樣行事容易落人口舌,即使花錢買的也一樣。”
“知道了,爺爺,我下次會注意的。”
“嗯,你心裏有數就好。”
家族裏再沒有比張清讓更優秀的小輩,張公岸對這個孫女是寄予厚望的,很多話也是點到為止,并不會多加幹涉。
用完早飯,上班的、上學的都出門了,張清讓也要去單位開會,家裏就剩下老人和小孩,中午阿姨根據張清讓交代的做了一道清蒸銀山寶。
魚肉鮮嫩無腥味,除了主骨之外也沒有其他細刺,非常适合老人和小孩吃,還因為太受歡迎,一條不夠吃,阿姨又立馬去廚房把剩下的那條也給蒸了。
就連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張公岸都忍不住說好吃,知道張清讓還帶了石斛和靈芝粉,就讓阿姨拿過來他看看。
…
今天,所有正處級的幹部都要到省大院開會,臺上領導唧唧呱呱講,臺下衆人強撐困意,喝茶提神。
周升鴻擰開随身帶的保溫杯,一縷奇異的清香飄散至四周,讓原本昏昏欲睡的衆人為之一振。
有跟周升鴻一樣愛茶的老茶缸抽了抽鼻子,嘀咕道:“哪個不懂事的毛小子,拿好茶來這裏糟蹋。”
周升鴻:“……”
他又不是故意的。
等會議一散,衆人就把周升鴻給圍了起來,尤其是跟他交情不錯的幾個同級,直接上手搶他的保溫杯。
“老周你不厚道啊,有了好東西就藏起來自己喝,不想着我們這些老夥計?護什麽啊,拿來吧你。”
周升鴻可不想自己那點寶貝松茶被惦記上,忙告罪道:“誤會!都是誤會!我哪有什麽好東西啊,不過就是前陣子我兒子從外地帶回來的龍井。”
在場的都是修煉成精的老狐貍,哪這麽容易被周升鴻騙過去,見他這麽遮掩,就更加确定他手裏有好茶。
周升鴻見瞞不過,且要是不拿出來給這幾個老狐貍過眼,怕這事不能了了,就只能忍痛割愛,讓司機去他家取茶葉,還一再強調只能拿一點點,別多了。
等他們回到局裏的辦公室,司機也正好取來了茶葉,真就一點,倆指頭捏一撮的量。
“老周你也忒小氣了,就這麽點夠幹嘛的。”
周升鴻的心還在痛,“我手裏的也不多啊,你們就知足吧!”
辦公室裏有茶臺,衆人本想喝得講究些,可周升鴻卻擺擺手說道:“這松茶不用整那些虛的,把那壺山泉水燒開直接泡就行了。”
滾燙的水注入茶壺內,清香即刻就随着熱氣散開。
因量有限,每人就只有小小的半杯,還沒有入口,光是聞着這香味就知道此茶非同一般。
入口後更是有一種‘醍醐灌頂’,整個人都通透、輕快了的感覺,尤其是患有高血壓的那兩三位,通身都舒服,像是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周邊都是鳥語花香。
衆人都忙着閉眼品味、感受,身居高位,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心神寧靜了。
“這茶……”
他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撼。
即便不是第一次喝,周升鴻也還是會忍不住被松茶的神奇傾倒,他擱下茶杯,輕嘆:“還是差了點意思。”
衆人不解,他們自認喝過世界所有頂級好茶,可跟眼前這半杯比起來,那些也不過如此,當不得頂級一說。
周升鴻搖頭道:“跟我第一次在烏家莊喝的,差了點。”
茶葉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那就有可能是水的緣故,周升鴻悔得拍了一下大腿,他當時怎麽就沒想到裝一桶井水回來呢!
知道松茶出自烏家莊,這些老狐貍心裏的算盤都打得噼裏啪啦響。
“你們現在就別想了,”周升鴻朝衆人潑冷水,“松茶極其難得,總共就那點,已經被我包圓了。”
有不要老臉的,當場就說:“老周,咱們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勻點出來呗。”
“去去去……”還想惦記他的寶貝茶葉?做夢!
周升鴻開始趕人,可也架不住這些人自己有渠道,沒一會兒就已經把電話打到了烏夏林那裏。
不過眼下烏夏林正氣得腦袋嗡嗡響,沒顧得上聽電話。
法院的調解員上午開車到了烏家莊村委大院,烏夏林才知道這事,好不容易把來龍去脈搞清楚,要不是顧忌着有外人在場,他真想給底下那個敢亂出證明的傻逼一巴掌。
巴掌沒打,但烏夏林還是把人叫到裏頭罵了一頓:“那條路是不是村路你心裏沒數?!誰他媽的讓你出這種沒有根據的證明的?!你吃飽了撐的,敢瞞着我幹這種事!”
烏海潮被罵得不敢擡頭,他也後悔,可誰讓他沒忍住心裏那點貪念,收了烏老大和烏老二的紅包,以為沒什麽的,誰知道烏老二真敢找人上法院起訴。
烏夏林罵個不停,“烏蘭山是沒了,可他們那一支的人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們合夥欺負人家孤兒寡母,萬一鬧起來,我看你怎麽收場!是不是要族老把你的名字寫成大字報貼到牆上去啊,丢不丢人,就問你丢不丢人!”
其實這事也挺讓村委為難的,烏蘭山還在的時候,村委就派人去調解過,但兩家矛盾太深,最後沒調解成功。
他們也不能強行讓烏蘭山把地讓出來,烏老大又不願意花錢‘租路’,就只能先走底下那條小田埂。
現在估計是有車子了,又想走回原先那條路,可都鬧成這樣了,李水琴怎麽可能同意。
她手上又有林權證,村裏跟她相熟的人也都願意出面證明這條并不是村路,烏老二找人遞交到法院的材料沒有能有力證明這是村路的。
“我們以前都是從這條路走的,怎麽就不是村路了!反正我們要走!現在就讓她家把栅欄拆了,她要是不拆,我們就自己拆!”
整個過程都只有烏老大和烏老二在亂嚷亂叫,烏老三夫妻倆連面都沒露。
烏桃從調解員那裏接過材料看了,上面只有烏老大和烏老二的名字,沒有烏老三,她心裏就有數了,不過大伯和小叔都在,暫時也用不上她插嘴。
烏蘭蒼就是烏桃的大伯,他在縣城水利局工作,昨晚接到電話就已經氣得不行,現在看烏老二這麽蠻橫,他整張臉都黑了,不過還是忍着沒在調解員面前跟這種人吵。
烏桃的小叔,烏蘭水就顧不上那麽多,直接說:“不管是這條路還是栅欄,都屬于私人財産,你們要是敢這麽做,我們完全可以報警,到時候可別說我們不講情面!”
調解員也知道這事怕是沒法調解成功,再者這個烏家老大和老二也太刁民了,明明不占理,态度還敢這麽嚣張。
圍觀的村民也有那麽幾個是站在烏老大他們那邊的,覺得李水琴一個寡婦,在村裏生活就不要太多事了。
其中一個男的喝得醉醺醺,滿嘴胡說八道:“等以後,我上你家……一棍子打死你,信不信?臭婆娘,頂什麽用啊。”
烏夏林都想上去踹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喝多了就回家躺屍去!在這裏瞎說什麽!”
一直都冷眼旁觀的烏桃将氣得渾身發抖的李水琴拉到身後,她當着所有人的面明确表态:“這條路我們不會讓你們再走,如果你們敢砍掉我家的荔枝樹、拆我家的栅欄,就像我小叔說的,我們會立即報警,你們要是不服氣,可以接着告,上訴到市人民法院都行,我們不怕。”
烏老二在一旁嚷道:“我們大人說事,你一個丫頭插什麽話!沒教養!”
“我侄女還輪不到你來教訓!”烏蘭蒼也不忍了,他指着烏老二,滿臉厲色,“烏老二我告訴你,這條路你們這輩子都別想走,有本事你們就從天上飛過去!”
這已經算是徹底撕破臉,無可挽回了。
烏老二就跟個潑婦似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還去拉扯調解員,讓人家給他主持公道,“你們看看啊,他們家就是這樣我們的,仗勢欺人啊!你們得管管啊!”
烏桃看他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她本來不想當衆揭那些事,可烏老二太得寸進尺了,這種人,要是不給點教訓,就不知道疼。
“背後給你出主意、又幫你拍照取證、整理材料的人,今天來了嗎?這條路不是村路,可有十幾個在上面按了手印的,又怎麽說?在上面蓋了章的,又怎麽說?總不該是平白無故的,這事我家要是不追究,那就都沒事,可要是追究起來……我爸走得突然,可我家還有人,你們想要欺負我媽,也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