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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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了，你這樣說我也難以反駁。”殷懷月來這兒之前，就料到過這一個結果，畢竟，橘貓看起來不是什麽熱心腸的貓。何況殷懷月與橘貓兩人現在已經是無愧無欠了，橘貓不想幫這個忙，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于是殷懷月也不和橘貓搭話了，她回到牆面的櫃子上，把自己剛剛弄亂的東西一一擺好。李晏涯的櫃子裏東西不多，但都奇奇怪怪的，一個白色玉石做的牙簽筒，一只巴掌大的四腳金屬爐子，看着有點像煉丹用的，李晏涯難道還懂得煉丹？放在櫃子最裏邊的，是一把閃着銀光的短匕首，刀柄的花紋奇巧而古樸，看這顏色和磨痕，像是件古物。殷懷月只是看了匕首一眼，就覺得怪怪的，隐約一股寒氣從匕首身上冒出來，比房間裏的空調更令人打顫。
“這是什麽東西……”
比這更叫殷懷月驚奇的，是她對李晏涯的癖好似乎又有了新的認識。武器和煉丹爐，這兩樣東西可不常見——一副畫面從殷懷月眼前跳出來，在她的想象之中，是夜，李晏涯自夢中醒來，他手執匕首，刀尖在打火機噴湧的火焰上舔過。他跪坐的膝蓋旁，小爐鼎正微微氤氲着乳白的煙霧。
……不對，好像也不太合理，匕首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總不能是用來把橘貓刺死、扔進爐子裏煉丹藥的吧。
橘貓還在舔爪子，舔得不亦樂乎，一擡頭瞧見殷懷月用一種難以言說的古怪眼神望着他。他怪叫了一聲：“不就是不幫你嘛，幹嘛這麽看我？”
“不是，我是在說……”殷懷月又想，橘貓活得好好的，這匕首又是沖誰去的？反正不是橘貓，也許只是随便買的古董而已，沒別的意思，于是她又把後半句話改了，“沒什麽，該幹嘛幹嘛吧。”
“等下，你為什麽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貓生來好奇心就很重，橘貓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行，你得說清楚！”他龇着牙，一爪子拍上了殷懷月的頭頂，大有不說就不罷休的架勢。
殷懷月對橘貓這副急吼吼的樣子感到驚奇：“你怎麽什麽都要刨根問底？”
“不行嗎？”橘貓繼續龇牙，仿佛這樣能吓到原型比她高大兩倍有餘的狐貍。
“随你的便啊……我說的是……”殷懷月搖了搖頭，把位置挪了挪，尾巴掃向了櫃子裏邊，“你看這是什麽寶貝？”
“匕首？”橘貓的視力很好，一眼就瞧見了紮眼的、冒着寒光的短匕首，“李晏涯怎麽藏了這個東西？他有什麽訴求？”
橘貓的口吻一下子老成而慎重了起來，他的爪子也摸向了自己的下巴，模仿人類思考的姿态：“大膽！我記得人類有法規還是法律，反正我搞不懂，大概是‘管制刀具’，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規定，但是持有匕首是很危險的，李晏涯是想幹什麽呢？他想殺誰？”
殷懷月頓時認為妖精的思維通病大概是誇張化、想象力豐富了，這厮天馬行空的思路和她想的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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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水果刀和匕首也沒太大差別啊，其實說不定他只是買來切水果。”
說這話時，橘貓已經鑽進了櫃子裏，只露出來一只圓屁股搖擺着。
“李晏涯瞞着我搞了把匕首，不科學，他不是個長着明星臉的宅男嗎？我看錯他了，這是個古董，我聞一聞——嗯，看來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可能是明末清初的東西，嚯嚯，一股陳年舊事的氣息撲面而來。”橘貓完全塞在櫃子裏，聲音也是悶悶的。
“你還能鑒古物了？”殷懷月鄙夷地看着他的屁股，橘貓的話，她只能相信一半。
“big膽！我看過的古董，比你在電視上見過的都多，之前我可是在古董店裏的夥計，靠一只鼻子鑒定古物真僞，我前老板是只貓妖，他鼻子壞了才招了我。後來我把一件北宋青瓷打碎了才淪落到當李晏涯寵物的地步哦……”
橘貓說着，搖擺着屁股從櫃子裏退出來。他又舔了舔爪子，氣定神閑地說：“忘了說，匕首還有股檀香味，像是被供起來過很長時間。李晏涯這個暴殄天物的家夥，把這東西和樟腦丸扔在一起？真是山人不識寶。”
“這裏還有一只爐鼎。”殷懷月将信将疑，又指着另一邊櫃子裏的小爐子說，“看樣子是用過的，我覺得和煉丹的爐子有點像，也是古董嗎？”
橘貓把紅鼻子湊近了這只金屬爐子上，打開蓋子聞了聞，片刻之後，他皺起了臉：“這是新的東西，不是古物，而且，這是用來點蚊香的，一股蚊香味熏死我了！”
“哦，”殷懷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還以為李晏涯懂得煉丹呢，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之前在李晏涯的一個采訪上看見，他覺得自己生在古代就是個道士，降妖除魔的那種。”
橘貓聞言又摸了摸下巴，謹慎道：“說不定他已經是了呢？我觀察這把匕首，有股檀香味，卻沒有血的氣味，檀香味十分地濃，我的意思是，它被在點着檀香的地方供起來很久了。這個味道和我之前路過道觀時聞到的味道差不多。這他媽不會是道士用來降妖的吧？”
橘貓的猜測讓殷懷月有了一絲動搖，但她沒有全信，因為橘貓看起來太不靠譜了，給人一種他滿嘴跑火車的感覺。她低下頭，在寒光閃閃的匕首上聞了聞，什麽味道也聞不見，但是那種寒意卻是似有若無的，真實存在的，恐怕橘貓也是以此推斷這把匕首對妖精不利，或者說是為妖精而設的。
“我怕了……是不可能的。”橘貓砰地把櫃門關上了，大大咧咧地說，“畢竟我并沒有掉馬甲。”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然而殷懷月并沒有在意，她把爐子推進了另一個櫃子裏，也關上了櫃門，假裝自己并沒有翻箱倒櫃找什麽東西過。
“不過麽，李晏涯有這種東西還是很奇怪的，值得觀察。”橘貓這樣評價道，又看了看緊閉的櫃門，“他最近還有什麽奇怪的舉止嗎？”
“這難道不是要問你？”殷懷月說，“我這兩天大部分時間不在這兒。”
“我很忙的，每天要出門打架、撩妹子，倒是你在俱樂部裏幾乎每天和李晏涯黏在一起。”
“我想想，奇怪的舉止？”殷懷月仔細回想了李晏涯近期的行為，又覺得他哪裏都很可疑，“之前他總是訓練室和房間兩頭跑，我都懷疑李晏涯房間裏藏着什麽女鬼和他情未了了。”
橘貓想了想，屋子裏很正常：“除此之外呢？”
殷懷月漫無邊際的目光漸漸集中在了她左手邊的一個櫃子上，定住了，她沉思了幾秒：“就今天的事兒，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常，李晏涯收了個快遞，但是沒有拆開就扔進櫃子裏了。快遞是從陝西西安寄過來的。”
橘貓一聽這事兒，又說：“為什麽不拆？裏邊難道又是匕首？”他跳上了最上邊的櫃子，推開了殷懷月所說的櫃門，一個皺巴巴的包裹露出來了，橘貓上前聞了一聞，眼睛霎時瞪圓了：“又是這種檀香味！”
殷懷月踮高了腳，眯着眼睛看這個包裹，狐疑道：“真的有味道嗎？”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嗎？”橘貓的聲音急得幾乎變了調子，隔着一層塑料袋，他的前腳在快遞上踩來踩去，“不是硬的，不是金屬，這是什麽東西，好像一本書……”
“我也不知道，我剛才也看了。”殷懷月之前也很奇怪裏邊放了什麽，聽橘貓的意思，這東西也是從道觀之類的地方來的吧。
“上邊有快遞單啊，我看看，嗯……‘西安市’，‘李晏涯收’，別的看不清了。我看得把這個快遞列入重點觀察對象。”橘貓亮出了粉色肉墊下的尖利的爪子，雙眼放光，“你說要不要現在拆開來看看？”
“呃，這樣不好吧，快遞也是人類的隐私。”殷懷月有意阻止，“檀香也說明不了什麽呀，你在李晏涯身邊這麽久了，也沒見他揮揮拂塵把你收了煉成丹藥。”
“可是李晏涯平常有什麽快遞都是立刻拆開的，我看這個快遞一定有問題。他不想拆快遞，為什麽不想拆？不要了，直接扔掉不就好了。”
說着，橘貓擡起了他尖尖的爪子，又朝快遞呲牙，這模樣，像極了外邊捕獵的野貓，“我非得把這個快遞大卸八塊。”
殷懷月看得心裏發毛。橘貓這是篤定了李晏涯有所隐瞞，甚至可能根本就是個道士，李晏涯的存在，威脅了橘貓的生存——雖然事實上，李晏涯才是供養橘貓一年多也一直無怨無悔的人。“好奇心害死貓”。殷懷月忽然間想到了這句俗話。她趕忙說：“別呀，你拆了快遞怎麽和李晏涯交代？他會起疑心的吧。”
“我連真皮沙發都抓過，一個快遞算什麽？貓抓東西，天經地義，沒什麽好指摘的，這才是天然的借口，懂嗎？”橘貓理直氣壯道。
橘貓一意孤行，殷懷月只好閉了嘴。只見他把指甲摳向了快遞的塑料袋上，劃出來一道痕跡，塑料袋破了，橘貓又抓了幾把，幾乎把塑料袋子撕成碎片。快遞的內容漸漸顯露出來了。殷懷月屏氣凝神，她看見橘貓手下是一個透明的袋子，裏邊裝着一疊白色的矩形紙片，厚厚的一疊。
“這是什麽東西？”橘貓奇怪地撓了撓頭，接着又在塑料袋上劃了一道。殷懷月正想說話，突然間，橘貓慘叫了一聲。
“喵嗚——”
他擡起了爪子大叫着說：“好疼啊，好像被燒着了一樣！”
殷懷月急匆匆地看過去，只見他的指甲上正黏着一片碎紙屑，白色的，隐約還能看見一絲紅痕。
橘貓一下子火大了，甩了甩手，紙屑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他一巴掌扇向了無辜躺在櫃子裏的那疊紙，罵罵咧咧地：“這是什麽破東西，我要撕了它。”殷懷月喊道：“別呀！”然而橘貓已經下了手，三道爪痕拍向了李晏涯的快遞。殷懷月吓得閉上了眼睛，果不其然，橘貓又一次發出了一聲慘叫，又尖又利。她張開眼，發現橘貓已經蹦下了櫃子，在她腳邊打滾。
更令她驚訝的，是從櫃子上被橘貓掀下來的，漫天飛舞的紙片，它們在空調風中輕盈地轉了轉，露出寫滿血紅怪異符號的背面，打着卷兒掉在地上、橘貓和殷懷月的身邊。
“這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啊……”殷懷月盯着她腳邊的一張紙片，忽然想到，這不是和彌達在門口買的黃符有點像嗎？不對，這根本同類型的東西，只不過它是真的鎮妖符，還對橘貓起了作用？
殷懷月急忙要去看橘貓的傷勢。要知道古時候，許多道士用鎮妖符鎮住妖精，叫他們神魂俱散，痛苦萬分。她一看，橘貓仍哀嚎着滿地打滾，不過很謹慎地沒有沾到遍地都是的鎮妖符，可見問題不大，于是她松了口氣說：“沒事吧？”
橘貓語無倫次地抱怨：“這是鎮妖符！手好疼，腦袋也疼！我的妖力在亂竄，啊啊，我的手、嗚嗚——李晏涯到底藏了什麽玩意兒啊，他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我看他就是個厲害的道士吧，下了一個陷阱來讓我這只好奇的小貓咪受傷。我的心也受傷了，我和李晏涯之間的信任徹底消失……”
“……你在說什麽呀？”殷懷月拍了拍他的腦袋，“等下，你快看看這些鎮妖符，全撒在地上了，怎麽辦？”
“不知道，我什麽也布吉島，我要找個地方休養一下，我什麽也不知道，不要打擾我。”橘貓說着，就地打了幾個滾，躲進了床底。
這些可能致命的鎮妖符約莫有百來張，主要掉在櫃子附近，房間的另一邊是沒有的，殷懷月小心翼翼地在鎮妖符與鎮妖符之間的空隙裏行走，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她剛剛走到床邊，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殷懷月驚魂未定地趴下去，對着床下蜷縮成一個餅的橘貓說：“李晏涯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