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引玉知道天雷要降, 所以故意在這關頭推開蓮升。
只是她沒想到,那被咬得傷痕累累,一雙眼還紅得好像銜悲蓄恨的人,竟還會上前。
魂索一斷, 天雷便不能成尺成丈地下攀, 而像使盡渾身解數般, 劈頭落下。
蓮升接了雷,雙眼下視, 挨一道雷便悶哼一聲,從始至終寸步不離。
所以不論雷聲如何灌耳, 如何驚天撼地, 都與引玉無關, 劫雷根本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引玉仰頭不動,眼裏除了蓮升, 便是那淩厲奪目的雷光。她問不出來, 也無需多問,蓮升的眼裏已寫滿回答。
那日的雷劫足足降下九十九道, 九十九道全被蓮升扛下。
看似冷心冷情,在诘問時咄咄逼人的蓮仙,竟不聲不響逆天而行。她看似是石頭心,可一旦有人在她胸口搗上一搗,她的心便會軟得一塌糊塗。
天罰還沒結束,千層塔下的處刑臺外衆仙在席。有人起身, 厲聲質問:“天淨妙蓮,你知錯犯錯, 包庇屠殺小悟墟衆佛陀的罪人, 此時收手, 尚有輕罰的餘地!”
“你如何對得起靈命天尊!”另一人道。
的确,蓮升算得上是知錯犯錯。
這這白玉京中,是身為妙法金蓮的她執掌天地刑罰,須忘情而至公,須不偏不倚。
可蓮升沒有應聲,還在抵擋浩瀚掣電。她手一掐訣,數以萬計的金蓮開在身側,讓刑臺外的人寸步不能近。
這是天淨妙蓮獨獨能使出的禁制。
朵朵金蓮壘成屏障,在爍爍金光中,引玉露出笑,好似在苦難中汲到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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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趣問:“蓮升,你這是在做什麽,你不怕天道怪罪,不怕成為白玉京裏第二位罪人?”
第一位是她,第二位麽,尚不知花落誰家。
金蓮外衆仙,只看得到疾電奔走而下,卻不知臺上發生着什麽。
“天淨妙蓮,你還記得你在仙辰匣前是如何起誓的麽,就算靈命尊心慈,天道也不會饒你!”
“你現是替她接雷,接着是不是還要助她潛逃?”
“切莫執迷不悟!她離得了白玉京,如何逃得過天道追命!”
蓮升只手接雷,目中似含了難以言說的嗔怒,可在捏上引玉下巴時,力道卻至輕至柔。
引玉偏要落井下石,說:“蓮升啊,這白玉京你怕也待不下去了,當個滿身枷鎖的仙有什麽好,不如和我去小荒渚,那地方沒有那麽多的戒律,沒有白玉京,你一定會喜歡。”
她眉眼中滿是情思,姿态綿軟,像唬像哄,更像勾。
她總有辦法讓蓮升心緒大亂,似乎她才是執刑者,言辭間不斷折磨着蓮升的定力。
“你到底因什麽要去小荒渚?”蓮升不由得多施了點兒力,彎腰冷眼靠近,鼻尖與引玉相抵。
驚雷撞得她脊背一震,兩人的氣息便好似被揉碎在一塊。
“因我喜歡。”
細微的劫雷沿着蓮升的手,延伸到引玉身上,引玉為之輕顫,才知蓮升有多痛。
引玉不像蓮升,會苦苦隐忍,被那劫雷一碰,她便要輕呼出聲,偏要給蓮升聽到。
好似床笫間的碎語輕吟,不算刻意,卻叫蓮升動彈不得,将她心裏的那些清規戒律全糟踐成雲煙。
蓮升冷聲說:“還不肯說?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告訴我,當時小悟墟到底發生了什麽,誰逼你動手?你去小荒渚,是要查此事吧。”
“沒誰,是我自己動的手,我一刀一個,殺得爽快。”引玉手腕腳腕俱被魂鎖勒紅,眸色卻清淩淩的。
她伸手想朝蓮升擁去,可魂索就算斷了,也沉重無比。
當啷一聲,徹底蓮升那些不可冒犯的戒條全搗成糨糊。
“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我現在啊。”引玉好似在吹枕邊風,說話輕悠悠,“誰也不敢全信,但我還是要托你送我離開,只能托你。”
“你可知我冒險送你離開,将承受何種後果?”蓮升攬住引玉後頭,迫使那微張的嘴唇朝自己貼近。
引玉眯起眼說:“我知道,你不敢麽?”
蓮升對着那張張合合的唇,先是怒發沖冠般撕咬一番,随着下颌被津液打濕,唇齒間的吞吐變得愈發細慢。
她敢。
引玉就是一張素淨絕妙的紙,在多次的纏綿溫存裏,已經被蓮升摸清摸透了,她身上不論哪一處,都能畫上落梅,紅墨零星一灑,便會漂亮得無與倫比。
頭一次時,還是引玉牽着蓮升的手,令這不肯屈服于欲念的天淨妙蓮在自己身上作畫,她說:“會畫畫兒麽,往我身上畫,畫出你紅蓮的模樣,當我為你所有。”
天淨妙蓮,心不靜,又如何能淨。
若非如此,蓮升也不會執着于嬉弄引玉白生生的脖頸,也不會搗得她起伏的胸口屢屢後縮。
引玉眼裏欲意漸濃,就算被吻得失神,也仍在定定看着蓮升,字音稀碎地說:“蓮升,你看你,不答又如何,你的一舉一動全是‘敢’這一字。”
“你就如此篤定?”蓮升吻着引玉半露的肩角,戒律已被打破,索性讓固守的清規碎得更加徹底。
“你又破戒了。”引玉眼裏笑意更濃,手腳不便動彈,她就用口齒捉弄起蓮升。
她咬上蓮升扣住她下巴的手,淨往虎口上咬,咬得血跡斑斑,還把那點血鏽味全卷進喉中。
蓮升扣她入懷,又一道天雷砸落。
引玉毫發無傷,卻因蓮升潛入裙下的磨弄而軟成了一灘水。
哪還是什麽畫,分明成了被泡得不成形的絹帛。
天道許就在冥冥中瞵視這一切,在這場厮鬥裏,誰也不無辜。
九十九道天雷結束,按理說刑只至此,偏偏蓮升也犯了天規,在她撤去蓮光屏障的一瞬,千層塔上又轟隆作響,數十道雷齊刷刷落下。
好似萬箭穿心,蓮升被釘得動彈不得。
引玉怔住,想為蓮升接上一道,可沒了真身,她弱得不堪一擊,硬生生被劈暈過去,再睜眼時,眼前漆黑一片,不論如何摸索,都走不出去!
困她之地,好像一個芥子空間,卻又能摸到方方正正的邊角,不知究竟是何物。
直至後來到小荒渚,那只十二面骰被擲下兩際海,她才得以脫身。
……
夢醒,因屋外的天灰蒙蒙,房裏也算不得太亮。
引玉捂頭坐起,剛醒時,以為自己還在續未盡之夢,可睜眼看見的哪是小荒渚的現代裝潢,而是幔帳與軒窗,座屏與香幾。
這裏不是小荒渚,而是慧水赤山。
引玉醒了神,方覺樓下吵吵嚷嚷,好像聚了不少人。
于晦雪天而言,這樣的動靜實在少見,平日裏大夥可都是能不出屋就不出屋,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唯恐被鬼祟跟上,如今這一個個的,卻好像在大肆宣揚自己所在。
“樓下怎麽了。”引玉嗓子還啞着,伸手悶悶咳了幾聲,分明要蓮升給她倒水。
“鬧了一早上。”蓮升照做,不光倒了水,還焐熱給她遞去。
夢裏纏綿悱恻,餘溫猶在。
引玉碰到蓮升的掌心,突然收起手指。
“不是要喝水?”蓮升手臂還伸着。
引玉看着蓮升,竟是把唇湊了過去,理由何其充分:“使不了勁,多謝了。”
謝都謝上了,不喂怎麽成,蓮升幹脆坐到床頭,神色平平地喂水,說:“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多久?”引玉沒打算好好喝,挑剔起來,“您怎麽喂的,我唇邊都沒打濕。”
“兩日。”
引玉一怔,哪料那短短的夢竟害她睡了兩日之久。她擡手要接瓷杯,卻沒接穩當,手腕一歪,水全灑到蓮升身上了。
說無意定是假的,若非早有圖謀,便是将計就計。
蓮升不怒,不過是濕件衣裳,施個術的事兒,就算是剛從江河裏撈出來的,她都能弄幹。所以她只是彎腰拾起地上的杯子,淡聲說:“沒摔壞。”
引玉捏住被沿,頭昏昏沉沉,“兩日那麽久,你怎麽不喊醒我?”
“喊了。”蓮升把杯子擱到銅架上,作勢要掐指施術,“是你沒醒。”
引玉連忙拉住蓮升袖口,不讓她掐訣。
“明明可以直接灑,卻要費盡心思找個理由。”蓮升輕嗤,“辛苦你。”
“辛苦不至于。”引玉轉而勾起蓮升衣襟,昏恹恹地說:“衣裳都打濕了,不知神仙會不會感染風寒。”
“不會。”蓮升撥開她,坐得跟老僧入定般,神色涼飕飕。
引玉再伸手,蓮升又撥她。
來來回回,引玉氣息微急,什麽狡黠得意全部不見,最後只餘急切。
“魔怔了?”蓮升安坐不移。
拉扯間,引玉不再留有調情的餘地,逼近說:“那你扣緊我的手,好讓我動不得,撥開算什麽。”
蓮升一頓,索性由她。
“我好像從未問過,以前我們是何種關系。”引玉如今半顆心好像還溺在夢裏。她明目張膽地拉下蓮升的白罩紗,又扯下其層層疊疊的紅衫裏襯,又說:“單是品茶吃肉的朋友,會容我這樣冒犯麽?”
蓮升肩角已露,原該整整齊齊的衣衫被倒騰得松散歪扭,如被亵渎了一番。
“不會。”蓮升有所察覺,作勢要把散開衣襟勾回來,可才擡手,手指就被握住了。
引玉握她手,盯着她問:“那你說,是什麽關系?”
“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蓮升側身抽手,只稍稍使了些勁,便把引玉重新按到了床上,“夢見什麽了,一醒來好像吃了炮仗。”
“這算炮仗?”引玉掙了幾下,掙得氣喘不順,幹脆手腳并用地往蓮升身上攀,攀得是一點縫也不留,胸腹緊貼,親昵得過了界。
蓮升被那麽攀住,自然支不住身,往下一跌,鼻尖便抵上了引玉側頰,冷聲說:“打的什麽歪主意?”
引玉不想設謎,雙手牢牢勒在對方背上,耳鬓厮磨般說:“我想看,蓮升,給我看。”
她每次喊“蓮升”時,意圖都很明顯。
“看什麽。”蓮升語氣平平,神色絲毫不變,一顆心似乎不為所動。
“看這個。”只見引玉咬開蓮升衣襟,令眼前人胸背半露。
蓮升墨發披散,身上雪酥脂潤,偏她冷着臉,眉眼間威儀凜然,哪見得着半分狼狽。她知道藏無可藏,索性不再推拒。
引玉笑不出,她伸出冰冷食指,指着問:“這是什麽?”
只見那玉白皮膚上,竟有着縱橫交錯的疤痕,狀似開枝的藤蔓刺青,猙獰遍布着。
“難怪康香露一說無嫌身上的疤,你就知道是什麽。”引玉毫不憐惜地戳上幾下,腿卻還跟弱柳一樣沒骨頭般纏着,“一共一百九十八道劫雷,痛麽?”
“你想起來了?”蓮升的瞳色深不見底。
“只夢到一些,不多。”引玉收起手指,腿也放下,往蓮升胸口一推,讓步說:“壓得我喘不過氣,起身。”
蓮升只稍稍撐起了點兒身,捏住引玉方才戳她的那根手指,提起來晃晃,說:“是你要攀我擁我,如今又推開我,你真是壞事做盡。”
“沒錯,我戴罪之身,可不就是壞事做盡。”引玉佯裝透不過氣,微擡脖頸,刻意湊到蓮升耳邊喘籲。
蓮升側身坐起,沒表情地整理起衣衫,說:“發膚之痛,也就那樣。”
引玉看她,“當真?”
蓮升說“真”。
引玉輕呵,見蓮升無心談論舊事,只好不再問。
半晌,她肩角一顫,自顧自地笑了,笑停了才說:“樓下在吵什麽,總不會都是來住店的。”
“不是,鐘雨田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做了什麽,回來時帶回了一群人,在底下吵個不停。”
說着,蓮升走至門邊,朝門縫上抹了一下,手指輕撚,說:“鬼氣消失,但門縫下有一道新印記,那掌櫃盯得緊。”
“下去看看。”引玉穿上鞋襪,仰頭問,“這兩日可有發生什麽?”
“都是些尋常事。”蓮升說。
下了樓,果真見到一張張生面孔,來人聲淚俱下,就差沒當即下跪,并起雙掌就朝樓梯上拱手,跟在求神拜佛一樣。
引玉頓住腳步,并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活佛轉世,真與“佛”字沾邊的,可只有蓮升。
她扭頭,看向蓮升說:“尋常事?”
“前兩日還算尋常。”蓮升澄清。
鐘雨田就坐在大堂裏,喝着熱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張口既來:“就是這兩位救了我,這兩位仙姑法力高強,什麽鬼祟都能驅,她們心地又好,和來晦雪天的其他修士不一樣!”
“你們嘛,誠心求上一求,只要心夠誠,仙姑定會幫你們實現心願!”他又說。
一聽這話,引玉便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這鐘雨田當真沒閑着,好事沒做,到處幫她和蓮升宣揚“名聲”去了。
“康家的火不知是誰放的,可滿院的鬼都是兩位仙姑渡走的!”鐘雨田撒謊不打稿,“可見她們心腸有多好。”
擠作一堂的人七嘴八舌地說着話,有的求治病,有的求驅鬼,這些人就算聚在一塊,陽氣也盛不到哪去。
櫃臺後,掌櫃一手胡亂撥算盤,,一只手掏起耳朵,明明客棧來了不少能為他所吃的活魂,他卻一點也不樂意,反倒怒火萬丈,身上隐約溢出鬼氣。
衆人只覺得周身發寒,說得越發起勁。
“大人能否上我那看看,我家那口井裏,夜夜都有人嘤嘤哭泣,定是有鬼!”
“求大人救我,我夫君被鬼祟上身,成日瘋瘋癫癫說要把我殺了吃!”
随之,有人撲通跪下,哭道:“大人,我是一日也活不下去了,懇請大人帶我離開這晦雪天。”
這人一哭,其他人的淚水也跟開閘般,嗚咽個不停,哀求聲此起彼伏。
引玉哪見過這場面,以前她在叡城名聲也不小,可那地方不是處處鬧鬼、時時鬧鬼。她看向鐘雨田,只見那人竟坐在角落裏數銅錢,分明是借引見名義收的!
鐘雨田當真是賊心不改,在這金銀買不到米面的地方,還念着收別人銅錢,是以為自己真能走得出晦雪天?
蓮升緊皺眉頭,擡手朝鐘雨田指去,不鹹不淡地說:“你們找他去。”
衆人一怔,哭的也忘了哭了。
引玉也努起下巴,說:“我們不會驅鬼,誰收了你們的錢,你們找誰。”
一聽這話,鐘雨田趕緊使眼色,還暗暗把桌上銅板分成兩半,以為旁人和他一樣愛財。
“他賊心不改,你們還信他。”引玉慢聲。
鐘雨田渾身僵住,連解釋的話也不說,忙把那串銅錢往袖子裏揣,翻身溜出窗。
一衆悲苦的城民才知自己被騙了,一窩蜂往客棧外湧,追着鐘雨田的身影喊打喊罵。
掌櫃的目光逐着人群望出窗外,然後怒氣沖沖地回正了頭,餘光暗暗朝引玉和蓮升瞥。
店小二猛咳一聲,繼續擦拭桌椅。
掌櫃這才回過神,趕忙把溢出來的鬼氣全憋了回去。
引玉卻擡手扇扇,神似聞着了味。
掌櫃僵住,只字不言。
“掌櫃昨夜上哪兒去了。”引玉走到櫃臺前,說:“我看好些人都到康家那湊熱鬧,掌櫃也去了?”
掌櫃擠出笑,卻因臉上溝壑遍布,笑得有些苦,“康家落難,愛看的自然會去看,但我是去做別的事了。”
“您老大冷天在外邊走,身子硬朗,有事兒白天不做,偏要晚上做?”引玉意有所指。
“反正夜裏也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掌櫃撥着算盤說。
引玉好整以暇地看他,“到這年紀,是半只腳踏進棺材裏,所以夜裏連鬼祟也不怕?”
掌櫃一頓,把珠子撥得噼啪響,“是啊,橫豎都是要死的,有什麽好怕。”
引玉又說:“昨日我看您不在,還以為您躲在櫃臺後了呢,你猜我瞧見什麽了,您這櫃子下竟藏了爛豬頭,看着像是從哪兒拿來的供品。”
掌櫃瞳仁驟縮,驀地朝店小二看去。
那店小二驚詫道:“什麽供品,我日日打掃從未見過,您二位是不是看走眼了?”
引玉叩得桌案篤篤響,說:“這會兒指不定還在。”
掌櫃驚慌失神,渾濁的眼珠子猛轉,朝外一指,說:“哎喲,前些時日有人偷拜神佛被康家逮着,接着便被壓着把供品埋在了望仙山下。那可都是肉,丢了多可惜,我暗中窺見,可不得悄悄挖走麽。”
“放爛都不吃?”引玉眯起眼。
“本就是爛的。”掌櫃忙道,“只是拿回來就不想吃了,又舍不得扔。”
引玉當時聽故事,說:“那你說說,那祭拜神佛的人,是誰?”
“阿、阿沁?”掌櫃眸光閃躲,“我也是聽人說的,悄悄供奉神佛的人多着去了,我年紀大,記不清那麽多名字。”
阿沁啊,引玉是知道的,但她想,那些供品不該是阿沁埋的,阿沁的日子苦着呢。
“人多着去?”引玉輕笑,好整以暇地問:“那你說說,還有誰,那些人又是怎麽被發現的?”
掌櫃垂下眼,料想這事兒是不能打哈哈揭過去了,說:“你若問有誰,那我得想想……就那個,和阿沁住在同個村的,南俏還是北俏的,記不清了。”
他胡亂撥着算盤,又說:“被發現這事,自然是因為康家神通廣大,你們要是不信,現在就去瞧瞧嘛,指不定還埋有一些。”
“康家神通廣大?”引玉不屑,“我看不是。”
掌櫃不知想到什麽,轉着的眼珠子倏然頓住,說:“康家厲害着呢,我那日暗中窺探,聽到康家的人說,今日會去查看雪下供品還在不在,順便約見一位仙姑!”
蓮升神色漸凜,“仙姑?”
引玉能想到的只有無嫌,她聽這一番話錯漏百出,不出聲點破,只問:“你說,阿沁埋供品的地方叫望仙山?”
“對,對!”掌櫃颔首,“北面那一塊兒。”
那地方離阿沁的村子蘭水篙遠着,引玉心下一嘁。
她想,掌櫃明擺着是想将她和蓮升引到望仙山下,坑都挖好了,不往裏踩還挺過意不去。
引玉扭頭看向蓮升,搓熱掌心說:“出去走走麽,別人求不動您,我該求得動吧?”
蓮升抓過引玉凍紅的手,說:“走就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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