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可以。”魚澤芝仰頭琢磨五門族譜, “正好也是要去的。”
上次進禁室時唯獨缺了她,如今進來,她不免多打量幾眼。
族譜暗金的筆跡上似有流光一晃而過,邬引玉心覺不可思議, 說:“為什麽五門要劃去邬嫌的名, 她那名字是後來才變成金色的麽。”
魚澤芝看了片刻, 說:“在慧水赤山,登仙者的名會被天道漆成金色, 名字許是在此前就被劃掉了。”
邬引玉眼裏露出促狹之色,不禁調侃:“魚老板當真是什麽都知道, 叡城賽諸葛, 就是您了吧。”
魚澤芝目光淡淡地睨她, 妥協一般,壓根不辯駁。
“這麽說, 那慧水赤山當真有意思。”邬引玉斂了目光, 從衣兜裏摸出一枚銅錢,擲到了香案上的三足小鼎裏裏, “有仙有神,熱鬧非凡。”
叮鈴。
聲一響,就當作她敬過五門,敬過邬家列祖,也敬過邬其遇了。
邬引玉轉身,雙臂往後一撐, 倚在香案前,說:“你猜猜轉經筒是從哪裏拿出的的。”
許是她的暗示太過明顯, 魚澤芝一下就猜中, “這裏?”
“沒錯。”邬引玉笑了, “這神堂沒翻修過,禁室想必以前就在,沒想到吧,你想找的東西曾也在你的眼皮下。”
魚澤芝不覺可惜,總是一副沉靜緘默的模樣,似是參透了世間因果。
她淡淡一笑,說:“無妨,此時見到也不晚。”
邬引玉伸手,幹淨的掌心往上攤着,“給我一枚銅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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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澤芝打開包翻找,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找轉經筒裏的畫麽。”
“為什麽?”邬引玉還挺好奇。
魚澤芝終于翻到銅幣,放到她掌心時沒立刻收回手,而是隔着銅錢,往她手心輕輕一按。
“它是你的一部分,我應了你的請求,原是要把你完完整整帶到這裏的,但我要帶你走時,卻發現你身上少了……”
邬引玉心跳得愈快,從心下騰起的困惑便越像一頭獸,在她胸口下鼓吻奮爪。
她遲疑道:“少了什麽,一些部件?魂還是魄?”
“都不是,但也至關重要。”魚澤芝淡聲:“它屬于你,所以它不管位于何種險境,最終都會回到你身邊。”
邬引玉手心上的力道一輕,她随即收緊拳頭,轉身後五指一張,把那枚硬幣也放到了鼎裏。
牙樯灘必是要去的,但得等雨勢小些才能過得去。
出了邬家,兩人又照着來路翻了出去。
邬引玉意味深長地看向魚澤芝,在上車時按捺着笑意說:“魚老板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吧,私闖民宅,這要是被抓到,魚老板顏面無存呀。”
“那怎麽辦?”魚澤芝系上安全帶,沒表情地看向邬引玉,似是想讨一個說法。
邬引玉不以為意地說:“我賠給您呗。”
“怎麽賠。”魚澤芝說。
邬引玉看向對方腰側,下巴一擡,理所當然地說:“不是早賠給您了麽,這玉可值錢了,還是說,您想要別的?”
明明只是随口戲谑了一句,也不算開玩笑,偏偏魚澤芝很淡地笑了一聲。
“想要什麽?”邬引玉問。
此時她不光目光含情,連嗓音也在散播着充滿雜欲的暗示。
她總是不遮掩,明目張膽地散播着自己不純粹的心思,一言一行都是故意。
魚澤芝笑意漸斂,雖然轉開了眼,但目光算不得冷漠。
犯過戒的人,又如何能把控得了心神?此時的回避,在邬引玉看來,不過是掙紮罷了。
邬引玉往座位上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起手臂,懶懶散散說:“開吧魚老板,路上如果要進加油站,那油錢算我的。”
“不必計較得那麽細。”魚澤芝輕點油門,不緊不慢地開了出去。
“我可不會把自己賠出去。”邬引玉慢悠悠說。
從叡城到牙樯灘,就算馬不停蹄,也得花上一天的車程。
且不說,越靠近那邊,天色越是陰沉。大雨淅淅瀝瀝,車窗一糊,就算有雨刮左右晃動,視線也還是模糊,只得再放慢車速。
出了叡城便是高速,車才開出不到十公裏,魚澤芝眼前一黑,後座上鬼氣騰騰,有東西倏然出現,遮了她的眼。
邬引玉察覺有陰氣逼近,驀地坐直身扭頭,只見一雙灰白的手遮在魚澤芝眼上。
那東西上,帶着……封鵬起的氣息。
邬引玉早有預料,畢竟離開魚家時,她還是帶上了那只轉經筒。只要轉經筒在,蹤跡必會暴露。
可她沒想到的是,五門竟追得這麽緊!
通體灰白的小鬼就挨在主駕的座椅後,他模樣尚還稚嫩,有點兒怯生生的。
封鵬起看似比呂冬青要內斂許多,平日裏話少,不怎麽出主意。這樣的人,好似苦悶委屈都憋在心底,使得胸中積郁愈來愈重,也讓那雙眼變得越來越陰鸷。
再看,小鬼身上貼有符箓,那符箓上分明寫着封鵬起的名,他是……被逼急了。
被蒙住雙眼的一瞬,魚澤芝松開油門,平靜道:“有東西。”
“往前開,魚老板穩住方向盤就是。”邬引玉伸手,不走尋常路地撕下了封鵬起馭鬼的符箓,冷笑說:“封家是想把魚家取而代之麽,還學旁人用起鬼傀了。”
符箓一撕,那只小鬼便被邬引玉拍了一記額頭,直接被拍飛出去。
“不過是照貓畫虎,用符箓的就該有用符箓的樣子,禦傀?那還得看魚家。”邬引玉一嘁。
她轉而取出一枚銅錢,從發上抽出簪子劃傷中指,再将滲出的血抹到了銅錢上。
小鬼已經松手,魚澤芝穩穩把着方向盤,是一點兒也沒開偏。
她重新踩下油門,扭頭飛快瞥去一眼說:“你要做什麽。”
話音方落,邬引玉已擲出手裏銅幣。
銅幣飛快紮進小鬼眉心,他痛得翻來覆去打滾,吵鬧得厲害。
“定。”邬引玉悠悠地吐出一個字音。
小鬼登時一動不動,雙眼惶恐地瞪着。
邬引玉滿心舒坦地翹起嘴角,說:“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嘛,他要馭鬼,那我也馭,總歸都是照貓畫虎,誰不會似的。”
她說得輕巧,這樣的事似乎沒少做。
都說邬家小姐劍走偏鋒,比呂家那走了邪道的呂倍誠好不到哪去,部分原因就出在這。
小鬼被死死定住,壓根動不得。
邬引玉語氣略顯不屑,“比起魚家的傀絲,封家的符箓限制性還是太大了,也太脆弱,他學不到精髓。”
一頓,她又幽慢地說:“我沒有不敬封老的意思,只是他急上頭了,我也急了。”
理由充分,魚澤芝無從辯駁,只問:“這你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不知道。”邬引玉眨巴眼,無比無辜,“我天生就會。”
說完,她打了個響指,沖那只小鬼說:“去跟封鵬起,別讓他知道我在往草莽山走。”
小鬼不得不鞠身答應,身形逐漸隐去,一會兒便沒影了。
“魚老板那麽厲害,不能将轉經筒的存在屏蔽?”邬引玉睨過去。
“裏面是你的東西,我沒那麽大的能耐。”魚澤芝倒是能沉心靜氣。
邬引玉聽得一愣,好笑地說:“這麽說來,我以前也挺厲害?”
“可不是。”魚澤芝目不斜視。
從叡城到草莽山,有近半車程都在雨中,路本就不好走,不巧這車還慘遭抛錨,荒廢近一日才能重新啓程。
慶幸的是,後兩日雨勢漸小,車玻璃前的雨刮不再嘩嘩狂動,而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劃着,刮得好像有氣無力。
封鵬起到底還是不敢做得太絕,除了那一只小鬼外,沒有再派出其他。
魚澤芝車上不放說書了,反倒聽起了新聞,說是牙樯灘城區暴雨已停,道路很快就能疏通。
邬引玉歪在座椅上,回想在邬家禁室中所見所聞……
邬嫌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牙樯灘和草莽山之間,有山有水,遠遠看着似是有個村落,村中樓房稀稀落落。
暴雨雖停,就算洪水洩去,到草莽山的路仍是不好走。
邬引玉本就渾身疲乏,一路搖搖晃晃,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但在察覺到車速慢下來後,又很及時地醒了過來。
她睜眼看向窗外,只見天色已是半暗,道路坑窪,遠處的灘塗上滿是石子。
“醒了?”魚澤芝餘光一斜。
“要到了?”邬引玉緩緩坐起身問。
“到牙樯灘附近了。”魚澤芝把車速放得極慢,這邊道路不好走,開快了會颠簸得叫人難受。
“不用開到牙樯灘。”邬引玉看着沿路的灘塗,說:“起先得知牙樯灘附近有大災,還以為出問題的就是這片灘塗,如今我才摸清大概,真正出岔子的,怕是草莽山。”
灘塗附近本就人煙稀少,且又荒蕪,和新聞裏遭了難的城區相比,這地方似乎和災前區別不大。
從牙樯灘到草莽山,地勢一路上拔。
邬引玉原本是不暈車的,可她如今身體不适,這路又泥濘難走,車身一晃,便晃得她差點吐出來。她索性打開車窗,靠在邊上呼氣。
車窗大敞,在車輪碾壓聲和呼嘯風聲中,隐約有鑼鼓唢吶在響。
起初邬引玉以為自己聽錯,待車又開得近了一些,她遠遠眺見一個被暴雨洗劫過的村子。
耳邊那不像哀樂,也不像祝喜的樂器聲越來越明顯,她才知,聲音便是從村裏傳出來的。
那村子的房屋和數十年前沒什麽不同,好像已被廢棄許久。
魚澤芝自然也聽見了,朝窗外斜去一眼,說:“村裏傳來的?”
“過去看看。”邬引玉眯起眼,驚覺那便是邬嫌曾路經的村子。
方向盤一轉,魚澤芝好似言聽計從般,竟半個字也不說,便往那邊開。
也因沿途地勢不斷拔高,使得建在半坡石房錯落有致的。房屋稀稀拉拉一片,野草和藤蔓肆意生長,一看便不像能住人的。
待車停穩,邬引玉不假思索地推開門,剛往路上一踩,淺淺的鞋跟便陷進了軟泥裏。
魚澤芝熄了車,下去後望向村子深處,轉而又循着聲音傳來處轉身,擡手說:“在那裏。”
此處陰氣濃盛,似乎有許多鬼物在外游蕩。
邬引玉艱難拔腿,極想把腳上這雙鞋丢了,可鞋不穿不行,這滿路都是濕泥,哪是她能忍的。
魚澤芝走在前邊,從房屋前經過,驀地一頓。
邬引玉随即看向魚澤芝望着的地方,只見這村中所有的房屋的門都是緊閉着的,門上無一例外,全貼着白色封條一樣的東西。
白封條俱是斜着貼的,其上寫了字,但因為時日久遠,又被日曬雨淋的,上邊的字已不大看得清了。
邬引玉又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某一戶門前,那戶門上貼着的白紙條倒是勉強能看清字。
一看封條,便以為是有案件發生,在念出其上的字後,她才明白,這根本就是殃榜。
殃麽,禍害之意。
在以前,家中若是死了人,就得在自家門上貼這玩意,殃榜上寫的是死者的名字年齡,及其小殓大殓的日期,再詳細點的,還會把家屬的名姓也寫上。
人死後七日後回魂,回魂時會把陰煞之物帶來,貼這殃榜,是省得不明緣由者路過或是造訪,一時疏忽就遭了殃。
可這滿村都貼了殃榜,是各戶都死了人麽,這麽看,此地确實蹊跷。
認出殃榜,邬引玉又循着聲過去,一路上沒見着一個活人,也不知道那樂器是不是活人奏的。
剛相識時,她還會問魚澤芝怕不怕,如今得知這人城府頗深,反倒像在博信任和同情般,輕着聲說:“這地方當真吓人,魚老板厲害,可得帶好我了。”
魚澤芝瞥了她一眼,在繞過房屋後,望見一祠堂前的地坪上,站了一群穿着戲袍的人。
邬引玉随之停步,眯起眼仔細打量,訝異道:“在唱戲麽。”
村子都荒廢了,祠堂的地坪上竟還有人在跳傩戲,這場面怎麽看怎麽古怪。
跳傩戲的和吹拉彈唱的加起來有十來人,無一例外全都戴着栩栩如生的傩面具。
那面具做得精巧,乍一看好像是他們原先的臉。
邬引玉看了許久,見笑的一直在笑,哭的一直在哭,怒的不曾平息怒氣,一個個神情全都僵硬詭谲,方知是面具。
祠堂門外立了神壇,神壇上不光挂了神像,還放置了不少雞鴨魚果一類供品。鼎中有香,香快燃到了底,看來這出戲已經跳了有一段時間。
唱的人抑揚頓挫,細細一聽,已從請神唱到了送神,唱完這段,也該結束了。
邬引玉不知道魚澤芝懂不懂這個,習慣性地開了口:“這樣的傩戲是用來驅邪的。”
她說完一頓,兩眼彎彎道問:“那個叫慧水赤山的地方,有這樣的習俗麽。”
“沒有。”魚澤芝答得飛快。
邬引玉不失望,只是越發好奇,慧水赤山除了白玉京,還會有些什麽。
唱完送神,遠處祠堂前的傩戲就結束了,齊齊奉了香,又跪在蒲團上叩頭,這才摘下面具。
這地方常年沒人會來,如今暴雨剛過,這關頭上突然來了兩個生人,那些跳傩戲的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她們。
有人走了過去,身上花綠的袍子似乎年份久遠,已洗得有點褪色。他盯着邬引玉和魚澤芝,防備地問:“你們打哪兒來的,要上山?”
邬引玉剛想回答,邊上的魚澤芝就先開了口。
魚澤芝神态自若地說:“前些時候就想上山看看,但忽然下了暴雨,好不容易等到雨停。”
那人全然不信,眉頭還皺着,說:“上山做什麽,看你們這打扮也不像是徒步客。”
“拍照啊,順便做點直播。”邬引玉接上話,手指往魚澤芝肩頭一撘,又說:“聽人說,這邊挺有意思的,我們早就做了計劃,卻因為暴雨耽擱了,如今趁雨停,想去踩踩點。”
邬引玉面容精致不說,還穿着身不便上山的水墨旗袍,确實像她說的那樣。
魚澤芝不鹹不淡地睨過去一眼,沒吭聲。
那人倒是信了,卻不耐煩地擺擺手:“別往裏走了,那地方晦氣,不想折壽就趕緊回頭。”
邬引玉料到能套出話,笑得眼波柔柔盈盈,佯裝驚訝,忙問:“什麽意思,看你們剛才在跳傩戲,這地方是鬧鬼麽。”
過來說話的男人當真沒什麽耐心,也可能本就心煩,粗聲粗氣道:“你們一路過來沒看到村子裏的狀況麽,眼睛白長了?”
“這不是沒看明白,才來問您麽。”邬引玉不生氣,反而還笑得眼彎彎。
遠處有女人喊了一聲:“崇子,好好說話!”
振和崇就算放慢聲音,語氣裏卻仍是不耐煩,說:“是,鬧鬼,牙樯灘那邊如今是什麽樣子,你們該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可這裏怎麽會鬧鬼?”邬引玉追問。
振和崇那面相本就兇,一急起來就好像要打人一樣。
方才在遠處喊了他的女人連忙走了過來,和氣地說:“妹,要想知道啊,就先跟咱們下山吧。”
邬引玉朝魚澤芝投去一眼,點頭說:“那勞煩您了。”
“客氣了。”女人擺手,回頭喊道:“趕緊收拾,趁着天還沒黑,快點下山。”
天一黑,鬼祟就會一個勁湧出來,這地方要是真鬧鬼,還确實得快些避開。
遠處那些人窸窸窣窣脫下戲袍,匆忙往箱子裏塞東西,一刻也沒敢慢。
看起來,這女人應當是領頭的,至少地位不低。
下山時那群人走在前邊,邬引玉和魚澤芝跟在後,兩人走得不快,卻也沒有落後太多。
邬引玉壓着聲說:“怎麽樣魚老板,我這招還不錯吧。”
“挺會詐。”魚澤芝淡聲評價。
這聽起來不像好評,但邬引玉只是哧了一聲,沒糾正對方的措辭。
繞着山腳走了一陣,才知這地方原來是有賓館的。
小賓館,看似是自建房改成的,連招牌都顯得格外簡陋。
只是,邬引玉看見賓館門前竟放了一只褐色的水盂,那水盂還是被砌在那兒的,搬都搬不動。
女人回頭看見邬引玉在看那只水盂,解釋說:“那算古董的,得有百來年歷史了,以前用來驗冥幣的。”
邬引玉倒是聽說過這麽一回事,但不知慧水赤山有沒有這樣的習慣,索性對魚澤芝說:“以前戰亂,又或是有大災大難,會死許多人,陰氣一盛麽,就能遮天蔽日,鬼也就不怕太陽了。”
“鬼便能在日中出行?”魚澤芝淡聲。
邬引玉往盂口上碰了碰,說:“沒錯,他們看似和活人沒有兩樣,甚至還會拿冥幣付錢,所以有的店家會在門前置一水盂,浮起且易碎易化的就是冥幣所變。”
女人在邊上聽得清清楚楚,驚訝道:“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些。”
邬引玉哪能露餡,不緊不慢地掰扯道:“我來之前查過資料的。”
女人微微點頭,眉目間愁雲不散,說:“我們祖上就是住在山上面的,現在之所以沒人住了,是因為草莽山總有疫鬼出來找替。你們可能不會信,但事實上,村子就是因為這樣病空的。”
邬引玉哪會不信,她想聽的就是這個。
女人面色恹恹,擡手說:“進去坐坐吧。”
進了門,便見前臺笑盈盈地說:“紫姐,你們回來啦,沒出狀況吧。”
随後她才看到跟在後邊的兩張陌生面孔,登時收了笑,讷讷問:“還有客人啊?”
“給客人倒杯水。”振和紫坐了下去,精疲力盡道:“其實我還是頭一次在祠堂前跳傩舞,我爸媽那一輩往上數,得有好幾代沒在那跳過了。幸好我們一直在學,沒敢荒廢,這可不,派上用場了。”
邬引玉狀似開玩笑,說:“那麽久了啊,難道上一次跳是高祖輩?”
振和紫沉默地望了過去。
“我猜的。”邬引玉說。
振和紫搖頭說:“記不清了,老實說,疫鬼找替的事,我也是聽老一輩說的。後來山裏的疫鬼被鎮住了,直到我們這輩,才重新到祠堂跳起傩舞。”
“難道又有疫鬼出來找替了?”魚澤芝總是能一言中的。
振和紫瞳仁微顫,她明白這事要是同別人說,別人定會覺得她瘋了,此時好不容易碰上兩個信的,不由得敞開心胸道:“數月前,有人進了草莽山,出來便染了治不好的病,不久就病死了。”
她舔了下幹燥的嘴唇,眸光沉沉地說:“後來這附近陸陸續續有人生病,全都檢不出病因,我們懷疑是不是山上的疫鬼又跑了出來。再後來麽,我們請了師傅來看,那師傅才看一眼便扭頭要走,說這地方陰氣極重,指日必會發生大災。”
那師傅倒是沒說錯,陽氣一弱,什麽天災人禍都會紛紛趕至。
邬引玉幽聲說:“不光疫鬼往外跑,怕是草莽山的陰氣也在往外溢吧,這山果然有點東西。”
她目光一偏,看向魚澤芝說:“魚老板怎麽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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