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當時在場的人都以為沈咎會拒絕這門親事，畢竟沈都督拒絕的親事也不少。他位高權重，親姐姐又是後宮深受榮寵的蘭貴妃，多少權貴想攀附他，有意無意在他面前推薦自己的女兒。
然而傳聞沈都督是個不憐香惜玉的人，即便姑娘家在他眼皮子底下摔倒，他也不會伸胳膊扶一下。
更別提與她們成親了。
沈都督誰的面子都不給，是以當陛下賜婚時，衆人都以為他要讓這名如花似玉的衛三姑娘難堪，畢竟在外人看來，他倆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但他答應了。
沈都督不僅下跪謝恩，還依照婚期如期舉辦了婚禮，辦得正式且隆重，給足了衛家面子。
衛彌月心裏有一個想法，隐約知道沈咎為什麽這麽做。但沈咎從未說過，她便不敢确定……沈咎放下手，維持着俯身的姿勢看她，黑眸深邃而專注，“你認為我當時為什麽會答應？”
衛彌月抿了下唇，白而透的小臉因緊張又泛起一層紅，手和腳都僵着，但膽子卻膨脹了，小聲地，有點自信地說道：“我覺得……沈都督有點喜歡我，所以才答應的。”
沈咎的表情驀地放松了，揚起一抹笑，稱贊道：“衛三姑娘不愧是京中公認的才女，果真聰穎過人。”
“……”衛彌月沒有理會他帶着揶揄的話，眨了下眼睛，“所以我猜對了嗎？”
“什麽猜對了？”沈咎裝傻，把她往床裏頭抱了抱。
衛彌月這會兒也有點膽大，捉住沈咎腰側的衣裳，手指頭捏住他一塊肉，威脅似的：“沈咎！”
沈咎搦住她的手，低頭看她：“有一處地方沒猜對。”
衛彌月問他什麽地方，沈咎低下身，在她唇瓣上親了一下。“我對衛三姑娘的喜歡，不僅一點。”
他又親了一下，“衛三姑娘至純至真，嬌憨動人，又聰靈剔透，很難不教人心動。那日我從祠堂将你救下，又親手把你交給衛晏旸，便已在心中決定，此生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人。”
Advertisement
紅燭搖曳，帷幔掉落。沈咎的懷中結實而有溫度，衛彌月甚至想，她不回去了，留下來，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系統似乎給她開了一個大玩笑。
翌日清晨，屋檐仍攏着一抹蟹殼青，院子裏的下人也未有動靜。衛彌月正裹着被子做夢，忽地腦海中響起系統獨特又響亮的聲音———
【恭喜宿主！總人氣值于昨晚20：16分居人氣值排行榜第一名！贈送道具回城卷軸一張！】
【恭喜宿主！總人氣值于昨晚20：16分居人氣值排行榜第一名！贈送道具回城卷軸一張！】
【恭喜宿主！總人氣值于昨晚20：16分居人氣值排行榜第一名！贈送道具回城卷軸一張！】
系統足足提示了三遍。
衛彌月起初還沒清醒，待聽清系統說的內容後，驀地睜圓了眼睛。她從床榻上一坐而起，這時沈咎不在她身旁，但她也顧不得想沈咎去哪兒了，連忙問系統道：【什麽意思？我昨晚不是第二名嗎？】
系統的語氣有些奇怪，停了一下道：【昨晚七點之後主播的直播間人氣持續攀升，八點的實時人氣值創歷史新高，并在八點十六分總人氣值超越大力山楂丸成為排行榜第一，恭喜宿主。】
衛彌月被錯愕和驚喜充滿，沒有察覺到系統的話有哪裏不對。她打開直播頁面，點排行，果不其然，第一個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NO.1 衛蔻蔻總人氣值24，58，000 分類：娛樂美食NO.2 大力山楂丸總人氣值23，450，000 分類：射擊游戲她真的……人氣值超過大力山楂丸了？
而且還超了這麽多？
衛彌月算了一下，她超大力山楂丸113萬人氣值。
她昨晚做了什麽，怎麽人氣值就突然暴漲了？
衛彌月又驚又喜，打開背包，果然看到裏面多了一個彩色的新道具，下面用紅字寫着「回城卷軸」。
她将光标移動到道具上，面前自動浮現出道具的介紹，同第一次看時沒有差別：【使用後可以回到宿主原來的時空。屬于系統獎勵，人氣值排行榜排第一後自動發放到個人背包裏，不可購買，不可重複使用。】
只不過後面多了一個倒計時——【有效期：7天。剩餘使用時間：6天23小時57分09秒。】
這玩意兒還有有效期？
衛彌月問系統：【假如七天之後我沒有用這個道具，意思是它會自動失效嗎？】
系統簡短道：【是的。】
衛彌月：她千辛萬苦才得來的道具，居然不是她想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用，這個系統欺負人吧！
衛彌月想吐槽，接下來她又看到消息那欄提示新消息99+。她好奇是什麽人給她發了這麽多消息，點進去一看，差點石化。
SweetHeart：祝蔻蔻和沈都督新婚快樂！！（我不管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吃飯第一名：蔻蔻有福了，沈都督身材比我想象中還好斯哈斯哈斯哈。
阿翹今天瘦了嗎：啊啊啊沈都督那句「此生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人」男友力maxxxxx了，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讓我也遇到沈都督這樣的男人吧！球球了！
草莓優益C：蔻蔻蔻蔻，我好喜歡你和沈都督！我已經把你的直播間安利給所有朋友了！我們都覺得昨晚沈都督親你那段szd，你能回複我嘛！
“……”直播平臺有個給主播發私信的功能，先前也有人給衛彌月發過，但大部分人都在看直播時發彈幕了，很少有這麽多人集體發瘋。
衛彌月似乎，大概，不出意外猜到她剛才隐約覺得的不對勁是哪裏不對勁了……她、昨、晚、忘、記、關、直、播、間、了。
也就是說，從她看完自己和大力山楂丸的排名後，直播便一直開着。
那她跟沈咎滾床單？該不會也直播出去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衛彌月覺得自己要崩潰了，難怪剛才系統的語氣有點奇怪。她這會兒連面對系統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想自閉。大約是察覺到宿主的情緒波動，系統好心提醒：【由于平臺警告，宿主的直播間涉嫌違規，所以我自作主張替你關閉了直播間，昨晚的直播只播到沈咎将你抱上床，拉下簾子那一刻。】
這一刻，系統的話在衛彌月耳中宛如天籁。
衛彌月：【嗚嗚嗚嗚你真是個大好人。】
系統說道：【不客氣，但是由于宿主昨晚的直播間被平臺警告，平臺罰你禁播三天。】
衛彌月：【好的。】
【但對宿主來說或許沒關系。恭喜宿主歷盡波折成為排行榜第一，等你使用回城卷軸後，系統會自動解除跟你的綁定，宿主将回歸正常生活。】系統恭喜她，【祝你一切順利！】
說完這句話，衛彌月腦海裏的機器電子音就再也不見了。
她在心裏輕輕喊了兩遍系統，但無人回應。……沈咎回屋時，便看到衛彌月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烏發披落肩頭，身上穿着他昨晚的裏衣，寬松的衣領露出小姑娘細膩滢白的皮膚，以及他留下的小片紅痕。衛彌月低着頭，手裏捏着一片翠綠新鮮的葉子，她看得專注，連屋裏進來人了都沒察覺。直到沈咎停在她跟前，出聲道：“現入秋了，很少能見到這樣青嫩的樹葉了。”
衛彌月才擡起雙眸，慌慌張張地将葉子放下，輕輕眨了下濃長的睫毛，問道：“都督？”
沈咎忍住了想摸她眼睫毛的欲|望，将操練完回來路上買的紅糖麻糍放到她腿上，“怎麽在看一片樹葉？”
“這是什麽？”衛彌月的注意力被腿上的油紙包吸引，一是因為餓了，二是因為還沒想好怎麽跟沈咎解釋。
沈咎道：“紅糖麻糍。衛三姑娘不是最喜歡了？”
衛彌月打開第一層油紙，便聞到甜香的紅糖味兒。她驚喜地問沈咎：“沈都督一早起床，是去給我買紅糖麻糍了嗎？”
沈咎還是沒忍住，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臉蛋。其實沈咎是去京營操練了，原本他新婚，陛下給他批了半個月的假，但他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一日都沒有中斷過。原本想在衛彌月睡醒之前回來，沒想到這小姑娘醒的也早。看着她喜歡的表情，沈都督牽起唇角，道：“自然。”
沈咎又道：“外人都傳沈某陰狠歹毒，不近人情。日後有勞夫人多為我正名，我最護妻了。”
衛彌月撚了一塊紅糖糍粑，考慮了一下，先喂沈咎第一口：“那你得日後多多賄賂我……”
話音未落，頓了一下。
如果她使用回城卷軸回了現代，她和沈咎，哪還有什麽日後？
剛才那片脈絡清晰的樹葉就是「回城卷軸」，假如她想回去，雙手捏住葉子的兩端，心中默想一個時間地點，便能回去了。
衛彌月覺得這太戲劇性了，甚至覺得這是系統故意給她開的玩笑。
昨天她的直播間即便在人氣最頂峰，都沒有追上大力山楂丸的人氣值，她始終落後對方一百多萬。當她以為自己沒有希望回去，想開了，覺得留下也不錯，系統卻忽然出現對她說，恭喜她，獲得人氣值排行榜第一名，她可以回去了。
這是在玩弄她嗎？
當你無法選擇，逼不得已，終究釋然時所做的決定，如今選擇權在你手上，你還會做相同的決定嗎？……回城卷軸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剩餘使用時間：3天17小時25分50秒】
大約系統也沒想到，三天過後，衛彌月仍舊沒有使用道具。
今天早晨回城卷軸的倒計時從綠色變成黃色，不知道是不是給她的提醒。
但是這三天，如果不想道具的事，衛彌月真的過得很快活。
沈咎同這個時代的大部分男子不同，他卯時從京營回來，不會要求衛彌月也必須已起床，且服侍他更衣；他不會在衛彌月着急起來直呼他「沈咎」時，板着臉說「女人就該三從四德」，甚至還會拍拍她的腦袋說「叫聲夫君就放過你」；他也從不掩飾自己護妻的那一面兒，成親第二天，沈咎對衛彌月說——“若是起不來床，便不去齊思堂拜見母親了，等你起來了再去不遲”；時下大多數夫妻相處起來舉案齊眉，大多數男子羞于展示自己對妻子的情意，但沈都督不是，沈咎會在清晨醒時将離他有點兒遠的衛彌月撈入懷中，緊緊擁住，再感慨道「醒來見到蔻蔻，甚好」；外人傳沈都督不近女色是真的，在衛彌月嫁入都督府之前，沈咎近身服侍的都是小厮，如今有婢女服侍他更衣，他會揮退對方，再把衛彌月叫來跟前問：“旁的女人碰我，夫人不吃醋，是不是心裏沒我？”
在沈咎這裏，衛彌月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偏愛和縱容，每一天都被強大的愛意所包裹着。仿佛提起沈咎，她便有了底氣和後盾。
這是衛彌月在衛府不曾受過的待遇，別說是在衛府，即便是在她現代的家裏，也不曾體會過……她的家裏只圍繞着她弟弟轉。
所以當她曾經怎麽努力也換不來一句贊美和關愛時，在沈咎這裏輕而易舉便能得到，便顯得沈咎彌足珍貴。
這日上午沈咎去了京營，衛彌月打開系統，打算做最後一次直播，算是跟粉絲們道個別。
直播間名字：【歡迎來到沈夫人的直播間】
剛開播一會兒，直播間的人氣很快便過了100萬。
很多熟悉的ID在彈幕裏留言———
【草莓優益C：早起的女孩兒運氣都不會差！看看我刷到了什麽！蔻蔻三天不見如隔三天嗚嗚嗚嗚嗚】
【阿追嘀咕嘀咕：直播間名字好大一顆糖，我就像路邊走着走着的狗莫名其妙被踢了一腳】
【18cm美少女：所以蔻蔻現實中也和沈都督在一起了嘛！我追的連續劇要大結局了嗎？！】
【CYAN233：蔻蔻身後的布景看起來還是古代啊，難道要直播婚後生活？期待期待！！】
衛彌月跟第一次直播時一樣，坐在南窗塌上，面前一張螺钿小幾，桌上擺着茶樹菇蹄筋、麻婆豆腐、鲅魚水餃、桂花酒釀圓子這些她特地教廚房做的美食。她支開了身邊所有的丫鬟，夾起一個比她手掌還大的鲅魚餃子，張開小口咬掉半個，撐得一邊腮幫子鼓囊囊的，嚼啊嚼，待全部咽下去之後，才跟以前直播一樣輕松地跟觀衆打了個招呼，笑笑地，仿佛聊天般：“對啊，連續劇要大結局了，這次上播是來跟大家告別的，這個號以後不會再直播啦。”
她說完，發彈幕的人更多了。
【阿翹今天瘦了嗎：？？為什麽不直播了？】
【CYAN233：不要啊啊啊啊，我還等着嗑蔻蔻和沈都督的婚後糖呢TAT】
【恭喜發財8888：減肥時候最喜歡看蔻蔻的吃播了，除了蔻蔻其他吃播真心看不下去啊】
【草莓優益C：什麽！？我剛把蔻蔻安利給身邊所有人！！蔻蔻如果不想做吃播了的話，每天直播一些古代人的生活也可以啊！我也超級喜歡看的！！】
彈幕多得衛彌月有些看不過來，但她還是盡量每一條都看了。
衛彌月遲遲沒有吃另外半個鲅魚餃子，她将水餃放回碗裏，托着腮，實話實說：“其實我早就不想直播啦。”
她轉轉眼珠，“直播還會被人嫌棄勺子刮碗的聲音太大，拜托，他們平時不用勺子吃飯嗎？還有說我買水軍、炫富、假吃我都忍了，還有人說我美顏磨皮開的太厲害？？太離譜了，最後一次直播了，我必須澄清一下，真的沒有好嗎？”
為了證明自己，衛彌月特地拿出早已用「馬良的神筆」畫出的一張百元紙幣，雙手捏住，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百元紙幣的顏色并沒有被磨成淺紅，上頭的人像更沒有變成尖下巴、大眼睛，證明衛彌月确實是沒開美顏瘦臉加磨皮。
“我長這麽大都沒接受過這麽多惡意。”衛彌月長長地嘆一口氣，轉而又道：“不過這都是少數人啦，直播間大部分粉絲都很熱情可愛。謝謝你們給我的鼓勵和支持，謝謝你們喜歡我，你們大概不知道，你們的喜歡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也支撐我走過了一段很艱辛的路。以後如果有緣，我們在路上相遇，那就叫我一聲吧，我請你們喝奶茶……”
說完，暖閣外恰好傳來金芽的聲音：“都督，夫人正在暖閣內用膳……”
是沈咎回來了。衛彌月朝着鏡頭揮了揮手，與所有人道別：“那今天就直播到這裏了，再見啦。”
她這次沒有把飯吃完，面前許多菜一口未動。
少女輕盈地從床榻一躍而下，趿拉着軟緞繡鞋，挑開璎珞珠簾，對外面身着錦衣，神姿爽拔的武将說：“沈咎，你吃飯了嗎？我們一塊兒吃飯吧。”
直播畫面的最後，武将解下腰間佩刀，上前摟住少女柔軟的纖腰，垂眸看她，要笑不笑道：“不是說了日後要叫我夫君，又忘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