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再見
再見
酒紅色的保時捷一路暢行無阻，順利地駛入閑院家的莊園。
副駕駛的拉亞低着頭，發簾擋住了她的神情，即便就是在這樣觸手可及的距離裏，shadow也猜不透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麽。
“到了。”
他輕聲地提醒，卻讓身旁的人不受控制地戰栗。
Shadow的眼神一痛，摘掉自己的安全帶，率先下了車。
狹小的車廂裏，拉亞攥緊了手，緊緊地貼着後背的駕駛座椅，來汲取一些微弱的安全感。
一夜沒睡好，眼底的烏青出賣了她的狀态。
車門被拉開，還是倒春寒的季節，她穿的又不算多，又或者是因為來人的緣故，她莫名地打了個激靈，眼神防備。
Shadow被她的目光刺痛，心髒酸澀，苦笑，“你母親可都要着急的出來了~”
他用眼神示意她看向玄關的人。
踩着拖鞋的中年女人着急忙慌，戰戰兢兢地守在一旁，明明心急如焚想要來迎接，卻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打擾到她們。
拉亞的眼角一酸，視線模糊，強忍着淚水，摘掉安全帶，走出車門。
閑院有夕子見自己的女兒走來，終于鼓起勇氣，連忙把自己的披肩罩在她身上，關切道，“怎麽沒多穿點兒？凍着了怎麽辦？快進來，裏面暖和。”
她拽着拉亞傷痕累累的手，不敢多問，“吃早飯了嗎？我聽鈴屋桑說你今天回來，特意煮了粥，阿姨買了只新鮮的烏雞，一會兒我就炖起來，晚上好給你煲湯喝~”
“你看看你，都瘦了，最近在外面又沒好好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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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就好好在家住着，我和你父親都商量好了，我昨天晚上還特意把你房間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被子也曬好了。你大學畢業後都多久沒回家久住過了？這次就別走了，實在不行，托你父親，讓他幫你找個工作，就留在日本吧，別再出去了。”
“你一個人在外面，我真的放心不下。”
閑院有夕子叽叽喳喳地念叨了一路，她把拉亞摁在沙發上，“阿姨，先到點兒熱水。”
拉亞低着頭，死死咬着唇，一直不肯說話。
Shadow倒是很不客氣，直接坐到了母女兩人旁邊的沙發上，眉宇間夾雜着漫不經心。
閑院有夕子捧着拉亞的冰涼的手，給她吹熱氣，“手怎麽這麽涼？我看你神色也不是很好，是不是沒睡好？”
“天天想着有人要害自己，确實容易睡不好~”shadow斜撐着頭，神情慵懶，似笑非笑。
“······”拉亞。
“誰要害你，容容？”閑院有夕子臉色大變，難看至極，“難不成那個人還不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拉亞捂住了嘴。
拉亞吓得後背冷汗都出來了，撥浪鼓一般地沖她瘋狂搖頭，随後又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身旁人的表情。
Shadow輕笑出聲，“有什麽話直說就可以，我又不是當事人，更不會記仇。這麽怕我做什麽？”
拉亞的唇血色淨失，慘白着小臉，霎是可憐。
閑院有夕子還以為有什麽，聽她這麽一說才放心下來，扣住女兒捂住自己的手，溫和地放下，“抱歉，鈴屋桑，我也是一時口舌之快。不過容容，鈴屋桑畢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之前的事情也沒少幫我們家，你這樣防着她就有些見外了。”
僞裝成鈴屋什造的shadow得意洋洋地笑了，随即佯裝委屈受傷道，“沒關系，我畢竟是個外人，又和他是那樣的關系，你們不放心我很正常，我能理解。”
“鈴屋桑可不能這麽說，一碼歸一碼，你真的幫了我們閑院家，幫了容容不少了。”閑院有夕子怕她們兩個人有誤會，着急地連忙解釋。
她不着痕跡地拽了拽拉亞的衣角，然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浪費人家的一片好心。
“······”拉亞。
Shadow笑意盈盈地掏出自己懷裏的手賬和圓珠筆，“說起來，小容兒本子忘帶了，用這個吧。”
“······”拉亞。
閑院有夕子朝shadow感激一笑，“鈴屋桑真是有心了，容容，還不快謝謝鈴屋桑。”
“······”拉亞。
Shadow好笑地看着對方暴躁煩悶地想要跳腳的模樣。
也許回來是個正确的決定，多和親人，朋友接觸接觸，那種危險的想法也會削弱不少吧？
更何況她一直是個好女兒，和母親相依為命，一定不想讓母親擔心自己吧？
Shadow的想法不錯，拉亞确實不會讓自己勞累了半生的母親擔心，就像她當初那樣都不敢回家牽連到對方一樣。
就算是心裏懷疑，或者确認那樣匪夷所思的事實又怎麽樣？
誰都不會相信她的，她沒有證據，她甚至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做到的。
拉亞緩慢地拿過他給自己的手賬，剛攥緊本和圓珠筆，就被對方攥住了手腕。
身體僵硬，後背冷汗打濕背脊，驚悚地不寒而栗。
Shadow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他若無其事道，“确實有些涼呢~夫人，你們還是先吃飯吧，也讓小容兒暖和一下手腳。最近發生不少事情，她應該是累壞了，回頭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拉亞瞳孔震顫，條件反射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Shadow微笑地松開了自己的手。
拉亞後怕地捂着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什麽髒東西黏上了，恐懼地連血液都在打顫。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拼命地想要自己冷靜下來。
“容容，你怎麽了？”閑院有夕子看到她的反應，以為她是受了什麽刺激，心疼地關切道，“頭頂這麽多汗？”
她扶正女兒的身子，掏出手帕，細心體貼地拭去她光潔額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Shadow臉上的笑意消失，不經意地瞥了對方一眼，“可能是昨天晚上淋雨着涼了吧，我昨天也是在辦事的路上看到她的，當時只覺得身影熟悉，回過神才反應過來，是小容兒。這不，就連忙給夫人您打電話，把人給送回來了。”
不是的。
根本不是這樣的。
拉亞的臉色慘白如紙，頭疼欲裂。
他在撒謊！
他是個騙子！
他嘴裏根本沒有一句真話！
閑院有夕子根本沒有注意到什麽不對，只是女兒的狀态不好，她作為母親，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點兒容容的情緒。
“不管怎樣，這次真的是謝謝你了，鈴屋桑。”
“容容的身體有恙，我先扶她去休息，這次就不招待你了。”
“下次你時間方便的時候，我們閑院家一定登門拜訪，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
溫和卻隐晦的逐客令，偏偏說地頭頭是道，讓人根本挑不出來刺。
這一點上，她和小容兒還真不愧是母女。
Shadow眼底幽深，複雜地看了眼佝偻着腰，蜷縮顫抖的人兒，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半天沒說話。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女了，告辭。”
拉亞瞳孔一縮，耳朵嗡嗡地響個不停。
她剛才聽到了什麽？
是不是聽錯了？
“抱歉了，鈴屋桑。”閑院有夕子對于恩人深感內疚，卻因為女兒的狀态無可奈何。
她紅了眼，只能抱着瑟瑟發抖的孩子，什麽都想不到了，更別說是送客了。
Shadow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拉亞，随即狠下心起身，離開。
可能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麽，一直低着頭的拉亞突然擡起頭，紅着眼，怔怔地望着他。
Shadow的手還停頓在門把上，目光輕顫。
他回頭朝對方牽強地笑了笑，“小容兒這樣看我，我還以為你又要愛上我了。”
拉亞別開頭，逃避對方的目光。
Shadow自嘲地苦笑，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砰！”
門被重重的關上。
拉亞被留在原地，原本稀薄的空氣終于緩和了不少，她勉強地呼吸，心髒卻沉重地難以言說。
為什麽？
他為什麽···
為什麽要用那個表情？
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她以前不懂，現在仍舊不懂。
“容容，我的孩子。”閑院有夕子心疼地摩挲着她削瘦的臉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我們和赤司家不會再扯上關系了。”
拉亞攥着他留給自己的筆和本子，猶豫了片刻，還是寫道，“對不起，讓母親你擔心了。”
“以後不會了。”
——————
閑院家的外面。
明明是清晨，天空卻被黑暗籠罩，所有的景象消散在血色中，只剩下霧蒙蒙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肅穆的荒原。
冷風靜止，不相幹的人類時間凝滞，一動不動地如銅雕塑般消失在原地。
一老一少的身影落在了shadow的面前。
年輕的男孩子一頭薔薇色的紅發，臉龐如白玉般清秀，他一襲黑袍，雙手背後，氣質如蘭，清雅矜貴外露無疑。
老者挂着胡須，頭發花白，褶皺的臉上挂着慈祥的笑，尊敬地跟在男孩子的身後。
男孩子望向對方的血眸裏冰冷清澈，卻沒有一絲溫度。
Shadow低低地笑了，嗓音喑啞。
“竟然把小釋和納古德你們兩個都派來了，他還真是看得起我~”
赤司釋一祈，比雙子小14歲，赤司征十郎的三兒子，同樣，也是冥界的三殿下，名正言順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如果不想殃及無辜的話，還是乖乖配合的好，二哥。”他的目光清冷，不經意地瞥了眼他身後的房子，好心提醒。
“我已經被赤司征十郎逐出家門了，這聲二哥就別叫了吧，我受不起。”shadow微微一笑，眼鏡消失，淺金色的及肩長發變成象征神子無垢的白橡發色，七彩琉璃的瞳仁中冷酷殘忍。
“二殿下，我們只是想例行公事，而且這次您做的确實太過火了。”想起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證不會闖禍，納古德的頭就更疼了，語重心長地嘆氣。
當時他還沒放在心上。
但誰能想到連神明都不放在眼底的他會因為一個人類把事情鬧這麽大呢~
冥界的二殿下，竟然愛上一個人類？
只怕說出去，都沒有神會信這種贻笑大方的鬼話。
原本以為當年先冥王因為一個孤兒鬧得天翻地覆就夠離譜了。
現在想想，和二殿下相比，先冥王大人做的事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最起碼那位夫人好歹是神明之身。
人類？
但凡正常的神，都不會有這種腦回路。
雖然他的腦回路就沒正常過···
這次，他真的是有點兒好奇這位能把不正常的二殿下逼得更瘋魔的人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