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雙子
雙子
希爾頓酒店。
拉亞自卑地立在原地,垂頭。
她試圖用長發擋住自己醜陋的面容,來擋住對面前臺人員時不時打量的奇怪目光。
鈴屋什造将人兒帶到了身後,用自己的黑卡敲着桌面,語氣不善,“眼睛不好使就去配副眼鏡?嗯?高木桑?”
前臺值班的高木寧西當即變了臉色,恭恭敬敬,小心地服務道,“對不起,客人。我這就為您辦理入住。兩位是一起?”
“兩間房。”
“好的,麻煩兩位出示一下證件。”
鈴屋什造翻出錢包,把兩張證件拿出來,遞給對方。
“我們兩個的。”
高木寧西在看到上面的赤司兩個字腦袋一怔,根本不敢過問下面的那張銀行卡。
更別說是問她身後女人的事情了。
赤司。
光是這兩個字就可以在整個日本橫着走了,別說今天她只是帶一個身份不明的人來開酒店,就是她今天做什麽走私販毒,違法犯罪的事情,她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高木寧西動作麻利的辦好手續,“這是兩位的房卡。希望您能有好的入住體驗。”
鈴屋什造接過,拽着拉亞的手腕,沒好氣的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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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直通頂樓。
鈴屋什造看了眼房間號,“我住在你對面。”
他開了門,把房卡插入卡槽,通電。
房間澄亮。
鈴屋什造也不着急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打開空調,“先去洗澡,不然着涼了。”
拉亞咬唇,猶豫。
鈴屋什造連推帶拽的将人兒送到浴室。
“我給你燒點兒熱水,你出來空調也該熱了,快去~”
拉亞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服,像個在外面被欺負狠了的幼崽,落魄地沒有安全感極了。
鈴屋什造試圖放輕語氣,讓她能不這麽設防。
他推着她的肩膀,将人兒帶到鏡子面前。
鏡面裏,兩人的面容被清晰地倒映出來。
一個狼狽,一個幹淨。
拉亞羽睫微顫,目光躲避。
鈴屋什造湊近她的耳畔,耐心道,“你母親要是見到你這幅模樣,會擔心的。”
拉亞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我正好要去給你拿些衣服,你可以一個人放心的洗。”鈴屋什造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顧慮,“這個時間,你母親也睡了。”
沒有任何回應。
拉亞無聲的态度說不上是拒絕還是抵觸。
她甚至連個點頭搖頭的動作都沒有。
如果是常人,被這麽冷處理,說不定會沒有耐心地離開,又或是談不上好态度的生氣。
鈴屋什造的笑容僵硬,語氣溫柔,卻夾雜了幾分脅迫,“我們拉亞要做個聽話的乖女兒才行,對不對?不能讓母親擔心啊~”
拉亞眼角的淚水模糊,她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
牙齒忍不住地打顫。
鈴屋什造棱角分明的臉龐在暈黃的燈光下落下一片陰影,血紅的瞳孔中彩虹琉璃的光芒若隐若現,沒有一絲溫度,表情乖戾,占有欲十足。
他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時間不早了,我回來給你沏感冒藥。”
雖然是商量的口吻,卻霸道的不容拒絕。
拉亞立在原地。
只能聽到門被‘砰’的一聲撞上,發出刺耳尖銳的碰撞聲,讓人驚恐。
空氣稀薄,周身冷的她不寒而栗。
後背不知道什麽時候濕透了,蒼白的額頭滲透着密密麻麻的冷汗,豆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滑落,和發絲黏在一起。
拉亞受了刺激一般,猛地甩掉身上的外套。
她歇斯底裏的,什麽都顧不得了,發瘋地往外跑。
把手擰開。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鑰匙忘拿了。”
門被打開的瞬間,鈴屋什造雙手插兜,似笑非笑地望着來人兒,眼底彌漫着漫不經心的危險和從容。
拉亞臉上血色淨失,如同電擊般搖搖欲墜。
她下意識地後退。
鈴屋什造卻什麽都沒做,故意說道,“不是說讓你洗澡嗎?往外面跑什麽?外面有什麽忘記拿了?”
拉亞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呼吸急促。
鈴屋什造徑直從她身邊經過,“現在天色不早了,聽我的話,我明天陪你回家。要是不小心感冒的話,就只能拖延行程,等你好了再去拜訪有夕子夫人了?”
拉亞的拳頭攥緊。
淚水堆積在眼眶,她拼命地隐忍,不想要沒用的哭出聲來。
怪物。
他是個怪物。
鈴屋什造彎腰拾起自己的車鑰匙,“別再往外跑了,嗯?”
他關上門前,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啪嗒~
啪嗒~
淚水無聲地滑落,拉亞啞然失聲痛哭,身體因為恐懼痙攣顫抖。
是他···
就是他。
自己不會認錯的。
怪物!
怪物!
為什麽?
為什麽自己殺不死他?
為什麽擺脫不掉他?
他是個不會死,不會受傷的怪物。
他甚至可以改變形貌,随時換成一個另外的人。
為什麽又要來糾纏自己?
她被利用的還不夠嗎?
他還沒有玩夠嗎?
誰來救救她?
誰來救救她啊···
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
拉亞無助地蜷縮成一團,滑落在地,整個人籠罩着淡灰色的悲哀,暈黃的燈光下,明明溫暖如春,上天卻殘忍地不肯施舍一絲溫度給她。
誰讓她從一開始招惹的,是視人命如草芥的神明呢~
Shadow站在門外,鈴屋什造已經消失不見。
他捂着心髒,血流不止。
身體重重地滑落,臉色慘白如紙,痛苦地面色猙獰,大口大口的呼吸。
彩虹琉璃的瞳孔黯淡的已經沒有一絲光彩,周身彌漫着死亡的血腥味,凝聚在他身上的神性漸漸消散,肉身崩壞,很快他就要和常人無異了。
神明的堕落,只需要有一個契機,一個劫數。
小容兒···
別那麽怕我啊。
我真的,不會再害你了。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shadow的眼神落寞,像個迷路彷徨的孩子。
那把刀捅向自己的時候,他連躲都忘了。
原來受傷可以這麽痛啊?
當初自己割破小容兒喉嚨的時候,她又得多痛啊?
是不是風水輪流轉,自己終于要遭報應了?
小容兒···
我想到辦法救你了哦~
我想了好久呢~
這一次,我一定會親自送你上神壇。
如果沒有當初的誤會多好···
如果我早點兒珍惜你的話,我們的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Shadow的目光滄桑,寫滿了疲憊無奈。
悔恨充斥在胸腔,反複地亂撞,直到自以為的心若頑石遍體鱗傷。
我要是早點兒學會感情就好了。
要是早點兒的話,至少你不會受傷···
對不起。
對不起。
小容兒,都怪我~
——————
赤司宅。
真,鈴屋什造盤腿坐在床上,幫對面赤果的人處理傷口,她埋着頭,手裏還拿着縫合傷口用的手術線。
月斯溫柔的笑了,好像遍體鱗傷的不是自己本人一樣。
“我還以為你要生氣個一兩年。”
鈴屋什造的手上沾滿了血,她悶不吭聲,低着頭,不說話。
“我不疼的,小奈。”
鈴屋什造的眼角紅了,心髒酸澀,嗓音微啞,“疼死你了不是活該嗎?這些年,你做過什麽好事嗎?”
月斯用指腹輕輕地摩挲着她微涼的小臉,寵溺無奈地微笑着,“我确實活該,那就別用這幅表情看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受傷的人是你呢。我原來有這麽疼嗎?”
鈴屋什造‘啪’地揮開他的手,垂頭。
“我還沒處理完。”賭氣任性的話。
月斯啞然失笑,血紅色的眼底蕩漾着真切的笑意。
“等事情結束,我們要個孩子吧。”
鈴屋什造的手一頓。
月斯的額頭已經是密密麻麻的虛汗,他的嗓音很輕,用情人般親昵的耳語,溫柔道,“像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那樣,把王位給你的孩子,我們也可以找個無人島,過輕松的二人世界。赤司家欠納塔托斯的,也算是還清了。”
鈴屋什造縫合好針線,“別以為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會輕易地原諒你。”
月斯的頭抵在對方的肩窩,放松地阖上雙眼,“是真的,真心實意的。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累過了,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覺,醒來後看見你朝我笑。”
鈴屋什造眼圈一紅,一動不動。
心髒像是被針戳,刺痛。
淚水模糊了視線。
月斯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又受了這麽重的懲罰,原本就是進氣多出氣少的破爛身體現在只剩最後一口氣吊着了。
“你不是很喜歡王位嗎?你舍得就這麽放棄?”
“算不上是喜歡,只是責任而已。”月斯的嗓音染上疲憊,“說到底,還是當年太年輕,喜歡和小影争強好勝罷了。什麽事上都要分出高低,不能讓父親大人抹除掉自己的存在。你知道嗎?我們從生下就被灌輸一種,落後就會消失的急迫感。”
“鬥了這麽多年,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累了。小影當時的表情我到現在都忘不了,被父親重罰,感覺像是徹底死了一遭。突然覺的,如果明天就要消失的話,我現在只想和你這麽說說話···”
“少趁病用苦肉計了,我還不了解你嗎?”鈴屋什造哽咽出聲,“你幾時能放下這些了?”
“是真的,小奈。”月斯的眼皮沉重,視線模糊,“可能是因為我和小影能互相感應的緣故,我真的···有點兒累了···”
鈴屋什造再也忍受不住,淚水無聲滑落,小臉被砸濕。
他用手胡亂地抹着眼角,自以為的堅強其實不過是逞強。
我讨厭你。
月斯,我讨厭你。
我最讨厭你了。
月斯已經疼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