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逸待勞
以逸待勞
“你說能讓金鴛盟和四顧門兩敗俱傷的勢力,到底是什麽呢?”
趙新晴在東南沿海的人脈本來就沒有那麽多,加上這幾年一直在閉關,有些關系長期不去維持,自然而然就斷掉了。長空浩瀚,飛雲缈缈,在這個世界上,永恒的東西大概只有星月,還有逐漸流逝,卻永無盡頭的時間。
無顏只是護衛,只要聽命辦事,本不應該對趙新晴有任何的判斷,可是才過了一個月,他已經開始有些心疼:“趙姑娘,尊上只說這件事情不要碰,看來他自己也不清楚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現在勢單力孤,如果真的要查,是否要叫上暗衛?”
“這是你尊上留給我的令牌,你看看能命令多少人?”趙新晴終于拿出笛飛聲在山洞裏留給她的令牌,丢給無顏鑒別。
她知道笛飛聲留她的令牌和一般金鴛盟盟衆的不一樣,也不是最早他在金鴛盟給她的那一塊。現在她手裏的這一塊掂在手裏就很沉,顯然不止通信之用。沒有想到一接過,無顏就大驚失色。
“玄鐵為骨,松綠為地,金色為紋,雙蟒戲珠,刀劍不傷,這是……”
“這是什麽?”
“這是金鴛盟盟主令!”
“轟”地一聲,好像有什麽在趙新晴的腦海裏炸開。思緒所及之處,天旋地轉,她用手牢牢抓住屋脊,讓自己穩住。
如果需要增加人手辦事有無顏的令牌綽綽有餘,為何你要還把你的盟主令給我?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是你獨有的東西,如果什麽時候我把你放下了,完全可以把它丢湖裏沉了,如果實在放不下,可以留作紀念。笛飛聲,你不怕我憑借這一塊令牌接手金鴛盟,把金鴛盟攪得一團亂,等你痊愈的時候出來一看,發現金鴛盟變成了我的私産?
趙新晴往上挪了挪,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仰頭躺在了屋脊上。
她閉着眼睛想象,如果真有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再建一個幫派,然後一氣之下仰仗武力把自己的金鴛盟吞并了,然後把她連人帶幫據為己有?
不,不會的,但不是不會把她據為己有,而是他知道她向來思慮太多,做事謹慎周全,在明知金鴛盟中可能有不為人知的貓膩時,絕不會立于危牆之下。
枯葉被風卷過,在地上打旋,夜行的鳥兒似乎受了驚,叫了幾下之後重歸平靜。
“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愛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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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外面有些冷,趙新晴順着屋檐慢慢滑下來,回屋裏泡了個熱水澡後,把自己卷在被子裏,捂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有些紅,不過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已經漸漸明确起來。
“我去找李相夷,你去确認一下笛飛聲在哪裏閉關。兩儀仙子的做法給了我一些啓發——我們都沒有聽說有其他人這幾年在找笛飛聲,說明他不是被确确實實找到了,就是……嗯……好吧,我猜贏珠甲應該能讓他活着。”趙新晴呼了一口氣,磨了半天還是未能說出一個死字,盡管只是一種假設。
無顏在後面聽得心驚肉跳。
“笛飛聲活着不來找我,那一定是如傳聞所言因受傷閉關。有音信并且靜止不動,找他肯定比找李相夷容易。不管有沒有消息,每兩個月的初一在這裏碰頭。”趙新晴在紙上寫下一個地址,“我在這裏還有一個房子,你要是沒錢了就去竈臺底下挖錢。當然,你要是時間多的話可記得把這裏打掃,我可不想回來的時候髒得沒地方落腳。”
無顏震驚過後問道:“那你的安全怎麽保證?”
趙新晴一邊熱午飯一邊說道:“我的武功也就比笛飛聲差一些而已,單打獨鬥少有對手。我先準備循序漸進,不驚動太多人,這樣就不會引人注目,也不會招來敵人。我知道李相夷長什麽樣子,只要他沒葬身魚腹,我就算不到處問人,找到他也只是時間問題。”
見無顏将信将疑,趙新晴只好又說了幾句:“你尊上要是出關之後發現我死了,沒人害的他到處跑,無所事事,肯定會繼續禍害武林。所以我心裏有數,難得替武林伸張一下正義,不會和以前一樣拼命,絕對不會讓他再傷心難過。”
“趙姑娘,如果你死了,我會立刻吻頸自盡。”
向來聽話的無顏,在面龐上露出一個看淡一切的淺笑,一個決絕的淺笑。趙新晴看到他這樣,就知道他一定會說到做到。
“你是笛飛聲僅剩的心腹,如果你死了,我會有愧于他,所以我們都不能死。”
“是,都不能死。”
沒有人會主動選擇在海上有滔天巨浪的時候去送死。那段時間海上沒有飓風,頂多是下一些雷雨,海面條件尚可,所以笛飛聲和李相夷選擇在海上交戰可以理解。在海面條件尚可的情況下,同一時期洋流的方向不會在瞬間有太大變化。他們墜海是同時發生,失去知覺後會自然浮起,在海面上比在淡水裏還更好浮,如果笛飛聲被找到,那李相夷也應該飄在附近,除非李相夷倒黴到被莫名其妙的漩渦卷走,怎麽會失蹤呢?如果李相夷好端端地活着,為什麽不回去呢,他不要四顧門了麽?難道李相夷真的死了?
趙新晴完全不理解,至少以她的邏輯完全不理解。
好久沒有做找人的老本行,敏感度着實大打折扣。她愁眉苦臉地到處去聽聽戲,換換腦子,聽什麽白帝城托孤,什麽淝水之戰草木皆兵……足足聽了一個月。
為什麽要陷在是死是活和為什麽失蹤的問題裏?找李相夷的前提不就是假設他和笛飛聲都能活麽?
連笛飛聲都能淪落到受傷閉關的地步,那這一戰是有多麽慘烈。以笛飛聲生殺予奪說一不二的脾氣不會讓李相夷脫層皮?
閉關需要人護法防止被打擾,且護法之人必是武功高強的親信,李相夷最信任之人不應該是單孤刀麽?可最早出事的就是單孤刀。那還剩下誰?傳說中的四虎銀槍?四虎銀槍死了兩個,墳墓并排埋在百川院的後山上,剩下的兩個一個當官去了,一個不同意四顧門解散,後來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都不像。
這樣看來,在李相夷存活的前提下推斷得出,李相夷沒有閉關,大概率是靠自己養傷,養好了之後自己找地方過日子去了。
過日子,會是在哪裏?
南方氣溫高些,沿海條件好些。最南方的蠻荒之地沒有人會去,要适合療養和生活……
東南沿海,或者在東部沿海。
生活在太富庶人太多的地方容易被找到,所以現在要往人少些的地方找。
李相夷從海裏爬上來之後身上肯定沒什麽錢,他也沒有回四顧門拿錢,更不會偷搶騙錢,那他一個人靠什麽賺錢,靠什麽生活呢?他在有穩定的生活來源之前,用什麽方式養活了自己?
總不能把自己的劍當了吧?一個劍客怎麽能丢掉自己的劍呢?
趙新晴摸了一摸自己的口袋,沉甸甸的……令牌?四顧門門主的令牌?他不想回四顧門,把令牌當了換錢完全有可能。
當鋪!李相夷是活的,他會到處亂跑,但當鋪是死的,當了的東西只要不贖回,永遠都只會躺在當鋪,就算令牌被不識貨的買下,當鋪裏也會有記錄。
趙新晴用了幾張紙,完成了自己的推測,并按照先前和無顏的約定,與無顏在明州的住所碰頭。
無顏帶來一個最好的消息——笛飛聲确定還活着。
他在一個盛産草藥的不知名的山裏,發現了早已給自己取名為“藥魔”的莊盛,莊盛時常帶藥進去。可惜山洞口守衛的人太多,他沒有辦法直接見到笛飛聲,但是可以肯定,裏面如果不是笛飛聲,外面不可能有這麽多守衛,藥魔也不可能親自給一個人兢兢業業地端藥這麽多年。
趙新晴在這一晚喝得爛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