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間朝暮
人間朝暮
小船在荷葉中搖動着,荷葉配合它微微彎了腰,替月亮遮掩人間風月。
笛飛聲一開始還能完全由着她的意思來,後來就有些控制不住,在濕熱的小船上,下起了一場疾風驟雨。
“我們可是會用的。”“笛盟主,沒想到你叱詫江湖多年,頂着一張這樣英俊的臉,居然還從未碰過女人……”“你如果知道他對我做過什麽,恐怕你也會發瘋。”“你是喜歡圓月,還是喜歡缺月?”“可是缺月被天狗咬過了。”“他羞辱我。”……笛飛聲颠颠倒倒想起了她說過的話,又想起了自己說過的那一句“他們對女子倒體貼”後,他覺得當時的自己真是荒唐可笑,被趙新晴殺了也不為過。
驟雨初歇。
從別人店裏偷了好幾身衣服回來的無顏,職責所在,沒有尊上另外的吩咐,他不能站得離尊上太遠。他耳力也好,船上的動靜他都能聽見,足足有一個時辰後,他以為自己總算可以不用再聽了。
“阿晴,對不起。”
趙新晴恍惚間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哪件事,還當是他以為自己被弄得身上很不舒服。
“笛大盟主,原來你偶爾也會憐香惜玉啊,你剛才怎麽不記得輕一點。”她嬌笑道。
“叫我的名字。”
趙新晴有點叫不上來。
“和剛才一樣。”
雨又開始下了。不過落下的是溫和如酥的綿綿細雨,是恰到好處的悱恻纏綿,是另一種極致的解脫與瘋狂。原來身體之間的jiaochan可以令人愉悅至此。
快要天明時,笛飛聲才開了門,拿走了放在門口的衣服。過了片刻,他從裏面換好衣服走了出來,直接找到了無顏。
“盟中一共幾名女子?”笛飛聲着實記不清楚。
“如果算上趙姑娘,就是十四位。”尊上清點女子做什麽?無顏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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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算上兩儀仙子,就是十二位。”笛飛聲皺着眉看了一眼年輕的小無顏後說道,“将來有些事讓男子做多有不便,從今天起,将這十二位女子提拔為護法。”
在風中淩亂了一晚上的無顏,繼續在風中淩亂。
無顏回金鴛盟的時候,三王像往常一樣笑呵呵地問小無顏此次和尊上出差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他先是說了一句要領罰,後面的事他就支支吾吾地跳過了,只說了尊上要設立十二女護法,沒有和他一起回來是因為要和趙姑娘臨時去辦私事。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只有四象青尊持着一把折扇,一下一下地往手心裏輕輕拍着,大徹大悟地說:“小無顏,是不是我們要有盟主夫人了?”
小無顏愣了一下之後,拼命點頭。
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件喜事晚了十餘年,最後他們四人中,只有無顏喝上了尊上和夫人的喜酒。
兩百年前,離大熙國平定天下只過了三十年,南诏國生蠶食之心,屢犯邊境。當時以休養生息為國策的大熙挑出一位公主,帶着無數宮內珍寶遠赴南诏國和親。兩國一度相安無事。十五年後,南诏國叛亂,殺公主,大熙派一大将率兵平叛。大熙得勝,南诏獻上國寶,俯首稱臣,将軍收斂好公主的屍首回都,路上箭傷發作,與世長辭。将軍四處征戰,一生未娶妻生子,皇帝痛惜,下旨為将軍修墓,公主和親有功,特許葬入皇陵。
史書只會記載有利于一統國家的事實,而民間往往有人偏愛史官的春秋筆法,流傳出一些無憑無據但合理的故事。
有一出戲中這樣寫道:将軍與公主是本來一對戀人,将軍年少成名,公主貌美如花,所有人都以為将軍會憑軍功等來聖上的賜婚。後大熙物色和親人選,公主身份年紀樣貌智慧最為合适,只能承擔起一國公主之責。十五年後,公主偶然發現南诏王室密謀叛亂,便在某一四夜裏趁南诏王酣睡之際,偷出了南诏王貼身攜帶的令牌,讓侍衛和陪嫁丫頭帶着南诏叛亂的證據到國都報信。侍衛和陪嫁丫頭有南诏王的令牌和公主來南诏時私藏的印信,一路暢通無阻,而公主在南诏王醒來後事情敗露,香消玉殒。将軍在平叛的最後一戰中身中毒箭,卻沒有聲張,錯過了最佳的救治時機。南诏國幾被滅國後獻上鎮國秘寶,以表永世稱臣。秘寶不宜為他人所得,随公主封入皇陵。将軍的貼身部下賄賂了負責此事的監工,将一套将軍的衣冠存入暗室,永埋地底。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十五年的等待,大約只會存在于故事裏。
這一戰後,南诏國至今一蹶不振。
此寶必是極為厲害之物,是一國的至高之物,它可以在國存時給國家統治一方的力量,可以在國破時給國家換來最後一絲血脈,可以在王宮裏被貢起,也可以被深埋于地下。如果笛家給笛飛聲和趙新晴種下的蟲是南诏國之物,那麽此寶,必可以解。如果無法破解,那麽他們幾乎只剩下最後一種答案,就是南胤。
“你這麽厲害,會不會易容之術什麽的?”趙新晴問道。
“不會。”于武學沒有進益,他學這種無聊的本事做什麽?不過她如果真的想學……笛飛聲說道:“你可以問問兩儀仙子。”
“哦~我就問問。”
他是金鴛盟的盟主,而她要去探京南皇陵。他殺江湖人可以沒有他人約束,可殺皇陵守衛奪一國之寶……很難不和朝廷扯上關系。他不會那些掩蓋身份的武功,完全有可能被查出蛛絲馬跡,她不想讓他摻和進來,也不想讓金鴛盟摻和進來。她希望他不被朝廷圍剿,不被武林排斥,可以光明正大地繼續去争天下第一。
所以她用屢屢消耗大量內力使用“移花接木”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叫“素手書生”身份,一個人去接觸與盜墓所有的事情,去稱自己是獨戶道,加入其他盜墓賊的組局。
“南诏萬毒教的事多和官府朝廷有關,你這麽大個一人,刀法也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要是被江湖人知道堂堂金鴛盟盟主和官府拉拉扯扯,多不好。”趙新晴說道。
“就你一人去查?”笛飛聲問。
“那倒沒有,我可是有錢喊人幫我跑腿的。”趙新晴從笛飛聲身上爬了過去,從床下摸出一張地契的副本,“你看,我在京南還有房子,不差錢吧。”
“你的人脈不大都在西南嗎,這麽快就延伸到京南了?”笛飛聲拿來看了兩眼,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
這笛飛聲說是一天到晚只會練武,倒也不會輕易就被騙,又對趙新晴的事情格外上心,趙新晴如今要忽悠他就更加難了。
她見笛飛聲仔細看過了地契,才把地契塞好,又自覺在笛飛聲懷裏躺下:“官員不可能一直在一個地方做到老死,總會有什麽升遷啊,被貶啊。我提到過的那個盛山縣的清官,不久前到瓜州走馬上任了,雖然還是個縣令,但是地方好,其實就是升遷,升了好幾級。”
“你有沒有在他的地盤上闖過禍?”
“雖然就算闖禍了他也抓不到我,但是難得遇到個真正的清官,我不能給人家添麻煩。”
“那假如你在瓜州犯下過一樁陳年舊案,現在由于某些原因要清查,不也是給人家添麻煩。”
“咦?”趙新晴不可置信地轉身正對着他,鼻尖幾乎就要碰在一起,“這你都能想到,你這麽聰明啊?”
“近墨者黑,總要有點長進。”笛飛聲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手指在她的後腰輕輕撫了兩下。
“這個問題,我很早就想過了。能得我這般好待遇的官就這一個,我還不至于運氣差到他走哪都要查我吧?”她感覺很癢,往旁邊躲。
笛飛聲把她摟住,沒有折騰她。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