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李聞趕在李亨去往驿站之前找到了李亨。将此事細細說來之後李亨倒也未曾過于驚訝,畢竟單契等人的來意猜也是能猜到一些。
但使臣中還有一名王子,單契将李聞看作棋子之事,李亨倒是未曾想到。只是不知同治帝是否也是蒙在鼓裏。
兩人在傍晚見了同治帝,同治帝面不改色,只道:“李聞倒是一改前貌,不似從前懦弱膽小。”
此言一出李聞便知不好,同治帝怕是沒将此事看得很大,且,李聞對他來說,這些話不過是附加罷了。因着他還有用。做棋子。這句不似從前,既是贊賞也是警告,在告訴他別想着有異心。一旦單契的後手足夠強大,到頭來李聞這裏,是沒有話語權的,既沒有權勢,那便只能接受指派。
“既是單王子認錯了四皇子,将皇子認作了公主,那便讓他随意。朕看這王子也不過如此。公主尚小,四皇子應多擔待些。”皇帝這話,皇帝想将李聞派去做質子!他竟真的毫不在意,如若單契拿出的好處能令他心動,那李圻絕不會端着。
在那個時候,李聞就是李圻的籌碼,公主從來都只有下嫁一說,李聞,需得入贅!李圻在李聞告知他單契的算計之後,放棄了李聞,他這個皇家,不缺李聞一個皇子······
李聞幾乎要忍不住質問李圻,他是否說錯了話,亦或是想錯了方向。但他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畢恭畢敬的告了禮,只是一副順從的模樣任由李圻将他的未來斷送在幾月之後的異國。
兩人走在路上,李亨沒忍住,有些慚愧的道:“是兄長對不住四弟,父皇······”李亨說到這裏便不再說下去,皇帝的話,質疑有何用?
對呀,再如何慚愧也只是慚愧罷了。在皇帝說話之時毫無疑義的是他,現下再說些好話哄人開心作何?
事到如今,只能從單契之處入手。
原本和親一事,是最好不過的辦法。現下看來,輕松是很輕松,一人的未來便好,除開那些傷心的事情。一人的未來和百姓的和平,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但如此之明的側重卻讓李亨不得不重新看待皇家的感情。果真是,再怎麽樣,皇家更比常人薄情罷了。
連一絲猶豫也無,輕易的,很快的,毫不猶豫的便能在一切未定之時先行定好犧牲之人。連一句好話也無,只是教他明白自己的命運罷了。
“兄長有何錯?”李聞忽而一笑,他道:“若是不出意外,明歲兄長大婚之前四弟便會離開京都,四弟在此先與兄長道喜才是。”
李亨将袖中布帛捏緊,緊盯着李聞的臉,兩人停在宮道上,前後并無轉角,宮牆高大隔絕內外,此時兩人後面并沒有跟着宮女太監侍衛,自是不會有人将這些閑話說出去。李聞在道喜。在提前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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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将自己去往異國之事看成了死局。
李聞眼也不眨的看着李亨,好似忘了說話一般,看了半晌才道:“四弟的婚禮,兄長見不到了。幾位皇兄與奉躍,當是······”多多保重。
話說到最後李聞才發現自己說早了些,且此話過于悲哀。于是他停下來,“皇弟說錯話了。皇兄莫要在意。”他将視線轉回道上。‘背脊挺直,目不斜視,皇子當行君子禮,行端坐正。’這是禮夫子教導之言,他未曾忘記。
這七情六欲乃人間常情,他便是一時犯了錯,不想當這君子也是可以的。但,他不能。這‘君子’,合該是他當的。
他想大喊大哭,他想大笑,想質問。但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做,只是看似平靜的問太子,明歲的婚禮,他不在京都,能否提前道喜。
看吧,他還是那個懦弱膽小的李聞,好似一切都沒變。有誰會真正的在意他呢?再怎麽樣也只是利益罷了。
告別李亨,李聞在殿中尋不到落腳之處,他靜不下來。小山子見主子來來回回的走,卻也不見停下片刻,躊躇半晌,他道:“殿下,西角門那邊梅花開得正盛,若是殿下有空倒是可以去瞧瞧?”此話半真半假,但小山子說出來之後便知曉自己說對話了。
李聞停下腳步,道:“梅花?”兩人提步前往梅園,小山子在入園處等着李聞。李聞站在院門入口看了好一會兒,進去之時腿擡起的姿勢很是僵硬,好似是站久了被凍僵了一般。
梅園的梅花開了很多,很紅,像嫁衣,很漂亮。李聞想,這點點紅梅之上,綴着些許的白雪,倒真是美極了。
“四皇子在此處一人賞花,真是有雅性。”李聞身子一僵,随即轉過身來,他想要揚起笑來,但很遺憾的是他沒能笑出來。這冬日裏還是太冷了,他連一個笑都扯不出來。
月白色的大氅将李聞包裹在其中,脖頸處有厚厚的狐毛裹着,将他的臉襯得又白又小。李聞畏寒懼冷,平日裏出門都是帶着暖手爐的,今日忘了便将手放在大氅之中,連看梅都是湊近了看,連手都沒伸出來過。
但此時單契來了,他自顧自的将李聞的手拿出來,自言自語道:“四皇子這手乃本王子見過的最漂亮的手,莫要凍着了。”說着将手中的暖手爐塞給李聞。
李聞也不推辭,單契身強體壯,這爐子,定是特意帶來的。至于兩人為何遇上,李聞不會多想。
小山子在這時匆匆來至,李聞揮揮手示意他退下。梅園中積雪頗多,難為來這兒的幾人了。
“單王子有心了。”李聞來不拒收,穩穩當當的接下。
腳步移動,前往別處,他道:“小山子先行回去罷,半個時辰後本殿自會回去。早些備好熱水。”小山子擡頭看了看李聞,最後還是行了禮便走了。
李聞在前面走着,單契在後面跟着,漸漸的單契便走在李聞身旁,兩人在梅園中看遍了梅花的姿态。
腳下積雪頗為不講道理,李聞的鞋襪濕了大半。他停下來,不複方才的談笑。“單王子,這梅園中的梅花可好看?”
單契不知他的用意,但還是真誠的答道:“很美。”他看着李聞,眼中帶笑,不知說的是梅花,還是李聞。
眼神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李聞想着想着便道:“這梅花美是美,可若是放在嫁衣之上更美。”這句話來的突兀,李聞好似不曾察覺一般,只是勾着唇,仍看着單契。
李聞停下腳步,單契腳步不停,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答道:“确是不錯,聞眼光不錯,這梅花若是繡在嫁衣之上······”
單契回過頭來,似是疑惑為何李聞不走了。李聞沒讓單契将話說完,他道:“單,昨夜,你沒醉吧。”說出這句話之後,李聞揚起笑來,手爐的暖氣消了些,他該要回去了。
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單契不語,李聞倒也不急,也不說話。只是等着單契的回答。他想好了,如果真的要和親,娶公主,他至少要問問單契。裝的時間長了,手下是否會留些情?
“呵。”單契忽的輕笑一聲,他走上前去将一支梅花折下來,語中不再帶笑。“聞倒是真的聰明。既是醉也不是醉。但看聞是如何想的了。”單契将梅花湊到鼻下聞了聞。
單契的姿态讓李聞不知他的內心想法,但話是自己說的,只能自己來補。他沉吟片刻,待要說話只是單契卻将折下的梅花遞給他。
單契低下頭來,湊近他的耳邊,語中帶笑,他道:“聞是如何想的,單可不一定會這麽想。”單契說話只是熱氣噴灑在李聞的耳邊,幾乎叫他不敢動彈。
不知時不時李聞的錯覺,單契好似用唇摩挲了幾下他的臉,耳垂被含進溫熱的地方,單契的悶笑直往他的耳朵裏、心裏鑽。手中的梅花好似有冰塊一般,教李聞拿着都不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