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将滿腔心思收好,李聞喚了聲,小山子前來伺候他起身。
“殿下,今日可有空?”小山子一邊伺候一邊與李聞說話。
李聞任他系緊腰間束帶,漫不經心的問:“可有事?”
“小山子自是無事的,但昨兒個三殿下便問起殿下來了。今日奴才想着昨日忘了與殿下說說,現下便說來與殿下聽聽。”小山子雖是李奉淵所尋,卻非李奉淵所用,此事李聞自是知曉的。但他少有信任之人,即便小山子是李奉淵的人他也不會多想。李奉淵便是他能信任之人,小山子只要不會效忠于其餘人便罷。
此般說話,想是怕惹怒了他。想來近日李聞私下愈發沉默讓小山子提了不少心罷。這才連傳話都支支吾吾的,硬是将傳話變成了表忠心。
“小山子在怕?怕甚?”李聞笑了一下,問小山子,“本殿無權無勢,小山子怕本皇子作甚?說便說,本殿又不會吃了你。”這般說話便是挑明了他的态度。
李聞不喜以勢壓人,也不愛那套修理人的方法,這般說便是說了。只是近來心氣不順,有些陰陽怪氣的,吓得小山子直打哆嗦。
“罷了。”李聞嘆息道,揮手示意小山子退下,自己整理着裝。
李聞趕得早,去尋李奉淵之時正巧遇上李夬與李奉躍皆在。
見三人同坐在一處,李聞險些以為李奉淵早知自己要來,但他停頓一瞬,還是邁進了殿中。
“皇兄。”幾人見了禮,又坐下來。方才幾人談得開心,現下李聞來了自是先問幾人。
“方才聞見皇兄們談論得開心,不知可否說與聞聽聽?”李聞與早些不同,私下之時會與幾人說笑,在皇帝面前還能時不時的冒出幾句讨好的話來。現下的他不再是那個低着頭,連皇弟也不敢擡頭看的四皇子了。
李夬身為皇兄,加上性格使然,自是先行說話的那個。他道:“方才說的話倒是與四弟有關,那單契王子待四弟倒是親切。說來我們私下說這單王子的小話怕是要惹四弟生氣罷。”此話非是笑話,而是打趣了。李夬不知李聞的想法,什麽話說出口都無甚感覺,自是不會多想。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心。李聞此次來便是想與李奉淵說說這單契來訪之意。現下幾位皇子皆聚齊,說起此事自是最好不過。
李聞忽而一笑,道:“皇兄莫要如此打趣,莫教誰聽了去教父皇生氣。”此話中帶有提醒意味,這種事自是兄弟幾人知曉便好,若是教其餘人聽了去。李圻哪兒自是不好交代的。畢竟李圻尚未放權于皇子,自是不想讓皇子們私底下琢磨他的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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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奉淵也笑,他道:“四弟莫要擔心,兄弟幾人說些悄悄話罷了。怎的教他人聽了去?盡管說,若是明日父皇來尋你要罰,那便是皇兄的疏忽了。”
聽罷李夬點了點頭,看向李聞,自是一副傾聽的模樣。李奉躍,他是真的不想參與這些事,但他知曉總還是要聽的,自也是乖乖地坐好等待李聞說話。
“單契王子,來意不明,卻又将心意敞開了任人看待。”讓他如此誤會,可不就是敞開了讓人知曉嘛?生怕他不會知曉此次來訪的目的,還特意從一開始便喚了他六公主。
這天下,誰人不知,六公主年歲尚小。他一長成,何來認錯一說?李聞剖析自己的心意之事拿着一把刀,一點一點的剖開,毫不留情。
“單王子與我相處之時未曾現出其餘的之事,但兩國戰事停歇不久。想是預謀了不少時間來派單契來訪。”
“兩國國力不相上下,這仗打得時間算長了。臨國暫無大事,也無勇猛之士現。”李聞看向桌上茶杯,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單契。
“既是無事發生,也無謀劃或大将現。打仗勞民傷財,兩國都不想再打下去,此次來訪,我想除了王子,定還有一名皇帝知曉的暗藏于隊伍之中的王子。此次來訪,來意明顯,兩國歇戰,和親為上。即有了休戰的理由,還體現了皇帝的誠意。但看,這親,是誰去。又是誰來。六妹······”所以,單契昨夜其實沒醉,他是故意的,故意裝醉。看他不能自持,想要看他的獵物是否上了鈎,浸在他編織的幻境中。
在所有人都不知曉的時候,先将一枚暗器插·在不明顯的位置上,可能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要棋發揮自己的作用,先将此事挑明,把握皇帝的心意,猜測皇帝對此事,對兩國休戰是否有異心。
李聞想,單契成功了,他很容易上鈎的。此事可能不會按照單契想的發展,他其實起不到什麽作用,只能告訴他的皇兄弟們,他知曉異國的來意,單契似是有異心,但六妹不能拿去做貨物。和親,得想辦法知曉皇帝的心意,臨國來了兩位王子。什麽意味不言而喻。但六公主尚小,且···他們也舍不得,去了異國。相當于人質,誰知臨國會怎麽對和親的公主?再加上和親中嫁出去的一方意味着是弱者,此番臨國前來,定會有不小的動靜。
先發制人,只要皇帝強勢些,表一個态,将臨國的公主嫁過來便好。
太子已定了太子妃,最好的位置沒了,臨國定不會輕易妥協。二皇子的勢力不溫不火,三皇子五皇子有玉皇貴妃在,若是娶臨國公主,大概率會是四皇子李聞。
所以,單契早些的想法,是對的。李聞若是真的受了他的迷惑,定會抵抗同治想要和親的想法,和親在确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一旦李聞表現出了一點不願之情,單契便會捉住這一點強勢要求六公主和親。即便六公主年歲尚小,真真成了質子,但年歲小意味着好控制,且同治帝對六公主的喜愛之心天下人皆知。這盤棋,單契下得很好。
李夬聽了此話當是沉思,李奉躍不敢說話,也不知說些什麽。李奉淵昨夜遇見了禦前伺候的掌事太監,自個兒悄悄地去瞅了好一會兒,再結合單契與李聞相處之時不經意的親密,自是想到了單契将李聞當作棋子一事。
一時之間李奉淵竟找不到話來對李聞說,畢竟李夬等人不知李聞與他一般,若是貿然說出來,漏了點不該漏的,那便不好了。林常在,始終是個隐患。
這件事說來簡單,但實施起來頗有難度,光是最開始單契接觸李聞便充滿了不小的變數。即便是李聞真收了單契的不少好,就說同治帝透露出和親之意時李聞是否會不情願。若是李聞覺着和親尚且可以,不聲不響的任由同治帝安排,那單契的一切都做了廢。
如此大事單契定不會只有這一個後手。但這一切的一切,單契都在賭,他的膽子很大。這單契若是忽略他是敵國之人,當是有勇有謀之士無疑。但既是敵國之人,那這勇和謀便是壞了。
李奉淵覺着自己日後不會接觸這般事件,想說話也只是覺着李聞遭遇之事過于坎坷。李聞從小至今,別的人對他好,好像都是有預謀的。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算計他。真心實意的對他好的,從來都沒有。
即便是李奉淵,在小時會教李聞,一個皇子想要什麽得自己去拿,身份會讓他們得到很多,還有一些事情。李奉淵對李聞的好,不算好,最開始那是看不下去了,算是一種憐憫。
後來的好也是好。但一個人的好,不是毫無保留的,不是全心全意的,怎麽可能會讓人一直感受到溫暖?
人的一生得到的暖,是由很多很多事物組成起來的。李聞缺了很多,所以他的世界大多時候是冰冷的。從前的林丞憑借一些事情拿了好處去了別的地方。現在的單契什麽也得不到,因為李聞在沉淪之前發現了單契的目的。
他提前知曉了單契不是真的想要暖他。那便不暖了罷。今歲冬日雪來得早些,可能會比往日冷了,多添些衣便好。
“四弟早些發現這單王子的來意是好的,但父皇哪兒卻是我們不能出面的。此次事件,還是由四弟出面較好。”李奉淵發現了,李夬練就了不溫不火的脾性,連帶着心也是不争不搶的,只要不逼他他便不出來。是指望不上了,但對上的時候得小心。
至于李奉躍,他是真的不喜歡這些。皇帝偏心偏得可怕,幸而他們都是省心的兒子。否則李奉躍便是衆矢之的,早便會失了這純真。
二哥不想說,弟弟不會說,只好四弟自己上了。李奉淵想,我只是一個不知為何插·進來的只會看龍陽話本的皇子罷了。
再說,此事對同治帝有益,自是會得到不少功勞獎賞與皇帝賞識,還是李聞自己去的好。
李聞聽罷便不再說話,只是看了看幾人。李夬微笑示意自己并無他想,李奉躍也微笑,他不想摻和這些煩惱的事情。
李奉淵微笑,“四弟,太子皇兄半個時辰後便會離開東宮前去與臨國使臣交涉,望珍惜。”早點去早點解決嘛。
此事甩來甩去的又到了李聞的身上。李聞嘆了口氣,兜兜轉轉的,還是得他自己去。
若是其餘人來說多好。他說一次便想起一次,想一次便問自己一次,為何,總是不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