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風已逝(3)
春風已逝(3)
比左輕顏先亂了陣腳的,是公孫續身後的人。
“公孫宗主,您到底在說什麽啊……”
“什麽日沉集市?什麽價值?什麽陣法?”
“公孫前輩,您沒有解釋嗎?”
“公孫宗主,左輕顏當真是魔……啊——”
凄厲的慘叫在人群中爆發。
左輕顏右手靈光彙聚成劍:“你在做什麽!”
“做什麽?”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公孫續的說話聲摻雜其中,并不清晰,“我護佑他們多年,也該讨回報酬了。”
身後慘叫漸漸停息,一衆修士緩而僵地挺直身軀,眼神沒有聚光,卻無端讓人覺得他們都在看左輕顏。
公孫續一步一步朝左輕顏走來:“阿顏,從你活着走出綠雲城時,我就在安排什麽人呆在什麽地方,不巧,留守道清門的都是我的人……也不對,他們只是一群依附公衍宗、被刻下傀儡印都不知道的沒用東西罷了。”
血色的劍與靈光劍撞擊到一處,公孫續食指指尖上殘留的血珠被吸入紅劍,左輕顏這才發現這紅劍是由劍主的血做成。
一擊不成,公孫續向後躍過兩步:“到底是陸行舟的徒弟,就是道修,反應也不差。”
“那是自然。”左輕顏收起雲狐大氅,露出一襲勁裝,他挽了個劍花,做出随時可以進攻的姿勢,“不光是我,師父的徒子徒孫,沒一個是用劍的孬種,你應該派人攻打對雪門了吧,結果如何?”
公孫續不說話,手一招,被控制的傀儡蜂擁般朝左輕顏湧來,直到距離兩三尺時,陰陽千風刃凝成的氣牆阻隔住所有攻勢。
左輕顏幹脆收起劍招:“我以為你打算看戲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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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手指動了動,把一堆修士圍成一圈,包圍圈裏的人掙紮得厲害,他就再縮小一點包圍圈。
面對左輕顏的談話,薛白冤枉道:“你跟他話說個沒完,哪有我插嘴的份。再說了,你來報你師父、淩飛月的仇,主場總不能被我占了去。”
左輕顏伸出沒握劍的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你死了那麽多次,這位算罪魁禍首之一,讓你半個場子。”
薛白聽話,當即裝模作樣地幹咳一聲:“魔頭,你還有何招數,一并使出來吧!”眼角餘光往左輕顏處一挑,滿眼寫着“我說得好不好,是不是超級好”。
左輕顏微微勾了勾嘴角,被傀儡擾亂的心緒平穩下來。
公孫續冷嗤一聲,仙門修士淪為傀儡後,他愈發無所謂和善的僞裝,鋒利的眉眼在冷笑中越顯森冷:“該說不愧是你嗎?明明是個深居簡出的\'大小姐\',身邊總不缺異類圍着,淩望秋若有你半分能耐,也不至于死時孤單一個。”
左輕顏靈光劍氣又蓬勃三分:“你說的不對,淩望秋也是我身邊的異類,他死時見過我,算不得孤單一個。而我,今天連同他的份,站在你對面,絕不會死。來吧,把所有的能耐展示給我看,我和我身邊所有的異端來告訴你,何為一敗塗地。”
“何須大放厥詞!”
言罷,空中黑壓壓一片。
公孫續又道:“是我看走眼,竟還就留了一個化神修士給你。可我記得,這位小兄弟前幾日還是元嬰吧,這兩日進的階?境界還不穩吧?”
薛白眨了眨眼:“那又如何?”
“那便成不了氣候。”公孫續一低眼,唇間再度綻放的溫和笑臉在此時詭異至極,“我是公衍宗宗主,我的門徒自然與這群烏合之衆不同,成不了氣候的人,如何勝我公衍宗。”
身着淺黃色公衍宗弟子服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從雲端跳下,穩穩落在地上,不見聚光的瞳孔與被無極珠圍困的傀儡一模一樣。
“绫素。”公孫續輕聲叫出一個名字。
久未出世的似雪刀寒光四溢,斬斷陰陽千風刃的束縛。秋绫素執刀而立,一身寒氣如實質般沉沉壓在在場所有人身上。
左輕顏與秋绫素不算相熟,但也可以感覺到她身上的不對勁。
那股強烈的威壓實在沉重,絕非未及化神的修士能夠做到,可修真屆自龔再一事後人才凋零,所有化神以上的人物掰手指都能數過來,從未有任何記載、傳言裏說那公衍宗有兩個化神期。
不過,現在也不能這麽考量了。
能出公孫續一個逃過記載的人,自然能出第二個。
而這第二個,分明比公孫續還要強盛一些。
都說元嬰以上,一個階段一份實力。普通元嬰初期已然難以抗衡元嬰中期,化神中期秒殺個把化神初期又算得了什麽。
偏偏面前的秋绫素,她斬斷陰陽千風刃雖非動用到薛白的無極珠,但如此輕而易舉化解化神初期修士的招式,不像剛進階的人能辦到的。
薛白明顯也清楚秋绫素的能耐,下颚線繃得死緊,抿出的酒窩裏都盛了三份忌憚。
可左輕顏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秋绫素與宋輕香交好,她被宋輕香勸說,十有八九會幫忙做靈樁。公孫續發動印記把秋绫素改為傀儡、召集到身邊,少了的靈樁位便有所空缺。
向薛白借無極珠?
左輕顏悄悄摸向手腕上的六顆。
秋绫素當前,他将這六顆無極珠還給薛白,尚不知薛白能否用現有的這幾顆對付,再借出去一顆作為靈樁,大約不用等朱輪煥相陣發動,他和薛白就得先行去地府報道。
不等他多想,秋绫素再次攻上來。
似雪刀刀如其名,刀光煞白勝雪,随她身形移動,便如漫天大雪、盡覆人間。
薛白正處這“大雪”中央,被冷冽寒氣四方圍逼。
陰陽千風刃高速運轉,薛白僅剩的兩顆無極珠已然脫離手腕,混雜在千風刃間。
片片風刃被無處不在的似雪刀撞開,冷兵器清脆的聲響此起彼伏。
“薛白,接着——”
左輕顏大喝一聲,紅蓮赤火裹挾住六顆無極珠,徑直沖向陰陽千風刃。
那處在弱勢的風刃增強三分,無似雪刀有來有往兩回。
放在平日,薛白又要大呼小叫,把無極珠摁回左輕顏處。但他面對秋绫素的進攻,已是自顧不暇,又怕自己敗下陣來,所有攻勢都朝左輕顏而去,咬牙接受了六顆無極珠。
另一邊,左輕顏也不好過。
公孫續慢悠悠把目光從纏鬥的兩人轉向左輕顏,他身側站着烏泱泱的公衍宗傀儡修士,無光的瞳孔統一看向一處,作為被盯上的一方,左輕顏脊背禁不住刮過一層寒意。
公孫續沒有馬上發動攻擊,或許在他眼裏,左輕顏已是必敗之勢,便好心問道:“很驚訝嗎?”
左輕顏不答,或者說他并不清楚公孫續的發問是針對哪個事項。
都說反派死于話多,但這個趨勢下,公孫續再多嘴兩句,左輕顏也想不出獲勝的辦法。
“公衍宗的弟子門生、附庸門派,我用了百多年的時間,才把印記刻上去。”公孫續好整以暇,說起他的往事,“可我終究只是一個人,一個人的力量總有極限。好在,我的好朋友是個天才,你看,我總能很幸運地遇到很多天才。”
他小幅度揮了揮手,傀儡修士在秋绫素隔開薛白後,統一攻擊向左輕顏。
陰陽千風刃登時振鳴不已,試圖沖出似雪刀圍攻的無極珠又被擋回。
薛白不免不耐煩,啧了一聲後,注意力明顯偏向左輕顏那裏。
一時情急,他似乎忘了,自己面對的是在無人知情時躍上化神中期的秋绫素。在秋绫素面前走神,無異于送死。
下一刻,似雪刀掠過所有間隙,指向薛白面門。
薛白憑借幾世本能,收回千風刃,化作細長鐵棍,迅速擋住似雪刀的地方摩擦出大量火花。
“不用管我!”左輕顏意識到薛白的分神,靈光劍擊落一名弟子的劍刃後,往身後一擋,順勢旋身避開。
自百年前從紅骨戰場上退下,從未如此倉惶狼狽。
而在看到薛白險些中招後,心髒極速往上吊起。
那頭的薛白不遑多讓。
心髒狂跳,額角冷汗滲出。他一用力揮開秋绫素的刀,腳下步履踉跄,後退數步,重新站穩後深呼吸一口氣:“放心,我沒事。”
左輕顏強自安心,專心對付公衍宗那群倒黴門生。
傀儡印操控的人神魂尚在,只要操控者喪命,這些人就能恢複原樣。因此,左輕顏根本不敢下重手。
赤火放出又收、收回又放,眼前的一群人實力低得離譜。不是說公衍宗金丹遍地,畢竟金丹以上修士按理還是當今的稀有種,可他曾與公衍宗個別弟子過過招,他們運轉的靈力遠沒有現在這般淤塞。
最終,赤火在他空着的左手掌心徘徊兩圈,恨恨縮回丹田。左輕顏拎着一把靈光劍,恨不得當場找個劍修學習如何用劍氣複制粘貼出上百把同款,嗖嗖幾聲把傀儡門生都釘道清門大門上去。
尤其陰風忽起。
左輕顏視線掠過無數發頂,指向公孫續。
“阿顏好像不夠辛苦呀。”公孫續的衣擺飄飄蕩蕩,指尖一道黑線朝南歸城的方向延展而去。
不對!
是綠雲城!
朱輪煥相陣下的魔域綠雲城沒有灰飛煙滅,留下的與綠雲城廢墟仍是戚揚以身飼陣留下的産物,如今又吸收來自化神修士厲鋒殘留的肉·身,與戚揚的血一融合,仍是公孫續預料中頂級的陰血樁。
公孫續是打算用頂級陰血樁作陣眼,發動九冥回轉陣!
公孫續面帶縱容:“沒辦法,我總希望我的朋友強大一點,所以把傀儡印主印附加在绫素身上。我請她管理宗門上下、連結附屬門派,方便她一路把傀儡印分發下去。如今主印需要破嬰化神,附庸們自然得獻祭出點東西。可惜底子差,掏出這點靈力,就不能讓阿顏盡興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左輕顏都想誇公孫續是百年難遇的天縱奇才。
明面上,公孫續只是武修,可他能讀懂淩飛月遺留的九冥回轉陣,還了解諸如陣法嵌套、人命陣眼之類的陣法邪道,定然有陣道功底;傀儡印屬符文變種,在基礎傀儡印上再區分主印和附屬印,不說精通符術,也是研究深入。
武道雙修的奇才,大約還修了魔道,進一步拉高武力值上的勝算。
左輕顏想翻白眼。
再不來點外援,仙門真得淪為魔窟了。
就在此時:
“師伯讓開——”
重劍巨影如千鈞墜下,震開與左輕顏距離較近的數名傀儡修士,在山門砸出巨大的劍坑。
千阿劍在這巨大劍坑中也顯得嬌小玲珑,後一步着地的餘桐手指一勾,大半人高的千阿巨劍飛回手中。對雪門的小弟子們就沿着巨坑邊緣,聲勢浩蕩地撲向被秋绫素削弱的傀儡修士,權當練手。
餘桐得了閑:“師伯,您看我是不是及時雨在世,這兒趕得正好,回門派也是時候。不然我都不知道咱們對雪門被魔修上下左右堵了個遍。笑死我了,對雪門是魔門要被公孫宗主的仙門同盟打,對雪門是仙門又要被公孫宗主的魔修手下打,師父和陸師叔白叛變了。哦——我可憐的掌門師兄,還被揍得那——麽慘。”
看見千阿巨影,左輕顏原想默默誇兩句有幾分薛白夢中的斬劍門餘桐風采,見了對雪門餘桐師侄本人,先前沒能對着傀儡修士翻的白眼終于翻了出來。
餘桐笑嘻嘻還想說幾句,忽地怪叫一聲,表情瞬間變成帶上點緊張的嚴肅。
秦昭眉心擰出疙瘩,臭着張臉盯得餘桐頭皮發麻。
他又拿出一張傳訊符,保持不太好惹的蒼白臉色,眼下青黑愈發明顯:“師伯……”
左輕顏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沒問題吧?”
秦昭白臉冷着,眉毛都快擰到一塊去,卻還是有問必答:“師父未下重手,一切都是演給外人看的。魔修來襲時,有師伯護山大陣,門生弟子中也不乏能獨擋一面的,并無大礙。”
躲在左輕顏後頭的餘桐探頭探腦,溜圓的瞳孔滾過兩圈,在确定沒聽到掌門師兄誇自己後,唉聲嘆氣地加入打傀儡的行列。
左輕顏見門內一派活躍景象,也放下心來,眼前需要擔心的只剩逐漸成型的九冥回轉陣。
四面八方在飄起血霧,血霧的上方有魔氣扭曲成小小的九冥回轉陣,陰血樁已成。
來不及再關照秦昭身體情況,金光追逐黑影一路潛往綠雲城。
綠雲城不光是戚揚與厲鋒葬身之地,也是左輕顏今生所修的金丹飄散之地。
兩世金丹連結,相呼相應。
眼下已非破碎的金丹之主,登上元嬰境的早不是連紅蓮赤火都不敢多用的左輕顏。他這般對自己說道,分出一半的靈力試圖送下空缺的靈樁處。
卻聽宋輕香道:“靈樁有元一替上,你只管自己就好。”
耗盡的傳訊符烈火灼燒,紙灰飄飄灑灑,在金光中最後打了一個旋。
秦昭道:“我此來,便是為告訴師伯這件事。如此,便是任務完成。”
左輕顏定下心來,金光追逐到綠雲城此世金丹的虛塵後,如百年古木枝桠橫生。
陰陽千風刃與似雪刀在道清門前清鳴不已,這場對雪門弟子與傀儡修士的混戰中盡是風雪潇潇。
左輕顏與公孫續便站在風中雪中,無聲地進行着不在此處的鬥争。
金色的光、黑色的影、血色的霧。
打翻的水彩盤潑向修真界各個角落。
自願充當靈樁的修士與無極珠感受到金光的召喚,釋放出全部靈力,一齊迎向朱輪煥相陣。
而公孫續還在操控着更多魔修的自戕。神智掌握在公孫續手上的魔修連哀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化作下一批血霧。
“你不是望秋。實力不如他,陣法不如他,他在陰陽交界之地毀了我從他那裏取來的九冥回轉陣,可你好像還做不到。”公孫續氣息平穩,不見費力,甚至還有餘力點評一二。
左輕顏新晉元嬰,過了雷劫後連穩定境界的時間都沒有,一路趕來和公孫續對峙。
按理,他該是處于弱勢。當然,追逐的速度、對抗的力度,朱輪煥相陣似乎卻是處在下風。
可唯有施術中心的左輕顏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體內的元嬰化自他前世的金丹,那是在靈力稀微的時代裏以野蠻之姿生長出的、最為堅不可摧的金丹。
在這修仙修魔的世界裏,左輕顏利用這顆野蠻生長的金丹所孵化出來的元嬰,輕易溝通天地間的靈氣,不斷擴張法陣紋路的筋骨。
它緩慢而用力地奔向節點,金光在它游走過程中愈發純粹,當真如太陽精火掉落人間,千山映火。
等公孫續發現時,金色光線被黑影不斷絞斷又不斷重生,以脆弱而堅定的生命力撕開黑影的圍剿,朝分散在各地的靈樁奮力奔去,如初生日輪,生氣蓬勃。
天邊血霧又濃厚幾分。
公孫續手背顯出青筋:“绫素!”
秋绫素突然轉身,後背面對薛白,薛白殺招躲閃不及,險些直接要了秋绫素的命,硬把攻勢收了回來,瞬時悶哼咳血:“等……咳咳。”
秋绫素自是聽不進薛白的任何一個字,她被公孫續指使,目标已換成左輕顏。
刀鋒反射而來的白光晃過雙眼。
左輕顏索性閉眼。另行召喚的赤火隔出厚厚一道火牆,在入侵者靠近時,咆哮着要将對方燒成灰燼。
秋绫素不可能畏懼這些。她徑自劈開襲來的火焰,再一斬就可劈裂火牆,可兩把靈光劍攔住攻擊。
這似雪刀沉得不像話。
左輕顏咬緊牙關,不敢吐出一口氣,生怕卸了勁,打斷朱輪煥相陣的最終成型。
他的手因為用力過猛而顫抖,秦昭抖得更加誇張。
只是金丹期的小輩,在高了兩個大境界的秋绫素面前渺小過頭,不一會兒就嘔出幾口鮮血。
血液浸得他嘴唇豔紅,被白慘慘的臉襯得駭人異常。
左輕顏下意識道:“你……”
似雪刀又沉重三分,左輕顏立即閉嘴,分毫不敢分心,更何況他另一只手還在操控朱輪煥相陣的布局。
秦昭在重壓之下更是吐血不止,前襟被染得黑紅,他也沒時間在意幹淨與否,衣袖擦過嘴角未幹涸的血,右手靈光劍碎為斑駁光點。
誰都會以為他支撐不住了,結果,他擡起的手空空蕩蕩,突生的璀璨光華凝聚出新的靈光劍紮穿秋绫素的肩膀。
可秋绫素被做成了沒有感情的傀儡,或許身體是痛的,可被封鎖的靈魂不得喊叫,那張木愣愣的臉就硬抗下了傷口,一施勁,把左輕顏的靈光劍壓在地上。
她一腳踩上落敗的靈光劍,舉刀又要劈來,陰陽千風刃化作風鞭,卷過她的腰身。
風鞭另一頭的薛白将鞭子在手上繞過兩圈,一咬牙連人帶刀拉了過來,硬生生挨了一記似雪刀溢出的刀風。
薛白本就境界低于秋绫素,還要指揮分散在十個節點的無極珠,如今又添新傷,不知還能支撐幾時。
秦昭傷重未愈,勉強前來戰地,不用猜就知道是為了給這群尚且年輕的對雪門子弟豎上一根主心骨,眼下傷勢加重,難以為繼。
對雪門弟子人數遠少于公衍宗,且天資天賦也普遍低于公衍宗,即使公衍宗被削弱、對雪門尚有餘桐等有一戰之力的門生,也漸漸處于頹勢。
左輕顏心下一涼,又不敢消極下去。
刻在體內的朱輪煥相陣、紅蓮赤火陣運轉到極致,赤色火焰、日輪金光從他的七竅溢出,隐隐帶出點血色,轉眼蒸發不見。
他沒有收回靈光劍,将劍作為引線,始終用自己的極限加大輸送靈力。他半跪下去,傾注了他所有力量的靈光劍沒入黃土。
時空似乎有了一瞬的凝滞。
乍時,燦金色沖天而起。
宋輕香、陸輕名、以及那些或許與左輕顏并不熟識的修士們,感受到陣眼的召喚後,加大了靈力的釋放。
各地靈光閃爍,又在下一剎那擴大幾倍。
是有新的修士背叛了“仙門”,加入他“大魔頭”的陣營。
金色光線與節點茂盛的靈光拼了命地向對方掙去。
與此同時,劍氣淩空,無名劍破空而來,一擊蕩開似雪刀。
絕殺陣在此明明滅滅,緩和了殺氣後,只是迫使對雪門和公衍宗弟子放棄刀劍。
是馮年和楊恕來了!
馮年召回無名劍,與薛白交換身位:“此地有我,去幫左師侄。”
霎時,一半的陰陽千風刃圍住左輕顏,以防似雪刀刀風再次席卷向他。
另一半千風刃卷開幾乎凝為液體的黑色魔氣,指向公孫續面門。
公孫續臉色很不好看。
俞向晚、李源傷重未愈,需要馮年全心全意地輸送靈力才能吊住生命。楊恕作為褚山遙徒弟,自為嫌犯之一,理當關押在厲鋒煉制的特殊牢籠內,靈力盡封。
何以這二人能立于此,壞他百年之計!
他用血劍抵擋住薛白的攻擊:“馮門主高風亮節,舍了徒兒的性命也要趕來這一場未必有勝算的對決。你說你,好好地守着徒弟、李源,等到此世淪為魔域,你那被魔氣染了一身的徒弟順勢入我魔道,不更有一線生機?”
馮門主不為所動,無名劍一招一式封鎖秋绫素的全部進攻。只差一點,他就能找到敲昏對方的機會,直接去了結公孫續的性命。
可也只差那麽一點。
在公孫續操控下,更多魔修炸出人血煙花,萬物被血霧籠罩,猩紅如末日。
忽地,血劍破碎,陰氣驟無,陰陽千風刃劃傷公孫續的面頰。
可他竟如失去痛覺一般,只緩緩勾出一個笑。
分明是公孫續輸了,可左輕顏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陰風狂嘯、萬鬼齊哭。
九冥回轉陣,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