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詭異重疊
詭異重疊
月色昏昏,黑暗的夜空中盤旋着幾只不眠的烏鴉。
整座戒AI療養院都寂靜無聲,唯有404號房間內傳來激烈的喊叫,宛如往熱鍋裏滴進的一滴冷油。
“你們肯定是弄錯了,我真沒有什麽特異功能,我平時就是在家打打游戲掙點外快罷了!”
可惜不管時雨如何解釋,眼前這四、五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女只管将她死死地摁在床上,其中一人甚至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
她差點一下子厥過去:“大、大哥,我們有話好說,你別、別拿刀呀!”
眼看着那鋒利如絲的刀刃一點點逼近,時雨越發激烈地掙紮起來。束好的頭發早已四散淩亂,寬大的病號服也如破布般歪歪扭扭地斜在身上。
危急關頭,她那雙烏黑的眼眸裏閃起瑩亮的淺蔥色,連帶着發尾也泛起了瑩瑩的淺藍。
拿着手術刀的男人動作一頓,而後嘴角便不自覺地揚了起來,貪婪的神色如掙脫束縛的惡狼,迅速地爬上了那張極度扭曲的面頰。
時雨頓感不妙,但激烈掙紮已經耗盡了全部氣力,現在整個人軟塌塌得就像案板上的魚,無力感成了擊潰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一幕模糊的影像,黑白的人像慢慢和眼前的一切重疊,就好像現在的遭遇不是她第一次經歷一般。
這種詭異的感覺持續了好幾秒後,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同一時刻,拿着手術刀的手全都滞在了半空。
緊接着,一道冰冷的男聲從白大褂們的身後傳來:“想起來什麽了嗎?”
還不等時雨反應,圍在她床邊的幾個大白褂就齊齊轉身:“院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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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
是那個一進屋就把她敲暈的混賬!
她被好奇心和憤怒驅使着緩緩撐起身,虛起眼朝人牆外看去。
透過白大褂與白大褂之間的縫隙,她瞧見一個身形高大且挺拔的男人,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銀邊眼鏡,左手拿着一個A4記事板,周身散發着閑人勿近的刻板味道。
這人就是他們口中的“院長”?
沒想到還挺年輕。
時雨是個急性子的行動派,想到的事立馬就要做,她強打起精神從床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整理衣冠,光着腳便往“院長”面前沖。
“院長是吧,就算你是天光會的人,也不能這麽...”話說到一半,她就被旁邊一個女大褂捂住了嘴。
可惜為時已晚。
院長轉過頭,目光落在時雨身上良久卻半個字都沒說,只是收回眼淺淺掃了衆人一圈後冷聲道:“都出去。”
三個字應聲落地,幾分鐘前還兇神惡煞的幾人立馬灰溜溜地低頭快步走出404,就連剛剛拿着手術刀勢要把她開膛破肚的男人,也不得不夾着尾巴離開。
時雨見他們都走了,也跑回床邊穿了鞋,然後蹑手蹑腳地準備出去。
腳還沒踏出門框,後領就被人牢牢地拽住了。
“你幹嘛?”
時雨轉過腦袋一臉無辜:“出去啊。”
“你不用。”男人聲音一沉,她便像小雞仔似的被拎回到了床邊,“醒多久了?”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時雨頓時大腦宕機:“啊?”
他也不急着追問,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手術刀後又走到門口反鎖上門,将時雨最後一絲逃走的希望掐死在了搖籃裏。
這…這是要嚴刑拷打,還是……
時雨:“你…你別過來啊,我身上可是有功夫的!”
男人的步子稍稍頓了一下,繼而擡眼與她對視起來。
那眼神,輕蔑中帶着幾分讪笑之意。
“我…我…”時雨想着大學軍訓時連一刻鐘軍姿都站不下來的悲傷往事,氣勢立馬弱了下來,“大哥!我一直很敬仰天光會,從來沒說過反對的話,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昏暗的房間霎時安靜下來。
時雨此刻正站在天窗的正下方,一束月光直直射下,不偏不倚地映在她那張瑩白的小臉上,皮膚細軟如初冬的白雪。眼尾微微有些上揚的小貓眼烏黑發亮,仔細看,依稀能望見那隐在眼底的瑩亮淺蔥色。
從踏入404開始就冷着一張臉的男人,此刻的表情更難看了:“你很真誠,可是我不是天光會的。”他擡起眼,說出了一個令時雨頭冒冷汗的名字,“我是抵抗軍,宋卿遠。”
意料之外的展開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繼而開始顫顫巍巍地重新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屋子不大,除了天窗就沒有第二個能看見外面的地方,四周都是白花花的牆壁,除了床和細而窄的邊櫃,就只剩下正對着床尾擺放的穿衣鏡。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與眼前的人拉開距離。
“那琴指揮官也是...”她話音未落,就被搶過話頭。
“琴明面上确實是天光會的人,但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卧底在聯邦城中的抵抗軍。”
......
思路全部理順之後,時雨艱難地吞下一大口口水,然後一步步地往後退:“誤會,都是誤會,宋大哥,哦不,宋院長,我是和平派,從來不主張和抵抗軍拔劍相向。”
不知道她又說錯什麽話觸到了眼前這位的神經,只見宋卿遠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随之換上的是一副極為嚴肅認真的表情:“你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時雨被他這麽一問立馬住嘴,兩只眼睛烏溜溜地原地打轉。
難道她應該想起來些什麽嗎?
在她思考該如何回答時,宋卿遠已經一步步朝她走來。時雨緊張地攥緊衣角,嘴裏暗罵自己頭腦發熱,怎麽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只有一面之交的琴跑到這裏來了呢?
她一點點地往後挪步子,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鏡中的瘦弱身影孤獨無助且衣衫不整。
只見宋卿遠大步徑直地朝她走過來,時雨心下一涼,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閉上了眼。
嗚嗚嗚,她還真是天選倒黴蛋啊!
玩了個莫名其妙、還記不起來劇情的游戲,回到現實後又被各種怪事纏身。
這衰命真是不用算了!
正當她苦着一張臉準備接受這凄苦命運的時候,一道低沉卻平和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在沒記起過去的事情之前,你就暫時住在這裏,哪也不許去。”他說起話來擲地有聲,有着能輕易讓人信服的魔力。
時雨緩緩睜開眼。
只見宋卿遠已經半蹲在床前,伸出手仔細地替她整理起衣服。
這人,不會是病嬌吧?
時雨一時間沒敢搭話,只默默地注視着他。
大概是常年待在這封閉療養院的緣故,他的皮膚偏向于冷白,幹淨的膚色襯得棱角分明的輪廓愈發冷冽,加之微微有些凹陷的眼窩,顯得整個人越發孤高冷傲起來。
別的暫且不提,禁欲系還真挺帥的。
時雨淺淺地犯了下花癡,完全沒注意到宋卿遠手上的動作停滞了片刻,而後就像能聽見她的心聲一般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那你先休息,明天我再跟你說找回過去記憶的事。”他說着便迅速起身走到門口,帶門時還不忘提醒時雨反鎖。
他這一走,本就幽閉的空間變得更加僻靜起來。
時雨坐在床尾,呆呆地望着鏡中的自己發怵。
這戒AI療養院真的就如它的名字一樣,完全找不到一點人工智能的身影。明明現在AI高速發展,早就侵入了大家的生活......
想到這時雨的頭腦裏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會不會,她已經不在聯邦城內了?
想到這,她後背發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宋卿遠敢在她面前自爆自己和琴的抵抗軍身份,想來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吃準了她拿他們沒轍,才會這麽肆無忌憚。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又忽而閃過幾個模糊的身影,一股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來,但她就是想不起他們的清晰面容。
強烈的頭痛之感如暴風般席卷全身,
宋卿遠。
她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這個魔鬼的名字。
很快,安靜的樓道裏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嘀嗒,嘀嗒。”
離404越來越近。
時雨一下就坐直了身子,警惕地豎起耳朵。
随着腳步聲漸漸逼近,她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仿佛不受控的跳蛙般躍躍欲試。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的“嘀嗒”聲在門口戛然而止。
她那如貓一樣機敏的眼神,此刻全部黏在已經反鎖的門把上。
“砰砰,砰砰”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尤其可怖,促使坐在床尾的她又往遠離門的方向縮了縮。
沉悶的聲響持續了不到5、6下,夜的靜寂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像一只巨獸大張的嘴,等察覺時才發現自己早已被它吞噬。
就當時雨以為危機已經過去的時候,門把突然被外力轉動起來,同時伴随着用力的拍打聲。
她全身的汗毛又一次豎了起來,連點地的腳尖都繃得緊緊的。
不行,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她果斷站起身,慌亂地跑到床邊的櫃子前,而後将每一層的抽屜一個個地逐一打開。
沒有。
沒有。
還是什麽都沒有!
她一屁股癱坐在床邊,認命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