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掏心掏肺2
掏心掏肺2
不過當然,偷聽的倒不止有兩面宿傩這邊。
那是黃昏下的河灘邊上,和其它确認了善子安全之後就回到休眠的死者們不同,有一個式神的身影正站在‘巫女’的身邊,看着河上折射着的,如鏡花水月一般的生者世界。
那是身着五條袈裟的夏油傑。
這其實并不僅是因為他作為‘保镖’的職責,更多的可能也有好奇。
他低着頭,借由善子視角看到的世界蒙着一層薄薄的霧,怨恨被分擔走的死者只能感覺到心緒中的那種安寧與平靜——而夏油傑只是盯着倒影那頭的善子缺乏波動的臉。
她是一個缺乏反應的人。
需知人要正确認知一個動作、一件事的本質往往需要兩個方面,那就是動作本身和遭遇動作之後,本人和他人的反應。
而當本人缺乏反應的時候,事情偶爾就會變成這樣——發生的事情變得缺乏實感,然後輕易地被人遺忘或是輕視。
夏油表情有些嚴肅,盡管他不願意承認這樣的心情也許可以歸類為擔心,或是出于好意。
解剖室裏一片狼藉,還好幾層結界并沒有被解開,所以宿傩猛然暴漲的咒力并沒有破壞最後一層,勉強讓解剖室裏的情況沒有被外界探知。
[我要——]
“殺了我?”被五條悟隔開的黑毛球膽子大得出奇,她維持着腰被撈起兩手兩腳下垂地姿勢仰着腦袋反問,反應缺缺,“抱歉,對死亡這方面我不太擅長,不知道能不能請宿傩大人先示範……”
[哈,看來越是無知越是大但啊!]
虎杖悠仁啪的一聲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倒是五條悟笑了:“喂,善子,你之前可沒有說過這麽有意思的計劃啊?”他低頭看着像貓狗一樣被他撈起的輔助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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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會兒五條悟的手已經完全埋入了黑色的詛咒,讓善子看上去有些像是被毛毛遮住了五官的黑色毛球怪。
“我認為最難抓到的犯罪永遠是激|情犯罪。”而輔助監督則是舉起了一根手指,“正如最好的策略并不完全在于精心計劃,而是看到任何變故都能随機應變。”她一本正經地說起了歪理。
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放棄,把所有可用的手段和招數用上,一直跑到最後一刻。
“……意思就是根本沒想,是吧。”
“嗯。”
一黑一白兩個家夥在獨自燦爛,完全無視了那頭的虎杖悠仁花了好大功夫才重新把暴起,叫嚣着要把善子砍成無數段的兩面宿傩重新壓制了下去。
而考慮到虎杖悠仁身體裏面那個不定時炸|彈,幾個成年人還是決定在明确了虎杖悠仁之後的計劃就讓他離開。
黑毛球倒是産生了一個想法。
她示意高大的最強把她放下來,然後才試探性地提出了這個提議:“不知道虎杖四級有沒有考慮過成為輔助監督呢?”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一愣。
而善子這才說明了自己的想法:“當然,這并不是出于實力的考量,恰恰于此相反,我認為物虎杖四級在戰鬥這件事上可以稱得上是很有天分。”
黑毛球舉起了三根手指。
“不過成為輔助監督對虎杖四級來說應該是很有好處才對。”
首先,輔助監督接受和普通術師同樣、甚至更複雜的教育,并且,福利待遇也是很好的。
她第一反應是自己最看重的部分:“作為樞紐職業來說能接觸到的情報很多,被坑害的概率小很多。而且還有一點——輔助監督絕對不會落單行動,不管怎麽樣都必須要和別的輔助監督或者是術師一起,安全性上的考量也比作為執行單位的術師要好很多。”
并且……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不是親自上手,這無疑也是救人的那一邊噢。輔助監督也能充分地參加現場的搜查,探知宿傩手指的話也不需要把自己像餌那樣抛出去吧?”
這麽一說。
五條和伊地知都陷入了考慮。
硝子打了個呵欠:“不管怎麽樣,剩下的事情都不太适合我知道了,我只有一個問題。”校醫以手裏的文檔指向了那邊聽着前輩和教師聊天但明顯半懂不懂的粉毛老虎,“這報告我該怎麽寫?”
确實如此。
現在情報沒有外洩——對這個事件的結果該怎麽彙報呢?
伊地知沒那個職權,善子沒那個立場,所以女校醫的目光最後還是看向了旁邊的五條悟。
而那個白毛也很爽快:“就當悠仁已經死亡了吧。”他坐在為數不多還幹淨的長椅上,雙手交握放在兩腿中間,“畢竟出現這種情況……肯定是那些老爺爺的主意吧。”
……雖然按照善子的意見來說。
“既然有無下限的話就把幹淨的椅子讓給別人吧,五條特級。”還是考慮到虎杖在場的黑毛球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五條的臉上露出不假思索的拒絕:“可是我心理上會受到傷害诶!”
然後他也露出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看向了一邊的虎杖悠仁,這人唯獨對着學生的時候稍微有了些解釋的耐心,白發墨鏡仔舉起了一根手指:“反正悠仁現在活着出現的話,躲在暗地裏的家夥肯定會想辦法再采取其它的手段吧。”
與其費心防備還不如先潛藏起來。
當然。
是我絕對不會選擇的那種路線。
已經見識過一次類似選擇但完全走了相反路線的善子心想,倒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硝子嫌麻煩地嘆了口氣,日程排得比誰都滿的校醫一人給了瞪視然後揚長而去——只有虎杖悠仁有些不太好意思。
善子是一貫的反應細微,五條悟是皮糙肉厚,伊地知則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戀心角度來說。
黑球将話題轉回了之前說到的那個:“不過,等到時機合适,虎杖四級回歸的時候想怎麽選呢?”
一邊站在牆角的伊地知倒也已經有些同意起了善子的想法,熟知輔助監督工作章程的前輩推了推眼鏡:“如果按照我的意見的話,虎杖君,考慮成為輔助監督确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輔助科的課程對于惡補咒術知識也很有用噢,和那些只知道打架的大猩猩不同,畢竟術師的教育,不,應該說是五條特級的教育理念就是……”
“反正能贏就行吧。”白毛特級雙手抱胸。
黑球習慣性地把手背到了身後:“那是因為五條特級生來就擁有一切——但我的想法不同,我認為對虎杖四級來說,很多技巧他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會。”
“善子的教育理念真是死板——這種事情讓悠仁自己選啦。”放任派教師舉起一根手指,“這樣才能發現他真正的才能啊。”
“因為我認為獲知的自己必要以外的知識和情報是一種特權。”年輕的那個輔助監督并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是加重了語氣,“自己做出選擇的前提是要知道這種選擇存在吧。”
而且,很多時候往往是這種細微的情報能反轉戰局。
“悠仁當然知道了!”本質上什麽都會,所以根本意識不到某些自己的常識對別人來說屬于天書的自然系天才看向了旁邊的一年生。
而剛死而複生虎杖悠仁只是睜着豆豆眼,腦袋和個搖頭風扇似的左右轉了好幾圈之後才意識到話題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指着自己:“诶!?問我嗎?”腦子意外簡單的家夥,“诶……雖然黑沼前輩說得好像是很有道理啦……”
這也是個缺乏反應的家夥。
某種程度上來說。
“不過我還是想要一起戰鬥,一想到本來可以參與,但是卻因為各種顧慮袖手旁觀讓別人死了的話……”粉色頭發的家夥語氣稍微低落了下來,“感覺會很難受的,我不喜歡那樣。”
他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了完全不應該屬于這個樂觀笨蛋的憂慮。
伊地知推了推眼鏡,說不出反駁。
倒是善子舉起了一只手:“虎杖四級應該清楚你剛才的話差不多就是在說‘輔助監督都是一群袖手旁觀的家夥’吧?”這麽說着黑球指了指自己和伊地知,“這邊也是拼上了全部性命的噢?”
“啊,我當然不是那個、诶、黑沼前輩——”虎杖悠仁急了,他伸出雙手擋在身前。
五條悟哈哈笑了兩聲:“善子只是在捉弄你而已。”白毛特級歪了歪腦袋,“她就是那種類型啦。”這麽說着的五條悟剛伸手想要把胳膊肘搭在黑球身上,被微妙地避開了。
光是想到日漸增加的教學任務就高興不起來,會沾上加班厄運的,明明本來已經夠倒黴了——我可是已經連着一個月完美地遇上上班打卡機BUG、付款POS機斷線、出門天上掉花盆這些事情了。
而那邊如此想着的善子已經用手在身前擺了擺:“我已經原諒你了,虎杖四級。”
“我怎麽感覺說這種臺詞的應該是我這邊……”意外地具有常識的粉毛老虎吐槽,“嘛,不過算了。”脾氣好得沒邊的樂觀笨蛋直接跳過了這點。
“不,悠仁确實應該感謝善子噢~”倒是五條悟頗為謎語人地擺了擺手,“不過既然虎杖沒有這個意願的話,善子,你也能接受吧?而且,輔助監督更靠近體系的話那就更沒法拒絕上頭的工作了吧。”他笑着露出了牙齒,完全是勝利的笑容,“光這點就是大問題。”
無法否認這點的黑球身上的詛咒都出現了片刻的動搖。
然後善子嘆了口氣:“不過本來也是我欠虎杖四級的——之前在心像空間裏面太粗暴了,雖然外表看不出來,虎杖四級,你的腿很痛吧?”黑毛球指向了在心像空間裏被夜泉沾染過的部位,“因為也是靈魂上的傷害,所以可能之後會在身上反應出疤痕吧,總之,久了會慢慢恢複的……請把這個當做扯平吧。”
“扯平?”
五條悟和善子都沒有回答他,伊地知啊了一聲,但只是看了一眼已經被完全帶跑,忘記自己之前憂愁的虎杖,倒沒有說‘這就是她安慰人的方式’這種多餘的話。
而對于虎杖的選擇,雖然那是善子的意見,但輔助監督對于被否認的反應意外的小。
“畢竟我本來就不擅長說服別人,不如說是很讨厭強迫別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選擇這種行為,越是有大道理越讨厭。”只有逆反心可以說是在場第一人的善子說這話毫不虧心,“而且,人的目的果然還是為了自己的幸福。那麽,比起做正确、最優解的事情,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當然是更優先——我認為,努力的唯一必要性就是為了到了人生的重要節點可以做出‘我喜歡’這樣的選擇。”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承擔後果,切實走在這樣的路上而且并不孤獨……
我倒是認為沒有比這更高層面上的幸福了。
要解決的事情逐漸縮小到了善子和五條這邊——首先,秋田縣那邊的收尾事項已經被五條悟甩給了伊地知,報告則是善子。
這位不管是職務還是實力都是現場最高的家夥沒有絲毫猶豫地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都丢給了別人。
因為是重中之重(三人的絕對共識),所以這一點被放到了最開始解決。
接着五條悟才稍微嚴肅了一些,他手指插|進劉海,搓着自己的額頭:“善子你身上的事情,算了太複雜了……我能信任你吧。”
“當然了。”這麽說着的黑毛球已經摸出了手裏認識的保健品騙子名片,“說起來我這裏還有幾個可靠的人身保險套餐正适合五條特級……”
“——我有一個夢想。”五條悟不合時宜地嚴肅直接打斷了善子的推銷。
輔助監督只想用黑霧堵住自己的耳朵:“那個,如果五條特級的夢想內容超過了校內最受歡迎教師這個範疇的話,我就不是很想聽了。”
畢竟大人物的夢想,恕她直言——大部分都帶着點自我感動和毫無愧疚的對他者的犧牲,而這種夢想名頭越響亮,對作為卒子的弱者來說毒害就越大。
“善子。”五條悟叫了善子一聲。
他的表情沉了下來,嘴唇緊閉,拉平成了一條直線。
完全就是那種他要說什麽重要事情的氣氛。
輔助監督等了他好一會兒,以為他要說什麽,但最後五條悟還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善子。”他只是又叫了一遍善子的名字,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說了很多。
于是一貫逃避談論嚴肅與深刻的黑毛球也不得不認真了起來,但回答得多少有點不情不願:“知道了。”
“那個……”伊地知有些猶豫地推了推眼鏡。
一人一球看向了那邊多少有些坐立不安的社畜前輩。
“如果是不适合我聽的內容,那個……我是不是先離開比較好?”
反倒是五條頂着一張‘你到底在說什麽’的表情開了口:“伊地知可是我計劃裏很重要的一部分——不想你聽的話我早就讓你出去了。”他雙手抱胸,“我很信任你,這你是知道的吧。”
受寵若驚爬上了瘦高輔助監督的臉,但他很快就又吐出了察覺自己情緒總是被這個家夥随便擺弄的恍然嘆息。
而五條悟終于繼續了自己的‘演說’:“我想要重洗這腐朽的咒術界[1]。”他看着伊地知和善子,“所以——不管是培養學生、五條派的協助、還是善子。”
他将雙肘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屈。
“……你們對我來說都非常必要。”
他還在說着什麽靠暴力雖然可以殺光,但果然是不行的之類的話。
而善子沒有反應。
她思考了很久,久到就連伊地知和五條悟都察覺到了黑毛球的沉默。
居然是這樣的願望。
或者說。
居然只是這樣的願望。
曾經在腦中預想過千百種不同的設想的善子一時有些宕機,她曾經以為五條悟可能會要麽是游戲人間、想打最高難度的世界online游戲;又或者是活在真空中,只是想玩那種體驗弱者的人生;要麽就是單純地想要除掉自己看不順眼的老褶子皮之類的;或者是單純是出于本能想要打造自己完美的金窩地盤;諸如此類的願望。
“怎麽,對你來說太樸素了?”
黑球歪了歪腦袋:“怎麽說呢,總感覺五條特級執行這個計劃這麽久居然毫無進展、嗯……完全沒想到是這方面的願望吧。”半年內已經把目标執行了快一大半,初始仇人殺到只剩兩個的家夥像是說冷笑話那樣開口,“只是有些感嘆吧。”
善子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
“我一直以為在很多人的眼裏,這種……”她思量着用詞,“深刻帥氣地讨論人生、命運、理想的話會讓我這種弱小的無名之卒羞于開口,因為很弱,所以就算是站在人前大聲呼喊,也會被人恥笑,變得隐形。”
就像善子也曾經自問過——這麽弱的你也配談夢想嗎?
不過。
“總感覺就算是五條特級這樣強大的術師,說着自己的願望的時候,也會選在避着人的時候啊?”
感覺和夏油傑完全相反,他的話,估計會說着這就是我的大義!為了大義之類的吵死人的話吧……
不過,這也許就是五條悟作為人的那一部分。
她雙手背在身後,腦袋微微歪起,看向了那邊的五條悟。
而後者則是用兩根手指罩住了自己的嘴巴:“唔,這我倒是沒想過。”旋即五條悟的思考完畢,他松手露出了笑容,“可能确實成年之後就是這樣吧。”作為老師的那個男人笑出了一個氣音,倒是灑脫,“一旦長大,就失去瞎嚷嚷的勇氣了。”
“好了。”五條悟直起身,輕浮而又熟稔的笑容回到了他的臉上,“提問!善子的回答是?”
“如果您的願望真的是那個。”黑球思索了一下,“只是提供協助的話……也許我是做得到的吧,畢竟我不讨厭有夢想的家夥。”
五條悟露出了黏黏糊糊的笑容:“诶,早知道……”
他話沒有說完。
“但我也有個條件。”黑球做出了置換申請,“您應該知道吧,虎杖悠仁保持死亡狀态的話,我會面臨的選擇。”
[1]五條老師的名言,锵锵——
回看動畫的時候感覺居然連伊地知一起工作這麽久都不知道五條的想法,這人該不會是自己一門心思教(玩)學生但是根本沒人覺得他認真的吧……不過這兩天更新被漫畫影響,有點沉迷于五條老師ver.的帥氣中了,希望能夠更熱血一點,當然五條能贏就好了(許願
不過我感覺原作285也有點名言制造機的體質啦哈哈
一部分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吧,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并且不孤獨,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每天都很開心但是不要有肩周炎就好了
今天好像有讀者問會不會涉及澀谷之後的,其實澀谷後期大部分劇情都會被蝴蝶——可能重點還是偏向于主角的成長,雖然沒有在思考刻意要救濟,但是估計很多人的命運都會被改變?不過比起救濟,我更偏向他們做出了不同的人生選擇這樣的,畢竟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善子可能會說這種話
因為考慮到涉及之後的內容,所以還是在文案也說明了一下
多了好多人,我好緊張,總之非常感謝閱讀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