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輔助教師4
輔助教師4
祓除三個小時前。
說幹就幹。
可能是因為生者這頭的狗血劇氣味吸引了某個臭味相投的狐貍教主的注意,本來該在河岸邊上跟其它式神一起摸魚的家夥這會兒倒是時不時參與進了讨論。
不過因為他無法顯現,大部分的讨論也就是在善子的耳邊說些明顯不對勁的建議而已,又因為善子身邊有個最強保镖,沒旁聽多久夏油傑就被兩個人打發時間的插科打诨煩到回去了河灘上。
五條悟和善子坐在被拼湊出來不知道算是傳統天主類信仰還是日式神道教的禮拜堂裏,左右兩側一排排的座位已經稀稀拉拉坐上了不少人,兩人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一邊觀察着被放進來的參拜者一邊低聲對着口徑。
兩人的視線時不時掃過場內,兩人各自觀察、分析着來訪的客人,嘴裏的話似乎完全不過腦子,講的全是和正事完全不相幹的插科打诨。
說不好到底是對愛情故事的理解有什麽偏差,還是只是單純為了打發時間醒着說醉話,又因為兩人性格裏多少都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成分在,于是明明一開始只是為了簡單隐蔽身份對口供,随着兩人的瞎編亂造這狗血劇情也越跑越偏。
但又因為誰也不願意出演被出軌和有問題的那個,兩人的對話逐漸向胡話比拼演變。
“順便一提我還是喜歡熱戀三年打算求婚dokidoki的大少爺這個設定。”年已二十八的五條悟嘴裏冒出了一串讓人理解不能,輕小說臺詞一般的胡話。
他的墨鏡端端正正卡在過于顯眼的六眼外,和說的內容不同,語氣倒像是在讨論什麽學術問題似的。
黑毛球一票否決:“那種乙女套路是九幾年的流行了,而且也太夢幻了,一點都不寫實。”年齡比梗小的輔助監督嘆了口氣,嘴裏吐出的卻是現實到讓人會露出擔憂表情的設定,“果然還是走社會派吧。”她指着兩人的西裝制服,“結婚三年陷入倦怠期且沒有孩子,丈夫花心于是自己在外面尋找第二春,為了拯救破碎的家庭兩人踏上了尋醫問藥之旅明顯要合理得多。”
“我可是很專一的噢。”
“那就改成輕浮。”
“而且這樣我們身上的很多東西也說得通了噢。”然後善子指向了兩人身上的高專|制服,“情侶裝。”
接着是作為校徽的螺旋紐扣:“去東京某個寺廟裏求回來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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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雖然五條特級看不到。”臉上的肌肉比水泥還要死板的黑棉花團用手在自己的臉周圍比劃了一圈,“這是因為沒有自由、無望的愛情而陷入絕望的臉。”
愛情且不論,五條悟摸着自己的下巴:“那身體有問題的是哪邊?”
“當然是五條特級,我的黑發黑眼怎麽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不過背景故事也太豐富了吧,還要包含雙重出軌嗎?我們也沒有準備那種出軌對象吧?”
[有噢。]出軌對象現在正躺在河灘上,[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才是被出軌的那個吧。]
而善子則是思考了片刻:“我可以跟……嗯……不然還是五條特級跟伊地知監督,不、兩面宿傩出軌吧,就說我是為了尋找情敵的手指把你拖出來的。”
“唯獨這種倫理劇我不能接受,前面倒是可以給四分,還有,到底什麽情敵會需要收集手指——這是少年漫畫或者是B級血|漿片的橋段吧?”
多半只是随意說胡話的輔助監督信誓旦旦地推銷着自己的意見:“可是宿傩很強,這方面完全符合五條特級的取向吧。”
畢竟學生也盯着潛力好的那種好苗子養。
“……你故意的吧。”五條悟笑眯眯,目光卻是掃向人逐漸坐滿的室內。
目前還沒看到任何疑似教主的家夥,而即便兩人已經深入了本土教團的內部,這裏的咒力水平和咒靈的氣息也沒有增加。
要不是旁邊的五條悟能看到屬于普通人不停外洩的咒力中沾染上的那種奇怪的殘穢,一般的術師恐怕會覺得這裏什麽都沒有吧。
“可是再怎麽樣也比五條特級的劇本好吧。”輔助監督語氣淡淡且光明正大的嫌棄某個人憎狗嫌的特級術師的想象力,“別的不說,我的至少是原創呢,您的劇本實在是縫合了太多奇怪的東西了。”
她在五條悟伸出的手心裏劃了個數字,順帶将明顯看上去是工作人員的家夥排除。
熱戀三年的大少爺準備求婚然後發現未婚妻好像不是人類,某天他走進房間裏發現未婚妻真身是某種蜘蛛類的怪物,但是又因為大少爺曾經受過腦部創傷,在他眼裏其他人才是怪物,只有未婚妻是正常人……
“一句話就縫合了三個奇奇怪怪的冷門古早電影和游戲劇情,而且周圍都是看不到的人的話,我要怎麽演出怪物呢。”善子在別的教|徒路過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而且您的劇本裏,‘我’因為對深埋在您身體裏最強的小提琴力量對您一見傾心,于是偷偷潛進您家夜夜偷聽小星星練習曲[5]。”
善子說到這裏的語氣裏還帶着那種學術評論風格:“兩個要素還是中規中矩,但這又驚悚恐怖,又熱血競技,還要我扮演對您求而不得的那個。”黑毛球在身前比了個大叉,“有點惡心,兩分。”
五條悟倒是诶了一聲:“可是現實裏都是我追着善子跑。”
“沒有那種事情吧。”
“分明就有。”
兩人的對話突然一頓。
門口方向傳來了十好幾人的腳步聲,挨着坐的兩人嘴裏又恢複了正經,一術師一輔助監督連多餘的交流都不需要——
五條悟的六眼似乎已經隔着好幾道牆壁看見了那些腳步聲的主人,他往善子這邊又挪了挪,半個身體都挨上了那邊的巫女,維持着單手在椅背上環着對方的姿勢——銀發的男人半個腦袋都埋進了詛咒裏,湊近了善子的耳邊。
“看來要回歸普通設定了,黑澤太太。”他半是抱怨地說。
——看來來人都是一群看不見的家夥。
善子倒是接受良好:“我倒是無所謂。”
“不無聊嗎。”
“是親愛的過于有趣了。”
然後兩人這又恢複了一開始登記的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特級術師拉着善子的手,以數字為坐标将自己之前看到還沒有被咒靈殘穢沾染過的訪客一個個标記了出來,而善子則是瞧着門口。
那腳步聲的隊伍漸漸近了。
然後才是推門聲。
一隊穿着不倫不類神官服的本地人走了進來,而即便是善子也能瞧見領頭的那個身上帶着的詛咒——某種不詳的東西憑依在了這個人的身上,但看他健步如飛的樣子卻不像是受到了任何影響。他身後跟着一群分享着不同程度詛咒的家夥,男女各一列,倒是看上去比這個‘教主’病恹恹一些。
“唔。”五條悟眨了眨眼,“沒有呢。”
咒靈沒有在他身上。
而善子則是第一時間就從看過的本村居民名冊裏認出了這個家夥,她微微後仰,背靠到椅背上才偏頭以一手遮住了自己的嘴,湊到了五條悟的腦袋旁邊。
“是本地的小學教師。”
……然後現在變成了當地宗教團體的頭頭。
假名是黑澤悟真的某人評論:“專業倒是對得上了。”
祓除兩個小時前。
——說實話,跟着五條悟一起行動的話也很難有什麽真正的危機感。
答案近在眼前——本地宗教團體的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
但那咒靈的氣息到底從何而來?
比起已經既定的祓除結局,兩人顯然對過程更感興趣——像是在玩着什麽競速猜謎游戲似的,善子摸出了檸檬硬糖,撥了三顆過去:“我覺得是咒物。”
她的意思很清楚,五條悟賭輸了的話就讓他全部吃掉。
而旁邊的最強一條腿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将糖撥了回去:“整齊劃一的制服、明顯是裝模作樣的神官,還有這種不倫不類的室內裝潢,是儀式吧?”
當然還有第三種答案,那就是施工方,但這邊雖然有用咒靈找本地人麻煩的可能性,但一開始讓施工停滞的原因就是這一‘神跡’,怎麽想也不至于蠢到給自己的工作找麻煩。
善子低聲評論:“但說實話我還是挺希望是第三種答案。”
畢竟這樣的話就可以回頭讓五條悟去找總監部的麻煩了。
叮咚——
工作人員直接敲響了兩側的太鼓,善子倒是一怔,而那邊的神主,或者說是教主的家夥已經擺起了姿态。
這家夥當然明顯沒有學過舞蹈或是經歷過過任何巫女、神官修行,作為本地小學教師的中年人儀态僵硬,似乎只是将理論上的動作擺出來,并且每個動作中間一點連接也無,這畫面起先有些讓人發笑,然後兩個咒術師都忍不住嚴肅了起來。
“只需此刻心中銘記所求之物!”旁邊像是個婚禮司儀的教|徒掐着頌念和歌似的腔調。
而無須提示,旁邊明顯參加過的教|徒也開始重複起了儀式司儀的話。
場中只有十數位第一次來的訪客幹愣着。
司儀又重複了一次。
咚!
太鼓的聲音同步響起。
這次之前還在茫然的客人裏有幾個已經會意地跟上了教|徒的複讀行為——
司儀又重複了一次:“只需此刻心中銘記所求之物!”
咚咚!
漸漸的,跟着重複司儀誦讀的訪客漸漸變多,明明之前還是松散的聲音,此刻,随着不停的反複誦讀,衆人的聲音漸漸變得統一起來,接着,那聲音變成了一個。
最後竟只剩下五條悟和善子和另外零星兩三個人沒有跟上教|徒的步調。
而像是那樣的誦讀給臺上的教主增加了力量似的,轉眼間不過幾次重複,他身上的詛咒就逐漸散開,分到了誦讀的信衆身上,于此同時,小學教師的姿态逐漸變得流暢、優美了起來——仿佛是衆人的信服給了他身上籠罩上了一層真神的光彩。
旁邊的儀式護衛和司儀此刻都将視線投向了最後落單的幾人,然後是其它的信衆在誦讀時也将視線投向了他們。
迫于無名的壓力,最後,沒有屈服的只剩一個輔助監督和一個術師。
淡色的詛咒已經籠罩了整個室內,而場內卻一個能看見的人都沒有,而五條悟還在等待,善子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咒靈的氣息非常近了,但還沒有完全顯現。
像是隔着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就差那麽一線——太鼓聲明顯在催促,室內已經逐漸只剩下一個聲音,那些信衆和之前新來的訪客表情只剩下了一個。
‘為何不信?’
‘為何不誦?’
場內所有人仿佛是儀式的奴隸,此刻全然沒有了意識,只能機械地重複同樣的話語,擺出同樣的表情——如果看着這套的家夥确實是普通人,不僅僅是從衆心理,儀式本身引發的咒力流動也足以讓所有觀禮者屈服——而五條悟顯然不是其中之一。
看慣了這套的最強顯然并不在乎這樣的人群壓迫感,且自動發動的無下限術式早把他的身邊阻隔了個徹底,他雙手抱胸,只是有些不耐煩地用腳跟點着地面。
但并無這種防禦術式的善子卻感覺到了別的東西。
黑棉球扯了扯旁邊的最強的袖子,在衆人機械性的重複中終于抓住了那麽一點靈感——那确實确實是由儀式引發的咒靈現象,但也是咒物的效果。
“悟真。”她叫出了最強的假名。
已經進入了備戰模式的五條悟神情專注,六眼只是盯着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咒靈氣息,随時準備出手,冰藍色的眸子只是輕輕瞟了她一眼,算是給了個反應。
或許這是本身就屬于某種夾界中的巫女才能理解的那種感覺,她明白了那個咒靈身上施加的束縛到底為何了,也知道如何在水中撈出這一輪月亮。
“那個咒靈應該是為自己施加了絕對不幹涉此世的束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确實是具有些許神性了,“所以只有去到它的領域的人才能窺見它的身影。”
所以。
這儀式不是讓咒靈顯現。
而是将信衆牽引到那對面。
……這當然解釋了來過這裏的人都對這裏的神跡深信不疑的原因,這種超靈體驗當然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看到的,比起那些招搖撞騙的家夥,信衆的體驗可都是實打實的東西。
此刻。
解法就擺在兩人的面前,只要主動誦讀,去到那邊就可以祓除咒靈——但問題不是如何做到。
而是可以這麽做嗎?
善子有些遲疑——她當然不懷疑五條悟的實力,恐怕就算是他解除了無下限主動去到那邊,也可以輕松地把咒靈解決。
黑毛球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這個咒靈真如頌念中的那樣,只需此刻心中銘記所求之物的話,作為同一場儀式的參與者,出于同一空間內的要素之一的她。
……我的所求之物好像也會混在那裏面。
而這……好像會被五條悟看見。
如果他過去的話。
[5]舅舅散步的內容(?)人間油悟
肩周炎犯了(躺平)
只要到達……明天……日萬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