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輔助教師3
輔助教師3
我就知道會發展成這樣。
祓除三個小時前。
此處是秋田縣秋田市近郊的某處小村落,但比起一般的鄉下,這兒倒像是個富庶的度假村。
“那個,請問二位……”站在前臺的是一位留着黑發的中年婦女,看到兩人前來,她臉上扯出了一個熱情但空洞的笑容。
站在接待臺另外一側的是衣着多少有些相似的一對男女。
高大且俊美的男人穿着淺藍色襯衫西褲,他銀色頭發有些淩亂,墨鏡被推到了頭頂,露出了對比成熟結實的身體,過于年輕的面容。此刻,因為到了夏天,他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就這樣單手提着搭在肩膀上。
而站在他的旁邊,是一位約一米七左右,頭發有些淩亂穿着黑色女士西裝短裙套裝的年輕女性。她如人偶般秀麗卻又十足呆板的臉上嵌着兩顆無神的貓眼。這會兒那對黑色|貓眼正打量這處鄉下村公所前院裏明顯超過一般村公所資金水平的枯山水庭院,聽到前臺詢問,她這才轉過頭來。
“抱歉,請問這是能……”說到這裏,她的話音裏帶上了些許猶疑,木楞的眼睛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
而那邊的中年婦女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露出了會意的笑容:“啊,兩位也是來尋求大宜都比賣[1]大人庇佑而來的夫婦嗎!”
而那個高大的白發男性點了點頭:“我們聽說這裏有着大宜都比賣大人的遺物神跡才來的,請問……”他臉上泛起笑容,充分知道自己優勢的家夥眨了眨冰藍色的眼睛,“可不可以讓我們參拜看看呢?”
[太油膩了,五條特級。]一邊的善子假做查看信息的同時在手機上打出了這樣的話。
“面見神跡需要教主的許可。”那位中年婦女搖了搖頭,“兩位要把名字留在面見預約冊上嗎?”
看過很多次這種畫面的不知名同級生評論:[多少年都沒變呢,以前也是這樣的。]看不見的怨靈附在善子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對方也知道的某個特級的黑歷史,也不知道是想把善子逗笑還是單純地想要幹擾她。
而另外一頭賣弄着‘色相’的五條悟則是維持着臉上的笑容,一手隔着無下限環住了旁邊的善子:“抱歉,內子性格多少有些內向。”
一人一鬼,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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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講着善子完全沒興趣的離譜設定。
面無表情的‘害羞內子’用手半捂住了嘴巴:“嗯,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們與教主大人預約一下呢?”她夾在中間,“我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才打聽到這裏的——當然錢不是問題。”
反正是五條特級的支出。
臉上露出理解的營業微笑,婦人一邊點着頭一邊摸出了登記冊:“當然!”她語氣熱情态度真摯,乍一看真的很難猜出這是個疑似邪祟土産神宗教的狂教|徒,而這麽說着,婦人已經把登記冊翻到了空白的一頁。
……頁數來看,客源不小。
善子看了一眼旁邊的五條悟。
“請問兩位的名字是?”
“黑澤悟真。”五條悟彎腰,笑眯眯地報上了假名,“內子是……”
“黑澤善理。”
善子現編了一個,反正她無表情的臉本來也看不出什麽慌亂。
噢。
然後還有個幽靈第三者。
[是夏油傑哦。]就像是也在登記一般,狐貍眼教主的聲音在善子的耳邊響起,但想也知道估計是在看着那邊前臺女士的登記名冊吧。
第二周——寶O夢收集進度:特級1只,1級15只,2級32只。
而三個小時之後的晚上,她會收獲第2只特級,然後接到一通讓她完全改變想法的電話。
2018年7月6日[2],祓除六個小時前,晴,東京新幹線車站。
最後善子還是沒有去買衣服,這當然不僅僅是需求和報銷額度不夠的原因。
此刻她正和五條悟還有伊地知站在新幹線車站外面,被送行的黑棉球思考了一陣:“那我完全沒有必要整理新的衣服,穿夏裝制服裙去就行了啊。”
這麽說着,黑毛球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裝扮,上半身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雖然有變化可能也看不出),唯一和平時的不同也就是将便于行動的褲裝換成了寬松的鉛筆裙,她手裏拎着裝滿了事前調查報告的公文袋,和前來送行的伊地知遙遙相對,兩人看上去與其說是送行。
——不如說是交接托管兒童的兩位監護人。
因為這次是善子和五條悟的共同出差。
[但要說是出差,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一來一回的交通和去目的地附近的特産店買甜品或者是排隊上吧。]
比被監護人一號小了一歲的被監護人二號在善子耳邊無情評論。
“诶,可是……”那邊的伊地知有些遲疑。
而黑球已經整理好了所知的情報:“總之就是要僞裝成去參拜教主的夫婦,是吧。”這麽說着,她指向了旁邊的五條悟,“和這個人。”
[今天的你尤為具有攻擊性呢,善子妹妹。]
……未婚先不育的我都沒有說什麽吧?違背束縛之後本來已經很倒黴了,現在連這樣的工作都要攤上。
[聽不到你在說什麽,不過靈魂在罵人噢。]
這麽想着的善子當然沒法把自己心裏想的話說出口,她先看向了旁邊的五條悟:“以五條特級那種爆棚的表演欲,最後肯定會變成他的主場的,我穿什麽衣服都無所謂吧。”
“對帥哥老師指來指去很失禮噢,善子。”被嫌棄的五條悟的反抗一點也不經心。
“而且比起去貼合潛入身份,不如讓身份更貼合本人比較方便吧,這樣更沒有必要換衣服了。”
“那倒是。”
“說白了,就是沒有人願意和五條特級一起行動吧,伊地知監督又是男性,沒法提供身份上的掩護。”善子不用猜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黑霧籠罩着的輔助監督維持着低聲抱怨的狀态,“而且還要頂着去參拜邪祟生育之神的名頭……我先說好。”善子比出一根手指,“如果到時候過去要問不行的是哪邊,無條件是五條特級。”
有着無下限術式的家夥輕巧地閃避了攻擊:“诶,我不要。”然後把這個包袱丢給了伊地知,“就不能是伊地知嗎?”
“那伊地知監督和我一起去調查?五條特級在東京輔助幾個學生怎麽樣?”黑球将問題像擊鼓傳花那樣把即将爆炸的炸|彈又丢了回去。
說到這點,五條悟雙手抱胸:“我倒是想這樣。”
“不過上頭肯定不允許的。”
那邊身上已經插滿了被攻擊之箭的伊地知還打算讓對話恢複秩序:“總之只是混進去搜查到情報,如果确認是詛咒相關的祓除就可以了……應該不會很麻煩,稍微對一對說法能混過去就行。”他雙手舉在身前,“而且也是上面要求五條先生一定要到場——畢竟也有可能是存在認知幹擾的特級咒靈在作祟。”
那麽情況就變得很直接了。
——如果沒有咒靈,這就是善子的工作。
搞清楚當地的本土信仰是否已經産生了負面意義上的認知侵害,還有評估其風險性。
“确保它不會發展成奇怪的宗教團體嗎……”
“嗯,而且因為也存在只是普通的宗教團體的可能性,希望你們盡量不要驚動本地人……如果沒有咒靈的話。”
黑棉球看向那邊只盯着她的伊地知:“這話好像是應該跟五條特級說,伊地知監督卻只敢看着我啊。”
“……就是知道勸不住吧。”前輩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鏡。
而如果有咒靈。
那倒是很簡單了。
“兩分鐘把它解決掉吧。”
這麽說着的五條悟雙手插兜活動了一下脖頸,他拿出手機,滿臉嚴肅地點開了目的地熱門甜品店的點評網站及訪客評論,這麽做着的同時,不知道他這是在腦子裏面做筆記還是單純的在念叨,兩位輔助監督都聽到了他像是念經一樣輸出的一長串特産和甜品的名字。
“這之後要去吃土鍋煮烤的焦飯棒[3]嗎……不過我是city boy,果然還是找家沏茶咖啡……啊,這家焦糖起司蛋糕評價很好嘛,總之先記上。”
戴眼鏡的老好人哈哈地幹笑着,而善子已經預料到了這一路上的雞飛狗跳。
祓除四個小時前。
沒有拖後腿的人,兩個屬性表裏就寫着高效工作的人沒再插科打诨,直接來了目的地。
就是這麽回事。
工作目标是秋田縣秋田市的一處近郊的鄉下,作為預定的水壩下游改建區本來已經談妥了搬遷事宜,但在施工還有半年開始的四月,本地突然發現了據說是作為農神、姻緣與生育之神——大宜都比賣的遺骸。
真假且不論。
據說是神明屍骨的遺物可以讓參拜、觸摸的信徒獲得加持,獲得夢寐以求的開花結果。
“不過這種傳說真的很投機取巧吧?畢竟懷孕至少也得大半年才能看到結果。”五條悟摸着下巴評論,“聽上去就很像是那種批發陶壺的算命靈媒诶——普通人就不能少信點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而且拜得還不是真神,只是疑似真神的骸骨。
真正的靈媒瞥了一眼那頭已經開始模仿陶壺推銷員的最強:“不過卻是大部分人的死穴吧?靠天吃飯的農戶、漁夫還有相關的商業人員自不用說,兒女因緣這方面有缺憾的夫婦肯定什麽神佛都不會放過。說白了最後即便真的成了也不知道靈驗的是哪個——而且這類的想法很容易制造共同想象。”
真的能制造出嬰靈也說不定。
至少善子就知道不少通過信念、靈力或是咒力扭曲出來的死者之子,或是不存在的孩子那類的例子——遠的不說,日上山之前就有個夜泉子[4],靈力強得過分不說,作為巫女的天資也是直逼大柱的水準。
但畢竟是和這件事無關的往事,輔助監督還是把視線投回了手上的文件。
“然後那種成果大半又會回來反哺本地的神跡傳說,就算一開始什麽咒靈都沒有,到最後也會因為人們的想象制造出來什麽的吧。”
說白了,咒術、靈力都是人感情、相信裏的力量,人們的共同想象、交流與傳播在幫助術師增強咒力的同時,也會塑造出普通人共同的恐懼或是渴望——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咒靈。
第一個月,人們還在嘲笑這是鄉下住民對水壩建設蚍蜉撼樹般的無用反抗。
第二個月,附近聽聞‘神跡’的夫婦及農戶們開始抱着試探的心态來訪。
然後第三個月,也就是這個月開始,事情就發生了質變。
這村子的傳說終于成了氣候,欲求作物增産的農戶、商戶且不說,各地求神拜佛祈求生育的夫婦更是絡繹不絕——轉眼間本地甚至連祭典都要開始籌備了。本來應該是只有本地人的小村莊這會兒完全變了樣,完全沒有幾個月前調查記錄裏的貧瘠和荒涼。
善子将西裝外套脫下,丢在了副駕駛席上的公文袋上:“但讓人吃驚的是這些本地人并沒有對施工方坐地起價,只是中止了建設,好像真的是認為家鄉出産了什麽了不得的神跡一樣。”
她打開車門,站在車頭邊上看着眼前已經快被經營成了個旅游景區的村落,只有三四條主路的小地方現在已經臨時建起了停車場,半山腰還有明顯在建設中的民宿和神社,進出往來的全是外地牌照,有人面帶愁容同他們一起進村,也有人面露喜氣的離開。
而五條悟則是将戴着的墨鏡往鼻尖方向拉了拉,這才關上了車門,他嘴裏發出了有些奇怪的思索聲。
“怎麽樣?”進入工作狀态的輔助監督猶豫再三還是什麽武器都沒帶,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襯衫。
“全都混在一起了。”六眼一手搭在車頂蓋上,眨了眨眼,“有結界和殘穢的痕跡,但現在很淡,也看不清去向……看樣子是還沒到它出來的時機、或者是地點。”
如果五條悟這麽說的話……
黑球看了一眼旁邊搓着自己下巴的最強:“果然有咒靈嗎……特級?”
“多半就是這麽回事。”五條悟點了點頭,“以能躲藏的風格來說(笑)。”特級教師歪着腦袋,看向了那邊半山腰在建中的神社,“雖然別的痕跡幾乎沒有,但是出來的普通人身上都有些奇怪的殘穢,要不是這個。”
他點了點自己的墨鏡。
“普通的術師看不到啊。”善子點了點手。
兩個人都是咒術研究不淺的類型,所以對話反而十分簡短,說明都是多餘——兩人一看便知,這咒靈應該不是很強,就和部分咒物以自身不傷害外界為束縛隐蔽自身存在、或是讓自身變得不可被毀壞那樣,應該也是用只能在特定的時間/方式顯現或是別的什麽條件讓六眼都不能探知到它的存在。
一高一矮兩名專業人士都嘆了口氣,那邊善子已經看完了伊地知給予的任務情報,她作下結論:“在發現‘神跡’之後,本地村民把它供奉到了村公所,看來是必須要走本地參拜的流程了,據說是分批次的集|會。”
“這裏的居民和來訪者都得問問看的話,肯定得去看看了。”五條悟已經把墨鏡推了回去,他用拇指揉着自己的眉心,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是處理這類疑難雜症的專家,作為教師的那個看了一眼學生,“事前情報只說了粗略的‘神跡’傳聞,并且我們知情的也只有有個‘神跡’,目前參拜過的訪客都很滿意,只能說不管來到這裏的人到底是追求着什麽。”
……他們至少都暫時得到了自己的所求。
五條悟亮出了自己的手機熒幕,那個奇怪的甜品壁紙且不說——浏覽器頁面裏面正是YOLP和雅O景點點評的首頁,不出意外地都是清一色的五分。
黑毛球摸着下巴感嘆:“作為新興地方宗教來說多少有些高調了啊,而且還是明确了有咒靈的地方。”
但同時她也産生了一個疑問。
“不過,才三個月,不管是掌管生育還是農業都看不出結果,目前沒有受害者吧。”
那些祈求生育也得等十月懷胎才能知道結果的夫妻且不說,以這邊的氣候,種田也需要至少三四個月成活收割……
黑毛球看向了旁邊的教師。
兩個人都不自覺産生了一個疑問。
沒有受害者,也未成氣候的咒靈災害……總監部什麽時候成了這麽熱心公益的人了?
“三局兩勝?”五條悟伸出手。
“OK。”善子舉起了幸的手。
黑毛球和白毛貓對視了一眼,兩人直接開始猜拳——負責打電話的人不出意外的是善子(不管出于運氣因素、還是六眼這個作弊神器的因素)。
“嗯,伊地知監督,我想問一下……嗯、嗯、因為文件裏沒有提到,您知道這次工作的委托方——啊,我不是說總監部,到底是哪邊聯絡到……啊。”她的身影頓住,然後這才回頭,捂着話筒回頭看向了旁邊的五條悟。
高大的銀發男人雙手插兜,耳力過人的特級術師當然也聽到了那頭的伊地知所說的內容。
怎麽說呢……
這倒談不上讓人吃驚了。
“果然嗎。”對這種把戲見怪不怪的特級将手插在兜裏,“是水壩施工方啊。”
那麽,這一切就說得通了,施工計劃被突然興起的本土小型宗教阻止,而這個時候沒有差評的地方信仰突然卻有人要求搜查其危害性——而且即便這裏真有咒靈,怎麽會連本地信仰興起前的村落情報都這麽完善。
“現在回頭來看的話,果然是當時做水壩施工方的測繪和采訪照片呢。”
也是,畢竟這裏真有咒靈的話——神跡不攻自破,本地居民的教團也可以得到瓦解,施工又可以繼續了,而得利的只有水壩施工方。
銀發的高大男人以食指撓了撓耳後被剔短的發茬,臉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看來是又被那些老爺爺當個好用的武器了啊。”
黑毛球卻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畢竟某些奇怪的宗教團體幾百年了都還沒人管呢,這種花了錢的請托效率卻這麽高——不如說是在讓人失望這件事上完全不讓人失望呢。”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不知道是想要轉移話題,還是想要安撫某位術師,或是單純只是作為首屈一指的天元黑丢出石頭砸總監部的時候順帶插盤星教一刀。
背景裏的夏油傳來低聲的抱怨。
“不過咒靈現在的來處還是不明,也可能确實是本土宗教團體撿到的奇怪咒物,或者是人們共同想象的結果。”
而五條悟則是笑了笑,将又一次被當成權勢武器的微妙不快甩在了腦後:“說得也是。”于是這位特級教師也興奮了起來,“反正也要去打聽情報……”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輔助監督嘆了口氣:“要想個解氣的解題方式嗎。”
“嗯……來想想人設吧?”戲瘾大發的某個特級笑眯眯地建議。
善子會意地補充:“然後去查清楚施工方、本土團體、村民哪邊是需要祓除的家夥?”
“對哦。”術師攤了攤手,“我來負責祓除咒靈,而善子負責把人群裏讨厭的家夥清理掉。”對于這種事情的處理五條悟意外地大開大合,也可能是有能完全跟上他的節奏完成那種荒唐計劃的隊友,五條這會兒看上去多少有些亢奮。
黑球的表現卻完全和他相反,善子表情平靜:“是呢,畢竟我的術式裏最好用的果然是給人脈打電話之術吧。”
“陰謀詭計就拜托你啦!”一米九的大白毛推着善子的肩膀前進,看上去比JK還要幼稚,“輔助監督~”
“只是讓我來收拾爛攤子吧,五條特級。”發現腳底下都被無下限拖起來幾乎是在滑着走的黑棉球有氣無力地吐槽。
“哈哈。”
兩人一拍即合。
[1]大宜都比賣,日本傳統神話中長官食物、生育的神祇
[2]咒回第二季開播時間(ni)
[3]确實是秋田縣的特産,當然這裏更出名的是秋田犬
說起是祓除,但實際上跟着五條悟的話基本上就只是約會吧……
今天的更新是兩章噢(已經塞上來了,因為不太确定V章能不能改字數所以是分開了兩章(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