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套殼錄像3
套殼錄像3
“伏黑二級,你知道搜查最基礎的兩個要素是什麽嗎?”
被折騰了一天的海膽頭木着一張臉:“……細心什麽的?”
黑棉花亮出了兩根手指:“是問題和回答。”
正是如此,針對整理出來的現狀提出具體的問題,再着眼于解決它——這就是輔助監督的事前調查的基礎。
此刻已經過了傍晚,兩人坐在一家十分冷清的家庭餐廳的卡座上——以這客流量來說這家店的口味肯定和好吃相差甚遠,但術師和輔助監督也不是為此而來。
“清淨又要好吃的地方也太貴了。”黑棉花掏出錢包一邊點餐一邊抱怨到,“這沒用的前後輩文化什麽時候才能凋亡啊!”
伏黑惠雙手插兜站在旁邊點餐:“……我說過不需要,是黑沼前輩堅持要請客的吧,再說為什麽非得在這種時候有那種奇怪的傳統堅持啊。”你不是根本不尊重咒術界的老年人嗎?
而且這裏根本也不貴啊!?
還沒入學的家夥看着這個四年級學姐穿着西裝給自己點了一份兒童餐,伏黑惠感覺自己的臉都有些麻木了——和跟着五條悟的時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丢臉體驗,不,要他說的話。
這兩個人完全就是一對虎豹豺狼。
兩人取餐回到了位置上,善子将今天的收獲堆在靠裏那一側的書上,輔助監督摸出了自己的工作手帳。
“我還以為前輩會是電子派?”
“寫的過程也是一種記憶吧。”
這點伏黑惠倒是同意,他一邊喝着店家提供的冰水一邊看着那頭正在筆記上劃線記錄着什麽的黑棉球:“不過……輔助監督的工作,真的是一點咒力也沒用到啊。”他感嘆到。
“畢竟大部分輔助監督咒力都很低微,咒術水平只是‘能看到’的人也不少。”善子頭也沒擡,她用筆頭敲了敲自己的腮幫子,又下筆,把店名和碟片封皮的編號一一對應,“沒有自保的能力又能看到真的是最差勁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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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要尋求庇護成為輔助監督的人也不在少數——也因為這樣,輔助監督基本上是完全被咒術總監部攥在手裏的一撥人。
棉花腦袋用兒童餐的小紙傘戳着漢堡肉,飯還剩一半就已經吃飽了。
這些閑話很快停了下來。
兩人最終還是在晚餐前把所有計劃中的音像店都拜訪了一遍,一共收獲同名影碟7枚,目前所有的影碟都沒有出現殘穢波動,說不好是因為收集來的這些是沒有被調換過的碟片,還是說這個咒靈的隐藏手段确實超群。
“要是後面一種就糟糕了吧。”伏黑惠面帶疲倦,身體倒還好說,主要是心理的摧殘,“但如果是前一種也沒好到哪裏去。”
那頭服務員已經為他們端來了晚餐,伏黑惠點點頭,已經麻木的他無視了侍應生對桌面疊起來的一堆明顯不應該出現在家庭餐廳桌面的碟片的反應。
而那頭的黑棉花已經整理完畢。
她把筆放下,将手帳本推了過來:“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有這麽幾個。”
從最淺顯、最表層的情報開始整理——先假定今天收集到的碟片裏确實有他們兩人的目标好了,那麽,要如何在不播放的情況下确認是哪一張?
其次,找到了之後要怎麽做?對手明顯是特級咒靈,僅靠伏黑和善子的實力明顯不足以應對,要尋求支援嗎?
第三,當時伏黑惠得到的都市傳說明顯不完整,那麽,很有能這個碟片上就有完整的傳說,或者至少是有部分和完整的都市傳說有關系的情報。
最後。
一個核心問題。
假設這裏确實存在一整個批次的被掉包的碟片的話,最開始的掉包是怎麽發生的呢?
“不應該是咒靈嗎?啊。”伏黑惠嚼完了嘴裏的食物才問出口,但很快他就自己否認了這一猜想,“不,那個咒靈做不到。”
他看向黑球,那邊的學姐已經以狐貍手點了點頭:“咒靈直到第三個失蹤者才‘學會’控制受害者返還碟片——那麽,它一開始應該是沒有幹涉現實的能力的。”
那麽……
海膽頭表情凝重了起來。
有別的什麽東西,或者是人在散播這個詛咒的可能性很……
“所以,我們先着手于搞清楚第一步,這一堆東西裏到底有沒有我們的目标好了。”黑球人直接打斷了他的聯想,“如果最後一問的答案真是我們想的那樣,伏黑二級,我就必須要通知五條特級了。”
不管是從社會角度還是咒術角度來說,這都完全超過了他們兩人的處理能力。
“那個——”
“啊,如果是要遛狗的話伏黑君可以先去……”
“在黑沼前輩眼裏咒術師的形象到底是有多扭曲啊?我又不是戰鬥狂。”
倆人走在一家網絡咖啡的狹窄過道裏,善子一邊确認着手裏密碼鎖的标號:“筋肉大猩猩?”
被掃射到的學弟眼睛眯成了等號:“真是沒法感謝你的誇獎。”
“但脫線的人很多吧,以那個最強為首。”
“……”同樣對咒術師沒有什麽好印象的海膽頭無法否認,他不再糾纏,把話題拽了回來,“所以,突然跑到網咖是?”
雖然他對晚上休息的地方并不挑挑揀揀……
伏黑惠的手在眼前扇了扇,雖然理論上是禁煙區域,但這裏若有似無的煙味還是讓他有些不愉快。
“怎麽可能在這邊住宿啊。”黑棉球從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一個U盤,“要用一下電腦罷了。”
“黑沼前輩不是有帶工作用的電腦……”
“不可能用私人電腦播那種東西吧。”黑棉球回頭,即便是看不到表情,也能感覺到學姐那種無聲的嫌棄,“詛咒且不論,誰知道這些來歷不明的光碟有沒有病毒什麽的。”
“重點是這邊啊。”伏黑惠嘆了口氣,“可是要是把詛咒留在公共場合的機器上——”
“那就把這電腦買下來。”或者是破壞吧。
“诶。”
“這個是可以報銷的。”
臭臉海膽頭露出了我就不該問的表情:“……”
而那邊學姐已經找到了和鑰匙對應的包間,善子打開門:“噢?有單獨座椅呢,這個。”然後才接上了伏黑的未竟之言,“而且和你們這種動辄帶上上千萬的咒具的有錢術師不同,畢業的獨立術師和輔助監督的薪水可是低很多的。”
某種程度上,在校生術師要比畢業獨立的術師、輔助監督日子好過很多——這一方面是因為生活費是全免,另一方面還有他們可以輕易借取東京或京都據點的咒具庫存。
——雖然感覺東京咒高據點大部分咒具庫存其實都是五條悟的東西。
但畢業了之後作為非駐地或者是教職工的術師的話,要借取就麻煩很多,多半是自己攢錢買,或者是給總監部打工才能申請到咒具。
“而且輔助監督是沒有資格借調咒具的——啧,說到哪裏去了。”作為社畜的學姐舉起一根手指,她推開了包間的門,把初中生也放了進來,“總之,伏黑二級要好好珍惜在咒高的這四年,而且就算以後入職了……”
她蹲下開機:“……也要在工作之餘學會為自己找樂子才行啊。”
畢竟咒術師最要命的又不是咒靈,而是自己。
那邊的海膽頭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他在旁邊拉開椅子坐下,嘆了口氣:“所以,是要一個個播放來試試看嗎?”
“要是有詛咒的話就會被牽扯進去吧?不播放噢。”黑毛球像是剛想起自己大小也算個JK,舉起手指搖了搖,語調上揚。
“……”對事前搜索這方面沒那麽熟悉的術師雙手抱胸等在旁邊。
“搜查呢,最重要還是……”善子在網上搜索了一段時間,“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要放棄。”
“大概一個小時之前你的說辭還是問題和答案。”海膽頭棒讀。
黑棉球前輩擺了擺手,她按照時間順序,拿出最早借到的那張光碟,沒有任何标識的碟片只有中間的塑料圈有些發黃,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特征。善子捏住這光碟甩了甩:“那麽,好的,你認為光碟是什麽?”
“……播放視頻的?”
“是工業制品噢。”這麽說着的前輩已經把碟片放上了光驅,她直接打開了一個刻錄光碟用的軟件,“影片商只負責生産內容,而工業程序上來說,刻錄和生産碟片本身是別的公司的服務——那麽……”
刻錄信息被設置了密碼,善子雙手按在太陽穴上。
她先嘗試了admin,失敗。
然後是0000,成功。
“……你根本就是在賭吧。”
“畢竟運氣也是勝利的要素之一,我不是說了嗎。”明明是歪理,黑球人還振振有詞,“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要放棄。”
“你應該感謝所有懶得改初始密碼的家夥。”
棒讀的家夥變成了善子:“真的非常感謝。”她雙手合十。
然後,輔助監督才把屏幕轉到了伏黑惠的方向:“工業制品必備——刻錄信息。雖然很有限,但如果是同一家的謎片,至少會用同一個廠商生産的碟片,同一刻錄手段,而如果是商業出品的影片,還會在刻錄的時候就留下出品商,版權聲明,出品日期這些信息。”
完全是流媒體世代,02年出生的二級術師把腦袋湊了上去:“因為是商品……嗎?”
“正因為是商品啊。”黑球以手點頭。
只見屏幕裏軟件破解的光碟刻錄信息赫然寫着那個讓人吐槽欲猛增的謎片名字。
“一枚排除。”
而伏黑惠則是已經動手把下一張遞過來了。
——而他們是排除到第三張的時候發現的目标。
當然,保險起見,善子把所有別的碟片也都确認過了一遍。
伏黑惠先湊了上去:“……嗯?”
然後善子才擡頭,她順着學弟有些疑惑的聲音看去。
“诶,這玩意兒是VCD啊……《迷途之家》,發行商……是商業作品嗎?98年出版啊……”善子打開版權登記開始根據出版音像的出版編碼搜尋,“沒有啊,是非營利作品嗎?”
包間裏沉默了一小會兒。
然後那個本該搭茬的02年生海膽頭才突然問:“VCD……是什麽?”
前輩愣了一下:“……藍光的上上代……不,搞不好是上上上代?”
她鍵入發行商的名字——十年前已經破産。
“……這東西得有些年頭了吧。”伏黑惠看着這些長得一模一樣但本質卻完全不同的光碟,也拿出手機搜索,“啊、有了,嗯?”
黑棉花扭頭遠遠瞧了過去。
那是咒術師的內部論壇的配色。
“……”一人一球對視一眼。
那已經是大約十七年前的BBS讨論串。
——雖然某方面來說論壇的UI好像從來沒改變過。
“不如說總監部那些老爺爺能出錢維持服務器我都覺得挺了不起了。”輔助監督頗為中肯地說。
而年齡比這網頁還小的某人反而變成了吐槽的那個:“據說有幾個詛咒師懸賞派單網站都要用上算法推送了。”
“诶!?”
“畢竟是商品……吧。”
某種程度上是意外合理的回答。
于是兩人對此保持了沉默。
[1:名無的発言者00/05/07(日):喂喂,有沒有人知道前段時間發售的《迷途之家》還是《迷失之家》的那個?蹦跳表情.GIF]
中間有插科打诨的,有跟着po主一道詢問的,帖子直到第二天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回答。
[14:名無的発言者00/05/08(月):……啊啊、說是從順着水流流到山下的錄像帶吧,居然給這種東西轉刻錄成了光碟,世俗界的恐怖傳說論壇都鬧開花了,搞不好都要傳成新的都市傳說了。]
[19:名無的発言者00/05/09(火):饒命,不要變成新的工作了啊。]
[23:名無的発言者00/05/09(火):哈哈^_^;,太晚了,我已經收到擔當監督的召集通知了。]
這後面還有些詢問任務進度,具體情況的,也有聊天的,但幾個當事人都沒有繼續跟帖,這玩意兒也就這麽沉了下去,成為數據庫的一部分。
“有辦法聯系到當時的擔當術師嗎?”伏黑把手機遞給了輔助監督。
那邊的黑棉球擺了擺手:“估計沒辦法,這是匿名的聊天串,而且本人沒來回複的話——”她話沒說死,但術師本人殉職的可能性很高,“我倒是可以回總監部調一下當年的工作記錄。”
但往返加查詢紙質文件至少需要一兩天。
時間上也來不及。
“啊。”善子把手機還給了伏黑,“那個帖子提到世俗界的恐怖傳說論壇之類的……是吧?”黑球扭頭看向初中生。
“而且這裏說的是被水流沖下來的錄像帶。”伏黑惠補充道。
兩人都開始了搜索。
由于服務器過期或者是什麽別的現實原因放棄維護的網站多得要命,許多在網頁快照裏還有着關鍵詞的網址點進去就變成了網頁已删除。
兩人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個網站,似乎是個人經營的都市傳說主題的私人博客——但上次更新維護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網頁後半部分的內容倒是寫着和之前伏黑惠所知的‘我朋友的朋友聽說的故事’差不多的都市傳說,只是光碟變成了錄像帶,就連最後的省略號都一模一樣。
唯一一點不同在于開頭。
[十數年前,某位民俗學者好像着迷于人稱死水之山信仰的謎團,自他搬去那座山并失蹤之後,某個傳聞開始流傳起來……據說那個民俗學者是觸犯了當地的禁忌,本人連同宅邸被一塊神隐了起來——而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迷途之家’的都市傳說的原型。][1]
[上月,據說是從當時那座山附近河流找到的錄像帶被進行了重新編輯并出版,又掀起了一股探查這不存在的民俗學者之家的熱潮。有人傳說,只要看過這錄像帶就能找到被神隐的宅邸入口,也有人說這宅邸裏面藏着民俗學家不惜違反禁忌也要得到的東西……]
“ONE POECE嗎……”姑且還是個正常中學生的海膽頭吐槽。
而黑色蒲公英則是好半天沒有反應:“總之——這是沉寂十幾年的都市傳說的二次翻新啊。”她雙手抱胸思考,“要流傳這個都市傳說的話,至少也得是當年聽說過這件事的人吧?”
死馬當活馬醫,善子姑且還是給博客主發了封問詢郵件:“只能祈禱這人是不會換郵箱的類型吧。”
而且。
畢竟雖然都市傳說的咒靈也有再生的情況——但這種傳說先于咒靈成長的步驟果然。
感覺就像是個陰謀。
“——掉包碟片感覺就像是針對什麽電影愛好者的感覺,你想……”輔助監督伸出一根手指,“要不是五條特級的活動區域在東京,我都以為是哪個詛咒師看不慣他要下手了。”
“可是人的口味會很雜吧,很難說會想看什麽,萬一去電影院……”
“所以在對方可能會選的都替換上,而且現在大家都在用社交媒體,說實話,要引導、或者是了解一個人的口味也太簡單……啊。”
“——要按這麽考慮的話,确實一次性替換放出的是一個批次的拷貝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知道對方的住所或者是暫住區域的話,要從哪幾家店下手也很簡單了呢。”
一人一球嘆了口氣。
善子托着下巴:“可是現在即便是産生了這種猜測,要深入細致的去調查也是長線的事情了——現在該怎麽做呢?”她拿出那張已經确認是詛咒錄像的碟片,“即便是這樣,上面也沒有任何殘穢和咒力痕跡,只能判斷為自身具有什麽束縛吧。”
就像是很多咒物那樣,以自身不對外界……
“出借記錄。”海膽頭突然出聲,“我們找到碟片的這家店的這個區域,還沒有出現過失蹤者吧?”
但它應該不是憑空出現在這裏的。
兩人突然猛地想起。
“是有人把它還來的。”
一人一球都打了個激靈,冷汗從兩人額頭留下。
“那家店不是連鎖店,所以不存在跨店歸還,所以借出的人應該至少住在,或者是就暫住在附近。”輔助監督慌忙地拿出手機,“我有拍下出借的記錄。”
她放大照片。
最後的歸還日期。
就是今天中午,兩人去之前。
伏黑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也就是說。”
善子用手點着屏幕上的出借記錄:“——下一個受害者很可能正在失蹤的路上或者已經失蹤。”
就在今天。
“檔案裏面有他的聯系方式嗎?住址呢?”
善子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沒有。”輔助監督摸出手機,站了起來,“音像店肯定關門了,我去想想辦法。”她一邊走一邊撥了出去,“伏黑二級去前臺結賬,然後去車邊等我!”
她把車鑰匙丢了過去。
“喂,是沒品掃把頭嗎?”善子的口氣是難得的陰沉,她快步穿過吸煙區,直接走到了網咖外的陽臺。
而五條悟的背景音嘈雜得過分,咚隆隆的爆破、崩塌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又是在什麽工作現場:“是帥哥教師五條悟噢~”
“善子和小惠玩得愉快嗎?”他對善子的冒犯完全不意外,也并不反感。
“……你這混蛋一開始就知道吧?”黑球人對着窗玻璃裏剛回來的擔憂式神擺了擺手,“這碟片和日上山有關的事情。”
[1]濡鴉之巫女《迷途之家》的物品描述。
雖然被人猜到了五條老師其實知道一切,但是畢竟劇情還是應該向這邊發展,所以我還是這麽寫了,我的感覺五條悟真的很聰明,但他實力太強了根本用不上……而且人生是easy模式也不需要他研究什麽陰謀詭計的。感覺上是思考的話能想明白,但是大部分情況不需要他思考,所以行動是追求效率的直線條。
……不過就是因為這點,他才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能玩過那些老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