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套殼錄像1
套殼錄像1
後悔了。
被騙了。
晚節不保了。
“居然還得做這種事……”高四學姐長嘆了口氣,“伏黑二級也可以找東京校的前輩幫忙的吧,我記得三年級的秤不是對這方面很熟悉嗎?”她站在約定好的車站口,看着伏黑惠,開始自暴自棄。
……完全就是在攻擊秤前輩吧。
但某個海膽頭想到話題中那個三年級前輩的德行,又沒法再說什麽了。
對她提出請托的高專生預備役有些不大好意思:“秤前輩停學之後根本聯系不上,而且秤前輩并沒有對這方面熟悉……吧。”
“五條特級?”
“絕對會被記下來成為笑柄的。”
“也是。畢竟也是他要你離這件事遠點。”黑棉球嘆了口氣,不過她還沒有死心,“就沒有其它的前輩……”
“禪院學姐他們都還沒成年,抱歉,黑沼監督。”
“那我的名譽就沒關系嗎!”黑棉球眼中的高光(雖然從未有過)逐漸消失,她手裏拿着伏黑惠遞給自己的紙條,“全市的音像店都要去一趟嗎?”
海膽頭高一預備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沉默了,他扭開了腦袋。
而善子則是默默在心裏更新了對于伏黑惠的評價,把他從寶貴且珍稀的第一檔‘難得靠譜的咒術師’移到了‘有點大病’的第二檔。
但說好要做的事情也不能不做,輔助監督嘆了口氣:“那麽,我确認一下,伏黑二級。”善子清了清嗓,“是需要我跑完全市所有的音像店,去限|制|級區域幫你租借一張被詛咒的碟片,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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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畢竟是頂着別的影片的殼子被掉包的。”二級咒術師猶猶豫豫,“抱歉,黑沼前輩。”
她完全沒有控制自己的音量的意思,畢竟在咒術師眼中的她只是一顆可行走的黑色霧狀土豆人,而普通人……
我已經放棄做人了,伏黑二級。
“而這張被套殼的錄像帶的名字,我确認一遍——”
那邊的伏黑惠已經慌張了起來,他下意識伸手想要阻止,但善子已經把那個名字念了出來。
她超大聲地在車站前說出了某部謎片的名字。
*
伏黑惠捂着臉遠遠地綴在善子三米遠的地方。
黑煤球的臉雖然可以被普通人看到,但看不到自己的家夥早就抛棄了作為人的基礎羞恥心,學姐大搖大擺的站在櫃臺邊上,沒有任何不适。
“抱歉……本店沒有這個名字的影片。”店裏的打工人員從電腦裏擡起了頭,他看向輔助監督,盡量沒有露出八卦的表情,“客人要不要考慮一下留個聯系方式,如果我們之後進貨單裏有類似口味的片子也可以通過郵件通知您。”
店員推銷着自己店內的訂閱服務。
那頭耳聰目明的年輕咒術師的臉已經開始抽搐了,他又站遠了一些,狀似在挑選子供向動畫光碟,耳朵卻豎了起來。
……臉皮也太薄了些。
作為學姐的輔助監督面上倒是絲毫動搖的神色都無——雖然她的臉有沒有表情這個功能目前也仍是一個謎——她搖了搖頭:“不用了。”
她可沒有這種要素複雜的口味——這玩意兒要是放到奇怪的網站上,光是打tag就得用上兩個小時吧。
是葵知道了這種小電影的名字都會哭着把發行商暴揍一頓的程度。
連休息日也穿着西裝的黑球和店員交換了一個鞠躬,她轉身,毫無必要地對伏黑招了招手:“伏黑君,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哦!”被詛咒阻隔的聲音總是在這種沒必要的時候反而格外清亮。
……救命!
還沒正式從初中畢業的二級術師恨不得一個加速從店裏扭頭消失——然而等善子來到停車場的時候,還是看到了等在租來的車旁的伏黑惠。
與不良少年似的神态和單薄的少年身體相反,伏黑惠不過剛滿十五歲,卻已經算半個資深咒術師了。
——當然,這裏面一半要歸功于咒術總監部那漏洞百出的管理系統和咒術師的致死率。
而黑色海膽頭的年輕人看上去稚嫩,行動卻十分熟練。
善子摸出車鑰匙:“我還以為伏黑二級要打退堂鼓了,現在交給五條特級還來得及噢。”
“想要讓我退出的明明是黑沼監督吧。”伏黑板着臉,乖覺地坐進了後座。
而作為學姐的黑球只是比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倒不是說讓你退出……該怎麽說呢。”
她在後視鏡裏看見伏黑惠疑惑的表情,輔助監督啓動了汽車,只是非常誠實地反問。
“可是,你不好奇嗎?五條特級在音像店裏到處打聽謎片的模樣,一定會很有趣的吧。”
“……只有黑沼前輩這種類型會覺得有趣!”伏黑惠閉上了眼睛,“而且,這樣的話,會遭殃的絕對只有伊地知監督。”他雙手抱胸,回答地斬釘截鐵。
他簡直不敢想象這樣的畫面,不如說要是真的看到了這種場面的話……
分明會被報複的。
絕對會被那個無良教師惡整。
“噢,就像我這樣被迫害?(笑)”
“……抱歉。”
“哎呀,我又沒有要欺負你,伏黑二級。”
伏黑扭頭:“……分明就是在找茬吧。”
“可是,這次行動也沒有薪水。”
“我可以按照出任務的分成給。”
“這可是特級出勤的任務诶,會很貴的,沒關系嗎。”
伏黑惠咬咬牙:“……我給。”
“那,實習報告的推薦評語?”
“……”伏黑說不出話了。
“而且。”黑球指向方向盤,“車——我租的。”她又頗為誇張地指向黑球本球,“臉——我丢的。”
“所以就要以我取樂嗎?”
“嗯,對哦。”
被迫害的海膽頭已經放棄說話了,只是看向窗外。
但他一貫的臭臉上此時分明刻着這麽一行字——這之後絕對要讓玉犬追着你跑兩圈,不,五圈。
總歸不是被揍。
輔助監督滿意了。
于是黑球看着後視鏡裏面獨自生氣的學弟,好心地解釋道。
“畢竟來之前我可不知道是這麽棘手的事情啊。”
*
‘這是我朋友的朋友聽說過的事情……’,都聽說過這樣起頭的故事吧?[1]
而這次的額外勞動就是以此開頭。
[這是我朋友的朋友聽說過的事情,就是說呀,如果租借的影碟太多的話,不是會很容易發生那種事情嗎?]
[嗯?]
[就是把影碟裝錯殼子的事情。]
[啊,确實。可是這樣還回去的影碟不就被打亂了嗎?畢竟還回去的也不是一開始借走的那張——而且一般店員不都會檢查嗎,肯定會被說吧。]
[——哎呀,彩香你到底要不要聽!]
[好啦,所以呢?]
[總之,就是因為這樣的情況,市裏好像流傳着一批被還錯的影碟,似乎是某個被神隐的宅邸錄像被塞進了租借的殼子裏。]
[诶——我對這種鬼屋冒險類的怪談不感興趣啦,再說了現在除了電影發燒友,也沒人會經常租借碟片吧。多半和貞子那種恐怖都市傳說一樣,看了就得傳出去,不然就怎麽怎麽樣的之類的老套故事。]
[才不是呢,恰恰相反噢,我聽說那個宅邸裏可以找到……]
*
“彩香的臺詞也太無情緒了吧,完全是棒讀噢,伏黑二級。”應該更穩重的那個學姐第一反應是評論學弟的模仿秀。
“……我的本職又不是聲優。”而這是因為有求于人,反駁也毫無力道的學弟。
一天前,周五的晚上,很快就要到善子輪休的周末。
此刻,剛剛結束了例行的祓除工作的善子正伏黑惠兩人站在距離高專有些距離的便利店裏,站在微波爐前,一人等待着便當加熱好,一人啃着炒面面包。
伏黑的便當還沒轉好,善子已經消滅了半個面包,她喝了兩口飲料。
這才進入了正題——都市傳說。
據說在名古屋的影像店裏,流傳着一小批次奇怪的影碟。碟片最開始的發行商已經不可考,看上去可能更偏向于私人錄制的DV視頻拷貝,而流通到市面上的原因也是衆說紛纭,目前最多人認可的說法就是如此——有人在歸還影像店的碟片的時候,将這碟片放進了本該歸還的影片包裝裏。
“所以?聽上去很像是逐漸沒落的實體音像店搞得營銷企劃嘛,有獵奇心的人應該會去音像店湊熱鬧吧。”黑棉球往自己的嘴裏塞了大半個面包,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這就是你想要我幫忙的事情嗎?伏黑二級。”
因為沒說死要不要幫忙,只是聽聽看的程度,善子手裏并沒有任何文件或者是檔案。
“所以,又是那種三人成虎鬧出來的咒靈?”她提出了一個猜測。
伏黑搖了搖頭:“只是這樣的程度不至于派遣五條老師出手。”
“那就是真貨咯?入口藏在錄像帶裏的鬼宅?”
“五條老師的工作安排是下周。”海膽頭點了點頭,“所以……這周末我打算去愛知縣對這個事件進行一番事前搜查。”
聽到這裏,善子也明白了伏黑惠的意思,他打算搶在五條之前搞清楚這個都市傳說的實情。
但輔助監督一點也不理解。
“可是這是五條特級的工作吧,既沒有薪水、也沒法寫在實習報告上、還要占用寶貴的休息時間,而且被抓到倒黴的肯定是我。”黑棉球攤了攤手,她又啃了一口炒面面包,“而且,我記得你說這案件目前牽扯到的受害者數量是……?”
伏黑勾着背,将熱好的便當放在站立位的桌上,他把筷子掰開,戳着米飯,但一口沒吃。
“十人,其中五人失蹤。”
“——那就至少是一級術師的工作範疇了啊。”經驗豐富的輔助監督懶懶地表示,“還是把工作交回給五條特級來解決,如何?”
畢竟五條悟點名不讓伏黑惠牽扯進這件事的話,本身也代表這件事的麻煩程度吧,要麽就是超過了二級的處理水平——
她把包裝紙丢進了垃圾桶裏,學姐瞧着伏黑惠俊秀的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這種情況應該是另一種情況。
善子的一番表态完全沒有動搖伏黑惠的決心:“……要怎麽做黑沼前輩才能幫我呢?”
這下黑球也來勁了,本來就是為了掩蓋自己行動而摻和進來的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五條特級不想你參與進來,好像不止是難度的原因吧?”黑球猜測道,“不如這樣吧。”
黑球亮出了一根手指:“你把對這個案件如此執着的原因告訴我。”
“你就會答應嗎?”
“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會去吧。”
伏黑惠一點猶豫也沒有:“是的。”
“那我無論如何都得跟着你去。”好歹也有一些輔助監督的職業道德的前輩輕輕嘆了口氣,“怎麽樣都不能坐視未成年術師幹這麽危險的事情吧。”
再說她本來就打算走這麽一趟——最強摯友的墳頭巡禮。
學弟擡眼,他看向旁邊的黑棉球:“那……”
“但這不是答應。”善子将手擋在了伏黑的面前比了個叉,“礙事和幫忙是完全不同的跟随狀态。”她豎起了兩根手指,然後手勢又變成了指着伏黑惠的臉,“而這完全取決于你的回答。”
“偏偏這種時候有了常識嗎?”
“我姑且也有在領工資,收了錢就得辦事啊。”黑球看向十影法,“那麽,你的答案呢?”
這條件沒有任何公平性,不管怎麽樣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都得走一趟了。
但伏黑惠猶豫了一會兒,他最後還是有點磕磕巴巴地開了口。
“受害者的十人中,有五人是失蹤狀态,而剩下五人并沒有死亡。”
善子注意到經驗恐怕比不少現役畢業還要資深的年輕術師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們陷入了昏迷,醫療判斷是失去意識的植物人狀态,但……”
“咒術界的判斷并不是那樣,是吧。”
“說是靈魂沒在裏面。”
黑球把最後一點炒面面包塞進嘴裏:“诶——”本就被詛咒幹擾的聲音這會兒變得鼓鼓囊囊的,“可是這和你本人沒有什麽關系吧?”
“津美紀也是同樣的狀态。”
“津美紀?”
“……我的姐姐。”海膽頭頗為不情不願地說。
——果然。
“你認為那些昏迷者的靈魂很有可能就在那處鬼宅裏?”
說到這裏,伏黑惠的臉上也出現了些許猶豫:“目前只能這麽判斷了吧。”
但這下不解的人變成了善子:“可是,交給五條特級不就可以了嗎?”畢竟他肯定能完美解決這次的任務,而且以伏黑和五條的關系,“想讓他告訴你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要看伊地知的任務報告就行了,我不認為五條特級是那麽神秘主義的類型……?”
“因為津美紀的昏迷很可能和這個詛咒沒有關系。”
黑球歪着腦袋。
而那邊的中學生則是解釋道。
津美紀的昏迷是這都市傳說流傳起來之前的事情。
黑棉花摸着自己的下巴,雖然以外形來看就是兩手消失在了詛咒裏:“所以你認為,以咒術應用的角度來說,二者抽離靈魂的方式可能存在一些共性,可供逆向追述……是這個意思吧?”
理論知識很好的學姐在腦內搜尋着自己看過的典籍:“不過咒靈的咒力運行方式和人的差別很大,光是術式反轉可能完全不夠吧。”
“是的,五條老師也是這樣的說法。”伏黑惠并不否認善子的看法,眼前的便當已經被他戳出了一個坑,但就是一口也沒吃,”但我認為這至少是個方向。“
這下倒讓善子不好說什麽了。
“而且,如果是五條老師出手的話……”
确實。
“五條特級出手的話,恐怕在那個咒靈剛出手的時候就被消滅了吧,那家夥的祓除手段基本上只有三步呢。”
下車,祓除,上車。
就算是有領域,也得有那個命展開才行。
黑球猶豫了一會兒。
而且看五條悟的意思,肯定是打算讓伏黑惠放棄這條路線吧——而且如果那個六眼也是這種判斷的話……
她瞧向那邊兀自煩惱的伏黑惠。
——說白了就是不親眼看一次就不會死心的意思吧。
“先說好,如果太麻煩的話我會向五條特級彙報,叫停這次私下調查,沒問題吧?”輔助監督确認了一遍。
而伏黑惠只是點了點頭:“沒問題,畢竟除了黑沼前輩,其他人應該直接就會向五條老師彙報吧。”
“看來你有我搞不好是五條敵人的自覺啊?”
“黑沼前輩不是壞人,只要知道這點就行了吧。”伏黑惠沒好氣地說,“而且,知道這些情報但是不會告訴五條老師的人也只有前輩了。”他扭頭看向窗外,“而且比起說前輩是五條老師的敵人……不如說整個咒術界到底有多少人不是他的敵人啊?”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話題中那個男人在咒術界的受歡迎度。
“嗯……說得也是呢。”善子點點頭。
“不過,五條特級不讓你牽扯到這件事的話,本身也代表這件事很麻煩吧,別的不說,麻煩肯定超過了二級應該處理的水平。”
“首先。”伏黑惠舉起一根手指,“我要做的只是外圍搜查,現在已知的情報只說要看了那個碟片才會被牽引到那處鬼宅吧。”他話是這麽說。
“第二。”
“別的不好說——但是二級術師裏可是有過這樣的傳言的。”伏黑惠歪過腦袋,“京都的黑沼善子,名字并不怎麽出名,所以我當時才不知道……”
他瞧着坐在對面的黑棉花,而對面的學姐這會兒正扒拉着手裏的炒面面包,看上去只吃了三分之二不到就飽了。
“詛咒監督。”海膽頭叫着善子的花名,“據說黑沼前輩的工作能力很強,對吧?”
說是很強其實不大準确,畢竟大部分輔助監督都不具備戰鬥能力,善子在二級術師中出名的是她的情報搜集、策略和戰鬥規劃,作為前二級術師确實有不錯的戰鬥力,但善子基本上不上前線。
‘自從她成為輔助監督之後,據說只要跟她合作的單人任務目前還沒有術師死亡的情況。’
——這在高死亡率的咒術界可是很罕有的。
“黑沼前輩不會讓我死的吧?”
“——在挑釁我啊?”黑棉球看着伏黑惠的表情,“了解了。”她伸出的手比出了狐貍手勢,上下擺動‘點了點頭’。
……但看他的臉,怎麽也不像是停留在外圍搜查就能收手的表情。
而且被這麽說果然很不爽啊。
想到這裏。
前輩、輔助監督為一體的家夥無聲地嘆了口氣,反正臉早就被詛咒遮住了。
“那麽,好的。”黑球的手指點了點桌面,“請讓我輔助你吧,伏黑二級。”
收了錢,好歹還是做點輔助監督的事。
“但碟片……說起來這年頭連詛咒都上4K了啊?”
“只是封面吧……再說這真的是重點嗎。”學弟有些無力地吐槽到。
重點一貫錯誤的學姐可沒在意他的想法,黑棉球摸着下巴:“不過,名古屋好歹也是三大都市圈之一,碟片市場可是很大的诶——你有別的內部情報嗎?”
對此伏黑惠倒是早有準備,他點了點頭:“我有五條老師的情報文件備份。”
“……偷拿的?沒被抓住吧?”
“用手機偷拍的。”初中還沒畢業的家夥離中二畢業看上去還有一段時間,伏黑惠雙手抱胸,“最近一處昏迷者家裏還有被調換的碟片殼,應該可以作為線索。”
不過,雖然是這麽做了,十種影法術使用者講着講着卻有些猶豫起來。
但黑棉球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沒能及時察覺到——而也正因如此。
她計劃中的墳頭巡禮變成了謎片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