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旋渦符文3
旋渦符文3
在場的幾人都是一愣——
狗卷棘的反應最快,他直接拿起喇叭:[快逃!]
——下一秒鐘,所有人的身體都不自覺地動了,起來往消防通道逃去。
松田陣平腿不受控制只能大喊:“這個火藥量整棟樓都會被波及的,不能把它就這樣放在這裏——這旁邊就是承重框架!只有西側!西側是裝飾牆體不承重!”
幾人都是一愣,但剩下的時間只有十秒不到了。
八。
[要我出動嗎!?]耳邊傳來式神的聲音,輔助監督卻沒有理會。
她摸出第二個備好的血袋:“真希!”
——後者馬上就懂了輔助監督的意思,把血袋擰開往炸|彈方向一丢。
真希力氣很大,血直接抛灑到了玻璃窗上,高層窗戶多半是鋼化玻璃,憑借血袋的塑料材質根本沒法打破。
但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真希反手直接又把咒具也丢了過去。
五。
刀鋒還未接觸到玻璃面。
善子已經直接發動了術式——為了完成精細的操作她只能側着回頭,将本就所剩無幾的咒力量全部輸出,順着深紅色液體潑灑的路徑,手臂直接托起炸|彈往下一個方向接力。
形态各異的手順着路線直接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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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索性直接把善子扛在肩頭讓她可以專心注視着後方:“已經剪掉線稍微粗|暴點也沒關系,找有框架的掩體躲一下——”
三。
狗卷棘喉嚨早啞了,他抓住了松田的手往防火門後面一帶:[再快點!]
但三秒內可以改變的事情少之又少,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遠處鑽出。
咔嚓——
玻璃碎裂聲從遠處響起。
善子根本沒有那個餘力看是誰沖了過來——她死死盯着破碎玻璃上沾着的血跡,直接将手在那之上進行構築。
血量不足。
只有手掌和手腕的一小節。
位置較靠室內的長臂直接一甩——要是撞在窗棱上也會爆|炸吧?下面加一個托?這個抛出去的角度……
但這樣的思考毫無意義,只是緊張的腦袋在激素影響下開始過度活躍而已。
“躲在我後面!”那是熊貓有些發悶的嗓音。
近兩米的龐大體型直接擋在了位于撤離最後端的萩原和善子和炸彈之間。
“不行,我的視線不能被完全——”善子連聲阻止。
其實那并不是對拆彈專家的呼喚,但萩原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體能過人的警官直接用力把輔助監督又往上托了托——
而與此同時,一道只有善子聽得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看着呢。]
在只有靈媒看得見的視角裏,黑發的一級術師像是林間小鹿于蛛網般碎裂的玻璃碎片間跳躍,善子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睜開了她的——
嘀嘀!
一。
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機械音。
然後就是超過耳朵能接受範圍的巨響從窗外傳來。
沖擊波,耳鳴,和頭發絲被熱源烤焦的味道淹沒了幾人——
離得近的三人直接被爆炸的餘波掀翻在地,大概是暈眩了幾分鐘,對講機裏傳來了地面小隊焦急地詢問聲,但因為耳鳴,善子是聽不清了。
只有真希狀态最好,本就體質超群的她除了頭發和衣服被熱浪波及到之外沒受什麽傷。
狗卷甩了甩自己還有些犯暈的腦袋,被松田叫住了,而後者倒在掩體後,只是疲憊地舉起了拇指,安全。
受傷最重的只有善子、萩原,和壓在萩原和善子身上的熊貓。
“……”喘不過氣了。
黑球像是摔跤求饒那樣拍地板,此刻善子雙眼因高溫留着眼淚,額頭被熱浪波及,頭發燒焦了不說,臉側還有一些燒傷;
而萩原扯出了一個有氣無力的笑,估計有些腦震蕩,他流着鼻|血捂着左臂,髒兮兮不知道是燒傷還是骨折。
熊貓背上全黑了,好半天沒有動靜。
就在衆人都緊張起來的時候——
“好像真的是防火的。”趴着不動彈的咒骸突然擡頭。
真希不爽地切了一聲:“沒事的話就不要在那裏裝死啊!”
她直接踢了一腳,那邊根本沒有人類器|官的咒骸還假模假樣地叫了幾聲痛。
真希走到了爆炸發生的窗邊——整面裝飾外牆和地板都被炸穿了,能直接看到樓體側面一道直徑約五六米的大口子。
即便已經丢得夠遠,整整三層的外牆都還是消失不見了。
要不是框架結構,估計這側樓都得塌陷吧。
但索性沒讓整體結構都完蛋。
“屠魔座不會摔碎吧?”她彎腰看着下面。
熊貓起身:“咒具沒那麽容易壞才對,而且爆炸威力比掉下去大多了吧。”
而善子終于能喘口氣了,她配合松田把萩原扶了起來,閉着被熱浪灼傷的左眼:“沒事的。”黑球中伸出一只手,指着樓下破洞的方向,“‘我’抓住了。”
雖然在咒術師看來,完全就是個黑球頂住了旁邊的拆彈警。
而現場留下的構築出來的手臂森林……
就是之後負責現場清理的一般人警官要被吓一跳了吧。
真是兩邊都不放過啊。
真希又把眼鏡戴嚴實了。
而正如善子所說——那是長在裸露鋼筋上的一只手,只是被爆炸波及此時多少有些……露|骨。
只見這露|骨的手此時正勉強拽着咒具柄上的細穗,勉強讓這玩意兒不至于為高空抛物添磚加瓦。
力氣沒了,咒力也沒了,室內的手看上去暫時也是沒法收回來了。
善子疲憊地坐在牆角,熊貓走了過來,也學着她那樣席地坐下。
“……沒關系嗎?”體型最大的反而是三人組中唯一的腦力派,它看着那邊開始彙報、打鬧的同伴,“帶着那個。”
善子一開始沒明白熊貓的意思,因為身體不适被拖慢的腦袋裏只計算着善後的手續、報告和交接的工作量,過了一會兒。
她啊了一聲:“熊貓沒關系嗎?”
那時候她也顧不上身上的結界穩定,熊貓為了掩護她和萩原,咒骸幾乎是大半都泡進了黑球周身的詛咒裏。
“……就是有點吵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熊貓撅着嘴巴,語氣有些怪異。
只是覺得有點吵?
善子眨了眨眼。
“咒骸就不要裝可愛了。”作為學姐的輔助監督打量着咒骸,“那時候要讓你當緩沖也是開玩笑的诶。”
咒骸能感覺到那若有所思的視線從黑球裏探出,照在了自己身上。
它低聲抱怨:“明明是黑沼監督喜歡捉弄人吧!”緩了緩語氣,又看向了那邊兩個巴在牆體空洞邊緣往下看的同級生,“那時候只能想到這麽做了啊。”
和任何責任、耍帥都沒關系。
想要保護同伴的時候,身體自己就那麽行動了。
“咒骸不存在肌肉反射吧?”
“黑沼監督嘴巴真的很壞,當感動破壞者可是會遭天譴的。”
“鲑魚。”
*
“真的不用我送你們回去嗎?”黑球人臉上身上都打着繃帶,看向那邊三個基本上沒有被爆炸波及到的高專生。
真希看了一眼黑球人胳膊上的繃帶,啧了一聲:“等你處理完這邊的善後都不知道幾點了,誰要等啊?”她撇開臉,“再說那種樣子怎麽還能開車啊,我們坐地鐵回去就行。”
那邊的熊貓似乎打算說什麽,被說不出話的狗卷拉住了。
“那好吧。”輔助監督順水推舟,“我确實在這裏還有很多交接工作,回去記得注意安全哦。”黑球人擺了擺手。
真希一貫的嘴上不饒人:“善子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三個學生商量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在外面随便逛逛,吃完晚飯再回去,而這邊善子則是直接找上了現場擔當的松田一行人。
[完全沒派上用場呢,我。]
“如果不需要考慮到普通民衆和建築安全的話,這裏的情況應該一個二級就能解決了吧。”善子維持着嘴唇不大動的姿勢,頭也沒擡,只往救護車那邊走,“真希無法用咒力保護自身可能有點困難,但熊貓二級和狗卷應該都可以簡單自保。”她客觀評論道。
“而且說實話我的咒力也不夠讓你顯現的——沒有人員傷亡就是好事。”幸前輩就別想太多了。
黑球的意思非常明确。
[诶——把安慰我的話說出來又怎麽樣啊——]活潑的前輩拖長了聲音。
“絕對會得意忘形的吧。”善子像是擦拭臉上的污漬一樣,對着車窗擋住了自己的嘴。
[我也有配合你诶。]
“……”善子說不出反駁的話。
[而且作為前輩當然會操心了!我還期待可以和他們交上朋友的诶。]作為一級咒術師前輩的她回頭看着三個學生的方向,[那幾個孩子看上去是想要邀請你的樣子,不追上去嗎?]
善子看着車身倒影上式神臉上的擔憂神情,把臉上最後一點污漬擦幹淨了:“喜歡、信任和尊重完全是不同的東西。”
要确定對方是否會在總監部和自己之間偏向自己才行。
但無法建立束縛的話,連基礎的信任都很難建立。
和她心意相通的式神難得保持了沉默。
“我知道的。”黑球只是低聲回應。
*
考慮到現場不适合讓太多普通巡警知情,這裏基本上只有指揮擔當和□□處理小組還在,由于受到驚吓、受傷的群衆也需要疏散調節,現場亂糟糟的,指揮忙得根本顧不上輔助監督。
戴墨鏡的拆彈組這會兒正把同伴押送上救護車:“普通腦震蕩才不會流鼻血,給我好好去檢查!”他面色有些凝重,“你這個手……”
“治得好的,之前比這傷勢更重的時候不也過來了嗎?”
“——實在不行我可以申請讓東京方面的專家處理,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剛給小術師家裏遞完名片,就被抓去挨了醫護人員一頓檢查加洗眼的輔助監走了過來。
“黑沼小姐不跟他們一起走……嘶。”那邊萩原研二看見善子,臉上揚起了只對女性使用的營業式笑容,但說着說着表情就因為頭痛變得龇牙咧嘴的,“我還以為你那時候閉眼應該沒事的,眼睛還好嗎?”
他頗為體貼地問。
因為被灼傷的不是我的視線啊。
車身上式神倒是笑嘻嘻地搭腔,哪怕除了善子之外根本沒人聽得到她的話:[活着的時候都沒有的待遇!被池面關心!蕪湖——]
“……”善子沒多解釋,只是搖搖頭,“休息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松田歪着腦袋:“聽說特殊部門只需要把報告文書交給區役所?哇,真羨慕啊——”要寫很多報告還要開彙報會的拆彈組組長語氣酸溜溜的,“我還以為你們會像是電影裏面那種,神不知鬼不覺消失……之類的。”
“其實是該跟他們三個一起走的,只是還有點事需要交代。”善子點點頭,看了一眼亂糟糟的現場,“麻煩跟指揮擔當說一聲,如果物産業主需要給保險公司出具證明的話可以直接給這個郵件提出申請。”她遞來一張背後寫着郵箱地址的名片。
“靈異事件也能開證明嗎?”
“一般是會開燃氣或者是什麽公共事業造成的事故吧。”
“總感覺國內燃氣供應公司風評不好有一大半都是你們害的啊。”
善子無法反駁,只好轉移了話題:“嗯……還有就是另外兩件事。”她語氣難得出現了些猶豫,“雖然我是希望你們拒絕的。”
松田多少有點喜歡唱反調:“那我感興趣了。”
這麽愛跳坑,等你老了我第一個就去騙你買保健品。
黑球腹诽。
“兩位有興趣做點兼職嗎?不,應該是說參加‘同好會’?”善子問,“倒算不上進入咒術界吧,作為合作組織,我們和每個地方的咒靈知情者都會簽署作為本地‘窗’的協議。”
非術師、非輔助監,在保有自己原有職業的基礎上作為當地義務工參與情報收集。
或者說是成為咒術界免費勞動力。
“簡單來說就是‘鄰裏觀察小組’吧,在有咒靈的情況下,術師祓除收益的一定百分比會作為報酬。”不過與之相對的也要接受合理範圍內的委派,“松田和萩原警官看不到吧?我的意見是最好別同意,之後有別的輔助監詢問的話最好也……”
“錢,多嗎?”萩原開玩笑似的問。
善子只是繼續解釋:“而且你們的個人聯絡信息也會被留檔,說實話最好不要太相信咒術師的人品,畢竟咒靈也是很危……”
“錢多就行了吧。”明明兩人都是單身漢,也沒什麽燒錢的興趣愛好,“研二車子也需要改裝了吧?”松田用肩膀撞了撞發小。
說着錢,兩人臉上卻寫着別的內容。
善子不想形容那是什麽,總覺得是會讓自己心态失衡的東西。
“超痛啊!”
“抱歉抱歉。”
更有常識的萩原皺起眉:“不過如果是警方內線情報,給你們沒關系嗎?”
“和高層有共識吧?”松田想得有些理所當然。
“默認有是有的……”善子言下之意很清楚。
“诶、意思還是要我們自己為洩密負責?”
松田抱怨:“你們咒術界是不是太陰險了……”
輔助監督拒絕和那些老橘子捆綁:“我幹完今年也要辭職的。”她舉起一只手。
“我以為以後沒準經常跟你對接。”萩原臉上露出營業笑,“黑沼小姐作為職場人很活潑啊。”
他并沒有刻意表現親近,甚至也沒有五條悟那種輕浮感,但不知怎麽的。
總覺得這人搞不好有當花花公子的潛質……
——到底從哪裏看出的活潑?
松田瞪着眼睛。
而善子面不改色:“可能因為我是高四生吧。”
只是大部分術師都長得高,看上去也比較成熟罷了。
“诶!???”之前一直把善子當平輩的松田和萩原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
“那……這就是告別了?”萩原坐在救護車擔架上,扶着腦袋,“感覺有點悲傷?”
輔助監督搖了搖頭:“要說希望再見的話也太不吉利了吧?”閑聊作罷,她終于想起了私事,輔助監督亮出了自己的手機,“能借用一下嗎?手機。”
被放在西裝內袋裏的直板機被之前的爆炸波及,此時屏幕早已變成了一個蜘蛛網。
……其實大部分是被熊貓壓壞的。
善子想。
要不然把報銷請款單寄到夜蛾校長那邊?不知道會是個什麽表情呢。
“你可以用我的手機。”那邊的萩原摸出自己的手機,“是需要聯系什麽人嗎?”
“啊,不過之後可能需要删除記錄,沒關系嗎?”
“都能理解。”兩位警官對視一眼,然後露出了如出一轍的笑容,“我們的嘴巴可是很嚴實的。”
但一臉看上去就是要回去給警界都市傳說添磚加瓦的樣子。
“……高中生別小看警察啊。”松田找回了場子。
善子拿過手機,小跑到一邊樹下,接着,善子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正是京都駐地的所澤光監督交給她的那張[1],只見這張白色的卡片上只有兩行手寫的數字和一個假名。
善子撥通了電話。
那頭很快接通。
“嗯、嗯,是光先生介紹來的。啊,确實不是我的電話,留下記錄也不好吧?”她的目光看向那邊正接受簡單檢查和治療的兩位刑事,确定自己身邊兩百米內一個人都沒有,善子背靠上大樹,“聽說您也想建立束縛?嗯、嗯,好的,嗯。”
黑球聽了一會兒那頭的回答,很爽快地同意了對方的要求,她正要開口。
……感覺到了視線。
善子捂着麥克風,不自覺左右張望了一下,但這兒的各式工作人員讓确認變得幾乎不可能。
于是黑球人不再糾結。
“要在哪邊見面?”
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