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旋渦符文1
旋渦符文1
集結的速度很快,雖然之前就聽說過今年五條悟主帶的班級全都是些怪才,親眼見到之後,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身體強化的天予咒縛、咒言世家的獨子、突然變異咒骸熊貓。
帶着眼鏡的女學生打開副駕駛門,而熊貓和那個亞麻發色的咒言師一大一小坐進了後座。
……五條悟該不會把有意思的學生全扒拉到自己碗裏去了吧?怎麽全是一些給總監部找麻煩的角色。
不過今年東京咒高的水平确實是反常得高,以往好幾屆都出不了幾個的二級術師這裏一屆就有三個,還有個出差中的特級……
善子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
然而她轉念又想起了京都校的現一年生。
我們那邊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啊?還有高達呢。
“啊,抱歉,真希你能坐後面嗎?”善子想了起來,“副駕上還有一堆調職過來的文件沒來得及整理起來。”她語帶歉意,用嘴型說着。
‘抱歉。’
“啊,沒事的。”真希點頭,讓兩個男生讓開了點位置,擠在了後排。
而鏡子裏,在副駕駛位置的加茂幸則是搖搖頭,與黑沼善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需要我到時候跟着他們行動嗎?]
善子本想張嘴,但想起五條悟的囑(威)咐(脅),她只是非常細微地搖了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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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呢?
新來的輔助監督……好像是個怪人。
這是三個坐在黑球怪人車上的學生中,現一年級一人一熊的感受。
标注着任務信息的平板從黑霧一般的棉花球裏遞出,被扭曲的聲音也跟着傳了出來:“請系好安全帶,雖然不一定有人嘗試但姑且先說一聲——”
黑球人說話了!是女生嗎……
鲑魚。
啊、她放下了手剎。
……金槍魚!
诶?為什麽要把警笛裝在車頂?
“因為時間緊急啊!啧,這點需要解釋嗎?”真希抓住了窗框上方的扶手,有些急性子地說,“你們那是什麽眼神?”
而黑沼善子的下半句話也随着她一腳踩下油門終于傳了過來:“身體最好不要伸進我周圍的黑霧裏,會被詛咒的。啊,對了,除了真希之外,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車子急速啓動,善子直接鳴響了警笛一連沖過了好幾個紅燈。
後座的三人差點沒能坐穩,索性熊貓體積夠大,完全起到了安全氣囊的作用。
這位在兩名學弟眼裏只能用‘看不懂’形容的黑球司機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是接下來這段時間的輔助監督,黑沼善子,不用擔心,周圍只是術式的副作用而已,不會傳染的。”
熊貓頗為健談:“真希認識黑沼監督嗎?怎麽感覺你完全沒有被吓到……”
“海帶!”作為‘聽不懂’擔當的咒言師以飯團語打了個招呼。
“……家入小姐有和我介紹過。”真希在一個急轉彎處抓緊了扶手,“善子是四年級的學姐,你們好歹給我放尊重一點啊!”
“诶?真希是這麽容易攻略的角色嗎?稱呼好近!”
“是因為真希‘看得見’我吧?”善子以全速在東京的街頭狂飙,警笛很吵,所以她也不自覺提高了一點音量,“畢竟恰好她看不見我身邊的詛咒呢——算得上是負負得正?而且我和真希的妹妹是直屬的學姐妹關系,怎麽說呢……”
輔助監督抓着方向盤猛打了一個轉彎,看見後視鏡裏東倒西歪撞在玻璃上的咒術師們,不自覺輕快了語氣。
“同為‘姐姐’的相性會好很多……的樣子?”
狗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鲑魚……”
而熊貓則是用爪子搓着下巴:“如果是女性監督的話,我還以為會來個美女……”它小聲說着根本不屬于熊貓的青春期煩惱。
“真抱歉呢。”善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下次投胎我會努力一點的。”這人一點忌諱也沒有地講着地獄笑話。
真希看了一眼善子,又瞪熊貓一眼。
她抓着把手。
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兩個男生家入小姐的忠告好了——
‘善子特別喜歡在無關緊要的地方捉弄人。’那位校醫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不過她對學妹很好噢?所以不用擔心,需要幫忙的時候找她就好了。’
*
“出事的是米花町的一處高層住宅,由于爆|炸物威脅于一小時前開始了住戶的疏散作業,警視廳已經派遣□□處理班出動了。不過在十……現在應該是二十分鐘前,高層二十層的一處住戶的幼子因為現場的恐慌情緒出現了咒力量暴走的情況。”
黑球以空着的一手指着車子前方不遠處已經能看見的高樓。
“犯人宣言的犯罪時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了。”
“——沒法張開帳嗎?”熊貓問。
“在場外是沒有辦法了。”躲避着周圍的汽車,越是靠近事發大廈,場面越是混亂,路上也有不少圍觀的群衆,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張開将整棟樓包裹住的結界是完全不可行的。
“偏偏還是喜歡表演的那種犯人啊……”真希看着平板,也問,“上面還有整整三層樓的住戶沒法疏散,是咒靈把消防樓梯占領了?”
“據說有兩只三級,一只二級的咒靈在活動,等級倒是不高……但畢竟是集體恐懼一下子爆發加上現場具有咒術師才能的小孩,說是處理班都沒法靠近炸|彈,情況很緊急。”善子早把簡報內容背了下來,“現場通報的情況比較簡短,但人群似乎都被驅趕到了頂層。”
“警視廳不能用直升機之類的……”
“——高層住宅為了安全把天臺鎖起來了。”
“鲣魚幹……”狗卷棘也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善子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多少能明白這其中的情緒。
車子逐漸靠近了警方的攔截線,由于爆|炸犯的犯罪通告,就連本地的媒體也趕過來了。
“……這下連外界的負面情緒也灌注進來了啊。”真希有些暴躁。
熊貓巴在前排座位的空隙中:“可是現場人這麽多,要怎麽行動呢?”
他話音剛落。
叮咚一聲,平板上傳來新郵件的提示。
真希想把平板遞回去。
黑球啊了一聲,拒絕了:“應該是我申請的現場的建築設計圖——雖然要求你們照顧到建築結構安全不太現實,總之,能起到任何幫助的話就太好了。”
她搖下車窗,對着看守警戒線的警官亮出了證件,黑球将車子直接開到了大樓跟前——負責其它地點拆彈任務的分隊早完成了工作,在安全範圍內準備支援,不過因為突發的咒靈事故,直到現在都沒辦法進入大樓。
看到善子開進來的車,現場接應的警官馬上應了過來——那是個中年刑事,而在他身後不遠處則是現場的處理班二隊,沒人說話,但看上去每個人都憋着一股氣。
“一般這種和警方合作的話,只有現場擔當指揮的刑事是知情人,這次是緊急情況,你們不用顧忌那麽多。”作為學姐的黑球将車停了下來,“而對于行動思路——雖然最後進入現場之後要怎麽行動是咒術師自己的判斷,不過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姑且一聽呢?”
黑球在後視鏡裏注視着三名咒術師。
*
考慮到安全,整棟樓早已斷電,幾人只得把電梯轎廂的頂部撬開——眼前即為直通樓頂的空曠電梯井。
“啧、光是上去就要花不少時間啊。”即便是以大部分咒力換取了超強的體術能力的天與咒縛也忍不住啧了一聲,“幾樓來着?”
熊貓勾着腰:“20.”
“居民在24層?”
“鲑魚。”
明明都還是十五六歲的高一學生,三人的對話卻像是經驗老道的師傅,他們已經習慣了一般人或詫異或疑惑的目光,只是專注思考眼前的工作。
因為下層是辦公及商業用空間,層高還比普通住宅樓更高一些,這樣一換算下來。
縱向奔襲的距離是近百米,光是坐電梯都要花1分鐘——這還是內部整修得比較好,除了電梯外門、幾乎沒有什麽落腳點的空間。
要抓着繩索或者是邊緣的鋼柱上去多少都有點不趁手。
上去估計至少要五分鐘,跑樓梯比那更慢……而犯人宣言的時間估計只剩二十分鐘,那麽就是要在剩下的時間裏處理三只咒靈,還要疏散居民和炸|彈。
更別提因為體術差距三人會變成分散作戰這一事實……
三人活動了一下關節。
善子此時也帶着交接好的第二隊爆炸處理班來到了電梯廳:“如果有攀附點的話,前進的速度應該會快很多吧?”這麽說着,她從口袋裏丢了個東西交給了真希。
綠發戴眼鏡的學妹伸手接過——是一個血袋和對講機。
她有些好奇地回看善子。
和其他人看見的黑球棉花糖人不同,從她眼鏡的空隙裏,那分明是一個高挑的黑發女性。
善子的表情比起鎮定,更像是木楞:“以你的臂力應該能把這個血袋砸到電梯井的頂上吧?”
“大概吧,這是怎麽……?”
真希眼中的女性監督微微揚起了眉毛:“那樣的話……我應該能在十秒內把你們送上去。”輔助監督說,“不暈‘車’的話。”
幾乎沒經過什麽思考。
學妹咧開了嘴:“不刺激的話,我可要退票的啊?”說着她直接掰開了血袋的密封口,把那東西直接往上一砸!
而學姐則是歪着腦袋:“這方面的自信我還是有的。”
這麽說着的瞬間,術式操控範圍內的血液被善子直接‘點燃’——有如泡泡一樣不斷增殖的血肉以四濺的血點和被砸在頂上的血包為基點生成,又根據沾染的血液多寡變成了或是手掌、或是手臂的模樣,正中心被血包砸中的地方更是從最上方垂下來了——那是手掌中生成的手臂,就這樣一根接着一根,連成了一股血肉之繩。
而電梯井裏從下往上看,則是完全變成了四面牆壁長出了手的模樣。
跟個什麽魔窟似的。
[啊,又來了,善子每次都要把場面搞得跟恐怖片一樣嗎?這麽說着我想起來上次你為了問情報專門弄出個人頭吓人的事情了……]電梯井金屬邊裏的式神低聲抱怨,[看到自己殺死的對象突然睜眼,詛咒師也扛不住诶。]
“……”熊貓沉默了,他小心翼翼地評價,“看上去比咒靈還惡心诶……”
真希皺眉,倒是沒有被這驚悚片似的模樣吓住:“不戴眼鏡也看得到,是真貨啊。”
“是構築噢。”
構築和其它術式,比如領域展開時候的生成物的不同之處在于,構造的物品實際存在,且在術式解除之後也不會消失,當然,善子用咒力的話是能讓它消失——其它就和真的胳膊沒有任何差異。
黑球頗為惡趣味地催促,詛咒球牽起人手繩的最下端:“來——握手!”、
而上端從牆裏伸出的手更是在她的操縱之下像是海藻一般游動——
“!!更惡心了!”
“木魚花!”狗卷雙手舉在身前比了個大大的叉。
于是黑球只好(頗為不情不願)解釋:“畢竟負面情緒會增加咒力,再說了這樣的姿态也很方便理解和想象吧。”越是複雜的結構越需要理解其結構和本質,術式的計算量也會随之增加。
而且。
[被吓到的反應很有趣。]式神替黑心黑肝黑球人說出了她的內心話。
三個一年級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最後還是都抓上了最下面的一截手臂——善子的咒力瞬間開始作用——從最上一節開始,構築而成的手臂直接形變收縮,一節節消失的臂膀就像彈簧一樣,真如善子所說。
十秒。
一年級的三名咒術師就被帶到了目标高度。
23層。
一年生因為活手微妙的觸感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沒再浪費時間,真希掰開電梯廂外門,三人按照之前說好的策略分散而去。
*
“在場只有狗卷同學是準一級,雖然以強度的順序來處理咒靈也是可行的……”善子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姑且一問吧?狗卷準一級的咒言對非生命體能起到作用嗎?”
“木魚花。”狗卷搖了搖頭,但想了想,又以食指拇指比出了一個很小的手勢,“……鲑魚。”
“是想讓棘去處理炸彈或者是人員疏散嗎?”熊貓雙手抱胸。
善子比了個O的手勢。
……這三個人的交流真奇特啊,不好說誰更奇怪一點。
真希難得變成了吐槽役。
“我的意見是由狗卷準一級協助□□處理組前往20層進行拆彈和人員疏散,而真希去22/23層之間處理現場的咒靈。”
真希歪着腦袋:“我只有四級噢?”
善子倒沒理會她那自嘲:“我是京都校的。”
“什麽意思?”
“——意思是那邊的糟老頭子的腦回路我一清二楚。”肯定又是因為覺得真希不算正統咒術師卡她升級了吧,天高皇帝遠的黑球人嘴上根本懶得把門,“五條特級有跟我說過真希的實力。”
她看向這個在場——或許是全日本——唯一能看到自己眼睛的人。
“我能信任你吧。”她問。
真希壓着上翹的嘴角移開了視線:“啊。”
“——那我呢?”熊貓根本沒長那根理解女生之間的小默契的神經,咒骸指着自己。
善子語氣嚴肅,她托付給了熊貓:“熊貓二級就發揮一下上O動物園的明星天賦吧,暴走的小咒術師就靠你安撫了。”據說對方和父母走散了,現在正在22層的某處。
熊貓愣住了:“诶!?”
而輔助監督只是亮出自己的手機,那是工作人員發來的目标情報,照片裏的小學生騎在父親的肩膀上,高高興興地和背景裏的熊貓合照。
“……诶,熊貓,不擅長,說日語。”咒骸開始逃避現實。
真希撇着嘴嫌棄:“也只能讓你努力了吧!”
狗卷完全是跟着胡鬧看笑話的态度:“鲑魚!”他語帶鼓勵,“大芥!”
看夠了樂子,善子見好就收:“抱歉……是開玩笑的。”
雖然從一開始到結尾輔助監督的口氣中情緒波動不大,但除了微妙的愉快,三名學生都非常确信自己沒從這個四年級前輩口中聽出任何的歉意。
但這番打岔無疑讓氣氛稍微輕松了一些。
“畢竟熊貓二級的狀況也不适合在人太多的情況出場吧?消防通道的咒靈就拜托你了。”
“……黑沼監督你那對人的稱呼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熊貓吐槽道。
“不過熊貓二級的防火性好的話也可以去幫忙拆解組,也許能作為爆|炸緩沖呢。”黑球提議道。
是報複吧。
真希看穿了一切。
幾人的玩笑不過是兩三句話的功夫,善子停好了車:“普通的帳可能不太适用這次的工作,我到時候會想辦法在19-24層建起以建築外牆為邊界的結界,如果戰鬥的話,希望你們盡量不要影響下面的樓層……不過也不用太收着。”她對自己的結界術還是有點自信的。
“金槍魚?”
‘看不懂’看向了‘聽不懂’:“我的意思是——稍微胡鬧一點也沒關系,咒術師們。”
她會把剩下的一切都替同伴處理好。
……但也別把樓打塌就是了。
後續工作和報銷金額都會很恐怖的。
*
善子站在電梯井下看着三人消失。
她回過頭來,看向那邊待機的□□處理班,帶着黑墨鏡的卷毛放下手裏的電話:“已經跟那邊交代好了,希望他們不會被會走路的熊貓吓到吧。”這麽說完,那個有些痞氣警官摘下了自己的墨鏡,“真不敢相信——現代居然還有這種驅魔的工作。那幾個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诶。”
“是專家噢。”善子回答,“之後的對接工作就由我來進行。”
輔助監督這麽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與丢給真希那個匹配的對講機。
“一會兒結界立起之後和外界的通訊會完全切斷,可能就只能靠對講機溝通了。”她的建議是全員移動到19樓,距離比較近的情況下術式也會更好施展,畢竟遠距離操控對咒力量和控制都有要求,“不過只有松田警官你一個人沒關系嗎?”
為了确保安全,他也會跟着善子一起上去,在樓上的拆解組還是無法接近□□的情況下作為替補隊員登場。
“沒想到警界內部的都市傳說真的出現在眼前了啊。”警官接過對講機,“在拆東西方面我也是專家喔。”他指了指自己的警徽。
而善子點點頭,只是一邊建議他把墨鏡戴上,又發動了術式——掉san的‘手繩’再次出現。
“會有強光?”
“——在危險情況下普通人也會看到那些東西。”她說,“不過看到不是好事,被察覺到視線的話很容易被優先當成目标。”
松田聳聳肩,和善子一同抓住了‘手繩’:“所以黑沼監督的視線也是訓練過的?這也是專家嗎?”他問,“嘶……是不是有點冷?”
目光空茫、仿佛沒有焦點的女性輔助監督發動了術式。
“不,我是避不開的。”
詛咒會看見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