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囚于一室
囚于一室
江霁月漠視着江景藍昏迷的模樣,他為了振興門楣入京謀了個閑職,江景藍的日子倒是過得也不差,嫁入淮州首富宋家,竟是子嗣也要有了。
“将他關回他自己的房間去,好生伺候,若是沒了性命,我拿你們與他陪葬!”江霁月厲聲喝道,雙手緊握成拳充滿了恨意的雙眼盯着江景藍的面龐。
一群侍從戰戰兢兢地守在江景藍身側,只得做些簡單的包紮處理一下他額頭的傷口,沒有江霁月的吩咐,沒有一個人敢去請大夫,唯獨知道地便是,若是江景藍有半分差池,連帶着他們的小命也都沒有了。
“他什麽時候會醒?”江霁月問着收拾紗布的家仆,家仆只是懂得些藥理卻并不精通醫術顫抖着回答,“奴才不知。”
“你們都下去吧,留一人便可。”江霁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他要留着江景藍一口氣,折磨夠了,再去給他的阿爹何卿陪葬。
家仆們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江府自江煙離世,何卿離世,江霁月與江景藍離開後便只有老管家守着老宅子。這些家仆都是現如今知曉江霁月回來,老管家提前招回來的。
屋子裏沉悶地透不出氣來,江霁月擡眼看了看擱在架子上的一盆涼水擡腿走了過去,雙手拾起銅盆便直接來到床邊朝着床上的人潑了上去。
江景藍渾身發抖了一下,但卻沒有醒來的跡象,江霁月僅有的耐心被消耗殆盡,“再去端盆水來。”
滞留的家仆看得自家主子的手段心驚地回過神來,匆匆往外走去顫抖地将打來的水盆遞給江霁月,這一次江霁月沒有伸手,只是淡淡的命令道,“潑醒他,直到他醒了為止……”
家仆顯然不敢被江霁月的眼神一掃,閉着眼将一盆涼水潑向了江景藍的身子,臉上的涼水帶着刺骨的寒意滲入發間,寒氣進入身體裏,額頭那塊凝結的傷口似乎也被刺激紗布上透出一抹殷紅來。
江景藍微微擡了擡眼,雙眼無神地看向四周,昏暗的燈火将江霁月的臉龐照得有些扭曲可怖,見他有轉醒的跡象,他便揮退了屋子裏唯一的一個家仆。
房門被關上,留下江霁月與帶着幾分意識的江景藍相望,江霁月望着他沒有焦距的雙眼慢慢走近,撫上那張蒼白凄豔的臉,“冷嗎?”
江景藍的視線聚焦到他的身上,身子涼得沒有一絲溫度,眼前的人臉也辨認不清,“宋瑤……”
他意識不清地喚了一聲,下一刻頸部便被人掐住,一點一點地整張臉都呈現绛紫色無法呼吸,江景藍下意識地去掰開那雙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可擡了擡手臂,随着江霁月的用力便陷入了混沌裏,連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你害死阿爹的時候,便該想到有這麽一日,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回江家?你若是死在外頭了,江家何至于變成這樣?江景藍,最該死的人是你,是你!!!”
江霁月像瘋了一般死掐着江景藍細瘦的脖頸不放,眼看着人沒了反應才緩緩松手,江景藍随即暈死了過去,雪白的頸間留下一抹血紅色的印痕久久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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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睜着一雙眼眸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但也微微看得出這裏是江家的暗室,專門用來懲戒犯了錯的家仆。
許久不曾打掃過,空氣裏都帶着撲鼻而來的煙塵味,他倒在地面忍不住嗆咳了幾聲,身子卻變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曾動一下,江景藍渾渾噩噩地倒在那裏,額角似乎都被重新上了藥處理過,嘴裏也隐約有些泛苦的味道。
江霁月不會輕易讓他死,冷水潑身後又給他治療,喉嚨處火辣辣地疼,江景藍動了動手指移向自己的小腹處,硬撐着縮起身子來。
宋瑤……
夜色降臨,馬蹄聲躍過密林奔着湖岸邊的小屋而來,路口燈盞微微搖晃了下印出漸漸在黑暗中顯現的宋瑤的身影,宋瑤輕勒住缰繩望見江景藍入住的院子裏沒有一絲光亮,她按住心口不知為何刺痛了一下,馬蹄兒來回走了幾步,想到江景藍一定會去尋她,便不敢停歇地往乾巫寺的方向疾奔,心裏的不安逐漸放大開來。
此刻,玲珑塔四周已經亮起了燈火,不時有寺廟裏的沙彌提着燈出來查看這受傷百姓的傷勢,但大部門的人力依舊集中在玲珑塔下,王府的守衛片刻不停地尋找着安璧的身影,安璧已然沒有放出他已經脫險消息的打算,是想趁着這個機會直攻淮州。
沒有消息,江言與春凝便幾乎都想到了宋瑤興許也被壓在底下,打聽了一個下午,兩人不得不趕回到馬車旁與江景藍會和。
江言将車簾打開,車內空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四面也不見有江景藍與凝墨的身影,“主子怎麽還不曾回來?”
江言一頭霧水,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一匹白色的駿馬在夜幕下穿過乾巫寺正朝着他們而來,江言眼疾手快地招了招手興奮道,“是小姐回來了!”
宋瑤遠遠望見站在馬車旁的春凝與江言立刻策馬過去停了下來,“景藍呢?”
宋瑤看了看兩人身側沒有江景藍與凝墨不免抓住了江言的手臂,“人去哪裏了?”
“我與阿言回來便沒看見主子與小公子?”
宋瑤心下一沉,江景藍不會無故離開,看來自己還是晚了一步,“春凝,你拿着令牌去找王府的管家,讓他帶些人出來一同找找,我與江言現在四周尋找一番。”春凝點頭接過宋瑤給的令牌便馬不停蹄地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夜色暗下來凝墨與江景藍還在外面不曾歸來,宋瑤環顧四周,情急之下取下巡夜燈四處找了起來。
一處幽巷,幾抹人影疏忽間匆匆閃過,凝墨藏身在竹簍下抱着小奶狗縮成一團聽着外面的動靜。幾個家仆走進巷子裏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警惕地往裏面走來,小奶狗似乎感覺到主人的恐懼一雙圓溜溜地大眼看着竹簍的縫隙裏照射下來的身影。
“原來在這裏……”
外頭傳來一陣輕笑,竹簍被打開,露出一張極為豔麗可愛的小臉來,凝墨雙手一松,小奶狗霎時從他懷裏一躍而出咬住家仆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口便站在凝墨身側連身吼叫着。他趁着這瞬間将懷裏的藥粉撒向了湊過來的家仆身上。
“該死!”
家仆捂着大腿處的流血處又不斷地抓撓着身上,擡眸間拾起匕首朝着凝墨沖了上來。
“站住!不想要解藥了嗎?”
凝墨倏地一雙眼眸死死盯着家仆的動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瓷瓶,“這毒名叫七步醉,若是沒有解藥,醉生夢死,一個時辰便可奔赴黃泉!”
他說話間腳步朝着出口的方向微微移動,“你們若想要,便放我一次,否則……”他将瓶中藥丸盡數到出,“否則,祝你好命!!!”
宋瑤提燈走在民居的街道內,這些民居四縱八橫,裏頭小路衆多,她腳步忽然停下聽到幾聲喊叫聲似乎是從自己身後的不遠地巷子裏傳來。
“凝墨……”宋瑤急匆匆地奔了過去,江言正巧帶着王府的衛兵看見宋瑤的身影尋到此處,“小姐……快跟上去……”
黑褐色的藥丸朝着上空一抛如珠落玉盤般掉下了地面,凝墨趁亂沖出了巷子一下子撞到了來人的身上,“凝墨……”
“阿姐……”
凝墨擡頭間望見宋瑤的臉立刻雙手抱住宋瑤重逢之際忽而委屈地大哭起來,眼底的眼淚似珍珠般落下嗚咽道,“阿姐,他們欺負我和江哥哥……”
宋瑤身後站着一群訓練有素的王府守衛,管家知曉安璧已經前往軍營調兵淮州便将附近做戲的衛兵給調集過來,“拿下他們!”宋瑤大喝,整個小巷被圍地滴水不漏,兩個家仆不消片刻便被抓了起來。
“江景藍在哪裏?”宋瑤捏住他的下巴,眼底閃過幾分冷厲之色,“不說是嗎?”
“凝墨!”
宋瑤厲聲一喊,凝墨便走了上來,身上的瓶瓶罐罐灑落在地面,“阿姐,要用哪個?這個是五步散,中毒之後如被人扒皮噬心,不出片刻便七竅流血而亡,這個是春風一度,據說毒入骨髓,腸穿肚爛而死,也不過一刻時間,還有這個是噬心蠱,中了蠱毒非母蠱不可解,痛起來便像是渾身筋脈爆開一般,還有……”
“說,我說……”家仆聽着一度冒出冷汗來,“在江府,長公子在江府。”
“你們是江府的人?”宋瑤一聽他們喚江景藍為長公子便明白了,“誰帶走他的?”
“是……是二公子!”
宋瑤不知江景藍與江霁月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可他一定處在危險的境地,她牽過凝墨的手道,“走,我們去找江哥哥!”
階梯處,一抹燈光照亮了室內,江霁月攜燈而下看着落在地面奄奄一息周身雪白衣衫沾染了血污的江景藍一眼将油燈放在桌上緩緩蹲了下來,“江景藍……我送你去死,可好?”
他恨透了他,從江景藍七歲回到江家開始,他與他便是勢不兩立的存在,一個棺材裏生下的身份不明的乞丐,母親竟然将他留了下來。
江景藍就是來尋仇的,他狠厲地揪起他的衣領将他推到牆角,江景藍被這重重地一推胸腔內震得一抹腥甜溢出喉間,劇烈地疼痛讓他恢複了幾絲清明終于看清楚江霁月的臉。
“可算醒了?”揪着衣領的手緩緩松開,江霁月的視線落在他隆起的小腹上,“你嫁到宋家看起來過得不錯,這孩子想必是你那位宋家小姐的吧!”
“我聽聞她可是個花心的女子,你若無這孩子在宋府的地位怕是保不下吧,江景藍?”她唇角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來,“你可知我帶了什麽過來?在這鳳羽,男子産子,少有順利地,便如你爹爹一樣因為生你而喪命……”
他忽然聲音提高憎惡地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江景藍的臉上落下一個鮮紅的五指印,只聽到耳廓聲音混亂地傳來,整個腦袋嗡嗡作響,江霁月将他拖起意圖往他的口中塞些什麽東西。
“你這個喪門星,都怪你阿爹才會死,我要讓你與他陪葬,江景藍,當年晉涼生産時也是吃了這藥死得,與晉涼一般的死法,你可滿意……”他神色一冷望向桌旁的藥碗,碗中淡紅色的液體映着堆疊的燭火顯得有些詭異。
江霁月端起藥碗正要喂入江景藍口中,階梯上忽然傳來幾聲犬吠,繼而下來一群王府的守衛,一條小奶狗猛地張大嘴巴朝着她的手臂便撕咬了上來,江霁月手中的藥汁撒了江景藍一身,發出一聲吃痛地叫聲被衛兵們團團圍住。
江景藍滿頭青絲濕漉漉地粘成一團,臉色蒼白毫無聲息,宋瑤顫抖地将人抱在懷裏,一攤手間滿目鮮血入眼,衣衫下血色浸染暈開一片紅來。
“宋瑤……”
微喘着的聲音從懷裏傳來,江景藍凝住目光感覺到熟悉的體香,腦海裏支撐已久的那絲清明斷掉漸漸地蜷縮的五指垂落在宋瑤身側。
“景藍……景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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