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危機暗存
危機暗存
臨靠岸的時候的，宋瑤被江景藍拉住不放，看着他從随身攜帶的匣子裏取出一些胭脂水粉擺弄了起來，纖細的手指沾染上精致雕花圓盒裏的粉末，兩根手指搓了搓，那粉末便窸窸窣窣地變得更加細膩，連帶着指肚上也有一絲淡淡的顏色。
“夫郎，這是要做什麽？”宋瑤看着這些豔麗的色彩，總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江景藍平素并不塗抹這些，今日卻拿了出來，不會是給她用吧！
宋瑤這麽猜着，便見江景藍斜睨着看了她一眼，聲音清冷如常，“坐過來。”
他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凳子，意圖讓宋瑤坐在自己的面前，宋瑤見拗不過他，也就無可奈何地坐了下來。
離下船還有片刻的功夫，他索性将自己匣子裏的東西發揮了淋漓盡致，安璧在江州中心，宋瑤自然要去找她，江景藍便準備在這岸邊附近等她三日。
“如今江州不好說，興許情況有變，你若是想靠近安璧，一定要小心一些。”江景藍拿着石黛在宋瑤臉上細細刻畫，不忘提醒了她幾句，“安璧那廂若是可以，送完消息便回來，不要蹉跎時間，你莫忘了我在等着你。”
“我怎敢忘記。”宋瑤忙不疊地回應，江景藍在此處，她怎麽可能會忘記自己的夫郎呢，何況，這是第一次兩人要分別這麽久，只會牽腸挂肚，萬不敢相忘。
江景藍沒有說話，依舊還是一副不太輕松的神色，待妝容畫好，宋瑤拿起手中的鏡子一瞧便有些咧不開嘴了，江景藍畫得這般專注，卻不料給她畫了一張麻子臉，皮膚粗糙暗黃，着實與原來的宋瑤相差太多。
這般醜？
宋瑤內心嘀咕了一句，怕惹惱他便未曾在明面上表露出來。
“妻主長成這般，應不會被殿下瞧上才是，也好避人耳目。”江景藍注意到她眼中的不滿意幽幽說着，語氣裏不乏擔憂與吃醋，似乎有些後悔來江州這一趟了，畢竟涉險的人是宋瑤。可他欠安璧一個人情，總歸要還的。
“你放心，我一定小心再小心，一定早點回來。”宋瑤緩緩安撫道。
船艙裏倒映着湖面反射的斑駁光影，江景藍緩緩放下手中的石黛漸漸地靜默下來，他撐了這一路，如今到最後一刻了，卻不舍宋瑤離去。
“安璧每年都會去乾巫寺募捐，你記得順着乾巫寺的方向走，若是他在，必然會經過那一處，介時要看清楚四周形式，再去尋他，我怕端鳳鸾那側會對安璧施加毒手。”
“嗯，我知曉。”江景藍出于擔憂絮絮叨叨地重複交待，宋瑤皆一一答應了下來，從不曾發現過，他其實敞開了心扉便會有許多話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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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千裏，豔陽高照，船身微微搖晃了一下，江景藍坐得不穩，身子便慣性地往一側的船壁上撞去，好在宋瑤眼疾手快地将人護着，饒是如此江景藍一只手捂着肚子閉了閉眼周身寒冷地厲害，手中的石黛也随着手指一松握不住般掉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粉末，等到船只漸漸地停穩，顯然是到了江州了。
江州氣候溫暖，風景秀麗，風水又極易滋養人，江言下來後迅速地尋了一處屋舍交了些銀子預備暫住下來，又将這沿水而居的屋舍徹徹底底打掃了一番，才由着宋瑤将人抱入。
江景藍捂着腹部不敢痛呼只得緊閉着眸子，他想一直在宋瑤懷裏睡下去，耳畔卻聽到宋瑤急切地在喚着他的名字。
“景藍……”
江景藍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腹部翻攪了一陣像是被針刺到一半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快去請大夫來！”宋瑤将人抱到床上發現他臉色不對吩咐道，江言對此處不熟，只得拉着一個船夫詢問了一會才火急火燎地找到一個大夫拉着他趕往院子。
等到大夫到得時候，江景藍緊咬着牙關臉上浮現一絲薄汗來溢滿了額頭。
宋瑤看着大夫對江景藍高聳的腹部輕輕按了按，圓潤瑩白的肚皮鼓成一個球狀像是腰腹上生出柔軟的一團。
大夫手裏的銀針落定順着前夜裏的位置重新插了上去，江景藍瞬間顫抖了一下喘息着企圖将手覆向自己的腹部，宋瑤見狀心底惶恐不安地阻止了他昏睡中的動作握住他蒼白細瘦的手以防止他傷及自己。
大夫有些愁眉不展，等到将銀針收回才說了一句，“他這身子骨應是調養一端時日再有身孕為好，如今，怕是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宋瑤追問道，但凡能讓他平安無事，這個孩子，她寧可不要。
“若是由着小心養着尚且還好，只是他體質特殊，之前腹內受寒，一有閃失，氣短暈厥過久，只怕會醒不過來，這于生産，是大忌。”大夫婉轉地回應。
江景藍确實是比常人更加保護自己的身子，但也是因為他身子虛弱的事實才需這般注意，她已是了解這話中意思，點點頭道，“我知曉了。”
“我開個藥方，你照着方子趁着最後兩月來給他補補身子。”大夫叮囑了一句，便動手寫起藥方來，江言看了一眼兩人默不作聲地牽着凝墨送了大夫出去，這已是來得路上第二次這般了，依着江景藍的性子，也定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與宋瑤聽得。
宋瑤臉上露出一絲疲倦來，俯下身将他散開的衣衫攏了攏，又用被子将人捂住，“景藍……”
他的身體這般狀況，眼下更加只能留在此處，不然有閃失便是兩個人的事了。
宋瑤感受着江景藍略帶吃力綿長的呼吸聲，忍不住吻上他的額頭，淮州與景藍孰輕孰重，她怎麽會不知曉，可讓她丢下景藍孤身一人在這無人熟識的地方，她也放不下心來。
“景藍，一定要醒過來。”宋瑤心亂如麻，撫上他高聳的肚子摸了摸，肚子裏的小家夥突然頂了一下，似乎是無言地安慰着她，她掃去淡淡的憂愁輕輕将江景藍放下，唯恐他再出事。
到了傍晚，江景藍總算是醒了過來，屋子裏江言和凝墨抱着小奶狗聽到床上的動靜都看了過去，宋瑤坐在那裏維持着一個姿勢一個下午都不曾動過。
這會望見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一醒來便是一陣嘔意湧上喉間，宋瑤連忙将人抱起，江景藍附身對着床沿吐了起來，卻是幹嘔着，胃部空蕩蕩地，竟是沒吃什麽東西下去。
宋瑤替他披上衣裳靠在自己身上，聽見江景藍閉着雙目弱聲問道，“妻主？”
“嗯，我在。”宋瑤與他小聲說着話，生怕驚了他，江景藍這才費力地擡了擡眼，“妻主……”江景藍喊道，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妻主不該耽擱的。”
宋瑤貼近他撫了撫他的發，江景藍的肚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大，可奈何小心照顧，喂藥補身，身子還是有些消瘦，再過一段時日便是能生産了，去尋安璧一來一回，總歸需要時間，“景藍，我知道，你醒來了，我便走……”
江景藍合上眼，亦是不舍道，“妻主，我在這裏等你回來，好不好？”
事關安璧，從宋家離開的那刻起，下一刻，端親王女必然會阻止宋瑤接近安璧，必須得比他們早一日見到安璧，否則，安璧性命堪憂，只怕江州也會陷入危險境地。
“妻主……”江景藍吃力地又喚了一聲，宋瑤看着江景藍這般模樣，卻害怕在她不在的時候，身側無人能如她照顧好他。
宋瑤依舊無法放心，江景藍輕輕勾住她的手指，“信我，我會安然無恙，等你歸來。若是不放心，我身側還有阿言在，凝墨也在，還怕我會出什麽事嗎？”
江景藍分明在安慰着宋瑤，遠比起他，宋瑤此去卻是危險地多，他又豈會不擔心……
“妻主……”江景藍再喚的時候，宋瑤已是握緊了他的手，只能給予回應道，“你放心，我現在就去。去找安璧，等把消息告訴他，把洛真給得信物交給他，我就回來。”
“好。”江景藍哽咽着應道，宋瑤抱着他捋了捋他微亂的發，江景藍靠在床頭，兩人注視良久，卻是他緩緩地先收了手，微微帶了笑意，“去吧，我等你回來，一定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景藍……”
宋瑤猶豫了一會狠了狠心別過頭踏出屋外，凝墨抱着小奶狗上來追上她的腳步，隐約感覺到宋瑤要離開，便抱住她的大腿，“阿姐……”
“阿姐，要去哪裏？”
宋瑤蹲下身微微笑道，“凝墨乖，阿姐要去做事，不然哪來的銀子給凝墨買衣裳，買小奶狗要吃的食物呢？凝墨替阿姐好好保護江哥哥，好嗎？”
“阿姐會回來嗎？”凝墨感覺到一絲不安拉住她的手道。
“會，過幾日就回來了。”宋瑤沖着緊追凝墨出來的江言點了點頭，江言便拉過凝墨讓開路來，一直看着宋瑤躍上白馬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裏。
江景藍聽着屋外的馬蹄聲硬撐着被江言扶着下床趕至屋門處，屋外已空無一人，他望向天空一群飛鳥掠過天際，江景藍緩緩撫上自己的肚子阖上眼眸才驚覺宋瑤已然離開，這一次竟然真得要與她分別這般久。
他伫立在門口一直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心裏便更加地憂心起來，他答應她留在此處，是為讓宋瑤安心，但是，若是三日內，宋瑤不歸，那他興許便等不下去了。
宋瑤，你一定一定要回來……莫忘了我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