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山中秘密
山中秘密
邊城不似城中繁華，一輪弦月似銀鈎半垂挂在半空中。
小鎮裏燈火亮起，一條街道熱鬧非凡，宋瑤一行人最終在昔陽鎮的客棧裏留宿了下來，準備天明換水路直奔江州。
江景藍被抱進屋內，這幾日興許是過于勞累，他連着話語也不曾有幾句，一路上都是安靜地靠在宋瑤懷中睡着，好在身體并沒有出什麽狀況。
宋瑤扶着昏昏欲睡的江景藍躺下，便帶着春凝前去了不遠處的山頭裏，江言去熬安胎藥，留下凝墨與小奶狗守在江景藍身側。
屋子裏燈火通明，江景藍似乎有些睡不着，心裏估摸着還有兩日，再撐兩日便可到了江州了。
他偏過頭正瞅見凝墨趴在他床邊吸了吸鼻子小手托着精致的下巴望着他淡淡笑道，“凝墨是不是也累了？”
江景藍的語氣有氣無力，輕飄飄地，惹得凝墨緊張地盯着他瞧，“江哥哥是不是不舒服？”
江景藍握着他的小手，“沒有不舒服，只是小弟弟太鬧騰了些，哥哥有些累。”江景藍緩緩道，這幾日下腹隐隐痛了一會，但也只是那麽一會，他尚且服了安胎藥便會緩和些許，便不敢告訴宋瑤。
凝墨點點頭，似懂非懂地盯着他覆在被褥下的肚子，江景藍眼看着日子離臨産的時間越來越近，這幾日似乎又大了不少，蓋着一層被褥躺着，腹部都高聳地像小山一樣。
凝墨好奇地爬了上來，彎下身來耳朵貼近他的肚皮聽了聽，這兩日在車裏，小弟弟都有和他打招呼，今日卻沒有動靜了。
“可有聽見什麽？”江景藍笑着問道，屋子裏唯有他與凝墨，凝墨胖胖的小手收回坐得筆直，認真問道，“小弟弟是不是睡着了？”
“嗯，他啊，可能也累了。”江景藍哄道。
凝墨小手托着小巴冥思苦想，“那我還要等多久才能和他玩呢？”
“快了，大概還有兩個月，等他出來，凝墨便能和他玩了。”江景藍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拉過他的手，“坐過來些。”
“你阿姐去哪裏了？”江景藍看着窗外天色愈加暗了下來擔心道，凝墨回想起宋瑤與春凝的去向，“似乎是去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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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他聽着蹙了蹙眉，明日要去江州，昔陽鎮的那條水路會相對走得快些，宋瑤定然是去找船只了。
腹內的小家夥突然踹了他一腳，江景藍頓時眉頭緊擰，額角滲出一絲冷汗來，一只手放輕揉了揉腹部側過身，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個半圓弧。
腹內一股絞痛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會忍了一會竟是忍不下去了。
“江哥哥……”凝墨一怔，受驚般地爬下床來，江景藍喘着粗氣強撐着幾分意識看着他，“凝墨乖……去喊阿言哥哥過來……”
“嗯嗯。”凝墨連連點頭，拔腿便往外走去，江景藍眼角的冷汗滴落到眼眶裏，看着凝墨遠去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捂在腹部的手慢慢地跌落在床沿邊上。
江言正端着安胎藥過來，凝墨奔跑出房間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了一跤，額頭頓時被摔出一個包來。
“可摔疼了，快讓我看看。”江言快步上去揉了揉他的額角，只見凝墨慌張道，“阿言，哥哥他……他肚子疼……”
江言立刻看向了身後的房間，端起安胎藥便小跑了進去。
江景藍斜躺在床榻上，額頭的碎發被冷汗打濕，黏在那張慘白的臉上整個人幾乎沒有了知覺，任憑江言呼喚也不見醒來，“主子……”
江言輕觸了觸，恍惚間聞到屋子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吓得掀開被褥看了一下江景藍的身下，一抹紅順着那寝衣的褲腳漸漸地染透，江言心神一慌，雙手落在凝墨的瘦小的肩膀上，“小公子守着主子，哪都不要去，奴才這就去找大夫來。”
“嗯。凝墨哪都不去。”凝墨害怕卻又勇敢地點了點頭。
江言顧不上将凝墨丢在屋裏，直奔着最近的醫館跑去，一來一回，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請到了一個大夫過來把脈。
老大夫把着若有似無的脈象搖了搖頭，幾枚泛着淡淡光澤的銀針循序漸進落在江景藍的身上，江景藍揪着眉頭，一雙手微微動了一下，下一刻便被這痛楚驚醒，雙手揪緊了身下的被褥。
“主子……”江言擰幹了毛巾擦拭着他的額頭，握住他的一只手道，“主子……別怕……”
“唔……額……”
江景藍渾然痛得挺起了身子呻吟了幾聲，江言只感覺到自己的手一緊，被江景藍握得死死地，指骨用力可見那手背上的青筋都映現了出來。
老大夫最後一針紮下，江景藍的手頓時一松，氣息微弱地睜開眼睛，眼底散進暖黃色的燈光來，他張了張口喚道，“妻主……”
“小姐還未歸來，主子沒事了，血止住了。”江言哽咽着險些哭出來，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在他耳邊說道。
“大夫，我家主子為何會這樣？”江言連忙詢問，老大夫撤着銀針觀看了一下江景藍氣弱死灰的面色，“公子之前可曾患過傷寒？”
“前段時日身子高熱了幾日，近來還有些輕微的咳嗽。”江言據實交代道，老大夫微微嘆了口氣，“怪不得這般模樣，氣血虛寒引起的腹痛，這段時日得好好養着，不然會累及胎兒體弱……何況，我見公子這身子骨也不大好，一定不可再操勞奔波了。”
江景藍聞言沉默下來，雙手輕落在小腹上，若是不能再奔波，那他豈不是要與宋瑤分離，江景藍閉了閉眼，安撫着隐約還有着痛意的胎腹，只差兩日，萬不可讓宋瑤在這節骨眼上分心。
江言送別大夫回來，江景藍朝着他看了過去，多年主仆間的默契讓江言迅速地走到床邊将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主子……”江言嗚咽道，感受着江景藍咯人的後背，險些落下淚來，“別告訴妻主…….現在淮州有變……容不得……耽擱……明白嗎……”
江景藍一句話硬是分成了幾段才說完，微微喘息着看着凝墨哭紅的雙眼，“凝墨……過來……”
凝墨慢慢靠近，“哥哥是不是病了？”
江言不敢讓凝墨看見江景藍這般模樣，只得将他留在外室，凝墨這會被喊了進來，唯恐江景藍會就此倒下，看着方才那盆端出去的血水和屋子裏江景藍痛苦的呻吟一張小臉吓得慘白。
“別怕……”他虛弱地哄着凝墨，示意他靠近，凝墨貼近江景藍的懷裏，眼圈紅紅地像只受驚的兔子，盯着江景藍的肚子看了一會最後望着他病容下雪白的面色，“凝墨……這事一會阿姐回來，可不可以不告訴她？”
江景藍攬過他摸着他的發頂，凝墨摟着他的腰不安道，“為什麽不可以告訴阿姐？”
“因為阿姐知道了，也許就不願去江州了，那樣的話，淮州一旦出事，會有很多的人受傷……”
“所以……凝墨……不能說……”江景藍一個字一個字地解釋道，凝墨太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指勾住江景藍的纖細的尾指拉鈎道，“凝墨答應哥哥，說了就是茹茹。”
“乖……”
茹茹是小奶狗的名字，凝墨顯然是把它當成了小夥伴，江景藍欣慰地笑了一下便再也撐不住了，江言扶着他重新躺了下來，又去熬了些藥喂給他喝下，江景藍才虛脫般的沉沉睡了過去。
不歸山是宋瑤身死之地，昔陽鎮是鐘情曾經說過的一處地方，只是他卻沒有說這座山頭有什麽，以至于他急切地想掠奪宋家的一切。
這一世提前執掌宋家以後，這座山頭她便沒有動過盤下的念頭，以免再遭此橫禍，因此鐘情與端鳳鸾就不知道這一處的存在。
兩人在山裏行走了一段，山中隐約有溪流貫穿，但因為這座山貧瘠荒蕪，幾乎鎮子裏的人都很少進山裏來。他們停留在此的時間，也只有這麽一晚，宋瑤便想來一探究竟，她與春凝在這山中摸索了一處，唯一的發現便是此處長滿了許許多多淡紫色的銅草，銅草的葉子帶着一些細微的絨毛，宋瑤緩緩蹲下身來，觸摸了一下地面的土壤動手挖了起來。
這一塊地，種什麽幾乎都長不出些好的東西，在昔陽鎮又出過幾條人命便當做了鬼山，陰氣重又極不吉利，一直無人敢來此處。宋瑤驀地停下了動作，這地下似乎摸到一塊堅硬的石頭，她提着燈盞照耀了一會，才發現這石頭層次分明，中間夾雜着碧綠與金色混合的物質散着奇異的光芒，竟是鳳羽拿來做寶石金銀的原料。
銅草乃是銅礦聚集的地方，這是冶煉私底下知道的秘密，幾乎無人知曉，但若是不只銅礦還有其他的稀有的礦物這座山便成了令人争搶的寶山，也許，鐘情是以為端鳳鸾在淮州城內冶煉兵器，更需要這些才迫不及待地将宋家獻給她。
原來是母親前世購下這座山頭的時候，蘊含金礦銅礦被鐘情知道，透露給林茵，林茵一說便讓端鳳鸾也動了心思，所以才釀成了宋家直接滅亡的大禍。好在，這一世她沒盤下這山頭，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
宋瑤站起身将東西複回原位拍了拍手，“小姐，我們怎麽處理這塊山頭？”
“這件事還是當做不知道為好，不管發生什麽，沒有什麽東西比得過一家人的平安來得重要。”
現在鳳羽尚且未對礦業進行管轄，一旦出了端鳳鸾冶煉兵器淮州謀反的事情，只怕日後鳳羽國為了杜絕此事發生，境內所有礦産都會歸朝廷所有。
“走吧！”宋瑤往前順着來時的路走回去，春凝點了點頭替她照着地面，以防這一路不平磕絆到，兩人對今日看到的一切準備封口不提。
宋瑤出山的時候，接近天明，一夜未睡，自然不曾進過江景藍的房間，湖岸邊的一條游船被購置了下來，春凝将裏頭的床鋪都準備好了，兩人才又匆匆回到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