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紅羅帳暖
紅羅帳暖
兩人送別洛真之際,天色都已暗了下來,江景藍依舊什麽的都不知曉,洛真不肯告訴他,一定是宋瑤授意了,但無論什麽,他都願與她一同面對。
他眼波裏盛一縷春水與她十指相扣,望着洛真遠去心底愈發地堅定了起來。
宋瑤幸,便是他幸,宋瑤難,便是他難。
不是都想好了,人間極樂,地獄極苦,他都要與她一同來受,江景藍凝眉轉過身來淺淺笑意看得宋瑤一怔,“景藍……”
“天色已晚……”江景藍別有深意地道了一句,宋瑤即刻明白了過來,扶過他的身子面頰緋紅地往回走,“紅羅帳暖,我們便回吧!”
她帶笑的眼睛看得他心底如火燒般,宋瑤牽着他回了南苑,揮手退下了院子裏的一幹仆從,房門利索地一關,便帶着來人滾到了床鋪上。
江景藍仰面躺在床上,胸前一抹春光似露非露,他抿着唇思忖了許久問道,“妻主,對鐘情可還有意?”
“什麽意?情意?愛意?”還是恨意?宋瑤撫了撫他的鬓發溫柔問道,就算有,也早在他害江景藍慘死的一刻消失殆盡了。
“情意,愛意,還剩多少?”江景藍指尖探出解下宋瑤發間的蝴蝶簪子,一卷烏發飄然披落了下來,酥酥麻麻地劃過他臉頰帶着一絲癢意。
“已無情……亦無義了……”宋瑤微微傾身吻了吻他的額頭,将他的手貼近自己的胸口,“這裏,唯有你一人,景藍……”
江景藍眼中一抹氤氲胭脂色挑眉輕笑,“還好,只剩我一人了,日後,便也只此一人,可願?”
“願,怎麽會不願,宋瑤……求不不得。”宋瑤輕解開他的腰帶,“春宵一刻值千金,夫郎可還有要問的……”
江景藍目若秋波搖了搖頭,輕柔雪白的袖口順着玉臂的動作滑落臂彎,手指卻是探向了帳上的流蘇輕拉了一下,紅簾挂下,藏不住滿室無限春光。
曙光穿透了窗戶上的一層薄紗照了進來,梅樹上鳥雀叽叽喳喳在晨起之時站在樹上排成一排,清脆地鳴叫聲裝飾了屋裏人的清夢,江景藍睜了睜眼,盯着繡着鸾鳳和鳴的帳頂發了一會呆才算是慢慢醒了過來。
他身子乏力酸痛得厲害,瞧了眼露出的胳膊上紅紅點點足可見昨夜裏一夜旖旎纏綿,兀自迎上宋瑤的臉,江景藍撐了撐身子不免眉頭一皺似乎是沒有多少力氣,一側首望着宋瑤靠近張臂擱在了他身前硬是讓他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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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藍……別動……”她夢呓了一句,江景藍要起身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眉眼彎彎注視着宋瑤在她身側柔聲道,“好,我不動。”他道,便也真得放棄了早起,宋瑤再睡了一會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睜眼便瞧着江景藍這樣側目望着她似乎望了許久,這才發現自己的一只胳膊停落在他的身上頓時收了回來。
“是不是要起來了?”她半撐起身子撩開帳簾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收了回來,江景藍淺眠習慣性地早醒,這會定是等了她好一會。
“睡夠了?”江景藍微笑道,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昨夜裏睡得可好?”
宋瑤被他一問,臉上浮現微紅即刻爬了起來,“嗯。”
她穿上衣衫,伸手借力扶起江景藍來,床帏之內,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對方眼底情誼比往日更加地濃厚,江景藍坐起撫了撫肚子,身上便被披上了一件外衣,“來,先穿上,看天氣應是化雪了,外頭只怕更冷。”
她朝他靠近,将衣衫架在他身後替他穿了起來,江景藍溫柔地瞧了一眼,也沒有說什麽卻是極其配合她的動作。
宋瑤在他身前知他身子不便妥帖地替他套上衣衫系上衣帶,一舉一動皆似乎将他當做了珍寶般呵護。
“你若是醒了,便該喊我,要是有事也不能這樣忍着。”宋瑤溫聲交代,她白日裏商鋪還有事,待在江景藍身旁便是一日三餐早晚洗漱的時間,自然是覺得不夠的。
“今日也要出去對嗎?”江景藍問道,宋瑤早出晚歸,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個中事由,“你且放心去,若有事,我差人喚你回來。”
宋瑤扶着他轉過身待江景藍的雙腳落下床榻,她又蹲下身将他的棉襪穿上緊了緊江景藍雪白的腳趾,又将靴子替他穿了上去。
“嗯,你在府裏安心就是。”宋瑤回應道。
春凝與江言在屋外聽到了動靜,便詢問了一句,“主子可是醒過來了?”
“進來吧!”
兩人便從外一人端着洗漱的東西進來,一人端着早膳過來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清粥小菜,蒸籠小包,每日為了讓江景藍多吃一些,後廚那廂變着法的給他換個口味。
等到洗漱完畢,宋瑤才牽着江景藍坐下,照例一勺粥接着一勺地喂給他喝下,一面還不忘唠叨道,“這幾日乖乖在屋子裏,可別在外吹風了。”
“按一個手印?”江景藍試着喝了一口粥道,有了手印才能對付鐘情,宋瑤詫異地看着他拿着一張白紙遞給她,倒也不避諱沾着印泥按下自己的手印,“你要這個做什麽用?”
“暫且不能說。”他搖了搖頭,宋瑤也沒有別的想法,“好,都依你。”
她話是這麽說,卻動了要看着他的念頭,昨夜裏江景藍又提起鐘情,這一次他的心思怕是容不得鐘情了。
于是,宋瑤便詳裝外出實則卻并沒有離開府門暗窺着府裏的舉動。
宋府後院是條僻靜的街道,後門處連接着宋府的廚房,每日清早蘇凜便會從後院入将這放在板車上田地裏摘下的新鮮食材趕着牛車送到宋府,春凝等着後廚将東西取下,正要遞給蘇凜銀錢的時候,她忽得一頓數了數頓時解釋道,“蘇伯稍等,這銀錢算漏了幾文,我去去就來。”她轉身往外走,恰好與鐘情白漣擦身而過,“慢着!”
鐘情緩緩站到她的身前,“昨日裏白漣吩咐你買的東西,可曾買了?”
“回鐘夫侍的話,鹿茸,靈芝這等藥材不歸奴婢管,奴婢交代給了後廚,鐘夫侍不妨去問一問後廚是否讓人備齊了?奴婢還有事,先行告退。”春凝想到今日之後這宋府便看不見鐘情的身影了,福了福身也不理會他氣得漲紫的臉便退了下去,這宋府裏,她除了宋瑤與宋母,便是唯江景藍馬首是瞻。
“主子,這春凝越發地不把你放在眼底了。”白漣游說道,鐘情按捺住了性子,不管怎麽說,春凝都是宋瑤身邊的貼身侍婢,他現在說句話都閑疼得緊,臉上這幾日好不容易消腫了些,便不想開口,直接朝着後院廚房走去。
蘇凜此時便在廚房候着,遠遠地便看到迎面走來一人,面部用紗布遮擋,但那身形和那雙看似溫柔似水的眼睛卻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他來宋府幾日,都不曾見到鐘情,原是在宋家做了二夫侍。
蘇凜看來人踏步入內便及時地低下了頭,白漣望見大廚開口問道,“我家主子的補藥可是炖好了?”
“材料都沒有,也沒辦法炖……”大廚解釋道,府裏的人皆被江景藍調教過,即便此刻風向都轉到了江景藍那廂,衆人對鐘情也算是恭敬有加的,但明顯今日是南苑那位提前吩咐了一聲,大廚才敢這麽做的。
“沒有材料,為何不去購買?”鐘情壓着內心的怒意徐徐問道,大廚瞧了一眼鐘夫侍躬身道,“請鐘夫侍去江主夫那一見便知。”
鐘情待人溫柔,在宋府裏一向與人表面和善,處心積慮地便是這當家的位子,任是什麽大事輪到他這處都可大事化了,小事化無,在宋瑤未與江景藍和好前,府內的侍從們都傾向于這麽一位主子,但江景藍成了當家人後,以嚴治家,府內的人皆是有條理,不敢違抗一二,便如今日這出明顯是授了江景藍的意。
鐘情橫掃了一眼衆人,廚房裏沉寂下來,只聽到鍋裏沸騰地湯水的聲響,他正欲轉過身之際便瞧見了那抹低頭的身影,他頓時怔住走近,“你……你是……”
蘇凜彎腰低頭看着這雲紋步履在眼底停下,才哀嘆了一聲擡起頭來,鐘情霎時退後了一步,蘇凜怎麽會在此處?
他怎麽會在此處?
鐘情慌亂了一刻鎮定下來,是江景藍的警告嗎?
他攥緊了衣袖望着蘇凜欲言又止,“你随我出來!”
“是。”蘇凜應聲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步至到了園子的門口處,白漣在外看守着四周,眼看四下無人才點了點頭站遠了些,鐘情才眼觀着來人,冷冷道,“阿爹為何在此處?”
“我在這宋府送菜已有幾日,你只是未曾碰到。”蘇凜憂心地看着鐘情如今的樣子,“在這裏,你生活得可好?聽說仲家傾覆,爹爹便尋不到你的下落,後來……”他停了一會,“後來遇到宋小姐才開始來往于宋府……你……”
“你說是妻主?”鐘情終究不明白自己是做錯了什麽,讓宋瑤朝夕之間變換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來西苑,如今看着蘇凜在此,怕是猜到了什麽。
“阿爹先回吧!萬望你從此不要提及我……”他轉身拂袖朝着南苑的方向匆匆而去。
蘇凜垂下目光心裏頭泛起陣陣苦澀,這一世究竟是造得什麽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