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刨根問底
刨根問底
三日,足以改變很多事,包括洛真在興安街發現了林家碼頭這些貨倉裏不該有的東西,她感覺到宋瑤似乎有意引她發現,她便只好登門宋府問詢于她。
宋瑤捧着一堆賬目過來,身側并行着來探望江景藍的洛真,這一次,她卻是沒再趕她出去了。洛真是官,而她是商,為商的總沒為官得做起事來方便。
“大人來也來了,蹲點了三日,想必在興安街有所收獲,可曾發現什麽?”
宋瑤漫不經心路過亭下長廊停了下來,院子裏凝墨正在雪地裏追着小奶狗玩耍,小奶狗抖了抖落在毛上的落雪跳到凝墨身旁歡呼雀躍地汪汪叫着。
洛真立于一旁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派去的人蹲守了幾日,一路追着線索追查到林茵身上,這幾日冰雪覆蓋了整個淮州城,湖水皆結了冰,如若不然,這興安街的平房裏得運進多少的糧草兵器。
“你何時知道這些的?”洛真擰眉望向她,宋瑤臉上也沒有輕松的樣子,反問道,“大人倒不防想想,如何揪出這主謀?糧草,兵器這兩樣東西任誰在手,都可掀起一場戰争,鐘情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那女子真有這個謀逆的意思,豈會只看上一個宋家的財富,他不過是枚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偏生這顆棋子讓她發現不該是她發現的事情。宋瑤不僅不會讓鐘情如意,宋家的一切分毫都不會讓他得到。
“這天若是要變,應得萬事俱備。”洛真還需要考證一些事情,宋瑤理解他的謹慎,畢竟此事重大,一不小心可就不只掉腦袋那麽簡單了。
“大人想一想,淮州這塊地方,究竟是什麽人,要袖手遮天,大人與我不同,大人出入官衙,官府之內的人皆有聯系,但宋家卻是為商的,打探一件事遠不如大人來得方便。”
宋瑤沉吟了一下繼續道,“那人興許與我夫侍鐘情有關,鐘情是仲家人,仲家人雖不知在何處,但鐘情入府,我思來思去,他應是與這主謀有所聯系。”甚至是動了真情,宋瑤自然沒把心裏的那番話說出。
她本想獨善其身,可想來宋家也不可避免要踏入這場旋渦裏,倒不如拉住一方勢力早作打算。再說,一旦淮州出事,宋家也未必能安然無恙。
“鐘情原來便是仲家人?”洛真震驚了一下。
“那蘇凜便是鐘情之父,透露鐘情曾心怡一人,那人恰好是皇族。這幾年,來過淮州地界,又有幸與仲家接觸過的,便是當年陛下南巡時的幾位了,雖是猜測,但不敢疏漏。”
“除了那位已被抄家的端親王女,剩下的便是安雪與安璧了。”
說起來,這幾位封王的殿下中,安璧是唯一一位以男子身份獲取封地的殿下,宋瑤雖然遠離帝都,可也耳聞過安璧不少事,傳聞他驚才絕豔,舉世無雙,若非身為男子,這鳳羽的江山非安璧莫屬。
可這位殿下自及笄後便少有消息,一直到安璧封王之事才又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宋瑤對這位殿下并不熟悉,也只是僅僅将他歸到懷疑的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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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懷疑是安璧?安璧封王于江州,陛下對其寵愛,賜了一塊富饒之地,這些年江州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皆是殿下的功勞,又怎麽可能會是他?”洛真直接反駁似乎并不贊同,她畢竟來自帝都,可見對安璧還是有幾分熟知的,宋瑤急忙按住了她,“僅僅是猜測,是與不是,我倒是有個想法。”
“什麽想法?”洛真追問道。
“自然是要利用上鐘情這顆棋子來助你一臂之力,只是這棋子該怎麽用恐怕我家那位是不會忍下這口氣的,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所動作。所以,介時,你再順藤摸瓜找出主謀。”
只是到了鐘情離開的時候,她就不能再讓母親和景藍他們留在淮州了,宋瑤皺着眉頭想到,因為這件事畢竟危險,景藍也絕對不可以出事。
“宋小姐倒是想得周到。”洛真嗤笑道,話裏帶着諷刺的意思,“聽說當初可是你撇了景藍不理,如今倒是知錯了。”
宋瑤在外聲名狼藉,連着洛真也有所耳聞,新婚一次将正夫與夫侍一同娶進門的唯有她了。宋瑤不曾反駁,之前她做得糊塗事,洛真就算是看不起也是應該的,但如今她是一心一意地對待江景藍的,這點任誰都不能改變。
“過去之事,大人無需再提,景藍如今已是我宋瑤之夫,必當真心相待,倒是大人你,院內之內的事畢竟是宋府的事,多管閑事可不好!”宋瑤尤其不喜歡從洛真的口裏聽到她提江景藍,這醋勁一旦上來,後勁可大得很。
兩人一路走來不知不覺地已經到了房間門口,一室生暖,屋裏隐約散發着幾縷梅香,凝墨扭頭望見宋瑤的身影便抱起小奶狗直奔了上來,“阿姐可算回來了。”
“今日可有聽江哥哥的話?”宋瑤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凝墨連連點頭,獻寶似的拉着她進屋,屋子裏江景藍聽見聲音便挑簾走了出來,嘴角帶着一絲微笑看向宋瑤被凝墨拉向了書桌旁,興致勃勃地舉起方才練得字在宋瑤眼前擺弄,宋瑤便頗為配合地誇贊了幾句,這一幕場景好生溫馨,讓他聯想到了日後腹中這個與他,與宋瑤一家三口的樣子。
“景藍……”
江景藍看得入神神情也不經意間的溫柔起來正欲上前,一側傳來了一道聲音,他的名字在宋府裏唯有宋瑤這樣喊過,此刻聽到有人喚他,聲音又有幾分熟悉便轉過身來,望見洛真淺笑着的模樣頓時愣了一下,“大人?”
江景藍微微錯愕,洛真望着來人已經顯懷的身子,雖然看着瘦了些可看起來确是被宋瑤養得很好,幾日不見,他倒是風采一點都不減當年在江州的模樣,連着小腹也越發的膨隆起來,再過幾月應是要生産了。
“上次來未曾探望,這次可好些了?”洛真笑着詢問道。
“勞大人挂念,在宋家,我一切都好。”江景藍目光坦然,知曉宋瑤此刻也在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便朝着她遞出一抹笑容走了過去,“妻主怎地不告訴我,大人來了,也好讓我好準備準備?”
江景藍在人前俨然一副順從的賢惠樣,殊不知這府邸裏宋瑤的地位排行最後。
宋瑤心底被江景藍這麽柔聲一哄,瞟了一眼站在一側的洛真,想來她探望也探望夠了,更沒有理由留此處了。
“大人她公務繁忙,一會還得回府衙,準備的事就……”宋瑤話音未落,洛真已是向前邁了一步,連忙開口道,“這一頓飯的功夫還是有的。”
宋瑤強堆起一副笑容,洛真是江景藍的好友,在景藍面前她還想着趕人走似乎不好,“那便留下用膳吧!”她淡淡道。
江景藍雙手握了握她的手,勾了勾唇角,将宋瑤的那點心思看在眼底點了點頭道,“那妻主去吩咐廚房一聲可好?”
怎麽又是讓她走?宋瑤立刻面露不悅,自打凝墨與江景藍形影不離開始,江景藍搭理她的時間便越發少了。
“妻主……”
江景藍又喚了一聲,聲音柔柔地帶着幾分讨好般的意味看着她,宋瑤回眸瞧見他這般模樣頓時把方才的不快抛之腦後,一定是哪裏不對怎麽見得他這般小鳥依人的樣子,當下袖子一只手被人拉住搖晃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我與阿姐一同去好嘛?”
凝墨接收到江景藍的意思拉住她,宋瑤只好作罷,想來江景藍在淮州故交好友一個都沒有,難得有一個洛真在,自己就大方一回吧。
她不說話便是同意了,江景藍看着凝墨回頭沖他比了一個V的手勢忍俊不禁地露出幾分笑容來。
“方才讓你見笑了!”江景藍也不再客套,他看向洛真從匣子裏取出一盒柿餅來,“大人來得湊巧,剛上了一疊柿餅可要嘗嘗?”
江景藍脾胃虛寒是吃不得柿餅的,顯然那盤柿餅是早已準備好了的,他原本就想去請洛真,這會人來了,東西自然落到了實處派上了用場。
“你還記得這些?”洛真款款入座,拾起一枚柿餅吃了一口,果味甘澀,肉質幹爽,确實讨她歡喜。
“身子想來應是好些了,否則只怕宋家那位都不願讓你出來。”洛真溫聲道,也就是面對着江景藍,這淮州提轄才有那麽幾分笑意。
江景藍心中醞釀許久,才緩緩道,“這一次來淮州可有要事?”
捏着柿餅的手一停,洛真便聽明白了這人的意思,“公務在身,難以相告。你應當知曉,這是規矩。”洛真放下柿餅,但語氣也未見責怪的樣子。
江景藍收回心神,卻是放心不下,“你只需要訴我,公務是否與我妻主有關?”
“宋瑤?”洛真總算是明白過來,江景藍心思玲珑,這一番支開宋瑤也是為了從她這裏打探消息,他勸解道,“自然無關。”
“無關,你又為何派人在宋府四周設下案防?”江景藍直問道。“宋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你畢竟有着身孕,知道權且憂心,不如不知。”洛真避開他道。
“若是不知,我何以安心?”江景藍輕擰眉頭,“你應當知曉我非莽撞之人。”
他的确不是莽撞的人,與他初識她便看出,洛真尋思着是否該告訴江景藍此事,可這事畢竟牽涉甚廣,尚未有定論,“景藍,這件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江景藍收回目光,洛真不說,那這件事必然極為嚴重,他目光裏帶着幾分凝重又道,“旁人不知,可你知,我經歷了多少才離開了那處是非之地,你也知道江景藍今日的一切來之不易……宋瑤是我妻,望你能明白我的擔憂……”
“景藍……”洛真長長地嘆息一聲,知曉江景藍的性子,若非他察覺,定然不會有此一問。
“這招對我無效。”洛真提醒了一遍,依舊嚴守口風,江景藍的手段她興許是比宋瑤還要清楚,兩人相識在多年前,那時他在江州任職,可在江州江家的長公子便是傳聞中的人物,一度被人訛傳地似神似魔。可現在,他身子弱,這些事豈能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