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生疑窦
心生疑窦
宋瑤倒是對荟萃園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地方,只是凝墨與柳葉卻是這裏的常客,三人才踏入小二便眼尖地認出了這宋府的小公子熱切地迎了上來,“小公子來了,樓上的包廂還留着呢!”
說着在前面領路,領着宋瑤三人一同入了閣樓的包房。她便托腮看着凝墨同一道菜點了兩份,一勺一勺悠哉悠哉地吃着。
“阿姐……你怎麽不吃?”凝墨舔舔唇,瞧了眼宋瑤不怎麽動幾口菜,“可是不合阿姐的口味?”他終于舍得放下勺子關心地問道。
宋瑤抿了抿唇,拾起筷子夾了一塊紅嘴綠鹦哥塞進嘴裏,這味道在口中清淡得很,再軟弱些都可以成嬰孩吃的糊糊了。
“這個便這麽合凝墨的心意嗎?”她着實有些好奇地問道,凝墨扁扁嘴點點頭又搖搖頭,“喜歡是喜歡。”
“但是他更喜歡妻主你看着他吃。”柳葉啃着雞翅插了一句,凝墨的小臉倏地紅透,像是枝頭上熟透了的果子鮮豔欲滴,尤為可愛。
“真是這樣嗎?”宋瑤歪頭好笑得看着他,想到方才因為凝墨撒嬌江景藍離去的模樣便開口道,“不如讓宋姨收你為義子好嗎?這樣,凝墨便可名正言順的喚阿姐了。”
她挖了一個坑,想着把凝墨徹徹底底的變成自家小弟,以免她的江美人将她置之不理。誰料凝墨垂着頭,兩只胖嘟嘟的小手揪着衣角攪了攪,緩緩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目光看着宋瑤,“這樣,阿姐可不可以只和凝墨玩?只和凝墨一起睡覺,接凝墨下學?”
宋瑤全然不曾料到凝墨會這樣問,是鐘情與江景藍入門之後自己忽略了他嗎?
她有些歉然地撫上他的臉頰,溫柔道,“凝墨,你的生命裏不只只有阿姐,每個人都會長大,不能時時刻刻地粘着另一個人,明白嗎?”
凝墨看了宋瑤一眼,又不高興地低頭沉默下來,難道阿姐便不能是他一人的嗎?他憤憤地撕咬下一塊肉不願意回答她,心底隐約有些害怕宋瑤是否真得如鐘情所說,有了孩子便不要他了……
一頓飯凝墨吃得悶悶不樂,也幸好是在荟萃園,孩子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園子裏的秋千吸引走了,柳葉才在一側詢問道,“妻主是真得對江主夫上心了嗎?”
宋瑤看着凝墨在不遠處的秋千上與其他孩子玩鬧的場景轉過頭來點明這話中意思道,“你都能看得出來,便應該明白我為何讓凝墨做母親的義子。”
“是想隔開這層關系,安江主夫的心,對嗎?這幾日,妻主對鐘情的意思,柳葉看在眼底,雖然不知你要做什麽,但是妻主做什麽,柳葉都是站在你身邊的。”
柳葉淡淡的言語在宋瑤身側響起,“其實,妻主若真想好了,柳葉沒有意見,江主夫這般明白,怕是也知道你對我們二人沒有心思,否則也不會入府這麽久,都不見你在栖梧院留一夜。妻主既然想動凝墨,下一刻怕是柳葉也要被你隔離,只不過莫動了柳葉平日的開銷便好,妻主心不在柳葉這,銀子可不能不在柳葉這裏,柳葉缺銀子花,動了柳葉買衣裳的銀兩,柳葉可是要去江主夫那說你壞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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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瑤被他一番言語打動,她的言外之意,他卻是聽懂了。
這府邸之中,看似最糊塗的人是柳葉,實則最明白的也是他,他明白宋瑤不曾有意于他,可哪怕只有一點關心,都會感動之肺腑,宋瑤對江景藍的維護,他便明白有什麽在宋瑤心底似乎不一樣了,那些本不該有的感情也需要他柳葉割舍掉……
兩人立在池塘邊上,身側的一棵梧桐斜斜地灑落一抹陽光落在柳葉的臉上,宋瑤看到他說那話的時候詳裝毫不在意的樣子,眼底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謝謝。”
柳葉有些恍然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妻主與我有什麽好客氣的。”
他心裏難過不舍卻又不願表現出來,看了看凝墨所在的位置便快步追了上去。
百裏路程的裝瘋賣傻至淮州,這街頭見過他柳葉狼狽不堪賣身葬父的戲碼的人不為少數,卻偏偏就是宋家吊兒郎當的宋瑤毫不猶豫地救下了他,願意上這個當,願意娶他進門。說起來,宋瑤有恩于他,也該是他謝她才對啊。
宋瑤微仰起頭,池塘裏的梧桐葉盤旋着飄落散亂在池水上,這暖日一過便是深寒要來臨了,她心底的憂慮比以往更重,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便換了一副平日無害的笑容轉過身來,春凝匆匆而至回複道,“已經準備好了,小姐可要此時過去?”
“走吧!”她凝視了一會院子裏的兩個身影轉而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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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藍趁着午後小憩了一會也出了宋府的大門,宋瑤既是帶着凝墨與柳葉出去了,楚暮也離開了宋府,府內供應的食材他還是想重新找一個适合的人。
這麽一想,便趁着現在身子尚未顯得笨重預備着出府一趟,出去走走總比終日留在府邸內好,江言便打理好府裏的一切随着江景藍一起去鄰近的村莊看看。
馬車行駛了一會,也不知是何故,江景藍只覺得胸口有些悶,一只手下意識地覆上腹部,“主子……”江言關切地将車簾卷起,車窗外緩緩飄入一股清風整個人才清爽了些。
“這樣,可好些了?”
江言跪坐着替他拉了拉毯子,江景藍輕輕點頭探向窗外的位置靠近了些。
去鄰近的村莊必然要出了城門,穿過與宋瑤同路的這條街道一直到盡頭便是城門,他往外看了看車水馬龍的街道一眼,一剎那江景藍的目光停留在了街道對面一輛剛駛進甬道的馬車上陷入沉思。
那馬車江景藍是認得的,府內鐘情獨有的一輛,是宋瑤特地買回來噴了藍色的漆,車窗上繪制了獨有的星月标識,看得讓人直覺礙眼,江景藍依稀懂得宋瑤對鐘情的在意,所以再決定對宋瑤試探的那刻起,他便想過,要麽與鐘情和平共處,要麽便是将宋瑤的心徹徹底底地奪過來,拴在他的身上。
“阿言,小姐是與二夫侍去了荟萃園嗎?”
“對啊,小公子可是在主子面前非要拉着小姐走得。”
江景藍想了想心裏覺得有些奇怪,宋瑤與凝墨還有柳葉今日去得是荟萃園,這條路卻不是通往荟萃園的方向。
鐘情在這淮州,即便是摘星樓裏,也沒有什麽朋友,是出來閑逛嗎?
如果是閑逛,那一起也好。
“靠邊停下吧,我想在此處走走。”他對着車夫吩咐了一句。
“主子,我們不去鄰村了嗎?”馬車緩緩停穩,江言扶着他下來問道。
江景藍搖了搖頭,“明日再去也來得及的。”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只身穿過路中央循着方才看到馬車的位置往裏走。
甬道裏頭又是兩側商鋪林立,一時之間分不清鐘情進去了哪裏。
“主子,我們來這裏做什麽?”江言摸不着頭腦地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街道,直到江景藍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一抹淺藍色的衣角倏忽消失在了一品軒的門口,若是他的記憶沒錯,今日鐘情穿得便是這件衣衫無疑。
江景藍一直睡眠不好,依靠着碧羅香方能入睡,江言眼睛一亮看到對面的香店想到南苑存貨不多的沉香道,“主子,剛好對面有碧羅香賣,我去買點回來。”
江景藍看了看香店,又看了看一步之遙的一品軒點點頭,“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嗯。”見他同意,江言便往對面的香店奔去。
江景藍趁着他離去的一時半會,踏入了這一品軒的店門,大廳內滿座皆是客人,他掃視了一圈但卻唯獨沒有鐘情的身影,目光便順着樓梯看了過去。
他循着樓梯上了樓,走廊的兩側都是緊閉的房間,一品軒是宋府附近最大的酒樓,能在這裏吃飯的非富即貴。
江景藍循聲漸入,心裏猶疑着莫非是自己真得看錯了?
他越往裏走,兩側房間裏都有觥籌交錯的杯盞碰撞聲響,一時分辨不清鐘情的聲音在何處,江景藍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
“主子!!!我就說你去哪裏了?”
江言不知何時順着走廊找了上來,“主子讓我一陣好找。”
江言的話音在樓道裏一響,江景藍站着的位置左側兩間毗鄰房間裏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女子的動作停了下來,随即對着對面剛想說話的鐘情謹慎地搖了搖頭。
“我只是上來看看,你既然回來了,那便下樓吧!”他警覺地意識到江言的嗓音可能驚動到了此處的人平靜地說道。
“主子?”
江景藍示意他噤聲,江言便沒有再說什麽,兩人順着樓梯下來,江景藍便心不在焉地回到了馬車裏,全然沒有了要再出去逛的心思。
“主子怎麽了?”
“沒什麽,回府吧!”他有些不想多言,再未曾查清楚之前,不能輕易對鐘情有所定論。
閣樓上的窗戶半開了一個縫,縱然沒有看到江言的身影,但江言在這,那剛才被喚“主子”的只能是江景藍了。
他或許察覺到了什麽。
鐘情關上窗戶不安地看了眼對面坐着的女子,“該怎麽辦?倘若他知道了,我在宋府怕是不好過。”
女子順着他看的方向望向窗戶外的街景卻始終沒有看到江景藍的身影,不經意地笑了笑,“這就怕了,你難道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嗎?只要拿下宋家……”
女人容貌并不突出,喝了一杯酒緩緩地回應道,鐘情仿佛沒注意到她似的,想着如果是江景藍真的察覺了,他要怎麽處理此事?
“鐘情?”女子又喚了一聲,看着他焦急的樣子不覺未免把此事看得太重了,“不過一個宋家,你若是有了宋瑤的孩子,還怕宋家的家産不是你的嗎?”
鐘情一震,似乎被這句話點醒,只是成親當晚宋瑤便被宋母騙去了江景藍的房間,如今那人有孕,他自己的肚子卻是沒有什麽動靜,甚至隐隐覺得宋瑤有些變了,變得似乎對他毫不在乎。
“我先回去了。”他有些心煩意亂道,站起身來順着窗戶下的地方看了看,确定了沒有人才匆匆下樓,樓上的女子也繼而來到了後院準備坐着馬車離開。
兩人都離去,鐘情所在的隔壁房間房門才打開來,宋瑤緩緩走出面色無常,她只是憑着前世對鐘情的在意,對于他經常出入的場所,時間,地點有所記憶,而這一品軒是鐘情前世經常來的地方,這才讓春凝訂了這雅間。
兩側房間又有絲線相連,接着喇叭狀的裝飾品,這繁華街道裏,但凡是高雅酒樓飯莊必然有些隐秘的地方,她便在那房間裏利用這擺件之處的一處玄關将隔壁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就是沒料到江景藍會差點撞見這一切。
她看了看那馬車的方向,對着底下的侍從點了點頭,院子裏的侍從便又迅速地跟了上去。
“小姐,江主夫會不會發現了?”春凝緊張之餘不免問了句。
“不會。”江景藍沒有足夠的把握是不會輕易開口與她說沒有證據的事情,而此刻,她也不希望他過早地發現鐘情的事情,從而牽連到這場禍事之中。
“你留下等着消息,我該回荟萃園接凝墨和柳葉回府了,這場戲總得有頭有尾。”宋瑤從她身側穿過靜靜說着,只是心裏頭卻盤算着得與江景藍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