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夫郎心計
夫郎心計
宋瑤語氣中帶着幾分失望，但又字字珠玑，直擊要害。她本不願這樣對付楚暮的，只是楚暮太自以為是了。
在江景藍當家的時候，故意惹得衆人圍觀，就是要讓她下不去臉，狠不下心驅逐他出府，反駁了江景藍的決定。他估計還以為自己是在意鐘情的，借此來給江景藍難堪。
若是真讓他得逞，江景藍這一家之主的位置只怕經歷此事之後再無威信可言。
身側圍觀的仆人不禁聽在耳中，驚在心底，沒有任何人敢替楚暮求情，任誰都不敢貪圖主家的銀兩，還是十幾萬兩之多，若是其他門戶，早已送官府去了，落得個發配的下場，哪裏還敢這般厚臉皮求着留下來。
“小姐是真得決定不要老奴了嗎？”楚暮不敢相信宋瑤會真得讓他走。
宋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望着在場的衆人一眼，“所有人，都給過你機會……楚管家……”
“好！好！畢竟我老了，小姐要趕人走，也理所應當……老奴這就收拾東西離開！”他緩緩地站起身來，還不忘将所演的戲收尾凝視了所有人，大聲地笑了起來朝外走去……
似乎這場鬧劇最終的原因還是宋家太過薄情……
江景藍不由朝着宋瑤看了過來，宋瑤似有所察覺回過頭來迎上他遞過來的視線微微笑了笑讓他安心。
她看着楚暮顏面盡失的離去，又補了一句，“日後，但凡是江主夫的話，便是我宋瑤的話，大家若是明白了，便都散了吧！”
衆人心有靈犀地退了下去，江景藍才走上前來，注意到宋瑤臉上挂着的幾分失落，他心底竟是隐隐有些愧疚之意，畢竟楚暮是從小最疼宋瑤的人，宋母不在，都是楚暮既當爹爹，又當母親地寵着，但在他和楚暮之間選擇，宋瑤的答案處在他意料之外，讓他有些一時不知道怎麽面對。
他本以為，她會棄他而不顧的，又或者怒斥他治家不嚴，他想過諸多糟糕的結果，但唯獨不敢想是這種結局……
“宋瑤……”江景藍喚了一聲，宋瑤轉過身子，收下臉上的所有情緒微微一笑囑咐道，“你昨夜怕是沒有睡好吧，現在不防回去補個覺好好休息一下。”江景藍輕輕點頭。
宋瑤還想說什麽，感覺衣袖立刻被人拉了拉，凝墨仰着頭可憐兮兮地撒嬌道，“阿姐，阿姐一會随我去荟萃園好不好？凝墨今日休學，上回答應的紅嘴綠鹦哥還沒吃到……”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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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嘛，去嘛！”凝墨下一秒已是抱住了宋瑤的大腿，就怕這大腿也抱不住，江景藍心思了然看着凝墨的舉動默不作聲，宋瑤無奈地揉了揉他的發，再看向身旁，原本站在身側的人已是往回走，似乎也無意與他們一同出門。
宋瑤又暗自瞥了鐘情一眼想着今日本就有要事，倒不如借着凝墨的借口她先出去，好讓鐘情安心大膽地去做想做的事。
“阿姐……”
凝墨拉長了聲音，瞅瞅宋瑤望着江景藍的房間似乎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阿姐……是不是不要凝墨了……”
宋瑤總算在聽到凝墨要鬧情緒的趨勢時及時地回過頭來輕彈了他的額頭一下，“你這個小湯圓，我怎麽就不要你了？”
凝墨扁着嘴委屈地很，“你看江哥哥很久，很久……”他的聲音戳穿事實漸漸低了下去，宋瑤愣了愣，輕輕笑道，“別不高興了，答應你就是了。”
“妻主……”
鐘情一直被晾在一側，原本換床之事他還有些不信，此刻聽到凝墨的話卻不得不懷疑地看了宋瑤一眼，他自信宋瑤對于江景藍只有厭惡，什麽時候轉變了态度，甚至目光裏的歡喜是絕不會有假的。
宋瑤看着凝墨拉着他不放的意思，刻意地問了一句，“可要與我們一起？”
鐘情張了張口，眼角注意到凝墨怒視着他的模樣有些遲疑，何況過會又有些事情要離府随即婉拒道，“我還是留在府中等妻主回來吧！”
“嗯。”宋瑤輕應了一聲，府裏的人怕極了凝墨的捉弄，鐘情若是去，她倒覺得奇怪了。
江景藍隔着一扇窗望見兩大一小之間的打鬧莞爾一笑，宋瑤牽着凝墨的手踏出了院子便會帶着柳葉與凝墨出府，江言湊過來一同看向走遠的人影才道，“這下主子該放心了，看着小姐是真心想與主子和好的。”
江景藍歷盡半生坎坷，本就不是輕易能相信旁人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宋瑤，他也做不到。他便像是林中的狐貍，被獵人的狡詐弄怕了，時刻都帶着警惕與防備。
只有一試再試，看清楚宋瑤的所有，才敢丢下自己的半顆心。
江言便是依着江景藍的吩咐，故意慫恿了在做工的侍從們聚集到了慕春院，又故意讓侍從們看到了跪在地面滿臉淚痕的楚暮。
當時的楚暮正愁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委屈，他江景藍的嚴苛，侍從們一來便給了他機會。
明知道楚暮看見了仆人，必然會惺惺作态裝可憐般的哭求傾訴一番，也料定了宋瑤還未定下讓楚暮離府的決心，風聲一動，幾個夫侍也定然會趕來。
他将自己置身在險地，不過是為了驗證宋瑤的一句話罷了，是否真得如昨夜所說，願意為了腹中的孩子，再給她一次機會，與他相敬如賓。
若是假話，方才的情形下，宋瑤完全可以趁機以他治家不嚴為由，讓他交出當家人的鑰匙，可以扶持她心愛的鐘情理所應當地坐上當家主夫的位置。
可宋瑤卻沒有這樣做，她有心護他，即便她一開始不曾想好是否讓楚暮離去，也依然站在了他的身邊，無論如何都不曾在衆人面前做不利于他的事，這一關，宋瑤算是過了。
這答案，江景藍還是滿意的。為了這個孩子，他需要宋瑤的存在，他想給這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他不希望自己當年走過的路，這個孩子也仍然要與他一般再走一遍，那條路，獨自一人其實很辛苦，也很難堅持下來，所以，他願意放下自己的驕傲，在這樣一個偌大的宋府裏與宋瑤退一步，做宋家的主夫，做一個稱職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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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瑤回了栖梧院，江景藍便派江言送了一套換洗的衣衫來，江言趁着此時那幾位夫侍都在外頭便悄悄地說了一句，“小姐，小公子說了幾次既是想吃紅嘴綠鹦哥，那小姐滿足了小公子之後便早些回來，主子心軟，若是好好表現，說不定今日會讓小姐留宿南苑。”
“阿言……”
“小姐不必謝我，記得多給阿言漲些月奉就好。”江言笑了笑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宋瑤心中明白，江景藍的性子是拉不下臉與她直言的，便由着江言傳話與她，她家夫郎總算是有讓她回南苑的意向了，這機會，可來之不易，她得好好把握才是。
何況，凝墨還小，她只當他弟弟，柳葉進門之後，她便不好再趕他走，既是無處可去，便由着他留在了宋府，但從未想過與他做夫妻。
宋瑤想着，無論如何，她得尋個機會與江景藍說清楚，這次她被打暈尚且不知情，就被送到了栖梧院，那下次呢？若真得有了什麽事，她便是想挽回的餘地都沒有，可也在此時發現，那人對他若有半分在意，也都是因為腹中孩子的緣故。
她撫過送過來的衣衫才察覺是新料子做的微微嘆了口氣，便緩緩換了起來。
凝墨眼巴巴地瞅着關着的房門，想看卻又不敢看，只好與鐘情一同站在屋外等候。
他可不像柳葉要出趟門還要打扮這麽久，只是這樣等着也無聊，便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至今還未回去的鐘情身上。
鐘情正愁怎麽與凝墨搭上話，這會見凝墨看他便堆起笑容沖他笑了笑，凝墨當下臉一塌，作勢對着地面做嘔吐狀，“這是誰啊，真是惡心死我了。”
鐘情腳步一停頓時咬着牙忍了忍，想到心裏頭的盤算便硬生生地詳裝不知依舊關心道，“小公子，可是吃壞了肚子？”
“才不是呢？是看見你就惡心。”凝墨毫不避諱地仰起頭來迎上鐘情憋出內傷的表情，真是不明白這人他都這麽說他了，他還笑得出來，還賴在他與柳葉哥哥的住處幹什麽，莫非還想與阿姐一起出去？
“小公子可別這樣，如今妻主都不曾搭理我了，你對我無需這般厭惡。”
“不厭惡你厭惡誰，誰都知道阿姐為了你，與家主鬧了矛盾，若不是你，阿姐豈會當初天天不回家，你就是個害人精。”童言無忌，凝墨似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句話說得相當氣憤，輕哼了一聲不屑地別過目光，似乎多看一眼鐘情都覺得煩躁。
“小公子盡管讨厭好了，也許也讨厭不了我多久了，等到江主夫生下孩子……”他有意地笑着看了凝墨一眼，“那時候，怕是小公子的地位，也不保了……”
“你胡說！！！”凝墨立刻回頭圓溜溜的雙眼怒瞪着鐘情，鐘情笑眯眯道，“是，我自然是胡說了。妻主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也會待小公子好的。”
他別有深意地與他說了最後一句便轉身往外走，凝墨憤憤地看着他離去，又氣得跺了跺腳，心裏頭忍不住往深處想了下去，六七歲的孩子本身就極有占有欲，鐘情這麽一說，凝墨便有些恐懼若是江景藍真的生下了與阿姐的孩子，阿姐還會這麽疼他嗎？
“凝墨，在想什麽？”
恰在此時，宋瑤換了一身杏色的羅裙出來，她的模樣比起鳳羽國的其他女子多了些男子的柔和，清秀有餘，一般硬朗，額頭圓潤飽滿，一雙眼眸秋水盈盈，笑起來時極易引人注目。這年頭即便挑妻主也是要看容貌的，宋瑤便是中上的一類。
“沒什麽沒什麽。”他看得一愣，連忙擺擺手道。
宋瑤便拖着一大一小兩位出門，凝墨今日不知怎麽了，與她離開一刻都不肯，宋瑤只好讓他松開抱着手臂的手轉而拉着他的手與柳葉一同去了荟萃園。
宋府位于州府中心，街道兩側皆是鬧市地帶，吃喝玩樂之處也比其他地方多而不雜，荟萃園便是十裏長街左側的一處幽境之處，要從熱鬧的街道中心穿過路過摘星樓左側的巷子拐到盡頭，便可見庭院深深，屋瓦白牆的房舍落滿了長壽橋的兩側，中間一道蜿蜒河流盛滿了荷花燈幽幽的泛起粼粼水光。
本是晚上來此處最合适不過，景色怡人，也可談笑天地。但是，宋瑤看了看滿心惦記着荟萃園的紅嘴綠鹦哥的凝墨便打消了念頭。她着實不能理解凝墨對這道菠菜豆腐做得菜的喜愛，但他喜歡，她也就由着這個孩子了。
“妻主，到了。”
馬車經過拐角便不再往裏面駛去，柳葉率先跳了下來，這條巷子只容得下兩人并排通過，走百米的距離穿過橋對面便是荟萃園了。
“妻主，我與你一起。”
柳葉挽上了她的手臂，頓時一只肉嘟嘟地小手巴拉了柳葉一下，企圖把柳葉的手拿開，宋瑤掙脫開兩人的手走至前面，催促道，“你們二人牽着，這樣總可以了吧！”
凝墨別了柳葉一眼不滿地嘟着嘴，兩人平日黏得緊又互相嫌棄對方，三個人最後排成一行誰也不碰誰穿過了巷子，躍過橋頭才并排入了荟萃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