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陽間的方式養崽

第89章 三次

第三次

小東西再次進入到宿傩的生得領域的時候，宿傩顯然已經習慣了，他提起正在夢游的小東西，看了兩眼就扔到一旁的浮骨上：“一邊玩去。”

在寧靜的血水之上，一座恢弘的神龛向上升起，亮起璀璨的燈火，能看見紅色的燈塔與幽藍色的飾物，神龛四側，巨大的嘴永不知滿足地大張着。

夢游的小東西蹦蹦跳跳地跳進神龛的大嘴。

就在小東西跳進大嘴的那一刻，小東西醒了，美穗維持着小東西的形态疑惑地看着大嘴的內部。

美穗：“咦，我怎麽會在這裏？”

系統：【你醒啦？歡迎參觀兩面宿傩的生得領域，你和這家夥建立了某種精神鏈接，而且越來越牢固啦。】

多半是由于宿傩吞下她不止一次的緣故。

大嘴的內部即神龛的內部，是一個巨大的空間，連着一些其他房間。金光閃閃的牆壁上刻着很多奇怪的花紋。

醒來的美穗跳着跳着開始欣賞房間。

她在一個房間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武器，感覺應該是兩米高的家夥才會使的東西。

可能宿傩的武器。

這個武器有點像叉戟之類的東西，還系着布類繩結，很高很重的樣子。

系統說：【俱屍鐵鈎手，具《大悲心陀羅尼經》記載，是千手觀音的四十手所持之物當間的一物，能役使一切鬼神，咒曰：地利尼。】

美穗說：“什麽大悲心……什麽駝鹿……什麽泥？”

美穗又跑到另一個房間，發現了一件奇怪模樣的武器。一頭燈籠狀的柄手，另一頭則是三棱尖狀。

美穗看着它說：“它長得好像攪拌食物的工具。所以，崽崽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廚師？”

系統心平氣和地說：【這叫降魔杵，佛教法器，能夠降服魔怨。】

生得領域反應了宿傩個人的內心世界，美穗參觀上瘾了。

好像盡頭還有個特別的房間她沒去過，就在她準備繼續參觀的時候，神龛的大嘴卻把她“噗”的給吐出來了。

美穗在空中滾了兩圈再落進血水裏，她聽見宿傩說：“我就說你哪裏去了呢。”

宿傩還沒有發現美穗醒了，他将她提起來，放在一處高高的白骨上，審視了她一番，再像捏面團一樣揉捏起她。

美穗感受到一雙手在她身上反複揉捏，讓她覺得很癢。

宿傩把她捏成條狀，再用【解】把她切成薄若蟬翼的小片，張嘴把她吃掉了。

美穗：“……”

系統：“……”

沒過一會兒，美穗就從宿傩肚子上的那張嘴裏吐出來了，身上黏糊糊的，掉進血水裏，再努力爬上岸甩甩水。

美穗很想知道宿傩神龛內部的其他房間裏還有什麽，但等下一次美穗再進入宿傩的生得領域的時候，他坐在高處的骨質餐桌上十分自然地對她說：

“喲！來了，等你好久了。”一只手上還拿着叉子，笑得像個孩子。

美穗以小東西的模樣被拽起來，放在骨質餐桌上，嘴裏被塞滿了不知從哪裏來的薄荷葉，可能還被迫在鹽堆裏滾了兩圈。

然後她又被宿傩吃了，又從宿傩的嘴裏被吐出來了。

美穗向系統哭訴：“崽崽果然是想吃我吧！”

等第三次宿傩準備把她扔進滾燙的血水裏做壽喜鍋的時候，美穗奮勇反抗，從宿傩的手裏逃走了。

宿傩的語氣相當随意：“啊，你醒着啊。”語氣很随意，表情卻像是要把她千刀萬剮了一樣，張嘴露出上下的牙齒，四只眼睛緊緊盯着她。

宿傩補了一句：“你·終·于·醒·了·啊。”意思好像是“醒了還不趕緊滾出去？”

美穗吓得從宿傩的生得領域跑了。

然後美穗醒了，她回到了現實世界，“界”內她的房間。

她掀開被子，起身，向系統抱怨道：“嗚嗚，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

“別害怕，是什麽恐怖的夢呢？說來聽聽。”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說。

美穗哭訴道：“好過分，我被做成了壽喜鍋，可是醬料的味道我不喜歡，我不喜歡啊！”

“是嗎？是這樣啊，真是過分了啊！”

美穗瘋狂地點頭。

“那下次換成別的醬料吧。”那個聲音說。

美穗這才意識到不是系統在跟她說話，而是其他人。

宿傩正站在她的床位前，看上去一臉“和善”。

在皎潔的月光下，美穗只看見了他的側臉，他的鼻梁很高，黑圓的耳飾呈現出美麗的光澤，後頸攀上黑色的紋身，身形将近有兩米多高，四肢粗壯手臂有種驚人的邪異……而那另一半的臉，美穗始終沒看到。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顯露出這副模樣。

美穗在內心呼喚系統的，系統卻不見蹤影。

“我不喜歡私下談話的時候，還有別的什麽不知趣的東西在看着。”宿傩說。

美穗這才發現這個卧室，也并不是她的房間，她從未見過這個房間。

這裏就好像一個隔絕的異度空間，窗外沒有任何除月亮和天空之外的東西，上下左右茫茫然沒有邊際，在一片深黑中，月亮挂在中央大得驚人，顯得十分異常。

巨大的月亮散發着白玉般的光彩，明亮潔淨，月球表面上的坑窪，這個距離看，只是附着了一層雅致的淺灰色，仿佛下一秒就能聽見月下響起的寂寥的、屬于東方靜美的和歌之聲。

美穗意識到，這裏也不是現實世界。

系統曾經說宿傩的神龛內的其中一件武器，叫做俱屍鐵鈎手，咒曰：地利尼，地利尼是梵語，有着“寂滅”“潔淨”之意，美穗不由得聯想到了這輪明月。

兩面宿傩雖然是詛咒之王，卻具有某種“神性”或是“佛性”。

宗教意味濃重。

只是，宿傩的領域為什麽是「伏魔神龛」呢？

美穗湊過去，看到了兩面宿傩另一邊的臉。

他另外半張臉覆蓋着木制的面具，似乎黏着皮膚，與他另外一半張臉合為一體了，面具上鑲嵌着兩只豎着的眼睛，威嚴莊重，他不動彈，肅穆得像一尊神像。

盡管美穗剛剛聽見了宿傩在說話，可這家夥根本就沒有開口，也從她睜眼到現在，身體沒有挪動一分一毫。

美穗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美穗努力踮腳，卻只能夠到他的胸膛。

宿傩的眼睛跟随着她轉動，看上去有點不耐煩，似乎是煩她晃來晃去。

美穗的注意力很快從這個模樣的宿傩轉移到窗邊，看着那輪明月喃喃自語：“月亮，為什麽是月亮呢？”

宿傩不說話。

美穗又問：“這裏是哪兒？”她發現這個房間沒有門，她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反應。

宿傩不說話。

她作為“阿撒托斯”寄居在小出美穗身體裏的分身碎片，好像和本體、系統的聯系被暫時地切斷了，所以她感到不安。

“這裏是神龛內部。”宿傩忽然說。

“神龛？”美穗知道的神龛，只有宿傩的生得領域，即他精神世界裏的那個「伏魔神龛」饕餮大嘴的內部？

所以，她現在還是在宿傩的精神世界？生得領域的「伏魔神龛」裏？

宿傩臉上的表情變了，嘴角勾起一個邪異的笑容，淡淡的，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盲目癡愚之神啊。”

這個房間到處都透露着古怪，美穗覺得像是一個巨大的木箱，明明很寬敞，也有窗戶，她卻覺得很逼仄，像是被密封着在。

“可是神龛裏面我去過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那裏面有這樣一個房間。”美穗小聲地說道。

人形的美穗變得膽小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抓住宿傩的一只手臂，像是這樣能給她壯膽似的。

“你不是還有一個房間沒有去過嗎？”宿傩放任了她的行為，他說：“這就是那個房間。”

“可是這個房間為什麽沒有門呢？”美穗說。

“因為不需要門，”宿傩嘴角的笑容變得越發嘲諷：“我說，你去過的房間中，都遇到過什麽東西？”

美穗頓了頓，說：“廚具，武器，還有奇奇怪怪的壁上撰文、扭曲掉漆的畫之類的。”

聽到“廚具”一詞，宿傩不想跟白癡計較，他說：“神龛總得供奉點什麽東西吧，你覺得那些東西正是這座神龛‘供奉’的東西嗎？”

“對哦，這座神龛供奉的是什麽？”美穗問。

“我。”

“你？”美穗困惑地看着他。

美穗面前的兩面宿傩的外形漸漸被溶化了，露出一具自然風幹的可怖屍體，可見嶙峋的骨頭。

兩面宿傩曾經有過人類的時刻，他曾經是人類。

這是他作為人類的曾經，在那之後，他成為了詛咒之王。

美穗想到前幾天系統在看過神龛內部的那些東西後，閑暇之餘吐出過一個詞“即身佛”。

當時，美穗問系統：“什麽是即身佛？”

系統說，“即身佛”是人類自然風幹成為的木乃伊，參與的人類是自願的，要在六年前開始準備，吃一些利于死後防腐的“毒物”，在半死不活的時候進入完全封閉的地方，死後不會腐朽而是自然風幹。

當然，死前的這六年，一定像是身處地獄般痛苦。

人類的兩面宿傩曾經把自己做成了即身佛。

美穗說：“人類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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