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朕盼望的圓房之日
第70章 朕盼望的圓房之日
田堂靜拆了給自己的那封信, 上面有娟秀又不失筆鋒的字跡,內容如下:小相公。
她目光一頓,眼勾勾地盯着這三個字。餘下的信紙都是空白一片, 更像是在傳達某種信號。
似乎在說她不願意,但不知道如何做?
這已經不是逃婚能解決的事,李雪蓉面臨的是無音樓所有殺手的監視, 即使逃跑也很快被抓回來。
有太多辦法拿捏李雪蓉了。她剛成長根基尚淺, 還無法撼動李氏家族這座大山。而且趙家和李氏聯姻是已經注定的事。
李氏已經不再甘心止步于此,對趙李兩家來說,這是他們實現自己雄心抱負的最佳時機,一旦等田堂靜喘過息重新站起來, 哪怕就站起一點點就足以影響天下局勢。
這塊大地已經被衛國馴養太久了,皆是給口飯吃就當順民的家夥,連一些諸侯亦是有賊心沒有賊膽。
現在田堂靜一回洛京城,稍微指使魏氏做點事就平掉原本該爆發的民怨。
魏影拆信自己的信, 這封則是以趙氏子名義寫的信,實際上雪莉。
她只是看了眼,少有怔一下便将信揉成一團。
田堂靜還沒來得及看老婆那封寫的什麽內容:“影兒的信寫了什麽?”
“一封動搖人心的信,不知道也罷。”由于魏影極其輕描淡寫, 她就沒有多留意, 而是開始指着李雪蓉給自己的信。
“這一大團留白會不會是李雪蓉在向我求救?”
魏影卻搖搖頭:“這場聯姻是躲不過的, 她身為李氏大小姐已經成為整個家族的籌碼被送到趙家。”
難道李雪蓉真的又要從原着的路線崛起?雖然按照原來的路線也能崛起成為臨朝稱制的太皇太後,可現在的李雪蓉早就選上條更艱難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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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堂靜圓眸突然有些迷惘之色, 她望着魏影道:“老婆,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和李雪蓉說太多?”
魏影擡手輕輕撫過她的眉角, 安慰道:“是她自己不甘心罷了,你只不過推了她一把。”
“之後無論有沒有遇到你, 都不會改變。”
是啊!李雪蓉在遇到她之前就已經堅定自己的目标,她只是改變了路線便沒有改變目标。
“可是我和她說了有另一條路能走。”田堂靜變得滿臉心虛,她對對指尖又陷入了糾結。
魏影大概猜到這人又在用自己異于常人的眼光教了對方一些東西。
“你想為她做點什麽?”
若是平常這醋可能早就吃上了。但魏影一向公私分明,不會因為李雪蓉差點成為情敵而有別的想法。
田堂靜知道阻止不了兩家成親,倒不如替李雪蓉多争取一點時間,何況她和魏影亦需要幾個月喘口氣。一旦趙李兩家立馬聯姻,很快兩家大軍就會在三個月內有大動作。
她老婆還得等明年三月才能恢複淩霄功法。
有這個功法至少可以為老婆在戰場上保駕護航,最重要的是能保護自己不被無音樓那些出其不意搞斬首行動。
原來的男主最喜歡這麽做。現在雪莉代替男主一部分職能,處事風格亦像極了男主。
她不知道這是雪莉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人支招?總之劇情一直被維持在原軌上,倒省去她把劇情拉回來的麻煩。
“至少拖延一點時間,影兒你要等明年三月才能恢複功法,那麽折中一下至少将李雪蓉的婚事拖到年底。”
魏影再問道:“非要幫這個忙?”
田堂靜堅定地點點頭:“一定要!幫她也是幫我們自己。”
“阿靜所言極是。”魏影并沒有繼續追問選擇無條件相信她。
她非常感動地撲了過去要抱她:“影兒!你真是惹人疼愛的大寶貝!”
結果撲了個空,魏影後退一步趁機将信塞進腰帶,便讓魏肅去找人。
好像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她又撲過去只不過這次是輕輕揪住魏影的衣袖,小聲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魏影無奈提醒道:“你莫非忘記為妻有無影暗衛。”
對啊!魏氏還有無影暗衛,雖然之前大半人背叛了魏影,可還有很多人是誓死效忠魏影的。
她越發佩服她:“影兒,上次我見到一個叫魏志強的家夥,他好像很厲害?”
魏影猶豫一下點頭:“他?嗯。”
不知道為什麽魏影好像反應平平,果然她父親留給她的無影暗衛亦是高手如雲。
田堂靜一下子就放下心來,至于老婆用了無影暗衛後會如何達到目的,她就不用去追問了。
随即她正要将李雪蓉的信收好,沒想到一手素白玉蔥的手抽走信紙。
魏影美曰其名道:“既然已經答應幫李小姐,信也就沒用了。”
她也沒多想就交給她。
魏影拿走信指尖摩挲一下發現裏面有夾層,她并沒有告訴田堂靜便以去兵所一趟為借口。
“我去去就回。”
“嗯!正好沈貞帶回原先的戶部官員,我要去見見。”田堂靜反而先走了。
等她走了。
魏影這才拆開夾層拿出另一個小紙條,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跡,都是希望田堂靜能夠繼續為她出謀劃策,哪怕是一句鼓勵也好,至少能讓她撐下去。
很顯然在精神上已經依賴起某人。
魏影并沒有打算告訴田堂靜,那人向來心軟對自己幫過的人有着一種堅定的責任感。但她太單純了。
也許現在已經放棄對她幻想,但妄念一産生随時可能死灰複燃。
如今的李雪蓉沒有能力,那麽以後借助趙李家起勢,成長到可以奪走自己想要一切的地位與權勢時,又會像現在這般克制嗎?
魏影從來不會去賭,看見苗頭,她都會直接掐死。
“這可是我魏影的阿靜。”她毫不猶豫撕掉字條,很快殿內神不知鬼不覺落下兩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一道是高拔如山的身影魏志強,另一個則是叫魏三娘的中年女子。
“主子,有何吩咐?”
魏影将信燒掉時,火光從丹鳳眸倒映一瞬便熄滅了,餘下的便是霜寒的一片冷意。
“成全李雪蓉拖延聯姻的決定,并将她帶到遠離洛京城的地方。”
這哪裏是遠離洛京城,而是遠離田堂靜。
魏三娘作為女人自然能體會女人的心情,她折中道:“李氏最近與東胡的分支,北匈有摩攃,不如送到那裏,剛好有李氏的邊防藍軍在。”
既然李雪蓉想往上爬抓住權力,那麽在苦寒之地打拼更容易博出成績。
魏影颔首算是答應了。
魏三娘很快離開,殿內還有魏志強沒走。
“還有何事?”魏影挑挑眉問道。
魏志強抱拳關心道:“主子為何沒戴面具?您臉上的淩霄花...”
想到某人,魏影目光不自覺柔和幾分,指尖從守宮砂拂過:“會回來的,屬于本君的都會回到我身邊。”
太極殿一道明黃的身影都快忙得暈頭轉向了。
田堂靜萬萬沒想到沈貞召回的戶部官員,大多數藏着皇室之前就積攢的事務。
她也蠻佩服這些古人對忠信仁義孝的精神追求,這些戶部官員看見她還活着長得還白白胖胖,一個個滄桑的都快成小老頭的臣子都紛紛抱團哭了起來。
最年輕的三十歲,都老得跟五十歲一樣。很顯然他們這陣子過得非常辛苦。◥
看着已經把殿門堆得不見天日,連一絲陽光都被不留的折子。
“那個...這些是我父皇還在的時候積攢下來的啊?”她捧着被硬塞的折子已經開始渾身發抖。
天啊!這已經不能用堆積如山來形容,簡直是堆積如海!
“可現在處理會不會已經晚了?”
沈貞立即嚴厲提醒道:“陛下!政務哪有晚的時候,就怕一直拖着未能解決,還請您今天就批完,我等好協調魏氏找基層幹吏回來點卯。”
“什麽!一天!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看不完。”田堂靜被眼前的奏折吓得倒退一步,她拼命搖頭:“不行!我可以處理,但是一天處理不完。”
“陛下!并非老臣強人所難,而是今天必須處理!”沈貞走過來以迫切的眼光盯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說又不敢明說。
田堂靜吞口水問道:“我父皇在世的時候又在幹嘛?”
“而且這看起來已經不是一年的量了。”
“先帝在世被為了調節諸侯之間的矛盾少引發争端,已經分身乏術,這些禦內的事自然落下。”沈貞說話時甚至又給她塞了一本。
她瞬間欲哭無淚了,突然好不想當皇帝。更不想到亂世的皇帝!
眼看她眼淚汪汪裝可憐都沒發打動沈貞那顆冷硬的心,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把沈貞吓一跳,還以為她要打滾撒潑呢!
沈貞可是聽左将軍描述過陛下的性子。
正當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時,突然田堂靜又撿起一本奏折翻了起來,看了幾眼,就指着裏面的內容問道:“這個字讀什麽?”
沈貞:.......
整個太極殿的官員們突然冷靜下來。
戶部官員紛紛圍着沈貞急得嗓子眼冒火:“沈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怪不得陛下,各地奏折方式不同,有草書宋體金體,哪怕已經嚴令禁止只能用一種字體,可各地大人還是改不了習慣,有時候連下官都覺得晦澀難懂,又臭又長。”
“不如請人翻譯成白文吧!”
沈貞聽得只想兩眼翻過去,如果要請人翻譯成白文,那不就等于宣告天下人,咱們的陛下是個半文盲嗎!
歷代衛國天子哪個不是學識五車,寫字不是自成一家也是高仿,誰能想到衛國子孫出了這麽一個另類的家夥。
當即沈貞忍痛決定:“就說是我私自決定為了提高陛下批改奏折的效率,一律精簡!”
“沈大人!”衆官員頓時感動涕零,誰都知道沈大人可是十三詞神之一,書法不是大家也是小家學子臨摹的榜樣。現在居然要為天子背不識大字的鍋。
田堂靜摸不着頭腦,不就是換成通俗易懂的白文,怎麽在他們看來這是件要死要活的事?
不過她也能理解古人一向追崇古典文化,尤其是上階層的文化,文言文更是記錄史冊的載體。按照古人的認知只有底層人才用白文,說白話。
不然為什麽會分官話,鄉話?
“那個,要不你們看一遍再把意思轉述給朕?”她小小提議一下。
沈貞欲言又止,心想這還不是一樣,而且他們各個身兼重任還有很多事要辦,替陛下翻譯反而耽擱功夫。
“請兵部尚書魏謙過來!他有辦法!”沈貞立即朝其他人道。
很顯然沈貞已經跟魏謙混熟臉了,這個交際能力還蠻不錯的。
這會兒田堂靜也不用着急自己面對一堆如書海的文言文,她只管坐在龍椅上看着大家忙,無聊的時候剝幾個花生,突然想起好幾天沒見趙公公了。
她悄悄溜到殿門讓守衛替她叫趙公公過來。
剛在門口站了會,就被沈貞看見請回龍椅。
這家夥有時候還挺古板的,就算她沒事做,也不許她随便亂走,說是有失體統。
等趙公公過來,他好幾天沒見自家小崽子,正想小跑過去。
随即就感覺兩條腿如灌鉛一樣沉重,他低頭一看發現以前的老熟人正挂在上面。
此刻沈貞和戶部官員們紛紛抱頭痛哭:“趙公公這段時間您是怎麽照顧陛下的?”
“怎麽沒給陛下請個好點的夫子?”
“再不濟您自己教陛下!怎能如此懈怠,讓陛下...讓陛下變成目不識丁的文盲。”
此刻龍椅上文盲*皇帝田堂靜,她正坐在一堆奏折中間,迷惘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趙公公:......
好幾天沒見孩子了,他不能生氣,再不成器也是自己養的。
承認孩子不成器豈不是他沒教。他之過。
趙公公立即幹咳一聲:“諸位大人怎能如此編排陛下?陛下可不是墨守成規的人,本公公猜她肯定指着奏折的某個字問你讀什麽了?對不對?”
此話一出,沈貞和其他人紛紛一愣,然後點點頭。
心想到底是趙公公,天天在身邊伺候果然了解陛下。
趙公公臉不紅心不跳地小聲對着他們說:“這都是陛下故意考驗你們的,其實是提醒你們現在侍奉的是新君,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陛下亦想在你們之間立威。”
“是這樣的嗎?如果是倒好,還好陛下并非真的目不識丁。”沈貞突然松口氣,陛下從小就在宮中長大由趙公公照顧。
先帝怎麽可能不會請哪個學士教陛下識字斷文?
“不知是哪位學士教導的陛下?”其他人則是問道。
趙公公再度幹咳一聲:“不便說,反正記住本公公的話,快去請人翻譯這樣效率更快,省得耽擱事。”
“咱們陛下就這點小任性,還不能容忍?”
不得不說趙公公妙口一開,将田堂靜不識大字的事合理化,以沈貞為代表的官員立馬選擇相信。畢竟誰也不願陛下被天下人嘲笑。
當即沈貞就親自去請魏謙找一些可靠的人過來精簡一遍。再翻譯出來。所以今天田堂靜暫時不用處理事務可以提早下班了。
趙公公趕緊将孩子接走,省得露了什麽馬腳。
“公公,你真厲害!幾句話就讓他們乖乖去辦。”田堂靜跟着趙公公往未央宮走去,一邊忍不住稱贊他。
趙公公嘆氣道:“沒辦法,孩子不争氣,小時候天天缺課氣走多少大學士和先生,如今勉強能認幾千個字已經很難得。”
他一副孩子能識字就不錯了。
田堂靜撇了撇嘴:“這麽對我沒信心?我好歹讀了十幾年書。”
“老奴肯定對您有信心,但沈大人他們不知道情況,相信随着和您的接觸,他們會有改變的。”趙公公這次反而安慰她的樣子,讓田堂靜十分受用。
“你放心,只要他們翻譯過來,我保證很快處理完奏折。”她邊走邊加快速度,很顯然是要回未央宮找老婆。
趙公公看穿她心思,直接告訴她:“君侯去兵所了。”
她瞬間放慢腳步,龜速走着,一副不願馬上回去的表情。
“陛下,現在戶部官員回來,馬上就是工部,吏部,刑部,禮部的官員都會回來,到時有一位叫祈秋官的人在內,屆時你只要宣布祭天開廟,帶着魏君侯祭拜列祖列宗便可。”趙公公甩了甩拂塵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畢竟是伺候先帝的老人,知道的比較多。提議都是比較靠譜的。
“後續的事自然大儒為您辯經。”
田堂靜非常感激他為自己做的一切,她有時候雖然很自信可也會不經意問過自己:“公公,我真的能做好皇帝嗎?”
趙公公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她目光突然深邃起來:“先帝,先先帝都許諾過要做個明君,但是都沒有實現。”
她瞬間低眸比着手指道:“果然很難。”
“對陛下來說不難。”
豈料還有反轉,趙公公的這番話讓她摸不着頭腦。
“不是說很難,怎麽對我來說不難?”她可不覺得自己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能管好這麽大一個國家。
她老婆魏影是天生的軍事家,這是娘胎和環境帶來的,而她前世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還生活在和平便利的國家。只用擔心三餐和買不買得起房子,不用擔心戰火。
趙公公含笑對着她:“陛下擁有一顆和平的心,這樣就足夠了。況且您有一個比上兩代更突出的優點。”
“是什麽?”
趙公公毫不猶豫回答語氣還非常自豪:“那就是陛下很了解百姓需要什麽!而百姓意味着天下。”
“與以往先帝和太先帝的認知不同,誰都知道百姓需要安穩,能吃飽三餐就行,可他們遠不如您了解的透徹,他們這輩子都沒出宮,礙于環境的認知,只能通過書本人人口傳的那樣知道百姓的現狀。”
“可是您見過,您總是懂得如何精确地找到所有人都渴望的東西。這是屬于一種共識,讓人能夠産生共識的人,勢必能號召天下。”
為此田堂靜沒有開口,只是沉默在心裏回答趙公公:因為我也是平凡的老百姓。
只有同一個階層的人能夠體會到其中的辛酸苦辣。能夠互相共情!
與其是共識倒不如說是共情!
沈貞等人明知道這只是趙公公給所有人個臺階下,但他們仍舊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一位員外郎匆匆翻譯了十本有關水利方面的奏折,而且還是在魏氏管轄的範圍。
大部分水患折子都出自河京。
“沈大人黃河支流改道的訊息早在年前遞到太極殿,可惜一直沒消息,吳測官等人便沒有再上遞。”
“黃河改道可大可小,說不定還會影響徐京,徐京乃是祈秋官的家鄉。”
沈貞想到陛下若想成功舉辦封後大典,便要照顧祈秋官和他家鄉,否則怕是會有大麻煩。
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祈秋官的家族是大衛的祭祀官,他們的開族之長還曾被封為宗盛公,祈家滿門都是大儒出身,幾乎每一代都出過侯公。
不但僅次于皇室以外掌管太廟祭詞,而且天下書香之家,讀書人皆拜祈家為書門之邸。
“即刻将奏折發到陛下手中。”沈貞二話不說自己親自送過去。
田堂靜剛好與趙公公轉了圈便回太極殿。
有了趙公公的指點,她更明确前方的路該怎麽走!剛好沈貞匆匆忙忙進來,官帽歪了都沒注意。
“陛下,這件折子十萬火急,往您馬上批複。”沈貞顧不得儀容将奏折遞給她。
田堂靜接過後總算看見比較白話的奏折,裏面言簡意赅,目标清晰。
她二話不說從兜裏掏出紅筆,快速圈了個點:“黃河改流可不是鬧着玩的,到時再高的山都擋不住水災,速速命令靠近支流的百姓撤離。”
“這份直接加急!”田堂靜又拿出自己的印章,其實天子印章除了玉玺還有其他私章,都能代表天子。
只是在特殊場合才需要用到玉玺。
她田堂靜的名字直接蓋在奏折的封面上,大大的紅戳直接讓沈貞愣住了。
“陛下!多謝您體恤民情!實不相瞞黃河改流的地方也許會路過徐京,而徐京乃是祈秋官的家鄉。”
此話一出,趙公公的眼皮迅速跳動起來。※
真是好險!還好大家發現及時。
要是光靠陛下那點文言文知識看奏折,要多少天才能注意到黃河改流的折子。
還好陛下目不識丁誤打誤撞!要人翻譯肯定不會請一個人,那麽請多點人自然很容易翻到這個折子,翻到的人又不是缺心眼自然會快速上報。
這不正巧撞到陛下的眼皮底下。
“您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否則這封後大典就要延期了。”趙公公擦擦汗一副慶幸的模樣。
完全忘記自己剛剛吐槽田堂靜沒文化。
田堂靜聽見那麽嚴重,她趕緊催促沈貞:“務必要請此人和他的家人到安全的地方!”
“最好帶到洛京城。”人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底子最好。
沈貞連忙稱:“諾!”
等沈貞走後,田堂靜趕緊拉着趙公公去進殿:“公公快點,說不定還有其他什麽折子需要朕批複。”
這下子都不用衆官催促,她開始埋頭苦幹。不得不說翻譯成半文半白話文後,她的閱讀速度大大提升,時不時有趙公公補充點細節。
她快速批改了今天翻譯的所有奏折。
直到太陽下山,臨近亥時,她的手快擡不起來,感覺屁股也粘在龍椅上。
田堂靜趴在奏折堆裏,第一次生無可戀:“公公我眯會。”
趙公公一邊檢查一邊點頭,他發現批改的速度雖然快,可因為是白話文淺顯易懂,效率也在增快,要是他沒記錯孩子今天批的奏折是三天的量。
時不時還有幾個潦草的字寫幾句建言:“可摒棄傳統的法子,使用奏效的法子,最好因地制宜,試錯失敗之人可擔有限責任,朝廷會既往不咎,若奏效需上報向四方推舉。”
田堂靜不知道這句話等于放寬了大衛傳統意義的門檻,将門檻打下來,就意味着會推動當地的變化。
“陛下,這麽多您都沒出什麽岔子,真是厲害!”趙公公忍不住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結果埋在奏折的人已經發出淺淺的呼嚕聲。
顯然已經累的睡着了。
仔細一看擱在小桌的飯菜都只動了一口。
趙公公看着疲憊的陛下雖然心疼,可更欣慰。
“陛下,老奴知道你最期待封後大典的到來,給你心愛的人一個正當的名份。”
“所以你才會那麽拼命。”
盡管孩子已經聽不到,他還是哭笑不得地說出實情。
為了所愛的人努力,殊出同歸又有何不可?之後他會幫陛下在衆人面前圓回去的。
不一會太極殿已經響起道腳步聲,之後便是守衛們打個盹後,看見來人時匆忙跪下,瞌睡蟲都吓跑了。
“參見君侯!”
殿門微弱的燭光,大理石的地
磚漸漸出現一道影子,魏影負手站在門口,看着禦書桌趴在道睡得正香的人。
她眼裏閃過一絲心疼,盯着田堂靜未挪開問道:“可批夠了?”
“您帶陛下回去吧!”趙公公點頭示意。
魏影踏進殿,不一會兒背起田堂靜離開了太極殿。
趙公公趁機将折子都發下去,這時官肆與辦公廳聚集了越來越多熟悉的身影,看的趙公公熱淚盈眶,仿佛又回到先帝那個時期。
沈貞已經将折子交給魏氏,據說不到半天就下發到徐京,徐京的百姓得知這份命令有陛下的私印,命令大家即刻撤離各自的村鎮。
祈秋官一家更是當晚被送到洛京城,徐京的官眷紛紛往山上跑,這些頂尖的人一跑,下方的百姓都跟着跑。
饒是吳測官都驚詫不已,年前他就通報所有人八月份要注意水災,最好在山上提前安置一下,可惜他人微言輕,當地大人們小吏都不當回事。百姓更是饑寒交迫沒有當回事。他們當中都流傳着一句自暴自棄的話,都快餓死了,還不如被淹死。
于是大家都沒有準備。
直到隔着數月,七月之前陛下的命令下達了,魏兵又非常積極趕人,使得所有人不得不動起來。
吳測官不由慶幸起來:“還是有人将大家的命當命。”
等等,那個人是陛下!吳測官當即反應過來朝着東邊拜了一下。
這場水在六天後,終于在有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動想下山時,半個徐京都被淹沒了。
剛好淹到祈家那邊。
山上的百姓面黃肌瘦地看着這滾滾黃河水,都忍不住兩腿打顫,原本大家還在開玩笑說餓死不如淹死的話,現在真正看見淹沒的水,才意識到生命的可貴。
樸素觀的百姓瞬間調轉口風:“淹死,還不如餓死!”
不過很快魏氏還是布施粥攤,發糧食,糧種,開始主動赈災,獲得了當地不少口碑。
原本就對官府朝廷失望的百姓,瞬間又開始産生一點點希望和信任。
由于官府和朝廷長期失信,想徹底獲得信任還需很長一段時間修複這段民與官的關系。
與此同時濟京的某個府邸不斷傳來咳嗽聲,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公文不斷被人端出。
魏音音走進那間不透風只剩下幾盞燭光的小院子,她看見埋首于書案的修長又單薄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憐惜。
雪莉忍着病痛批改完最後一份公文,直到打開一封來自洛京城的快訊,看見原本該淹沒的徐京,被天子一個私印調動起來。避免數萬百姓傷亡。
“連老天爺都要站在她那邊嗎?”雪莉蒼白的臉色自嘲一笑。
魏音音走過來抽走那封信看完後,她低眉笑道:“這點都要和你姐姐較勁?”
“放心好了,我爹的藥下個月就能調好,只要你喝了可以茍活個五六年。”
“藥是從哪裏來的?”雪莉原本抑郁的情緒這才緩解幾分,有心問道。
這時老傀師拄着拐杖走了進來:“自然是從你姐姐和嫂子那搜集而來。”
雪莉立刻站起來身順手拔出佩劍:“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魏音音見她還是跟個暴跳如雷的家夥,跟她姐姐簡直是兩個極端,她摁下佩劍告訴她:“老傀師不站在任何人一邊,你不用擔心。”
“我爹說發功十次以上的淩霄花宿主的血,與純淨的龍角鹿香的血混合在一起可以做藥引子。”
很顯然這次的解藥是通過田堂靜和魏影的血調制而成的。
老傀師十分無奈看着這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性格确實最固執的。
他主動解釋道:“那天陛下到處灑血,有一滴正好落在老夫的鬥篷上,還有給魏君侯解五香散時在她耳廓取了滴血。”
“相信陛下應該不會介意。”
如果那孩子知道能救妹妹,肯定會什麽都不說。她也向大家保證了,只要少主懸崖勒馬,她會既往不咎。
至少,少主在這個世上還有這麽個姐姐。
雪莉聞言沉下臉并未說什麽,而是道:“我不會讓封後大典舉行成功的。”
“這對趙家對師父來說十分不利。”
“你敢這樣,大概和李雪蓉的婚事亦要告一段落。”魏音音不得不提醒她:“義妹和豆芽菜期待這天很久了。”
老傀師亦道:“陛下發起火來還蠻可怕的。”
雪莉頓時陷入了更陰沉的情緒。很顯然已經無法阻止她們結合。
老傀師确定她沒事後,便拄着拐杖轉身離開,走之前還特地道:“慧珍大師追蹤的那人神出鬼沒,老夫懷疑當年的趙氏子便是對方偷偷盜走的。”
“你既然有心為趙家,便找到你父親真正的兒子!”
等老傀師走了,雪莉坐在椅子上,突然一陣發冷便抱住了自己:“音音姐,李雪蓉失蹤了。”
“你放心,李氏不會違背盟約的。只不過是遲了點。”魏音音猜到是誰做的。
魏影肯定不會多管閑事,那麽只有豆芽菜才會管了。
那李雪蓉似乎知道豆芽菜是個女子,還依舊帶着迷戀。
難怪魏影要将人送到邊疆去,讓她自己發育。
“你安心養病。”
雪莉道:“不,我要馬上拔出濟京的抵抗勢力,扶持新的勢力。”
很快趙家的黑軍迅速行動,一夜之間攻破濟京陶軍侯的府邸,發現陶氏嫡脈通通都逃走了。
整個濟京徹底淪陷為趙家的領地。
這個消息傳到皇宮時,已經是田堂靜在圓房日歷上畫的同一天。
田堂靜自從上次批改了三天的緊急奏折,各地暫時沒有什麽大事,小事會有沈貞等人處理。
現在六部官員回來的人越來越多,都是沈貞比較看好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很缺人才。
于是沈貞聯通魏謙希望明年開通科舉,暫時二年一次科考篩選人才。
田堂靜還沒答應,何進那件事雖然平息了,但是她已經不怎麽相信洛京城的讀書人。
她要把科考的範圍從四書五經擴到農業,商業,還有大家都瞧不起的奇、淫、技巧,工科。
她需要更多技術專家,像四書五經內文科的大學士有沈貞等人已經足夠,其餘的位置就留給這些新型的人才。
這個想法毫無保留傳到沈貞那邊,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居然連工匠都能考,這科舉到底變成什麽了?還是科舉嗎!治民便可維持盛世。
她大膽的想法告訴魏影。她不止要治民還有發展經濟,盡管商人逐利本性帶來麻煩,但治商如治水一樣的道理。需要将兩者優點結合起來,興許不盡完美,但這是當下最适合的道路。除非到了需要改革的時候。
魏影看清她的想法是想篩選出三十六行,每行的人才,真正做到有教無類的地步。
魏影支持她:“大膽去試試,否則怎麽知道結果?”
“這句話怎麽那麽耳熟!”田堂靜走過去摟住她的腰,本想抱起來的,沒想到自己小胳膊小腿根本抱不起。
她尴尬地動了動手,莫名要收回時,魏影突然摁住她的手雙足忽然像靈蛇纏在她的腰上,讓她被迫抱起她,而且還很輕盈。
田堂靜驚了,不過很快擡頭,輕輕揚起下颚在魏影唇角親了一下提醒道:“剛剛祈秋官進宮見了朕,他告訴我,後天便是開廟的黃道吉日。”
“這就意味着那天便是封後大典。”亦是她們的同房之日。
魏影耳尖漸漸染紅,但還是點點頭:“便如期舉行。”
“阿靜,我...”
回答她的是田堂靜抱着她關上門,将她壓在床榻,撐着雙手在上空,她目光灼熱地盯着她:“我本可今晚就……”
“影兒也想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