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朕的夫人氣壞了
第50章 朕的夫人氣壞了
此時小騙子圓眸氤氲長長的睫毛像挂着水霧, 正迷惘地盯着她,臉頰燙紅得像蘋果一樣,雙唇因為緩緩呼出熱氣, 整個就是燒開的水壺。
熱氣不斷從她鼻腔呼出,額角滲出得晶瑩的汗珠淌過鎖骨漲得紅潤的皮膚,仿佛瑪瑙紅寶石滴出的血那般奇麗。
她像是認出魏影, 又像沒有認出, 睜着一對看熟悉的陌生人的眼神。
魏影凜若寒霜的臉龐,美豔又清冷,指尖捏着她的下颚,稍稍用力那細皮嫩肉的皮膚下覆蓋的血管仿佛清晰可見。
“若未出事, 你是不是就會毫無負擔向本君隐瞞一輩子?”魏影的語氣寒徹得人令人遍體生涼。
可此刻田堂靜意識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态,朦胧的視線,連她都不确定自己身在何處,面對的又是什麽人?
幾乎連害怕的情緒都不曾流露。
池裏的水已經漸漸變得冷, 饒是如此她身上還跟着火一樣燒得慌,只有這微涼的水能緩解她的痛苦。
“嗯嗚...”她痛苦的哼哼唧唧,下颚一直被捏着,神識未清的狀态下, 返璞歸真像個孩子一樣不舒服地扭着頭。
“嗚嗚嗚嗚嗚!”突然就像只迷路的小鹿叫了起來。
那難受的嗷嗚聲, 懵懂無知向她求助的眼神, 将魏影眼底的陰翳消散幾分。
“這副模樣是擺誰看?”魏影松開她的下颚便要站直身,表面淡定, 可雙手背在身後卻悄悄攥緊。
任由池邊的某人哼唧,從開始的委屈哽咽逐漸往憤怒的方向發展。
興許是藥物的作用, 田堂靜就像一頭失去意識的猛獸,白玉脆嫩的雙手不斷敲着池邊的花崗岩, 力氣亦比醒着的大,擺放在旁邊的胰子與托盤通通被她掀翻,甚至她整個人不安分在池邊竄來竄去,直到一頭紮進水裏,柳腰的黑發瞬間浮起在池水擴散,仿佛多黑蓮花那般冰豔。修長的兩腿,如魚兒撲騰,貝白玲珑的嬌軀輪廓若隐若現,皮膚凝滑宛如羊脂。
魏影一臉冷漠地對着池子裏不斷翻滾的人兒,任由她發瘋發洩,無論是裝的還是真的,從此刻開始,她不會再被這樣一臉無辜的人所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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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一次便可,不會再有下次。”她雙眸緩緩阖上,像是在說服自己,不斷小聲地喃喃自語。
然而當浴池鬧騰的水花聲突然驟然停止,水面發出咕嚕嚕氣泡聲,聲音開始慢慢變得微弱。
那隐約的呼吸也從耳邊消失。
魏影驀地睜開眼睛,下意識盯向池子,只見某人突然仰起雪白的身體,将原本可以遮擋神秘地帶宛如曼紗的黑發被她壓在水底下,她還睜着無辜的雙眸,癡癡對着岸邊的女子笑了笑,如同孩童般憋氣出氣,似乎真的将自己當成了小金魚。
“田、堂、靜!”意識到自己再度被欺騙,魏影聲調越發冷硬,她可怕地凝視着她,仿佛要将她玉骨覆滅。
池裏的人兒早已沒有往日的意識,可仍舊敏[gǎn]感覺到她的情緒,宛如做錯事的小獸那般嗷嗚一聲,四肢抱住自己,瑟瑟發抖地躲在水裏,只冒着個毛茸茸的腦袋,不敢與她對視。
可那對圓眸又好奇,又喜歡的緊,頂着害怕也要神采奕奕地看着她,靈動純真地眨眨眸。
一副做錯又卻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她默默低着頭蔫着發絲,等待原諒。
只是一瞬,魏影錯開視線,額角的淩霄花因為燭光的角度,變得若隐若現,陰影的另一邊滿是陰戾,如同魔鬼,另一邊則是陰柔又複雜的情緒。
天人交際之間,那張陰柔嬌媚的臉蛋再側過來,燭影不見,池水多了一人。
趟下池子,冰冷的水漫過膝處,漸漸到腰間,浸濕着堅硬的盔甲,往下伸手臂甲沉下水,臂彎有力撈起未着寸縷的柳身。
魏影将田堂靜帶出水面,她垂下眸,眼睑落下一片陰影:“下不為例。”
似乎是對她說,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而回答她的是田堂靜癡癡一笑,未言,可這張俊美的臉蛋直白地表達着對她的愛意,一眼便可透窺其內心。
魏影神情陷入陰晦,緊緊盯着她的臉龐,每一寸的情緒,最後擡起指尖狠下心将她的雙眼合上。
“不許這麽看着本君。”
“田堂靜,你這個騙子。”
回答她的仍舊是人畜無害,還依偎在她懷裏,甜蜜充滿眷戀的臉蛋,雙手環住她的腰身,那柔軟的肌膚就像親在她的盔甲上,哪怕隔着冷硬的盔甲,魏影仿佛也能感知到這個騙子的清香。
鼻尖都是這個騙子的味道。
有那麽一瞬,魏影冰冷的雙眸似乎丢掉了神。
她狠下心,直接将田堂靜拉開,正要推開她。
忽然一個濕漉漉帶着樒汁的吻落在她唇上,停留得非常短暫,使得她一滞,某人睫毛彎彎,眨了眨,迷惘對着她,就好像在笨拙地哄她。
魏影突然笑了。笑容中多了絲凄冷。
她沒有再推開田堂靜,而是摘下自己披風緊緊裹在她光潔的肌膚上,将她包裹得嚴嚴實實,随後橫抱在懷裏,那在鎖骨挂着的獬豸軟皮面具落在田堂靜的臉上,蓋住了她的臉,唯獨那雙圓眸亮堂得越發奪目,如深海發光的明珠。
魏影抱着她一階一階上岸,原本在她懷裏安分的某人,突然四肢再度陷入癫狂,亂拱亂動的狀态,甚至一頭撞在魏影的肩膀上。
兩人撲通一聲雙雙摔進水裏。
田堂靜痛苦地捂着胸口,撕咬着自己的嘴唇,随即又在自己身上亂抓,不一會兒好看的胴體全是她的抓痕。
魏影在池裏站起,從她身後抱住她,鉗住她的雙臂,這時才發現這藥物發作似乎不一般。
“田堂靜,醒醒!”她以命令的口吻試圖喚醒某人。
得到的是田堂靜忽然轉身狠狠抓向她的盔甲,食指的指甲瞬間被繃斷,端掉的指甲扡進柔軟的紅肉內,夾縫滿是鮮血。
魏影立即抓住她自殘的手,另一只手解開腰間的繩結,将盔甲卸掉扔到池邊。
某人又發狂地去摳她的衣服。
魏影緊緊抱住她,意識到田堂靜的狀态遠比自己想象中更糟糕,俯首下雙眸閃過一絲擔憂與疑慮。
“嗷啊!!”田堂靜忽然開始拼命嘶吼起來。
更像是病發的前兆。
“到底怎麽了...”魏影語氣帶着微微顫音萬
分不解道。
田堂靜痛苦地五官都快扭在一起,她仰着頭,不斷掙紮蛄蛹,撞擊,最後抱着魏影再度跌入池子。
兩人的口鼻都嗆進水,魏影好不容易托着她起身,喘口氣,再對被她抱着拉下水。。
兩人不斷掙紮,水花四濺,看起來渾濁不已。
田堂靜仿佛有使不完得勁不停折騰,将魏影折騰得後退幾步,饒是武人都無法馬上擒服她。
魏影将她掰正身體,拉入懷裏,想将她的四肢都擋在身後,保護她脆弱的皮膚。
幫助她洩掉那藥勁的發作。
一刻二刻,三刻鐘。
某人四肢被緊緊控制在肩胛附近,胡亂撥弄時将魏影束起的發繩拉走,使得她黑發傾瀉垂在細腰,肩角的衣服滿是被撕咬破開的痕跡。
魏影發縷垂在耳鬓兩側,削弱她冷戾的棱角,柔美的臉蛋在淩霄花嬌豔的襯托下盡顯妩媚之意,沒有了軍侯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氣場,反添閨閣女子香馥的韻味。
看着她如此冷豔的美貌,田堂靜迷惘的眸子漸漸撥雲見日,意識醒來三分,興許是折騰許久,藥勁已經發洩七八分,她終于冷靜下來,癡癡盯着魏影。
魏影抱着她玉立站在池子,渾身濕透,衣服緊貼皮膚,曼妙又不失矯捷的嬌軀的輪廓若隐若現。
田堂靜感覺自己好像睡得很沉,又好像沒睡,眼前如此美麗令人惑媚的女子,是她的妻子。
此刻她冰霜的雙眸下藏着清晰的擔心與憐惜。
這是夢嗎?
她仿佛看見自己已經是女子之身,可以光明大到去跟妻子坦白,告訴她,我即便是女子之身,也愛着她。
可這一切都是夢。
她的妻子不知道她是女子,更是願意以相夫教子的姿态表示想與她長相厮守,白頭到老。
她很想替她實現這個願望,但終究是一場空夢。
遲早會醒來。
“不管這是夢,還是其他的也好,現在我就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
“魏影。”
“但是我知道我們無法在一起,所以,這次就在夢裏讓我任性一下吧。”
她說完緩緩擡起頭,雙手從魏影脊梁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她的後腦,随即重重一壓,她狠狠地吻上魏影。
魏影瞳孔瞬間放大,猝不及防地交吻,令她有一瞬窒息,只是輕輕開口想換氣,一條滑溜的柔軟的小舌鑽進她的口腔,撬動她的貝齒,嚴絲無縫貼合。
挺立的鼻尖壓着她的鼻尖,親密得交纏在一起。
魏影先是抗拒,随後是雙眸閃過一絲掙紮,最後決定用手掰開她,稍稍一用力,她突然離開她的唇,額與額磕在一起,互相喘氣。
“醒了?”魏影立即抓到自己唯一一絲清醒,捏緊問道。
回答她的是再一次沉淪的甜蜜的吻。
田堂靜挑起她的下颚,溫柔地吻了過去。
魏影淪陷在她的深吻,她的懷裏,額間的淩霄花,漸漸由嬌豔變暗紫,顏色越來越深,直到魏影修長的立頸處,青筋一爬,一陣冰涼感竄上心頭,瞬間拉回了她的意識。
魏影睜開眼眸推開田堂靜,田堂靜後退幾步,還以為是夢,可又覺得這個夢太過真實。
“影兒,你臉頰上的淩霄花變成黑紫色了。”好像中毒一樣。
果然這朵花沒有那麽簡單。
她快步上前,輕輕捧起她的臉,淺淺一吹:“不痛不痛。”
魏影露出錯愕的目光,不過很快,變得冰冷無漪,她狠狠捏住田堂靜的下颚。
田堂靜感覺下巴被掐住,她滿眼的寵溺:“老婆,反正是夢,你掐吧。”
“哪怕是現實我也願意這麽被你對待。”
直到下巴傳來刺痛,感覺被捏得要抽筋了,她都快流口水,還以為是夢:“沒想到夢如此真實。”
稍後空氣陷入一片沉默當中,魏影松開她的下颚,指尖一擡快速在她胸口一點,瞬間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田堂靜饒是再神經大條,都意識到此刻似乎不是夢。
她瞪大眼睛擡頭望向魏影:“影兒。”
回答是魏影被她、蹂、躏、得滋潤,越發紅豔的嘴唇冷聲中隐透着絲嬌滴滴和未來得及散盡的情、欲、:“騙子!”
同樣回答魏影的是已經大腦一片空白宕機的變成死魚眼的靜靜。因為太過震驚,她站着暈過去了。
還往前倒正好腦袋在魏影懷裏。
魏影推了推她,動作十分氣憤,可另一只手在她要倒進水裏,又無法無動于衷地拉住她。
某人就保持下半身站着,上半身頭是往後仰昏迷的姿勢。
這種又恨又無可奈何的心情充斥着魏影整個心腔。
*
此時此刻湯泉宮的人通通被驅趕,楊帆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趙公公說現在不能讓別人靠近陛下。
想到魏君候那麽生氣,楊帆不禁深深擔憂陛下,她不懂陛下那麽好的人,就算是有秘密,也不該那麽對待她。魏君侯方才那架勢像是要殺人一般。
楊帆頂着所有壓力将宮女魏兵甚至附近的廚子趕到宮門。
魏兵們推搡在一塊滿是怨言,一個敗軍之将對他們大呼小叫。
若不是皇宮重地不得拔刀,興許早就打起來了。
趙公公坐扶手雕欄邊的墩石,一邊哭一邊擦眼睛,就是閉口不談到底發生什麽事。
一時間皇宮門口亂成一團。
魏音音剛将姜恭驅趕出皇宮,心知姜恭此行是為了達到什麽其他的目的?除了擄走豆芽菜之外這個目的。還有其他目的。
魏音音不敢在外待太久,便直接回宮。就真的跟貓咪一樣在屋頂巡視自己地盤。
當看見宮門的楊帆和趙公公都在外面,這兩個人平常最喜歡黏在豆芽菜身邊。
如今不在豆芽菜身邊?
那肯定是出事了!
“莫非義妹回來了!”魏音音心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大事不妙,為豆芽菜捏把汗。
她飛快跑到未央宮,還沒落地,便屋頂看見回廊另一邊,義妹與豆芽菜渾身都濕漉漉的樣子。
豆芽菜更是昏迷被義妹背着。
義妹渾身是殺氣,一會兒腳步加快,一會兒慢下來,晃了下背上的人,好像試圖将她喚醒。
饒是魏音音看見此情此景,她都收起腳,不敢再前踏一步。
完了!義妹生氣很可怕的!
她尤記得義妹加入無影暗衛的第一天,有人不長眼的惹怒她,便被她直接丢下蛇窟。
那人更是吓得瘋了一段時間,若不是娘親親自紮針,興許那人就交待在蛇窟。
“豆芽菜畢竟是義妹喜歡過的,就算無情,也不會那麽快吧?”魏音音蹲在屋頂上擔心地直接摳腳。
“不對,說不定會由愛生恨!”
“豆芽菜不會死吧?”
魏音音偷摸嘀咕幾聲,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先擔心的豆芽菜,明明義妹才是被欺騙的受害者。
“我該不會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不對啊!”
正當魏音音糾結時,殿屋下傳來魏影的浸透寒氣的聲音:“音姐,騙子身體似乎有樣,勞煩你下來診脈。”
魏音音忽然感覺背後一股涼氣穿過,她頓時站直身體,對着屋頂道:“好!”
真是奇怪明明是她告訴義妹,豆芽菜有問題。
怎麽這會反而提豆芽菜捏把汗不說,還總感覺自己也得罪義妹了!
還有義妹說豆芽菜是騙子,應該是已經知道豆芽菜的秘密。
想到這,魏音音迅速落地,跟在後面一步步走進寝殿。
剛進來看見寝殿的裝修很是溫馨,到處都是小兩口生活過的痕跡,還能看見魏影随處擺放在長塌上的腰帶,很顯然有一段時間她在這裏過的很輕松惬意。
還有臺柱上挂着一張空白紙很像日歷,上面畫了五個紅圈圈。右側還寫着戀愛日歷四個大字。
魏影将田堂靜丢到床上,田堂靜頭正好撞到柔軟的枕頭上,她便轉過身,不再看她,重新帶上獬豸的面具,不露聲色地藏起嘴唇上的痕跡。
魏音音還是第一次見她對豆芽菜那麽粗暴,不由小聲勸道:“義妹,她渾身都濕了。”
“我換不合适,還是你來換?”
“替她把脈。”魏影不可置否道。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的語氣。
魏音音小心翼翼走到豆芽菜身邊,發現豆芽菜的衣服穿得七扭八歪,嘴唇也破了。臉頰和下颚之間滿是紅印,好像是被人虐待過一樣。
看的魏音音眼皮一抽一抽的沒忍住打抱不平:“會不會太過分了?”
“騙子值得同情?”魏影挂着冷笑,丹鳳眸似有冰淩花在顫立。
一句話整得魏音音啞口無言。
沒錯!欺騙感情的家夥比騙子還可惡,死不足惜。
不過那條豆芽好像真被摧的很慘,她都忍不住同情!
Qaq完了,她立場真是不堅定!
當魏音音搭在田堂靜的脈搏上,眉頭不由一皺,覺得自己應該是摸錯了。再探!
摸着田堂靜的小手好一會兒,又捧起來揉搓,繼續診斷。
診斷半天,她又要對田堂靜的小臉動手。
終于一直不語的魏影有了動作。
“以前需要這麽長時間?”魏影淡淡問道。
魏音音尴尬地收回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的脈象确實有點複雜,等我回去翻翻娘親的書,應該能找到。”
“還需要師娘的醫書?”饒是魏影都有些詫異。
魏音音見她明明在乎還一副漠不關心的态度,她安慰道:“興許是我太久沒診脈,手感有些遲鈍了。”
“總之你先煲幾副安神藥給她定定驚,等我回來再複診。”
魏影只好走到床邊,将田堂靜的塞回棉被,将衣角撫平便去裏室換了身長裙回來。
烏金袖的紫色長裙,立領的頸宛如天鵝般修長,身段美麗,散發着清冷的芳香安撫心靈。
讓一直冷冰冰的人看起來有了人情味。
魏音音雙眼直視差點不認識這位義妹,不過她敢肯定這身衣服絕對不像是她會選的風格。
“豆芽菜的眼光真不錯。”
魏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穿上的是田堂靜準備的長裙,這才想起剛剛她去櫥櫃取衣袍,除了單薄的那幾件,多了許多可替換的衣袍。
“沒注意,稍後便脫去。”她似乎已經打算與田堂靜分手。
“不可惜嗎?”魏音音順口反問道。
聽了這番話,她禁不住冷笑起來:“不覺得這句話很可笑?”
殿內只有她低沉的聲音蒙蒙細雨般壓抑着徘徊。
魏音音意
識到自己不該在她最抗拒的時候多管閑事。
“我先去翻醫書,然後再找個可靠的人留在未央宮,日後就由對方照看豆芽菜。”
魏音音走了。
熟悉的寝殿只剩下她們。
田堂靜平躺在床上,清俊舒展的眉角滿是撒歡過的疲倦,呼吸亦漸漸平穩,看起來除了累了點應該沒什麽事。
“膽小鬼加騙子。”
魏影認為是音姐大題小做故意拖延她們相處的時間。
她不想待在這裏,此處讓她有些難以喘熄。
擡步便要離開寝殿。
床側淺淺傳來夢呓,輕喚着誰,如黃昏下的琴聲低沉中帶着悲鳴。
也許是感應到,即便是做夢,田堂靜都皺着眉頭,想要抓住前方的人,雙手緊緊攥着棉角,幾乎要撕裂。
不一會兒抿閉雙唇被她咬破,絲絲鮮血從唇角滑落,下一刻便被一塊潔白的手絹接住。
俯身在塌邊的玉影,她再擡起手,對自己的行為陷入了沉思。
一直折騰到深夜。
魏音音滿頭大汗抱着厚厚疊醫書過來寝殿,跟先前出去的不同,她的眉頭緊鎖,就像打了死結一般。
魏影已經埋首在案桌上,她神色冷肅地批改公折,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些。
當魏音音的腳步聲出現在殿內,她頭也不擡輕描淡寫問她,就像在關心個陌生人的語氣:“診斷如何?”
“興許是我診錯了,在診出來之前,我就待着這裏,你要是實在難受可以去其他地方避避。”魏音音此刻也沒有方才的耐心,透着對診斷不明的急切。
魏影将筆杆擱在筆架,她拿起律臺院審訊的守衛的口供,走過來遞到魏音音面前冷靜分析道:“應該對你有幫助。”
“謝了!”魏音音接過口供,看着裏面的描述,關于紅參,誤飲,還有趙公公的供詞。
看見豆芽菜身邊的老人,她不由一愣:“你抓了趙公公?”
魏影斜睨一眼反問:“有何不可?”
魏音音只好閉嘴,這老太監是共犯,被抓起來确實不冤枉,可會不會抓得太急,留他照顧豆芽菜挺好的。畢竟是老人照顧的細致一些,外派的人總比不上。
不過在看見趙公公說煲了雞湯是要喝君侯一起喝,結果君侯中午沒回來,陛下一口沒舍得喝留到晚上,才喝了幾碗,沒想到就發生這種事。
再按照偷放紅參的守衛,也只是一時好心,感謝豆芽菜将那麽珍貴的東西送他們。
不過守衛的症狀比較輕,發洩藥勁後,只是脫力,然後便恢複了生氣。
豆芽菜喝得晚一些,但是發作的時候與守衛的時間一致。
那麽問題就出在豆芽菜留到晚上空檔,被人做了手腳。
“不就是一碗雞湯到晚上再熬便是了。”魏音音只是發發牢騷淺淺吐槽一下,說完怕義妹誤會,便急忙解釋:“當然豆芽菜還挺節省的。”
魏影側過臉,似乎并沒多大興趣。
魏音音無語地看着這座死寂的冰山,前幾天才稍微由冬如春有融化的跡象,現在又變回冷冽的模樣,甚至比以前還要嚴寒。
“既然不擔心你就先出去?”
甚至說話時情緒都不自覺透着一絲不悅。
魏影确實打算出去,只不過在那之前,她帶着疑惑的冷笑:“前幾天不是音姐要讓我知道所有真相?”
“現在為何又是這種态度?”
魏音音聽着她語氣中乖僻,她情緒也被感染,開始變得浮躁,沉喝起來:“魏影!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此事不簡單,我現在找不到她的病因,要不是你發現她是女子,光從脈象無法查出。”
“豆芽菜是個騙子沒錯!但你也得等她活下來才能報複!”
一句活下來驟然砸在殿內,令魏影側身,面具震顫雙眸有些驚異。
她的情緒低抑沉重起來:“什麽意思?”
魏音音意識到自己有點失聲,她剛剛确實破防了,但不會是因為這兩口,而是她自以為有娘親的醫書就可以走遍天子,診遍疑難雜症,即便自己沒有成為神醫的天賦,可診斷找藥應該是沒問題的。
而如今在豆芽菜身上遭遇從未遇到過的挑戰。
她放下醫書雙手抓了抓頭皮,煩躁道:“義妹,紅參沒問題,老太太不至于害她的孫女婿,何況她還是天子,四方諸侯都虎視眈眈盯着,任何閃失都可以讓魏氏在風聲陷入被動。”
“魏氏是不可能害天子,姜恭有求于豆芽菜,也不可能!”
“那你說會是誰偷偷給豆芽菜下藥?”
此話一出,魏影感覺胸口好像一記鐵錘狠狠砸中,她深深喘熄,調整呼吸,望向榻上的田堂靜,緊抿的紅唇,臉色開始浮現病态的慘白,原本活蹦亂跳的人,健康的膚色剎那間就變得死氣沉沉。
魏影就像被重擊一下,倒退幾步,不可置信道:“音姐。”
魏音音總算看到她撕下自己傲睨的表皮,不再嘴硬,她忍不住松口氣,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你放心,我是誰?我是你義結金蘭的姐姐,懸氏後人。”
“母親更是一代神醫,再不濟我不行,可以找她幫忙。”
未曾想到只是一壺雞湯,竟然病重到請懸氏到場。
懸氏後人在天下是出了名的怪醫,善攻疑難雜症,亦只治疑難雜症。
素有醫骨還膚,起死回生的聖名。
“你這幾天應該沒有白忙,閑暇時間好好陪豆芽菜。七天後,我再回來。”魏音音自覺再靠自己診脈只會浪費時間,不如出去找找懸氏那些師兄弟。
看看他們有人能診出問題?
何況能下這麽高深惡毒的藥,絕不是一般人。
“整個天下在用毒方面,除了無影暗衛的影主,我爹,便只剩下我娘。”
“要麽就是其他後起之輩...”她舉例的借口越來越沒說服力,聲音越來越沒底氣。
因為隐約猜到可能是誰所為,不可思議爬滿一張大臉,額間更是冷汗。
魏影擡步走到塌邊,她的手鑽進棉将田堂靜的手抽出來,自己把脈,發現脈象确實混亂,陰陽不調,最重要的是查不到一絲信息,就好像健康的人只是簡單的風寒,寒郁之氣在她體內開始聚積,體溫忽上忽下。
她忍不住手一顫,松開了她的手,确認了魏音音的說辭。
“拜托了。”魏影垂眸目光複雜盯着田堂靜隽秀的臉蛋,情緒亦跟着起伏不定。
“好!”魏音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擔心,這幾天她會像平常一樣活蹦亂跳,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只是發病時需要有人在場。”
“一般...幾時發病。”魏影不自覺又将某人的手握在掌心,怔怔發問。
“沒有規律,也許今晚,也許吃飯的時候,也許是洗澡的時候。”魏音音的回答捉摸不定,就像田堂靜的病捉摸不透那般。
魏影輕輕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魏音音将醫書留給她,便一個箭步離開了未央宮,很顯然是真的十萬火急。
不一會兒魏影的聲音傳喚外面的守衛,命令他們将趙公公帶回來。
守衛不敢有任何遲疑,立即将趙公公帶到寝殿,押在魏影的眼前。
魏影揮退所有人,只剩下趙公公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時不時擔心看向床榻的田堂靜。
很顯然比起自己的安危,趙公公更擔心田堂靜。
“趙公公在這世上還有親人?”
趙公公雙手伏在地上,低着頭跪着,聽到這句話,反而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擡頭,看向床榻的田堂靜:“老奴沒有。”
“但是老奴會一直照顧陛下,老奴也答應過陛下要和她同甘共苦。”
一番話便等于将田堂靜視為僅剩的親人。
魏影明白那人也十分關心自己的奴仆,甚至沒有将這太監當成奴仆。
更像是爺爺與孫女的關系。
“你從小便照顧着陛下?”魏影語氣漸漸變得探尋。
趙公公好歹是個老人精,立即順着魏當家的話往上爬:“前幾年太上皇撒手人寰時,一直是他和老嬷嬷照顧,但老奴也是一直看着陛下長大的。”
“太上皇和老嬷嬷走了,陛下就一直由老奴照顧。”
“陛下的玉體曾有不适之時?”魏影一句句追索。
趙公公道:“陛下一向健康,除了以前情緒不定容易自殘,別無症狀,而且當時的首席太醫懸氏的外門弟子診過脈,說陛下龍體無恙,沒有先天不足之症。
只是母妃去世的早,心結難郁才會導致的自殘,可自從城破後,陛下醒來就好像自愈了。”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說着趙公公語氣中不自覺對田堂靜身體健康有自豪的口吻。
很顯然田堂靜身體一直很健康。
“原來如此。”魏影便沒有再繼續追問。
她拂手之際衣袖的手,不自覺攥成拳頭擺在膝處,提醒他:“陛下也許舊疾複發,你不要告知她。”
“什麽?!”趙公公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看向床榻上的陛下,平常古靈精怪的人突然病來如山倒,頓時心痛不已。
“不可能!”
魏影沒有耐心解釋,她冷冰冰警告道:“可聽好?”
“是!”趙公公滿臉悲痛。
之後魏影若無其事地起身,邁着步子走出殿門,背着而立,望着灰蒙蒙充滿陰雲的天空,心緒越發萦亂,煩悶,悲傷,冷笑、憤怒。
直到天空忽然電閃雷鳴,閃電的紫光,裂空而下,仿佛要劈在眼前,魏影一拳猛地砸在旁邊的紅柱上,木頭碎末飛濺。
“飛煙何在?”
一道如煙萦繞的身影迅速落在暗處,靜候命令:“屬下在。”
魏影已經恢複高傲,板着一副冷冽冰霜的面孔“去找影主的下落。”
飛煙一驚,什麽都不敢問,抱了抱拳,瞬間消失在角落。
與此同時魏音音去了趟廚房看見鍋裏有做好的肉夾馍,可味道已經不是豆芽菜做的肉夾馍的味道。
“哪怕是為了心愛的肉夾馍,都得好好找一下。”魏音音還是勉強拿走肉夾馍,離開了廚房。
出宮後剛好遇到被趕走的姜恭。
看見辦成守衛的姜恭,魏音音無視他擦肩而過。
姜恭有些錯愕,但還是問道:“那孩子呢?”
“我義妹在豆芽菜身邊,你最好別惹她,她現在心情不好。”魏音音沒有停下腳步,臉色陰郁着告訴他:“還有你不是想找我爹?剛好我們同路一起去找吧!”
此
話一出,姜恭有些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懷疑:“陛下出了什麽事?”
魏音音第一次對親人用着不确定的語氣:“興許是我爹誤傷的。”
姜恭立即橫眉冷目,驚喜中又透着一絲殺氣:“看來他真的救活了那個病童。”
“沒想到二十年前太上皇抛棄的反而是個男孩!否則影主怎敢對天子動手!”
這次輪到魏音音錯愕地對着他。
顯然不敢相信二十年前的傳聞居然是真的!還跟影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