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朕搬出會計基礎法
第46章 朕搬出會計基礎法
場下這幫人果然是歪瓜裂棗, 其實算賬并不需要拿出什麽特別高深的數學,可畢竟是算賬的對數字要有敏[gǎn]度,那麽做數學題就是個可行的辦法。
田堂靜不再為難他們, 而是朝魏剛招招手:“去找一些有能力的過來。”
魏剛這才尴尬地摸摸頭,不好意思給所有人找個臺階下來:“其實這些小子都想見見您,所以我才帶他們來的。”
“算術切磋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他們瞻仰了陛下的風采。”
她不由無語, 原來大老粗都會拍馬屁。
反正她已經将這群乳臭未幹的小子踩下去了,便不再追究。就揮揮手趕人:“既然朕都見過了,現在辦公時間請各位都忙自己的!”
魏剛立即去趕人,這幫小子真是太蠢了。
還好財庫平常有兩個署院, 這幫外院的小子不過是充場面的,真正的能處理財庫的人才反而在內院。
這下子魏剛再也不敢有別的心思,請內院的人過來。
來的都是上年紀,留了須的賬房先生。
這些人目光銳利, 盯着算盤的眼神都透着一股狠勁,她要的就是這些先生們!
“各位,請聽題。”她鄭重其事朝這些人抱拳。
将方才的題目都重複一遍。
随即她又補充道:“此題有規律可循,諸位先生請聽好, 最高位等于兩數之差, 其餘數位等于兩數之和。”
“也就是說右邊個位和十位是左邊兩數字的和, 右邊百位數是左邊兩數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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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僅僅有二人迅速低頭沉思會兒, 随即便舉手。
田堂靜立即請教道:“敢問兩位貴姓?”
“何奇數,吳積分。”
好家夥名字一聽就是數學方面的大佬。
随即兩人報了個數字:“一百一十三。”
很快其他人也算好了, 紛紛都是都得“一百一十三的答案。”
還列寫了解題過程。
她非常滿意這批人,果然和夫人說的財庫缺的從來不是會算賬的人, 麻煩的是外院那幫小子的關系圈。
“頭兩位算出來的人,以後就待在朕這裏擔任度支部左右郎中,若是更優秀,朕會請示君侯,擇選出一位度支尚書出來。”她順便跟這批記賬大佬畫了一個大餅。
也不知道這些大佬吃不吃,但是并沒有人有異言,更沒有多話。
“草民叩謝陛下!”何奇數與吳積分紛紛行禮。面上平淡,毫無波瀾。
其他人面面相窺紛紛跟着磕頭。
財庫的專人,記書,抄錄等書吏紛紛将賬本搬到她私庫的堂廳前,賬本大大小小,堆積成山。
她專門挑了幾本比較顯眼的賬簿,畢竟第一天工作,先視察最重要。
只看了二三本她就發現記賬的方法分為好幾種,有大數和小數,采用的都是市面上流通的辦法,重要的賬本則是由魏氏內部的記號做賬。
每次請教一種算法歸類,沒想到還得請專人指教。
雖說非常周密,但極其冗長并且耗費時間。至少對她來說非常費時間,她是用過電腦,而對這些古人來說速度已經是非常快了。
她平均粗估一下時間,發現每個人記賬的速度,大概三天一大本,一天一小本。
算得還制定向性的數字,實際數據還得另外計算。也就是有可能一次賬本會被反複檢驗。一旦有數字錯誤就可能馬上推翻,再記入一遍。十分考驗賬房先生的眼力和算力。算賬的門檻還特別高。
“真是麻煩,那麽多五花八門的算法,倒不如選一種精簡,更能節省成本和提高準确度。還有記錯一個不必馬上推翻,劃去,直接用劃線畫好,然後用紅筆更正。”
“更正完畢可以另外畫一個表格補充登記。并且還簡單易懂。”她迅速拿起墨筆,潦草寫了幾個大字《會計的基礎法》。
她學的也不精,但是基礎的會計知識,還是有的。
随後她給在場沉默的賬房先生們講述了什麽叫做會計的概述,核算辦法,經手賬目資産介紹,與負債介紹,包括收入費用和利潤和會計報表。
雖然她剛剛看的賬本裏是由一些圖字記賬的方式,算是早期的表格,可裏面填充太多東西,看起來密密麻麻的,還是從右豎着讀。
表格就是需要精簡,讓人一目了然,另外的細節補充完全可以放在介紹與說明當中。
她不停介紹,和講述,試圖一天就把內容塞完。
魏剛站在旁邊看的兩眼都花了,作為學渣本渣只能逃到出門口,沒想到發現魏金杵這小子鬼鬼祟祟蹲在門口捧着冊子正在偷學。
“你要學就進去,偷偷摸摸真不像是魏氏的種!”
“表叔,你不要啰嗦。”魏金杵認真聽見。
魏剛就沒管他了。
田堂靜在大堂教了半天總算将兩位度支郎中教明白,剩下的就是試驗了。
以後財庫記賬魏氏有魏氏的算法,她不會反對,也不會想着推翻用自己的辦法,很容易讓財庫的魏氏族人排斥自己。
那麽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先教一種便利的辦法被大家普遍接受,從而達到淘汰魏氏算法和其他雜七雜八的算法。
讓魏氏族人自己丢掉那套陳舊記賬習慣。
“卷吧!”她今天累一點,以後就看着其他人卷。
教完一上午,估計還不夠她讓人在堂屋支起一個能寫能畫的白板,用炭石寫,下面的人記,寫完還能用一把滑石粉唰掉,非常方便。也省掉一筆紙墨錢。
算是古代簡易版的教學黑板。
之後便是用學到的會計記賬法活用起來。
田堂靜挑了一本看起來比較複雜的賬本,梳理一遍後,又用墨筆畫了個表格。
算好後,放在書案上,這時剛好正午子時,魏影派人來找她,她這才放下炭石。
将自己做的賬交給何奇數和吳積分。
兩人面面相窺似乎都有些疑慮,天子好像比他們的速度還快,并且快将近一刻鐘。
只是不知數目能否對上。
就在他們以為又要給上面的人擦屁股,結果打開一看,裏面清晰可見的列表,甚至标注第幾頁是支出,第幾頁收入,第幾頁利潤,各類表格等等。
他們一個按照原來的賬本清算,一個按照田堂靜的在賬本記載的辦法。
發現數目一致,按照田堂靜的辦法總會快一刻鐘以上。效率蹭蹭蹭的上漲。
“此法甚妙!不但一目了然,還減少時間,按照算法反推檢驗更是準确。”查到此處,兩人略顯震驚地看向田堂靜。
此時她已經揣着劍走出門口了。
如果一本提高一刻鐘,那八本就是節省一個時辰。
算賬就是又要快又要準,才能及時更新大量流水賬。避免爛賬再出現。
田堂靜一走。
整個大堂便喧鬧起來,以何奇數兩人為代表,議論紛紛,都是對這個會計基礎法贊不絕口。
他們讨論激烈,卻沒發現魏金杵鬼鬼祟祟進來偷偷藏了一本會計基礎法的抄本,又溜出來了。
魏金杵溜到自己的小屋越看越覺得精妙,最後他覺得自己該學下來,連平日的豬朋狗友來約喝酒都不去了。鑽進被窩美滋滋的學習。
田堂靜現在已經回宮了。
她神清氣爽的樣子,反倒讓魏影放心多了。
“去打水,然後在門口等着。”魏影吩咐趙公公。
趙公公連忙出去随即走去廚房忍不住吐槽:“想支走老奴就支走吧,還找借口。”
剛好遇到楊帆,楊帆又想去廚房偷吃正好撞上過來的趙公公。
楊帆心虛地将雙手背在身後:“公公,你今天不和陛下一起吃飯?”
趙公公一看她那個二層下巴,就知道她想幹什麽。
“你想蹭飯?”
“有飯吃!”楊帆眼睛都亮了。
“去和君侯一起吧。”
楊帆兩眼突然失去高光變得空洞。
兩人正聊着廚房那邊傳來碗筷落地的聲音,楊帆第一個聞聲沖過去,踹開門,發現廚房的門确實被人打開,有人潛了進來。
她急忙去小櫥櫃找到自己的蜜罐子,忍不住松口氣:“幸好沒被偷!”
趙公公随後趕來聽到這句話,恨鐵不成鋼道:“要是陛下在這裏,高低都得說,肥死你算了!”
“查到什麽?是耗子還是偷吃賊?”
“應該是人。”楊帆抱着蜜罐看向那窗戶,廚房的窗戶是支起來的,以前留條縫就行了,現在整個口打開,很顯然賊人是從窗戶大搖大擺出去的。
不過出去需要打得那麽開?
還真是光明正大偷吃。
趙公公趕緊确認一下餐點有沒有少什麽?發現少了八個肉夾馍。
“哎喲!我的馍啊!”
“還好偷的是公公的。”楊帆慶幸道。
這時未央宮已經簡單用了午餐。
魏影正喝着茶聽小夫婿在財庫的遭遇。
“夫人你是不知道,財庫的賬多爛,留了很大空間讓人操作,所以要明文規定起來。”田堂靜磨得嘴皮子都快破了。
魏影将茶杯推到她桌前:“潤潤嗓子。”
她端起來一口喝掉。
魏影突然注意到她的記賬辦法和她的行為:“你是想利用記賬的人,自動過濾掉從前的算法?”
“嘿嘿,沒想到我的小算盤被你發現了。”她撓撓鼻尖十分不好意思道。
果然夫人才是玩戰術的高手。
她這點把戲很容易就被看穿了。
“反正與其強行糾正讓人覺得不喜,還不如讓大家都了解我提供的算法後自行選擇。”
“夫人,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魏影提醒她:“魏氏的圈子沒有那麽容易融進去,你的辦法除非內部的人接收,否則很難打破缺口。”
“那就沒辦法了!我總不能摁着牛頭飲水。”她恢複成佛系的狀态,跟之前打雞血的狀态完全不一樣。
可她不知道魏影在心裏很看好她。
大概小夫婿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着一種獨特的魅力,那就是很輕易影響身邊的人。
田堂靜要是知道夫人的評價,她肯定會補一句,自己是個帶節奏大師。
“夫人,下午我們去哪裏玩?”果然某人瞬間暴露了自己鹹魚的屬性。
魏影本就不打算将她安排到財庫,現在既然在財庫已經做了事,那做多少都一樣。
“你想去哪?”
田堂靜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在裏面掏出兩錠大銀子,她獻寶似的上貢:“夫人這是我今天在財庫預支的工錢。”
“預支?”
“嗯!預支!表哥說每個月會給我兩百兩工錢,我提前預支了二十兩,下午和夫人出去逛街應該夠了。”她美滋滋地掂了掂手裏的銀子,心想果然知識改變命運。
現代學的能在古代派上用場。
這樣她以後應該可以摘下廢物的帽子。
越想她就越開心,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了。
魏影輕輕擡頭揉了揉她的發頂:“做的很好。”
被老婆一誇,她更是得意地搖頭晃腦,玉冠後的垂纓都在胸`前晃蕩,就像蕩千秋一樣。
魏影溫柔地注視她,再放手便要将她發間垂纓擺好,沒想到某人的反應有點激烈,她迅速抓住魏影的手,順道将垂纓挑到身後:“那個,我突然想起廚房裏還有我讓趙公公做的肉夾馍。”
“下午我們就帶肉夾馍當便當。”說着她起身飛快跑出未央宮,風風火火,想一出是一出。
魏影垂眸略顯沉思,她并未多想,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一眨不眨。
未央宮殿內突然刮起一股不尋常的風。風中還微微夾帶着一絲肉餅的味道。
魏影迅速擡頭,視線落在橫梁:“音姐,何時回來的?”
那空無一人的橫梁後,突然出現一個健碩的身影,那人坐在上面晃着雙腿,似乎沒有下來的意思。
一身黑衣渾身包裹嚴實,若不是認識,很容易被當成刺客。
魏音音很沒形象打了個飽嗝,似乎剛吃完東西,才道:“回來不久,先去了廚房一趟。”
“果然沒令我失望。”
魏影突然想到小夫婿方才準備的肉夾馍,怕是她在廚房又要鬧翻天了。
語氣便無奈道:“下次我讓掌廚給你備好,不要随便亂吃。”
“哎喲,真是成親了,我就變成多餘的。”魏音音聞言立即跳下來,站在魏影面前,高大健碩的身影将她整個人遮住,要是尋常人肯定壓力山大,但魏影只是淡淡一瞥,便收回視線。
“有什麽消息?”
魏音音道:“那名叫姜恭的老人似乎一直在查二十年前的事。”
“二十年前有什麽事?”
“不是魏氏,是你家相公的,天家二十年前的秘聞。”
魏影本來沒什麽興趣,可聽到與田堂靜有關,便要多詢問幾句。
這時魏音音靠近她這才發現她已經摘下面具。瞬間引起她的注意,比起天家的秘聞,似乎更在意魏影身上發生的事。
魏音音沉着臉指尖擡起對着魏影的獬豸面具:“為什麽換了?”
“這個?戴久了自然會換。”魏影擡起指尖輕輕敲了敲。
“那以前我讓你換你似乎不怎麽願意。”魏音音的口吻有點奇怪。
“那是以前。”
魏音音突然陷入了沉思當中,再擡起頭問道:“是因為你家小相公?”
魏影毫不猶豫道:“與陛下有關系,但是我自己決定的。”
此話一出。魏音音突然坐在田堂靜平日坐的位置上,整個人變得有些感慨。
一會看看這位妹妹的面具,一會低下頭有些落寞,但基本是在為她高興。
“你已經從過去走出來一點,而我還留在過去。”
魏影寬慰她:“音姐我不會忘記過去的事。”
“但随着時間以後怕是會徹底遺忘過去的恩怨。你就是靠那份恨意才有現在的一切。”魏音音有些擔憂:“我怕你因此失去動力。”
魏影沉默一下,她想起自己某人見面的第一天,某人像只小雞被人押着,原本以為她會灰頭灰臉,膽小如鼠求饒。可卻沒有。事實上那人确實很害怕,可無論是害怕,還恐吓似乎對她都無用。
可以說魏影從未見過那麽奇怪的人。
她一度以為某人有病。
後來發生的一切,她猜想小夫婿應該對挾持她的人有恨意,至少是會想報複的類型。
然而她想多了,後來那些挾持都抵不上她去睡一回懶覺。
那時魏影就好奇田堂靜,世上怎麽會田堂靜這種人存在?懶得去恨,而別人不懷好意對待她,她似乎也天不怕地不怕當即報複回去。
可大多數事情,她都很大方地遺忘了,就好像那些跳梁小醜根本不值得她牢記在心。
魏影垂着眸閃爍着幾分淡光。
“音姐,也許世上的恩怨情仇,都不過是自己一時的執念。時間到了,就會想要淡忘。”
“看來你的變化真的很大。”魏音音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去追姜恭,應該一直待在她身邊監督她才對。
魏音音決定不再提這事,她心情有點煩躁,就好像熟悉親手帶大的妹妹,突然被人搶走了。
她第一次産生這種危機感。
“我似乎小看那條豆芽菜了。”
魏影聞言嘆氣道:“音姐,原來是你。”
最近相處的一段時間小夫婿在她面前抱怨過,有個大姐叫她豆芽菜,她還在自己面前捏着自己下颚的肉肉說自己才不是豆芽菜。
魏音音見她突然滿臉無奈的樣子,十分奇怪。
她很快記起邊城的事,不由冷哼一聲:“你的小相公可真小氣,這點事都要向你告狀。”
盡管是小事,魏影還是事無巨細拜托道:“陛下很注意自己的形象,音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後少對她說,她像豆芽菜的事。”
魏音音發現妹妹突然變成了賢妻良母,她有些痛心疾首站起來,努了努嘴,最後又跳回橫梁。
上面傳來賭氣的聲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豆芽菜的魅力還真不小。”││
“還有那肉夾馍,都要你出面嗎!”
魏影站起身本想跳上去,沒想到上空突然灑落十幾顆花生,對準她的方向制止她的動作。
“音姐你誤會了,那個是我與夫君下午要去......。”
“這事我記住了,我還要去調查姜恭的事,可別忘記那瘋子已經徹底盯上你家豆芽...相公,說不定還會綁上第三次。”魏音音的話成功挑起魏影的注意。
魏影眼睑下灑落一片陰影:“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我夫君又與那件事有什麽關系?”
“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訴你,姜恭一直在找影主,我爹那個臭老頭趁我娘不在的時候,在二十年前好像偷偷摸摸做了什麽,誰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你夫君沒準還有親人活着。”魏音音透露着一個田堂靜都不知道的秘密。
“興許是他的妹妹還活着。”
魏影思來想去,似乎從未在小夫婿口中提起過還有個妹妹,興許連小夫婿都不知道。
既然和自己的人有關,她便颔首委托:“這次就拜托你去查。”
然而魏音音走之前,還透露了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風聲:“我自然會幫你,既然你已經接納了天子,那天子以後就是我的親妹夫。”
“只是你抽空得問問他,二十年前是不是有個龍鳳胎妹妹?或者是雙胞胎弟弟,因病早夭。”
魏影抓住重點強調道:“那不起眼的風聲又是什麽?”
魏音音突然發出不以為意的啧嘴聲:“這是我從那個城君口中偷聽的,據說二十年前太上皇在出生的龍鳳胎之間,選擇了稍微看起來比較健康的女嬰,反而遺棄了男嬰。”
“據說放棄的孩子被太上皇親自交到我爹手上,現在那老混蛋失蹤十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真是愁死我了!”
正好姜恭也在找影主,也就是她爹。
兩人有一致的目标。
“替我謝謝你家小相公的肉夾馍,還別說,他這個人真會吃,改良的口味剛好是我喜歡的。”
随着話落,殿內靜谧的氣氛瞬間降臨,魏音音似乎也消失在殿內,只有魏影一直斂目思考着。
直到殿外一道氣炸的聲音伴随腳步聲進來。
“啊!氣死我了!我精心準備便當居然被偷吃光了。”田堂靜隽秀的臉蛋氣鼓鼓,眼尾發紅,眼角還挂着一絲晶瑩,進來發現地上還有一地的花生。
老婆還在直愣愣在那裏發呆。
她彎腰開始撿又大又圓的花生:“夫人,你沒事還喜歡丢着花生玩?多浪費。”
魏影這才回過神蹲下`身,伸手與她撚起同一顆花生。
對面的人兒,露出純真無瑕又清爽的笑容:“好了,我來撿,別弄髒你的手。”
說着還掏出手絹替她擦擦指尖。
魏影眼睑下的陰影瞬間消失,丹鳳眸微微泛起一絲漣漪:“夫君想好下午要去哪裏?”
“想好了!聽說洛京有個地方會開燈會,咱們去賞燈吧!順便在外住一夜。”田堂靜收起手絹,邊撿花生邊道。
她的圓眸晶瑩剔透,滿含對約會的期盼。視線還在落在燈柱上挂着的一張古銅色的木板上。
這時魏影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寝殿多了一樣東西。
“夫君,這上面畫得是什
麽?”
“畫的是你我談戀愛的天數,等百天後,我們就過第一個紀念日。”她滿懷期望道。
魏影被這些小東西所吸引,便學着她道:“戀愛、紀念日。”
“嗯嗯。”田堂靜高興地不斷點頭,就跟小孩玩的撥浪鼓似的。
此時她們的戀愛日歷已經用紅色的圈圈畫上三天,其餘則是用墨藍色畫圈。似乎比她們開始相愛的圈圈更多。
魏影很快注意到不同:“藍色的代表何意?”
“代表你我相遇的七十天,等一個月後,也是一百天。”田堂靜看着藍圈的眼神分明包含着複雜的情緒。
同樣是她在這個世界待的日子。
她穿越後第一個接觸,并且相識的人就是魏影。
她不覺得自己是有雛鳥情結的人,但魏影确實非常特殊。
城破的那一天,她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不同。
興許是對女強人的仰慕,又是對預知原着劇情的一份自信,她選擇了魏影。
在所有人懼怕魏影,仇視魏影,又敬畏魏影時,只有她先發現魏影是個多麽溫柔的人。
就連魏影身邊的人都未曾發現,她的心有多麽柔軟。
甚至她覺得自己的心都比魏影冷硬。
魏影主動牽住田堂靜的手,正要親口向她許諾,忽然田堂靜的指尖就抵在她的鼻尖,默默無聲地搖頭,似乎不想她随便做出什麽承諾?
有一瞬間,魏影心中起了波瀾,覺得自己又看見不一樣的田堂靜。
就好像她也是剛發現自己的夫婿似乎也不止一面,并非想象中那麽簡單。
魏影心中莫名多了幾絲不解其意的煩躁。
産生一種迫切需要了解田堂靜全部的想法。
魏影微微睜開眼眸,突然意識到音姐方才的一番話似乎另有深意。
而田堂靜還沉浸在和她今晚逛燈會浪漫的場景,她還興致勃勃道:“夫人,其實公公和楊帆也很久沒去遠處玩了,我們帶他們一起去怎麽樣?”
“還有聽說魏剛下午要休息,不如請他和嫂子一起去。”
秉持着人越多越熱鬧的心。
她說完低頭就看見夫人一直凝視她不語,要是從前她肯定會吓一跳,現在她只會伸手輕輕彈一下夫人面具上獬豸的頭部:“夫人發什麽呆?有沒有聽我說。”
“嗯,我派人去通知。”魏影輕輕點頭。
然後獲得田堂靜一個抱頭按在自己懷裏,拼命親她的面具。
因為親的太猛。
引起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田堂靜松開魏影,将臉側到一邊不停順氣。
魏影伸手在她的背上輕輕一撫,一按,便将她這口氣給排出去。
“出門在外面具很容易沾染灰塵,夫君還是小心為好。”
她立即點點頭:“你倒提醒我,除了給你定制一套睡衣,還要定制批量和防水的面具,這樣可以及時換,還不容易傷臉。”
魏影被她只言片語所吸引,她不自覺眨了眨睫毛,像有只蝴蝶停在她的眼簾上,栩栩如生。
看的她偷笑:“夫人果然好可愛!”
今天像個缺愛的孩子需要不停投喂甜言蜜語。
“可不要被漂亮話欺騙了。”想着她還故意惡趣味笑了一聲:“不然被人騙到就後悔了。”
“夫君會騙我嗎?”魏影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尖緊緊貼在她的耳廓邊,有一絲冰涼的觸感。
這一絲冰涼徹底讓得意忘形的田堂靜呆住。
正巧趙公公端着兩碗金貴的酥酪冰糕進來,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生怕灑了。
“陛下,你的冰糕來了。”
趙公公誤打誤撞中斷話題。
“對了我的冰糕!夫人快來吃,這個時候可不好制冰。”田堂靜順勢起身,她将撿起的花生重新丢進果盤,去幫忙趙公公接手。
趙公公感覺魏當家那邊的氣氛有點奇怪,尤其是魏當家的眼神怎麽看都讓他涼薄的害怕。
就好像是一頭鼓吻奮爪的兇獸,随時可以撕破獵物的喉嚨。
趙公公有些戰栗。
陛下和這樣的人相愛,真的是好事嗎?是吉是兇,眼下只能看天命了!
田堂靜接過兩碗酥酪見公公一直低頭盯着碗,她忍不住笑道:“貪吃鬼,好了,我知道了,廚房還有半碗留給你。”
趙公公被誤會後,他擡頭不停搖晃:“老奴才不想吃,明明是陛下貪吃,這頂帽子不要扣在我頭上!”
他的注意力瞬間被田堂靜轉走。
“你不吃,沒準路癡部下就吃了,而且那半碗還不夠她一口吞的。”
趙公公聽說這麽珍貴的冰飲,居然要被不識貨的人糟蹋,趕忙就轉身,拔步就沖了出去。
田堂靜見此無語道:“你看還不是想吃!”
她端着兩碗冰糕獻寶似的給魏影:“夫人,這是我親手做的冰淇淋,你快嘗嘗吧。”
魏影被她的聲音拉回神,她飛速壓下從前容易鑽死胡同的勁,開始打量小夫婿口中的冰淇淋。
只見用兩個琉璃白晶碗盛着如雪山高巒的奶堆,旁邊還斜斜插着兩根金色的小湯匙,冰的滲出滴滴細細的水珠,看起來就很清涼。
“夫人!是你喂我,還是我喂你?”她為了做這個可是花費不少功夫,先是搞到奶牛的奶,然後去腥,接着還要路癡部下不停地給她攪拌。
可把楊帆累的胳膊都擡不起來,差點沒得肩周炎。總算攪出膏狀粘稠的牛奶。
為此楊帆還吐槽過她:“幹脆陛下封我當奶牛将軍算了。”
這吐槽功力有她的真傳。
問題攪完還沒得吃,因為搞得牛奶實在太少,只夠兩碗多。
趙公公那半碗還是她扣出來的。
魏影饒是喜歡與小夫婿親近,此刻被這暧昧的口音,刺了一下。
她少有地露出猶豫的情緒:“夫君,喂...。”
最後魏影實在說不出口,有一丢丢窘迫。
田堂靜噗噗大聲笑了起來:“實在難以相信當初你會聽了魏剛的話,讓我留下別走。”
“現在知道我當時多麽的害怕吧!”
魏影這才知道是某人故意報複的。
她捏起湯匙舀了口,遞到田堂靜唇邊,這回輪到她愣住了。剛要開口去吃掉夫人的投喂。
忽然,魏影将湯匙一轉,指尖挑住直接送進自己嘴裏,淺嘗起來。
确實冰冰涼涼,十分解暑。
而田堂靜這才發現夫人不止何時已經摘出下颚的面具,吃起不起來,而且摘的是輕車熟路,還故意逗她,直接把她整懵了。
“哼!反正我也有。”她将端起自己這碗舀進口腔。一瞬間又香又甜,先是甜美,接着直接一股冷飕飕的氣體竄上天靈蓋,瞬間凍得她一個激靈。
不過随後整個人很舒爽,想浸泡在冰水裏。
與此同時旁邊的魏影也淺淺發出一聲輕嘆。
“夫人!果然不錯吧!”
魏影難得對一件東西有高度的評價:“嗯,如雪山冰蓮芳香涼爽,沁人心脾。”
夫妻倆并排肩坐着享用着冰淇淋。
已經不知道財庫這潭死水因為田堂靜的出現,已經引起軒然大波了。
魏謙剛從太極殿回來就被家族後輩魏金杵拉去財庫。
那魏金杵第一次吓得臉色慘白,渾身抖成篩子。
“十表叔,出大事了!”魏金杵将自己通過天子教授的會計基礎法算出來的賬目遞給他。*
魏謙打開賬本發現自己從未見過,可卻覺得眼前的賬目一目了然,令人感到舒适。
剛讓誇贊這個不成器的後輩。
眼睛在看見賬目的落注的名字,他瞳孔頓時一震,就好像遭遇九級地震那般,跟魏金杵一樣驚恐萬狀。
“這不是當家的賬目!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支出?還是無主之帳,沒有查到銀子流出的來源嗎?!”
“而且當家的怎麽可能會花那麽多錢!即便是寵幸陛下,都是從她的私庫出的,況且陛下也沒有大肆揮霍,怎會出現整整三萬兩的爛賬!”
魏金杵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十表叔,最重要的是這還是通過我之手查出來的,明擺着是有人想利用我得罪當家的!”
魏謙額頭冰涼,心跳如鼓,像一把鉛錘砸在他胸口。
“快把今天待過財庫的人都抓起來,等查明事情真相,再放人。”他立即獨處魏金杵去辦。
魏金杵兩條腿在發虛,哆哆嗦嗦彎着:“那陛下呢?他也來過。”
魏謙頓時臉色一青:“完了。”
此事牽扯過大,根本不是他能處理的。
與此同時一道健碩的身影還背着十幾個肉夾馍從財庫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