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朕要管財庫了
第45章 朕要管財庫了
事後得知所謂的裁庫, 就是財庫。
田堂靜尴尬地直接扣手,她早該想開用一個雞腿換回來的情報能可靠嗎!
趙公公還以為裁庫是裁衣的地方。
路癡部下以為是切菜的地方。
她的腦回路更絕,還以為是人事部。
她不好意思捂臉:“公公, 敢情咱們三個都在不同頻道,你怎麽不告訴我這不是人事部?”
“我早就習慣陛下說些聽不懂的詞了,只要不是像以前神經兮兮, 現在胡言亂語, 老奴還是能接受的。”趙公公習慣性裝糊塗,反正他又不知道人事部是什麽東西。
魏剛已經氣得掉頭要走了,田堂靜趕忙提着衣擺追出去:“表哥!息怒!”
“表哥留下來吃飯呗!”
“表哥,朕錯怪你了, 給朕一次機會!”
“我可受不得陛下一句表哥!請陛下留步!”魏剛脾氣來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接着陰陽怪氣道:“還有我哪敢怪陛下,應該是陛下給我一次機會向你負荊請罪。”
好家夥!成語都用上了。
看來他真的很生氣。
眼看都快追到宮門口,她雙腿跑得發軟,這大老粗還是走那麽快, 一點不覺得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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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那個財庫朕接下了!”她終于忍不住停下發軟的雙腿,朝他喊道。
魏剛終于停下腳步,頓時變臉飛快走到她面前, 搓搓手道:“陛下, 啥時候入班?不, 我說明天你就來財庫查賬吧。”
田堂靜:.......
她怎麽感覺真是個爛攤子。
不管怎麽樣魏剛的脾氣總算順下來了。可以好聲好氣跟她說話。
之後魏剛将財庫大概的情況描述一遍,原來魏氏一直是他在發軍饷, 支出進項都是他一個人管理。
平常請了不少珠算極好的師傅幫忙查賬,可總是有查不完的一天, 每次查到一半,就會有一筆爛賬。
魏氏的財庫是每天都在更新賬本的, 一旬,也就是十天做一次彙報總結,半個月一次小清查,月末會再清查一次,大清查是三個季度一次。一年四次。
爛賬每年都會有三筆,這是固定犯錯的次數,有一年的爛賬最高有八次,魏剛那年連鄉下的宅子都賣出去抵押,才修補好一筆爛賬。
她聽完驚了,每年都要三次爛賬,就算在現代一次爛賬都可能攪得公司上下不寧,魏氏居然有三次,而且財庫收入還能勉強保持小盈利。
這是得多爛的算賬技術才會每年出那麽多次錯誤。
她露出看稀奇動物的眼神對着魏剛,把魏剛看心虛了。
魏剛道:“陛下,你可不能反悔,現在當家的怕你苦還沒決定将財庫交給你。”
“你得說服當家的。”話落,他又如負釋重般松口氣,拍拍自己胸膛,想着下個月開始他總算有錢喝點小酒,聽點小曲,老婆的胭脂水粉可以買貴一個檔次的。
老婆滿足了,就不會吵吵鬧鬧,家庭也和睦了。
來年再抱兩個小崽子,他魏剛算是在洛京城腳下安家以後子孫後代都是京都人。
再落魄都能有口飯吃,不至于當乞丐。
魏剛是美滋滋地出宮了。
田堂靜總感覺哪裏不對,只好撓撓腮幫子轉身打算回宮,恰好夫人騎着馬回來,兩人在東門撞見。
魏影立即停下,翻身下馬,将缰繩丢給跟随的魏兵。
“夫君。”③
“夫人。”她快步迎了上去牽住魏影的手。
魏影将手抽出來,高舉起來給她看腕口還有點漆黑的墨跡,顯然是忙完就着急趕回,都沒來得及洗手。
“怎麽跟打仗似的十萬火急?”她從袖口掏出手絹握起她的手給她擦拭,墨跡很快就擦幹淨,似乎也沒看起來那麽髒,而且手腕還帶着一縷淡淡的墨香味。
好像是已經洗過手,忘記擦手匆忙回來的。
想到魏影是迫不及待回來跟她吃飯,她心下一甜,嘴上卻不依不饒:“兵馬所離這裏還有一段路,你那麽趕,不怕累着。”
“确實有點累,不過今天少處理了些事,明天事就會多起來。”魏影緩和的語氣讓人倍感安寧。
她便順勢接話道:“沒事,從明天開始不需要你來回趕。”
魏影開始用擦幹淨的手輕輕握起她的手:“嗯?”
她挽起魏影的左手道:“因為明天我就要去你上班的地方,上班。”
此話一出,魏影立即将手抽出來,似乎有些不太贊同。
“魏剛都和你說了。”
“嗯!”她點點頭又死皮賴臉地去抓她的手,這次緊緊藏在袖子裏不讓她掙脫。
魏影十分無奈,便沒有将手抽出來,反倒問她:“財庫那邊勾心鬥角,事情遠比你想象中複雜,那不是算幾筆明賬就能站穩跟腳的地方。”
“可是我不管,魏剛得給夫人敗多少家財?”她突然滿臉的心疼:“想到我老婆每天含辛茹苦在桌前批改折子,盡量維持公正,可手下的人各個老奸巨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要打你財産的主意。”
“想想每天流失那麽多錢,我都快要氣死了!”田堂靜說着不服氣的鼓起腮幫子,俊秀的臉蛋,橫眉怒目,龇起牙來還真有幾分兇意,與以往溫良的小嫩臉成反比。
魏影怔了下她明白過來了。
她的小夫婿,也想保護她。
想到這,魏影總算松口:“明天可以去試試,但若有不适,必須及時止損。”
“另外,我得告訴夫君一件事,財庫不是沒有能用之人,也并不是不能将帳算明白。”
話到此處,魏影似乎想到什麽語氣微微沉住:“而是賬目通常和人情分不開,有利益可取便會抱團一致對外。融進去能少損失,融不進去便會與人把柄。”
這也是為什麽魏剛急着甩掉的原因!
魏剛就是融入進去,手下人才好辦事,現在財庫盤算,每項都有幾個職位,都是魏氏子弟擔任。所以這些職位不好辭人,在位的人一旦偷懶,必然會有幾個環節出錯。
而一旦出錯,環環相扣到處漏洞,簍子說不定會越捅越大,就算事後查出來,新賬變舊賬舊賬未清,又添新賬,財庫每日都是支出,不可能會為了查賬暫時停止運轉。
維持的秩序一旦停止運轉,就會影響端着魏氏飯碗的所有人。要是亂了,必會在整個魏氏引起軒然大波,蝴蝶效應,就會在整個魏氏引起地動山搖的飓風。
就比如公司要是延遲一個月發薪水,下面的人就可能一個月交不起房貸,吃不起飯,不是所有人都有儲存的習慣。
魏剛能勉強維持運轉已經是不錯的成績。
可即使如此還是有人看不起他。
田堂靜聽完神情嚴峻,她确實接到一個大麻煩。
“真的考慮好了?”魏影再次問道。
她擡眼還是堅定地點點頭:“夫人,我不能總是躲在你的羽翼下偷渡光陰。”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心安理得,躺平就躺平,哪來那麽多想法,反正天塌下來有夫人擋着,可現在不同了,自從被擄走幾次,我也明白有實力不用和沒能力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事到如今見她如此堅持,魏影不再勸她,她主動挽起田堂靜的手,算是答應她去財
庫任職。
“我們一起去洗手。”現在夫人說話就好像同宿舍女生之間手拉手去樓下小賣部的感覺。
她想了想夫人今年十九,還沒聽她說過,幾月份出生。
她邊走邊問身邊的女人:“對了夫人,你是幾月份出生的?我今年還是第一次給夫人過生辰。”
“七月。”魏影頓了下,似乎從前都沒有人問過她生日:“過了七月我便二十。”
說到二十,魏影的态度有些詭異地沉默了。
田堂靜還沒發現,只是想着給夫人準備什麽生日禮物好?
大家族的當家人生日肯定會舉辦壽宴,不過和她不同,她要私底下給夫人準備。
沒想到魏影卻道:“我不過生辰,夫君不必操勞。”
“為什麽不過?得過,我還很期待給你過。”她還在想着怎麽制造驚喜,夫人會喜歡什麽。
魏影語氣忽然冷了下來:“不必操勞。”
那種排斥的語氣十分明顯。
田堂靜終于反應過來,愕然地對着魏影,魏影眸子一緊,僵硬地改善口吻:“夫君,生辰并不是每個人都想過。”
話落,魏影溫柔地拉着她回未央宮。
盡管夫人又變回溫柔體貼的夫人,可她還是明顯感覺到夫人反而很忌憚自己的生辰。
莫非是曾經遇到過什麽事,才會讓她如此排斥!
她不由開始擔心起夫人。看來得抽空問問魏剛,為什麽夫人不願意過生日?
回到未央宮魏影肉眼可見放松起來,以前她總愛穿盔甲進進出出,新婚之夜更是累的就着盔甲睡着了。
今天她卻穿了一身白錦卷雲袖的常服,束着的高馬尾,亦半放下來,閑散地披落在腰間,婀娜的身段越發勾人。
摘下面具,昳麗豔媚的臉蛋,斜斜地抱着雙臂,看着她替她忙進忙出。
她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靜靜替她擺碗筷,湯勺,唇角微微泛起一絲笑意。
現在未央宮的主殿,兩人獨處連趙公公都不許進去。
田堂靜想為魏影的臉制造喘熄的機會,她總覺得魏影把這麽好看的臉擋住真是暴殄天物。
她拿出上午讓趙公公去繡紡定制的镂空防水布面具,塗上一層暗金色,看起來有厚重感,畫的猙目的神獸獬豸,能辨曲直,見人相鬥、以角鎮惡,符合魏君侯高大威嚴的形象。
魏影看着精美的獬豸,她非常捧場戴上,只覺輕便透氣,眼前一片空曠,明亮,臉頰涼涼的仿佛在呼吸。
“夫君,此物甚好。”
田堂靜聞言十分驕傲,她開始為她介紹起面具的設計和實用性與适用性:“夫人別看是镂空的,外面是看不見裏面的,可視野寬闊,和沒戴面具看人的視野差不多。”
“我這是參照了宮裏的一套茶具的設計,叫白雲柚,還有寓意好的上古神獸。”
魏影不由朝她投去贊賞的目光:“眼光亦甚好。”
“那麽以後我們就淘汰這張又醜又重的面具,都快給我夫人的小圓臉擠成方臉了。”她撿起原先戴的那張十分的嫌棄上面的工藝,光要面具兇神惡煞,卻不考慮一下實用性。
還好夫人平常在外才戴,一個人獨處時會摘下來。
魏影看着她為自己一張面具都憤憤不平,她低眸再次看着平日戴習慣的惡鬼面具,忽然也有些嫌棄。
或許,她也該放下一些過去的東西。
就先從面具開始。
身邊的人不厭其煩地操心她的事:“對了,夫人這張面具是誰給你的?上面的磨損和打光都可以看出來用了許久了。”
“雖然我很感謝那個人送你面具,可現在應該換了。”
“夫人可不要怪我不戀舊,畢竟過去的東西不一定是好的,也不一定值得留念。”
她不經意的一句話,瞬間讓魏影直怔怔望着她,似乎原本藏在裏面的羁絆,被一語驚醒,略顯混沌的情緒漸漸清晰。
魏影伸手抓住面具,懸在空中,停了下:“夫君說的對,有些東西原本不值一提。”
話落,她起身抓着面具走到臺柱下擺放的垃木桶,毫不猶豫地丢了進去。
砰!木桶和面具相碰的沉悶聲。
随着主人一念之間被丢棄在它原本該待的地方。
田堂靜感覺夫人話中有話,不過她現在的注意力在夫人身上的另一件東西:“對了!夫人,你腰後別着的那把黑不溜秋的佩劍呢?”
黑不溜秋?魏影有些遲疑要不要告訴這人這把不是普通的劍。
“夫君,想要這把劍?”
她撓撓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很想要,只是借我戴幾天,反正你給,我也用不上,還不是擱在劍架吃灰。”
“好,你想用就拿去。”魏影大概猜到小夫婿是要為明天去財庫做準備。
看來她的小夫婿是盯上財庫了。
若是如此財庫那些人再難纏,她也得抽出點時間盯着點。
田堂靜見夫人那麽爽快答應自己,她沖過去就抱住她,使勁在她臉蛋親兩口。
“嗯啊!夫人最好了!不過那把劍叫什麽名字?”
古人似乎很喜歡給自己佩戴的武器取個很了不起的名字,才襯得上自己的身份。
像夫人這種一方霸主級別的,佩劍的名字只會更高端霸氣吧!
魏影去裏室的劍架上将那把和黑不溜秋的佩劍取下來,帶到田堂靜面前,介紹它:“此劍名為鱗獰。”
她點點頭:“哦哦,原來叫寧寧。挺有特色的。”
“夫人真會取名字。”
魏影遲疑一下,提醒道:“是鱗獰。”
“我知道了是寧寧了。”她又再次點頭,話說夫人給佩劍取名居然喜歡用疊疊字?
魏影提醒道:“夫君說話大可不必咬字。”
“我真沒咬。你這把劍不就是叫寧寧,叮叮咛咛的,還蠻可愛的。”
魏影:……
罷了,随她去吧。
“夫人就借我耍幾天威風一下。”她誇張地比了個一陽指的姿勢,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威風。
魏影重新把視線落在劍架上,另一把銀白的佩劍,有點猶豫,要不要把另一把也介紹給田堂靜。
田堂靜則在旁邊一直寧寧的叫着,嘴裏叫的可順溜。
最終魏影嘆口氣,決定暫時還是別介紹吧。
之後兩人用飯,田堂靜大快朵頤的同時還不忘給魏影夾菜,從前她都喜歡吃獨食,現在有分享的人,反而覺得食物更美味了。
魏影今天亦破例多用了半碗飯,胃口大開,尤其是小夫婿親手給她拌得檸檬無骨鳳爪,甚是脆口酸甜,她非常喜歡吃。
還有臘梅鴨,甜而不膩,用一張晶瑩剔透的面餅包裹,油脂便在嘴裏劃開,又香又脆。手撕雞肉,絲絲分明,條條入味。
最後一道飯後湯,山藥玉薏濃湯。
一頓飯吃下來,魏影才發覺過去粗茶淡水的日子,也許一去不複返了。
她還是跟着小夫婿及時行樂吧。
田堂靜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抓住老婆的胃,還把習慣把苦當飯吃的老婆帶到品嘗美食的道路上,同樣一去不複返。
守在殿外的趙公公滿頭大汗,只覺得天氣太熱吃不下飯,可想到中午陛下的那幾道涼拌菜,他又忍不住咽口水嘴饞了。
可惜陛下現在眼裏只有魏當家。把自己忘了。⑩
趙公公頗為哀怨:“真是有了媳婦忘記娘。”
而楊帆因為打聽錯消息和偷懶,被田堂靜罰吃素,外加跑二十圈,要是跑不完,天天吃素,一點肉都沒有。
楊帆哪裏受得了沒肉吃的日子,再也不敢偷懶扭着水桶般的腰跑得熱汗淋漓。
跑得時候她還不忘記問趙公公:“公公,陛下今天吃什麽?”
“今天陛下和君侯用膳,你就別去湊熱鬧了,你不怕陛下,君侯還是怕的吧?”趙公公也想和陛下一起吃,這兩個月來他們除了在外,幾乎天天待在一起吃飯。
現在陛下有了自己的家庭,小夫妻倆單獨開竈。
楊帆聽說魏當家也在,她跑得更快了,而且還改了方向,跑到外面去了,不再在未央宮晃悠。
“啧,難怪陛下要你減肥,跑這麽快,要是被體重耽誤那不是浪費才能。”趙公公也掐了掐自己的肉,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減肥了。
附近的鳥兒吱吱叫,叫個不停,仿佛在回應他确實太胖了該減肥了。
第二天,田堂靜已經整裝待發,腰間佩劍,一手揣着一手叉腰,感覺自己很威風。
魏影早早就醒來練劍,她戴着獬豸的面具回來,剛好看見小夫婿在這裏顯擺。
還別說田堂靜不開口,故作滿臉肅然的樣子,确實像極了高手。
尤其是田堂靜看見她回來,鎖骨處還有微微的汗漬,她立即舞動着未出鞘的寧寧,朝夫人慢動作刺過去:“夫人看招。”
看着她慢成烏龜的樣子,魏影定身不動,由她将寧寧刺過來,然後輕輕去格擋,故意慢了一步,放她将劍鞘抵在自己胸口。
“我要偷夫人的心了。”她搖頭晃腦地做戲。
魏影剛要配合下一步動作,魏剛沒打聲招呼就從殿門闖進來,還大大咧咧地找小白臉妹夫。
“陛下!你怎麽磨磨蹭蹭的?”
進來就看見妹夫舉着劍正在暗殺當家的,當家看起來冷若冰霜可是已經擺出我已經被暗殺的姿勢。
魏剛頓時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夫妻兩做戲。
這還是我們魏氏鐵血無情的當家的嘛!
魏影挑開田堂靜的劍,一言不發進裏室去換衣服,然後一言不發出來,只是在路過魏剛,特地用冰冷的視線暼了他眼,好像是在警告。
魏剛頓時夾着屁股,整個人站得筆直,身形繃緊,就跟木偶似的一點都不敢動。
等魏影離開未央宮。
魏剛轉過頭面對田堂靜,反而突然變得輕松起來,他輕呼口氣說道:“陛下,準備好了?”
“魏剛,你那麽怕夫人幹什麽?朕的妻子不知道多溫柔體貼。”她不滿魏剛方才的反應就好像大白天看見鬼一樣可怕。
魏剛更加驚得下巴張開:“你說溫柔體貼?”
當家的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你怕是沒見過當家的操練的時候,十萬人,誰不怕她?生怕下一個死的是自己。每次出來都跟打仗似的,膽子小的早上還要去廟裏燒香拜神給自己壯膽,才敢過來。”魏剛細數着自己和十三部将昔日所遭受的苦難。
真不是一天能說完的。
“當家的十一歲拜入無影暗衛門下,十四歲掌權,十六
歲奪權,十九歲攻進洛京城娶了陛下您。”魏剛說到最後好像都搞笑起來,根本沒有那麽可怕。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田堂靜十分無語,她還以為能聽到夫人以前的往事,沒想到魏剛也老不正經的。
魏剛摸摸頭,暗地冒汗:還好及時懸崖勒馬,否則真把當家的真面目捅出去,還不得吓到她的小夫婿。
到時候夫妻有點好歹,他怕是十條命賠不起。
“我們快去財庫,魏氏的財庫最近搬到國庫附近,還別說天家的私庫都在國庫附近,我途中還打開過陛下的私庫。”魏剛立即轉移話題,轉得很僵硬。
田堂靜沒有當面拆穿他,聽到自己也有錢庫,她立即追問道:“朕的私庫咋樣?一定裝了些名貴的東西?”
剛好如果有古董字畫,她就當了給夫人多添幾件絲綢一樣輕薄舒服的睡衣。
結果魏剛拉下臉,萬分嫌棄道:“結果只有一堆老鼠屎,因為是你的私庫,我還叫人幫你打掃一下。”
她瞬間滿臉失望,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衛國三代都是吉祥物,從她爺爺那一代就沒什麽權力更別說收稅,天子的錢全靠從老百姓那裏收點田稅人丁稅維持生活。
現在沒了收入可不就是只剩老鼠屎。
“嗐!你別擔心只要你去財庫任職,一個月足足有二...。”魏剛豎起兩根手指本來想報二十兩,畢竟一個月二十兩無論是在魏氏還是洛京城,都是二三品大員才有的俸祿。在軍營,只有大将軍有這個數。
“多少?有二兩嗎?”她算了一下一個月二兩已經算是高薪了。
她是皇帝應該能在繡紡摳摳搜搜給夫人扣一套可愛的睡衣出來。自己的睡衣等領下個月的工資。
魏剛想了想,當家的交待,他趕緊改口:“財庫總司每個月二百兩俸祿。”
這個數字連田堂靜都驚了。
她不可思議,磕磕巴巴道:“二,二百兩!”
居然有那麽多錢!這下子她打起雞血立即讓魏剛帶路。
“表哥,我一定會讓咱們家的賬本變得幹幹淨淨,一筆爛賬都沒有,這樣才對得起族內那麽高的工資!”
她直接跑到魏剛身後推着牛高馬大的魏剛往前走。
魏剛生怕自己一個腳滑把她給砸扁了:“我知道了,你別推我。”
兩人有說有笑走出宮門坐上馬車。
正好從此巡邏的魏濤看見左将軍跟天子交情很好的樣子,他不服氣嘁了聲:“就因為他繼承的是二堂叔的衣缽,所以就該他管着財庫,又不是親生的!”
“有什麽好得意的!”
這時魏謙剛好帶着一堆書吏進宮,聽見魏濤這個大嗓門,便提醒道:“直誠固然令人讨喜,但過度,便是口無遮攔。”
“少來拿你那一套來教訓我!我就問你重啓南北兵衙和禁衛軍,你們家就沒好處嗎!”魏濤立即走過來将他拉了個趔趄,剛好到角落邊,隔開了其他人。
魏謙見他還沒冥頑不靈,不由提醒道:“以後的趨勢重用文人的次數只會多不會少,相反軍營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你也不要總惦記着靠打打殺殺立功的日子。”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就跟左将軍一個德行。”魏濤不以為意。
魏謙不在相勸,只好拂拂袖,帶書吏進宮。
財庫又重兵把守,裏外層層布防,連運點東西都是密封的轎子擡走。前後還跟着一堆近衛。
跟現代的運鈔車差不多一樣的防護級別。
剛下馬車,田堂靜就站在一個高三層樓的庫窟前,兩扇仿佛巨人洞的鐵門,裏面就跟套娃似的還有一扇鐵門。只不過現在都打開了,看起來才暢通無阻。
“快進去吧!”
洞內光線昏暗,可走進去就踩到個機關,牆壁的燭洞紛紛點燃出一抹光照亮筆直往前的通道。
這種感覺就像讀桃花源記一樣,“初次入,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財庫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走出這條暗道,才發現後面是明亮的堂門,完全和進來時是兩個世界。
這裏有數排堂屋,密密麻麻的扇門,還有人來人往忙碌的身影,所有人都捧着算盤,大大小小不同規格的賬本,并且每個人的算盤都不一樣,有木有銅還有珠子。
一處規格較廣的堂屋前有個開闊的天井,裏面擺的聚財風水陣,大門外則有貔貅群鎮宅。意喻着財源廣進,只進不出。
還有一個廳堂內有一副顯眼的山水畫,正是幽燕金秋圖,上面的長城就像龍脈千年不息,鎮守家國安康,風水寓意極好,氣勢也是姿态萬千,霸氣凜然。下旋還挂着一把金算盤。
這不用看應該就是天家以前擺好的風水格局。
“這裏就是你做工的地方。”魏剛不忘給她擦了擦凳子,上面一塵不染,這裏很少人來,所以看起來非常冷清。
田堂靜走過去将金算盤娶下來,發現還蠻輕便的:“不過只能拿來當裝飾品,擺件,真要算賬,還得是我九九乘除法才是基礎王者!”
“當然算賬只有加減乘除還不夠。”
說着她挑了一張擺放中央的桌子,上面放着金蟾蜍鎮紙。
“表哥,去把珠算最好的前二十名帶到這裏來!”她滿臉認真卷起袖子就好像要跟人幹仗似的。
魏剛此刻還沒意識到什麽,只覺得這小白臉妹夫裝樣子還挺像的,并沒有将她的話當回事。
只要挑二十個人過來幫她走走過場,哪怕算得不好,有當家的撐場不至于淪落到丢臉的地步。
反正比他管財庫的狀況還好。
于是魏剛抱着這樣的心态去将熟人都拉過來。
二十個人不是連襟就是遠房親戚,一進來互相打招呼都花了點時間,這才跟田堂靜請安。
“參見陛下!”
還有幾個人态度敷衍,虛虛抱拳,以為田堂靜不會在意他們。
結果田堂靜不知道哪來拿來的一塊小硯臺猛地砸在桌子,砰一聲,吓了大家一跳。
魏剛在旁邊猝不及防整個人跳了下:“怎麽了?”
“表哥!你怎麽帶着這些歪瓜裂棗過來?”田堂靜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不是專業的。為什麽看得出來,因為這些目光渙散不像是看見數字眼神就會變得犀利敏[gǎn]的人。
她雖然不是什麽會計,可在大學的課堂上還是學過一些做賬的知識。
那時就算課堂上不認真的學生,都能依靠學的知識,将一些日常小賬快速整理成表格。
“什麽歪瓜裂棗!陛下,我等可都是魏氏珠算中鼎鼎大名的金算珠!銀算珠!”
很快一個有黑眼圈皮膚蒼白,看起來跟吸血鬼的經吏站出來:“屬下魏金杵!”
“鬥膽問陛下一句,您算過賬嗎?”
田堂靜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朕為什麽會出現在此處?”
“這還用說?您是我們當家的丈夫。”魏金杵一副桀骜不馴的模樣,旁邊的人紛紛朝他投去敬佩贊許的目光。
他十分享受這種被人注意的目光。
田堂靜只是發出一聲無所謂的拟聲詞:“哦,光是靠說的沒用,還得是拿出真本事才行。”
話落,魏剛就急了,趕忙站在人群後朝她揮手,甚至擠眉弄眼示意她不要自找麻煩。
結果有人發現故意大聲道:“大表兄你眼睛抽筋了,要不要小弟幫你吹吹?”
“臭小子別鬧了!”魏剛頓時捏着拳頭朝那人威脅道。
魏金杵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站出來道:“好啊!既然陛下都提出來,那屬下就讓您先出題。”
“不了,你們出吧。”□
“好陛下爽快!”魏金杵發聲後,許多人都偷笑起來覺得天子這是踩到釘子了,惹誰不好惹魏金杵,他可是庫房裏心算最快的人。
魏剛頭望着頭,手捂着臉,心想完了,還是讓這幫小子找到空子給妹夫下馬威。
“陛下請聽題。”魏金杵萬分自信道:“寺廟裏一百饅頭一百僧,大僧三個更無争。小僧三人分一個。”
“請問大小和尚各幾丁?”
田堂靜聽完後,她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道:“你确定要出這題?”
“怎麽很難嗎?”魏金杵雙手抱臂,十分的目中無人:“還是說陛下不知道多少?”
她:“七十五。”
“陛下若是不知,我來教...。”話卡在半截,魏金杵這才反應過來,他瞪大眼睛:“你确定?”
她覺得這家夥眼神很奇怪,好像在懷疑自己:“是啊!七十五,小學生都能算出來。”
“小學生是什麽?”
“剛上私塾的奶娃娃。”
魏金杵:......
現場遲疑一下,還是有人退一下魏金杵。
魏金杵立即調整方式:“那請陛下将解題的過程詳細描述一遍。”
“這麽簡單的還要描述,”她一副你是不是在侮辱我智商的表情,把魏金杵氣壞了。
“還請陛下将過程寫出來!”魏金杵也跟她杠上了。
“根本不用寫,我就用嘴念。”她撇了撇嘴,嘴巴子卻飛快叨叨起來:“設大和尚有x人,小和尚有一百減去x人.....。”
“x等于二十五,代入大和尚二十五人,小和尚一百人,一百減去二十五,不就是七十五。”
此話一出,一元二次方程多簡單的算法。還真的是小學生都知道。
魏剛在下面掰着手指頭,數得兩眼迷糊,冒圈圈,其他人一臉古怪算着,其實并不是不能通過天子提供的算法算出來,只是大家好奇這個原理。好像和九章法很相似。
可又比九章法簡單些。九章法概括性精确性都不錯,只是比較冷門,一般人不會看九章法。
只有魏金杵閉着眼睛認真快速推演一邊發現這算數的簡易。
無論他倒着算還是順着算,速度肯定都比天子快。
等他睜開眼時,看着堂上的天子一臉無聊地等待自己,他的額角立即流出一絲冷汗,用着勉勉強強的語氣:“答案正是七十五。”
此話一出,他的同行們紛紛驚訝地看向天子。看來天子不是沒有本事,是有幾分算力的!
當下大家都不敢再輕視田堂靜。
魏金杵剛要過來給臺階下,田堂靜突然張手攔住他說道:“等等,擂臺賽對決都要回合制,你都出題,這下輪到朕出題了。”
魏金杵擡頭不解天子為什麽不順着臺階下來,好歹不用再丢臉,剛剛那道題的速度也給他長臉,怎麽還要繼續?
他就不怕輸給自己丢臉!
想到能贏天子,自己也能長臉,魏金杵立即爽快答應:“請陛下出題!”
田堂靜立即如聞其聲點點頭,她擡起一根手指出題道:8 9=1176 4=5 2108=3135 2=377 6等于幾。
魏金杵聽說都是加減算項,他笑了,立即開始心算起來。
其他人聞題紛紛用起自己的算盤,計算起來,一時間整個堂屋,只剩下算珠噠噠噠噠噠噠的碰撞聲,幾乎把數盲魏剛噠得暈頭轉向,大腦CPU燒熱。
這裏是哪裏?
一加一等于幾?
本将軍排行老二。
随着時間的逝去,原本滿臉自信意氣風發的魏金杵臉色越越不對勁,越算,腦門的冷汗就越流,越沒法算開。
甚至現場的人每個人算的最終數字,都不一樣,很顯然都是錯誤的。
直到天子走到他面前,他微微仰首,抖着嘴皮子,忽然發現眼前弱不禁風的天子,形象突然變得嵬峨雄偉,像一座無法越過的高山之巅,居高臨下睥睨他。
還別說天子不語,眉目的威嚴渾然天成,令人頗感壓力。
魏金杵一瞬間仿佛看見了當家的,他雙腿發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微張着嘴巴,遲遲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