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朕的夫人摘下面具
第42章 朕的夫人摘下面具
魏影遲遲沒有反應, 她哪裏見過老婆如此脆弱的一面。
四下又無人,當下她顧不得害怕與無助,咬着牙再次沉下水将魏影的雙腳推了上去, 好不容易将她的上半身都推到木頭上,好在木頭較粗,可以容得下夫人身體。
田堂靜再浮出水面, 緊緊貼在木頭上, 随着水漂下去。
期間她不知道多少次回頭希望魏影能夠醒來,至少跟她說說話,不會那麽無助。
還好木頭觸礁了,停在離岸邊五米的地方。
她解開腰帶系在雙臂之下, 另一頭系在魏影身上,讓她仰着頭平躺在水面。
她奮力往岸上爬,一刻都不敢耽誤,剛摸到岸邊的草時, 得救的感覺讓她差點就哭了。
“魏影,我們上來了!”她将魏影拖上岸将她放平,先解開上衣,讓她能夠順暢呼吸。
此時面具已經微微露出下颚, 荷尖般挺直的鼻梁将頂得縫隙更寬, 田堂靜伸手進去探鼻息, 發現微弱的氣息,她拼深呼吸給自己灌氣, 然後一手推開面具,就撥開那張唇吹了過去。
吹了兩口, 發現夫人的口鼻并無異物。
她按照學的人工呼吸,按壓, 擠吹,以氣體交換,大概按壓十下左右。
魏影微微張開口,她驚喜不已,打算俯身再吹最後一次,猛地吸口氣便過去渡氣。
可這次好像跟之前救人的感覺有點不同,她吻住魏影的唇剛吹一下,便感覺唇瓣動了動,異常柔軟的觸感,仿佛在回應她,吸着她的唇,讓她一個失神把氣給吞進自己的肚子。
下一刻,魏影緊阖的眼睫忽然睜開,毫無征兆,兩人四目相對,鼻尖對鼻尖,她的唇還輕輕覆在她的唇瓣上,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
等反應過來,那異樣的觸感令兩人瞬間瞪大瞳孔,很快如觸電般彈開,魏影迅速坐起,将搖搖欲墜的面具重新蓋好。
Advertisement
田堂靜則是背過身捂着自己的嘴:“夫人,我不是趁機占你便宜的,你應該知道人工呼吸可以救落水的人。”
“夫人見多識廣必不會大驚小怪。”
魏影還發現自己的上衣都被脫了,就差一點亵衣就暴露了,她立即拉好衣襟,但濕漉漉垂在胸`前,非常不舒服。
再聽見某人的話,看見她蹲在自己面前的背影。
“夫人,你說說話,你不知道我多害怕。我怕救不活你。”田堂靜倒委屈起來了。她開始背對着魏影擦拭淚珠,可眼睛就跟洩了閘的洪水怎麽都止不住。
“你要是因為我而死,我會內疚一輩子,不,我會跟着你一起死。”
她抽着氣從剛剛的堅強靜,又變成了靜靜。
魏影看着她委屈的背影,她緩緩朝她伸手,便要搭在她肩上。
田堂靜突然轉身,兩人面對面,她的嘴唇因為擠壓還含着一點點紅如同桃花般惹眼。
魏影瞬間無話可說,可又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田堂靜扭過頭打了個噴嚏,魏影立即站起身将她拉起來,往山裏走。
“我去找些柴火。”魏影怕她感染風寒,到時這荒山僻嶺,連個大夫都找不到。
她立即攔住夫人:“我去找!”
“我來比較快。”魏影讓她乖乖等。
可偏偏某人堅持要自己來,魏影都不知道她為何那麽堅持?
就聽她說:“你剛溺水醒來不能做重活,而且我是你夫君,這種事理應我來。”
話落,不容夫人再争執,她直接拖着濕漉漉的衣服往樹的地方走。
魏影不放心便要跟上。
突然某人驚喜的聲音傳來:“夫人,這裏好歹一堆柴,還劈好的根本不用撿。”
田堂靜驚喜地抱住柴過來。
魏影有些疑惑,可看見她抱着的确實是已經劈好的粗柴。
顯然附近有人在打柴。說明還不算是荒山野嶺的地方。
兩人很快升起柴火,暖烘烘的火,讓人緊張的神經都平緩下來。
“夫人,你快把外衣脫了,我給你烤烤。”她自己還穿着濕透的外袍。
魏影眼神莫名閃爍,她問道:“你呢?”
“我也脫!反正我們是夫妻,別怕!”她迅速脫掉外衣,沒想到裏面穿的是單薄的黑色內衣,顯然早就有防備。
而且田堂靜在之前就防備好,在裏衣外添了件保暖防水的夾心,再加上她平常就嬌生慣養的,冷熱都有人伺候,便避免了夾心帶來的不便。
魏影一直盯着她并未挪開眼睛。
她見夫人還沒有脫,便過去就要去扒掉她上衣,沒想到撕拉一聲,夫人這次穿的布料如此粗糙,泡水就爛了。
她手裏抓着一塊肩膀上衣料,呆住了:“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給我。”魏影似乎早就穿習慣了。她脫去上衣,裏面是白色的內衣,可因為肚兜是紅色,白裏透紅,鎖骨與肩肉透着雪一般清白,現在正緊緊貼在她的胴體,滑潤的曲線暴露在眼前。
沒想到夫人裏面的皮膚那麽好。
她只是多看一眼,視線便再也放不到別的地方。
魏影颔首用随身帶的針線縫好肩衣,剛擡頭,便見某人的眼神一直壓不住在自己身上游走。
她迅速将縫好的外衣套在她腦袋上。
田堂靜頓時回過神來,她拉下外衣,有些不敢看夫人。
“餓嗎?”
“不餓,不過夫人你為什麽随身帶着針線?”她不由奇怪道。
魏影似乎不想回答:“夫君不也随身帶着夾衣。”
這種對話就好像兩人都有秘密,應該心照不宣,主動裝作不知道。
她是身份的秘密不能曝光,夫人只是針線?似乎不僅僅是針線。
就在這時魏影突然道:“夫君,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指的是她剛剛偷看老婆的身體,可有衣服擋着,最多看個鎖骨。※
她正要搖頭,便見魏影此時一臉嚴肅對着她:“看清楚了?”
這會她終于弄懂她的意思,原來她指的是臉蛋。
田堂靜也迷糊了,她急忙帶着老婆上岸做人工呼吸,根本沒來得及看她的臉。
而且當時面具都被她拉到上半臉,她最多看了個下半臉。
想到那柔軟到酥|麻的雙唇,觸感至今令她不由吞咽一下:“其實看見了,也完全沒看見。”
她老實的樣子,取得魏影的信任。
“我知道了。”
魏影只說了這句話便再沒開口。她也不敢提人工呼吸這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自己外袍很快烤幹了。
她平常穿的都是金貴的衣料,就算在楚京,楚京給的衣服也是不一般。
她拿起就匆匆披在魏影肩上:“別感冒了。”
魏影接受了她的關心,順便動手抽了根柴火丢進火堆,漸漸夜色開始降臨,只留河岸火光照亮兩人的身影。
夫人好像心事重重,她那好看的丹鳳眸也不比平時那麽冰寒,火光照映将面具都變得柔和起來。
“是不是因為我看了你一半臉的事?你放心,就算看一半我也會忘記的。”她小心翼翼道。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夫人是因為面具的問題,有點情緒。
魏影擡起面具對着她:“想看嗎?”
她自然是猛地搖頭:“夫人你不喜歡讓人看,那就不看。”
“若一輩子如此,你與我夫妻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彼此的真容。”
“如果你喜歡這樣,也不是不能接受,每個人都有小秘密和辛酸的過去,生而為人至少要做到不去揭人家的傷疤的地步。而我什麽都不能為你做,若是能做到這點,我也無憾了。”她坦然的目光,溫柔地凝視魏影。
就是不想魏影因為面具的事不開心。
魏影目光動了動,她不是那種會被漂亮話輕易打動的人。
但面對眼前的人,原本該堅定的觀念,似乎又産生些動搖。
“夫君,也有秘密?”
田堂靜愣了下,她抿了抿嘴唇,不敢說:“正是因為我自己有小秘密,我才能體會到夫人的心情。”
“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的。”
“若是我想與過去和解,而方式便是借用一下夫君的幫助。”魏影放下手中的柴,火光灌進的光芒将她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唞的動作亦放大。她似乎在考慮,很顯然這不是臨時興起的。
原來她的夫人還是個睫毛精。
好看!
“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她立即拍拍胸口,興許還覺得這樣的保證不夠,甚至豎起三指發誓道:“我會幫到底,直到你跟過去和解。”
她突然想起夫人上次跟她說過面具的事,夫人說,快了。
可能早就已經在考慮對着她摘面具的事。
“
那個夫人,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一直戴着面具?”她這次沒有再小心翼翼而是好奇。
魏影發現這人很是單純,從當初選擇她,便從未主動提起過她的樣貌,甚至捕風捉影的傳聞都沒有讓她好奇過。
似乎對自己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放心的狀态。
她的小夫婿比任何人都格外信任她。無條件,甚至毫無怨言。
或許連小夫婿自己都未曾察覺,她除了對她有一種後天的依賴,更多的是她對她無條件的信任。
也許當初只是為了活命,可随着時間的變化,兩人在精神上的慰藉也越來越親密。
她正是被她的純粹所吸引。
那份毫不猶豫在說我只需要你的純粹。
“戴着是不想遇到那麽多麻煩,自那後就仿佛長在臉上不願摘下。”魏影終于回答了田堂靜的問題。
她憐惜地看着魏影:“那麽面具還只是夫人的小秘密。”
“看來夫人的小秘密比我還多。”說着她扣扣手指,略顯心虛。
魏影被她小動作吸引:“夫君的秘密又是什麽?”
她頓了一下,猶豫了會兒,眼看夫人放棄了。
她急忙道:“我就一個小秘密,其他的我沒有,也不會有!”
急于保證的樣子令她更心虛,幾乎都把我有一個大秘密寫在臉上。然後挪動幾下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魏影選擇等她以後願意向自己開口。
她朝她招手,披着的外袍突然擡臂多處一側座位:“夫君過來。”
田堂靜頓時不可思議看着夫人,随即滿臉驚喜地鑽到夫人的臂彎坐下,她還不忘一手搭在夫人的腰上。
“夫人,我真的除了那個暫時不能說的秘密,沒有別的事隐瞞你。”話落她還掏出五個銅板,一手奉上:“這是我最近攢的私房錢,你看我都告訴你了。”
錢雖少可心卻很重要。
五個銅板就躺在她粉嫩嫩的掌心內,魏影擡手輕輕握住她的手,長長的睫毛投落眼睑淡淡的陰影,半晌再擡眸,光芒将陰影抹去,似乎正意味着抹去了魏君侯內心的最後一絲躊躇。
她淺柔的語氣,情緒變化非常明顯:“夫君,擡起頭來。”
田堂靜下意識側頭看着她,那兩端裂開縫隙的白色面具,中間似乎還有線的縫合出的痕跡支撐着,而線頭卻留在面具外。
“夫人,不,影兒。以後我能喊你影兒嗎?”她不是得寸進尺,當時聽老太太那麽親密喊夫人,她心裏其實就非常羨慕老太太。
可自從知道老太太重男輕女,那聲影兒再親密自然就飽含不了多少感情。所以她想喊夫人。
喊她影兒帶着感情喊。
“好!不過等我們解決這件事再談。”魏影放開握着她的手,将五個銅板收在懷裏,她輕輕托起田堂靜的雙手,擡在自己面具上的高度。
“夫君。”夜幕已經降臨,這一聲聲夫君卻帶着缱绻的氣息旖旎在兩人之間,清冷又藏着一份難以察覺的柔意。
“影兒。”田堂靜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不屬于自己了。
她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這輩子都不想錯過的風景,哪怕夫人以後知道會讨厭她,欺瞞她是女子的秘密,她也願意踏進夫人的烈獄,任由她處置。
只因她......早已喜歡上夫人。
她是個自私的人,此刻只想自私的活着,親手摘掉夫人的面具,踏進夫人的禁區。
魏影将面具的線頭交給她,那面具後極具誘惑,似乎藏着一張任她采撷的花朵。
她輕輕撚住線頭,指尖幾乎在顫唞,仿佛她捏住的線,是自己的生命線。
盡管緊張到渾身在戰栗,但手指卻平穩地捏着線,緩緩一拉,咔!線與面具發出的聲音,似乎是沒有了支撐,堅硬的面具就仿佛失去主心骨一般,徹底斷,先是從魏影的左臉緩緩脫落,再之後是右臉,兩瓣面具掉在地面,在靜谧的氛圍發出聲響。
火光柔和映照下,夫人細致柔順的長發落在額邊,眼尾微微上翹,丹鳳眸閃爍的流光令人憐愛,天然的媚感被右側眉額天生攜來傲似春寒的一朵淩霄花,襯托到極致。
這是張極致柔美又清媚的臉蛋,白皙如晶瑩的玉石,唇角天生上揚,不笑時.自帶笑意,仿佛一颦一笑間像清冷雨林中殘留着袅袅空中的餘音。
正是應了那句: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她沒想到表面凜若霜雪傲如冬梅的夫人,面具下藏着一張溫情到骨子的臉蛋。
“夫人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是個很溫柔很細致的人。”
魏影不僅不符合傳聞中描述的無鹽女,更不像是個表面看起來冷酷無情的人。
她的妻子果然是外冷內熱的人。
而她也由此在今晚知道了夫人一直掩藏的小秘密。
是禍更是福。她因禍得福。
“夫人,喜歡我嗎?”問出這句話時,她圓眸流光溢彩,似乎不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她的雙眼就在告訴魏影,她喜歡極了夫人。
正如姜恭說的那般。
誰會不遠千裏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來找她,若不是喜歡,那又會是什麽?
魏影眉角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淩霄花,此花嬌豔又濃媚,此刻在她注視的雙眸下,化作一灘柔情似水。
魏影終于打開正視自己的心意,打開自己的心房:“我确實心悅夫君。”
聽到告白的話,她整個人發暈,腦袋熱熱的胸口也熱熱得,好像顆熟雞蛋被沸水裏外煮過一遍。
渾身就好像被電流爬遍全身,她一會兒亢奮,一會兒大腦宕機,一會站起來,然後圍着魏影轉了幾圈,害羞地躲在夫人背後,又悄悄從夫人肩上探頭,又慫啦吧唧縮回去。
最後漆黑夜空,除了潺潺流水,就只剩下兩聲猿啼叫!
田堂靜又高興又哭泣地跪在地上:“嗚嗚嗚!”
似乎對剛剛告白的話語還處于不敢相信的狀态,怕是夢,小心翼翼不敢打破這份美好。
她又哭又笑的表情,讓魏影眼裏濃濃的擔憂,她丢下外袍,将她扶起來,看見的卻是某人哭成累人,滿臉抱歉又後悔自責的表情。
“對不起,我,我現在沒法回應你。可夫人我不會喜歡上別人的。夫人都不知道自己多好看,多有魅力。我二輩子打着燈籠都找不到。”明明是一副喜歡的不得了的模樣,卻違心地說着令自己的傷心,以至于傷心到她趴在地上彎着腰起不來。
這一刻魏影徹底怔住了。
第一次她意識到原來說喜歡一個人,并非馬上就能兩情相悅。
即使是兩情相悅,也因為背負的太多,而變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甚至不敢再勇敢往前踏一步。
因為怕傷害的人不是自己,反而是喜歡的那人。
那為什麽夫君喜歡她?又不能承認。
魏影第一次選擇放下繼續探尋這個觸手可及的秘密。屬于田堂靜的秘密。
正如她當初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都曾堅強地作了決定。
那麽這一刻,她等田堂靜勇敢做出決定。
只是......她的心裏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既然夫君已經做好不見她真貌的決心,打算跟她戴着面具渡過一生。
那麽與此相對,一個比決心更無法供出的秘密很顯然已經達到讓人難以承受的地步。
夫君似乎藏着更大的秘密。
魏影看着她無比自責,大悲大喜的情緒波動,她雙手撫上她的隽秀的臉蛋,學着這人保證的口吻告訴她:“沒關系,不說也沒關系。”
“正如夫君從不計較我的面具。”
“我現在對你的秘密,也不感興趣。”
夫人她果然很體貼。
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
田堂靜擦掉眼角的淚水,眼底的情感變得更濃烈。
秘密的話題在今晚随着柴火的燃盡,而暫時埋藏起來。◆
*
翌日清晨,盡管田堂靜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她還是牽着魏影的手不放。
她知道自己很無恥,藏得秘密明明比夫人還多。
夫人都将臉給自己看了。自己還死守秘密不放。
可她清逸的臉蛋仍舊遮不住甜蜜,她搖了搖魏影的手,滿是期待問道:“夫人為什麽會喜歡我?我又沒有什麽優點?”
魏影此刻正打算做個魚竿子釣幾條魚給她充饑,若不然某人肚子的聲音就會跟打雷聲一樣。
只是另一只手一直被牽着,她也沒有喊餓的樣子反倒對其他的更有興趣。
她無法做事只好回答道:“沒有優點也可以。”
田堂靜頓時愕然道:“你喜歡廢物?”
魏影:.......
眼看某人肉眼開始給找優點,可絞盡腦汁後,似乎發現自己除了吃,好像真的沒什麽優點。
難怪會認為自己是廢物。
魏大君侯難得遲疑半晌,為小夫婿補充道:“但夫君很可愛。”
原本陷入陰霾中的某人頓時捂臉害羞:“那我以後就是你的小可愛。”
“嗯,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魏影輕輕抽走自己的手走進鄰近的樹林,折了條魚竿回來,将針拉彎作為魚鈎。
田堂靜則是乖乖坐在只剩餘熱的火堆旁,當一個美麗的廢物。
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憂愁,高興的是她與夫人兩情相悅,憂愁的是她的身份。
“哎,我真是充滿罪孽的人。”
話音剛落,身後立即傳來道粗魯至極的聲音。
“好啊!我道是誰偷了我的柴,原來是你這個偷柴賊!”一個樵夫打扮的男人跳起來,一腳踹在田堂靜的膝蓋上。
她拍拍膝蓋站起來,發現對方長得像個武大郎似的,腰上還別着一把柴刀。
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是柴的主人。
“真是抱歉這位大哥,我和娘子昨晚游玩路過,正好下雨就借用了一些。”
樵夫聞言像看傻子一樣:“你一個富家少爺跑到深山游玩,還燒了別人的柴。”
說着樵夫伸出手:“快賠錢!”
她尴尬地摸摸頭:“其實我也想賠的,可是我的錢袋子丢了。沒錢賠。”
樵夫根本不信,這公子身上一看就是好料子,怎麽會沒錢,肯定是賴賬。
見對方滿臉理虧,樵夫便不依不饒道:“好啊!還死皮賴臉不賠,我這就帶你去見官府!”
沒想到話出,對面的公子臉色露出難以遮掩的驚喜。
她扯着嗓子道:“真的嗎!你要帶我去
見官?”
“那快帶我去!”
這會輪到樵夫傻眼。
他到底遇到的是什麽人!
燒了他一捆柴不說,還高高興興要跟他去見官。
這公子腦子沒毛病吧?
還是故意的不想賠錢?
萬一真出事,他這個平頭老百姓可得罪不起。
樵夫算了算她燒的柴也就一捆,只值三文錢:“罷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計較。”
“這次就放過你吧!”
田堂靜聽他不報官了,頓時就急眼了,上前就摁住樵夫的胳膊:“那怎麽行!你不許走,偷柴的人就在你面前,怎麽可以不告官呢!”
說着她推着樵夫往前走:“走,快帶我去見官。”
這架勢讓樵夫覺得自己才是被推去見官的那個。
樵夫也急眼了:“你這個人真奇怪,怎麽還有急着見官的,你就不怕被打板子,屁股遭得住嗎!”
“我的屁股是鋼筋水泥做的,還怕板子看見我自己折了呢!”她絲毫不在乎。
現在有人見官比夫人自己找路要簡單多了。
她不舍得夫人受累,又不想幫不上忙。
“哎喲,我這是遇到神經病了!”樵夫開始後悔莫及,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早知道要點錢,多少都好,至少可以直接回家,根本不用跟這家夥浪費時間。
田堂靜見他磨磨蹭蹭忍不住催促道:“快點回我啊!”
樵夫頓時不幹了:“你一個小偷怎麽比我還橫!我不告了!”
“你不告也得告!”
“哪有人這樣的,不就是兩根柴,公子你就別計較了。”
“這是你辛辛苦苦砍的柴怎麽能不計較!”
樵夫哭了:.......
岸邊兩人争執聲音傳到魏影那邊,此時魚竿剛有動靜,她毫不猶豫丢掉魚竿,跑到小夫婿面前。
“夫人!我抓到個帶路了。”她驚喜地抓着樵夫的胳膊。
樵夫看見魏影腰間還挂着把刀,頓時吓得不敢動。
魏影還以為自己夫婿被人欺負,沒想到意料之外。
之後聽她說這是柴的主人。
田堂靜還要他帶去見官府。
她淡淡說道:“去見官的路怎麽走?”
算是同意田堂靜的反套路行為,至少見官是最好的辦法。
可以借助一些官吏及時聯系魏氏。
不過這深山老林,竟然也有人冒險進山砍柴。
看得出來樵夫是位辛勤的百姓。
樵夫被迫答應,轉身要帶路時,田堂靜剛好又聞到什麽味,她現在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嗅覺異常的靈敏。
“等等!大哥能不能把你口袋裏的東西打開看看。”她已經确定自己聞到的是食物的味道。
樵夫掏出兩個沾了點灰的燒餅。
她兩眼瞬間發光,搶過餡餅,挑了最大的塞給魏影:“夫人應該也餓了,吃吧!不用再去釣魚了。”
樵夫頓時急了:“公子,那可是我一天的口糧。”
魏影看見可憐兮兮的樵夫,她無奈提醒道:“夫君,我們不是強盜。”
她一口咬下死面做的燒餅,又硬又塞牙,勉強能咽進去。
她邊吃邊寬慰魏影:“沒關系,我們只是借一借,等見官了,還他十個燒餅。”
魏影這次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
其實都吃到這個份上,也不差再跟樵夫要點什麽。
“大哥有水嗎?”她朝樵夫伸手。
樵夫已經開始習慣被打劫,摘下水葫蘆塞給她:“公子記得給我留點。”
她拿着水葫蘆轉身就去倒出一點點沖洗瓶口,然後小心翼翼遞給魏影:“夫人,剛剛那燒餅很硬,你喝口順順嗓子。”
魏影喝了幾口,再給她。
她美滋滋地灌點全部,然後将空葫蘆還給樵夫。
樵夫捧着一個空葫蘆,越發覺得,這人果然是強盜!是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強盜!
吃飽喝足,田堂靜這才開始自己的公關。
“那個樵夫大哥。”
樵夫生無可戀直接道:“公子,小的身上還有幾兩肉,你要不也拿去?”
“那倒不至于,不知大哥貴姓?是不是姓武家中排名老大,所以叫武大郎,有個弟弟叫武松,也有個叫潘金蓮的未婚妻?還和一個叫西門慶的大官人是鄰居。”
她意識到自己将人吓到,就拍着他的肩膀套近乎,魏影走在前面默默關注她,一邊觀察附近的山林,警惕地看着周圍。
樵夫頓時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你怎麽知道我姓武?”
她嘿嘿一笑:“長得就很像姓武的,而且還是賣燒餅的,就更像了。”
樵夫見她跟自己套近乎,報得名字跟他認識的人差不多,還以為這公子自己那一塊的人,便道:“我是叫武大郎,不過我前陣當打了只老虎,剛賣了二十兩,要不是給爹娘看病錢不夠,我費得着進山打柴。”
“還有我松弟才是賣燒餅的,公子吃的燒餅就是他做的。還有西門慶是我們村頭叫花子,潘金蓮可是大人家的小姐,你可不能亂說。”
這次輪到田堂靜懵逼了。
啥?武大郎打虎?武松賣燒餅?西門慶是個叫花子?
潘金蓮是縣太爺的女兒。
現實跟話本果然是兩個反照。
果然有樵夫帶路,她們立即就找到下山的路,站在山腰隐隐約約可以看見這裏有個安寧沒有戰火的小鎮,多數是茅草屋但炊煙袅袅,十分有家常氣息。
她忍不住羨慕地看着這個不受戰火波及的地方,雖然窮,但起碼不必擔驚受怕。
魏影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回眸一笑,突然覺得即使是危險重重的地方,只要是夫人在的地方,她也願意待下去。
“夫人,遇到你,我注定是個幸運的人。”
“夫君,我何嘗......。”
兩人暧昧的氣氛突然被一聲啪叽給打斷。
田堂靜正好踩到一泡不可描述的東西。
她頓時将魏影拉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單獨在原地跳腳:“這是什麽東西啊?我該不會踩到shi了?”
樵夫捏着鼻子:“公子是shi,好像還是我們村頭的高家小子拉的,那小子就喜歡光着屁股到處跑”
田堂靜嘴角一抽:“該不會叫高俅?”
“你怎麽知道的,你果然是我們這一塊的人。”
她忍不住扶額:“你們村子還真是卧龍藏虎。”
要不是夫人在,她以為自己穿進了水浒傳。
魏影很快在路邊找到水,帶她去清洗。
總之有人的地方就好與外界聯系。
田堂靜洗完靴子,她和夫人走進村子,很快成為備受矚目的存在,尤其是她穿的一身绫羅綢緞,就算是個傻子都能看出她身價不菲,還有她這張臉就不能風吹日曬,幹農活的身子,一看就是貴公子窩裏出來的。
樵夫跟在她身邊走,也被人拉着問話,問的都是田堂靜。
相反魏影就普通多了,由于她戴着面具看起來不好惹的樣子,在她身邊反而像個保镖。
直到走到樵夫口中的衙門,她發現這哪裏是衙門,分明是地方幫派的堂口。堂口還站着兩個兇神惡煞跟個山賊似的人。
旁邊才是衙門,可常年無人修繕,屋頂已經塌了,牆身都是下雨後沖刷的痕跡,裏面的家具都被搬空了。
只剩下正大光明的牌匾還歪斜在堂內,只是已經布滿蜘蛛網,好久已經沒人清洗了。
“那個,門口的官差呢?縣令呢?”她悄悄問武大郎。
樵夫道:“我們縣令就在堂口,官差,門口那兩位就是了。”
“他們看起來好像是下山打劫的。”
“他們就是打劫出身的。”
她:.......
什麽鬼!
山賊管理衙門!真是小刀捅屁股,開了眼了!
樵夫興許是看出她的顧慮:“哎,當今世道有個能管事的人已經很不錯了。”
“連當今聖上都要看別人臉色生活,更別說我們這些蟻民。”
“對不起。”她突然有點尴尬道。
“幹嘛說對不起,只要你賠我十個燒餅和柴錢,我也就不計較了。”樵夫滿臉熱情上前去幫她打招呼。
她感動不已:“武大哥,你真是個好心人!”
然而下一秒,樵夫突然雙膝一跪,雙手一捧,高舉:“冤啊!大人!這對夫妻搶我的柴不說,還搶我的燒餅!喝完我的水,還讓他夫人還拿着刀子威脅我。”
“然後強行逼我帶路!”
田堂靜目瞪口呆:.......
這世風日下,果然人心不古!!
魏影早就看穿他的把戲,也就小夫婿單純,以為找了個好心的帶路人。
未曾想,心眼如此之多。
田堂靜氣得直接跳腳:“你只是太過分了!武大郎,我祝你娶到潘金蓮!跟西門慶拜把子。”
“謝謝,能娶到縣太爺的女兒,小的三生有幸。”樵夫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道。
她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今天總算開眼了,原來世上還有比她更無恥的人!
“夫君,何必多言。”魏影将她拉到身後,随即刀出鞘,手臂握着以格擋的姿勢對峙。
堂口聞聲瞬間沖出十幾個持着刀的山賊,虎視眈眈地盯着田堂靜。
為首的是個持着殺豬刀,兜着圍裙的男子,顯然剛剛殺完豬過來:“敢欺負我們龍虎崗的人!小白臉,我看你是吃飽撐了!”
魏影冷冷地睨了對方一眼,警告道:“可別吓到我夫君。”
下一秒,夫人開始大破這個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