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次心跳的時間（上冊）

第21章 紅蘋果

紅蘋果

李豫則和李孝寅、陳會甲他們從食堂吃完晚飯回到教室，發現自己書課桌上有個方方正正的紙盒子，上面用紅絲帶系了個蝴蝶結，周圍四面挖出了四個愛心，嵌着透明的塑料紙，裏面裝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他狐疑地拿起來端詳：“誰拿來的？”

董三醒頭也沒擡：“許敏孜。”

李孝寅和陳會甲聽到這裏，感覺剩下的已經不方便聽了，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到座位。

李豫則更加不解，坐了下來，小聲問道：“為什麽？”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董三醒神秘兮兮地問道。

“星期四？”

“今天是平安夜。”

“跟蘋果有什麽關系？”李豫則不喜歡吃蘋果，他什麽水果都不愛吃，只有在需要補充營養時才沒有感情地履行着吃水果的義務。

董三醒木然的臉上露出一個憨厚而快樂的笑容，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不解風情上輸給了同桌。雖然他也是不久前無意中聽到女生聊天聊到的。

李豫則看到盒子裏似乎還有什麽其他東西貼着內壁，就扯開帶子，抽出一張折成五邊形的粉色小紙條，他皺着眉頭費力拆開，上面寫着：“李豫則同學，祝你平安快樂！一年一班裴蕾。”每個字都像皮球一樣圓滾滾的。

此時李豫則的心中只有一個疑問，裴蕾是誰？他環視教室，許敏孜并不在。

晚自修結束後，李豫則收拾東西，把裝在盒子裏的紅蘋果拿在手上，正猶豫着要不要帶回去，李孝寅從他身邊經過，問：“走嗎？”李豫則随手把蘋果塞進書包，起身跟他出去。陳會甲家離學校比較遠，冬天為了節省路上的時間就申請了個宿舍，所以不跟他們一起。

全校的走讀生都在這時候蜂擁而出，從走廊到操場，叽叽喳喳，熙熙攘攘，李豫則和李孝寅并排走出教學樓，看到前面是許敏孜，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快步跟上去。

“那個，裴蕾是誰？”

許敏孜戴着帽子口罩和圍巾，只露出一雙眼睛，漆黑的眼珠一轉，幽幽地說：“裴蕾是個小傻瓜。”

李豫則就算是木頭人，也猜到裴蕾是許敏孜的好朋友了，他不再追問，面容平靜地說：“請你幫我轉告一聲‘謝謝’，我也祝她平安快樂。”

他這樣說，等于宣布了裴蕾的字條內容，這對許敏孜和李孝寅都沒什麽好隐瞞的。

這倒出乎許敏孜意料，她第一驚訝李豫則還會說出祝福別人的話，第二感嘆他還是這麽不善解人意，祝福的話居然還要人轉達。不過轉念一想，裴蕾的蘋果不也是自己轉交的嗎？

她被轉得有點暈了，一時無法回答，李豫則就當她答應了，說了聲“謝謝你”，就和等在一旁的李孝寅走了。

“你不怕傷裴蕾的心嗎？”李孝寅忍不住問道。

“你認識她？”這下輪到李豫則驚訝。

“不就是經常跟許敏孜一起玩的那個一班女生嗎？個子小小的，運動會一直捧着個相機拍...... 拍人。”他本來想說“拍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哦，這樣嗎？确實沒有印象。”李豫則這樣說着，心裏卻想，你倒是蠻注意人家的。他此時才突然對裴蕾這個女孩産生了好奇。

校門口有很多接孩子的家長，兩人道了別，李孝寅去自行車棚，李豫則看到小吳叔叔已經把車停在了路邊，車燈閃了兩下。

時光飛逝，2009年的最後一天也在繁忙的學習中波瀾不驚地過去了。距離期末考試不到三周，全班都在緊張地複習，李豫則曾留心注意，但依然沒有看到有什麽小個子女生來找許敏孜，大概對方也在忙着準備考試。

衆所周知，A班是培養理科生的，高一下學期伊始進行文理分流，每年都有百分之十的A班學生棄理從文，或無法适應A班學習強度，或真心熱愛人文社科，不管怎樣，在北中，這并不是光彩的事情，甚至可以用失敗者來形容。這些從A班出去的同學會被文科班的班主任們用抽簽的方式分掉。

全科總成績出來後，年級前百名的紅榜被貼在了學校進門處的公告欄上面，只寫着名字和總分，可能由于空間不夠而沒有注明班級，但人人皆知的一班的林毅智依然穩居第一，董三醒第二，魏寒章第三，周彥第四，李豫則第七，李孝寅排到了二十一。

李豫則的目光掃了一遍所有的名字，在第九十九名找到了裴蕾，他還發現，紀婵悅居然根本就不在名單裏。

寒假前一天，李孝寅突然問起李豫則家住哪裏。

李豫則沒有問他“幹嘛”，而是說：“我給你畫個地圖吧。”好像他早就準備好這樣回答了似的。他空間認知能力好，很快就用鋼筆畫出了學校和家之間的路線圖，還标注了沿途标志性建築物的名稱和湖水的位置，線條幹淨明晰。他整整齊齊撕下練習本的紙，遞給對方。

李孝寅一看，笑道：“別墅啊？”

李豫則說：“老房子而已。”

李孝寅又看了一眼，擡頭問道：“你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月落湖嗎？”

“是，我住二樓這裏。”李豫則在紙上指了指。

“月落湖，真的能看到月亮落在上面嗎？”

“能。”

自從遞出地圖的那一刻，他就在心中盤算着，如果李孝寅來家，他要怎麽招待他，首先當然要給他介紹那些自己鐘愛的收藏品，一起聽巴赫和肖邦，帶他去地下室打臺球，在家庭影院裏看候鳥遷徙的紀錄片，當然還要麻煩葉姨做一桌拿手好菜。

可李孝寅一整個寒假都沒找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