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賀年從浏覽器裏點進官網,仔細搜尋對學校有卓越貢獻的名人裏,果然,看見了熟悉的名字,儲西燼。
手指往下翻動,赫然有一張照片,上邊拉着橫幅,F大學附屬私立高中六十周年慶……
兩年前的照片看上去沒有那麽清晰,儲先生坐的位置并不顯眼,冷俊的容顏和氣質還是從所有人裏脫穎而出。
賀年将照片保存下來,心情有點難以言喻。
時隔兩年,竟然意外見到了資助人,當年,當時,每學期的那筆獎學金減輕了他不少生活上的重擔。
整理完行李箱裏的東西,賀年開始打掃衛生,準備食材,思考下一季出什麽樣的新口味。
他租的店面雖然不大,但因為地段問題也并不便宜,而且開不開門,都是要交房租的。
花費了多半天時間,終于把送來的水果,牛奶,白糖,雞蛋,小麥粉等食材整理好,第二天賀年淩晨四點就起床開始做蛋糕。
六點半,暮色莊園開門了。
空氣中是淡淡的水果香甜的味道。
玻璃櫥櫃裏擺上了新鮮的蛋糕,慕斯,還有各種精致的小面包,水果的,巧克力的,堅果的……
沒想到顧客比賀年想象中的要多,他做的蛋糕小尺寸的偏多,也可以切塊賣,所以方便很多,路過人累了,都可以進來吃塊甜點,喝杯冷飲。
中午氣溫回升,達到了三十八℃。
賀年坐在高腳凳上吸了一大口果汁,措不及防被裏邊的椰果嗆了下,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果汁,又繼續撐着腦袋研究特色食譜。
長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他忙放下手中的書跑過去接電話,看清來電顯示,是林風翟。
頓時想挂斷電話。
手機不知疲憊的響着,賀年內心逃避,捂住耳朵假裝聽不見,直到自動挂斷,結果不出一分鐘對方又打了過來。
無奈下,只能按下接通鍵。
“你在店裏?”林風翟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一如既往的霸道,卻又覺得陌生。
“嗯。”
兩人短暫的陷入沉默中。
面對賀年冷淡的态度,林風翟心裏不舒服透了,想發火又硬生生壓住脾氣,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眉毛不自覺擰起來:
“之前有東西落你那裏呢,下午我過來取一趟。”
賀年抿了抿嘴,只應了聲好。
接着,這通電話,陷入第二次沉默。
林風翟啧了聲,煩躁地挂斷電話。
以前不是這樣的,賀年總會主動跟他打電話,講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連天臺上種的黃瓜開花了,也要說一聲。
每天微信都會有新的消息,大段大段文字中,什麽今天好像要下雨,氣溫降低了,問他想吃什麽,糖醋排骨可以嗎……
林風翟覺得煩,大多時候都是瞟一眼,偶爾回應一句表示自己知道了。
包括這一次,他甚至想過,賀年冷靜下來會主動找上門低聲跟他認錯,給他做一桌子菜,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無理取鬧了。
畢竟好幾年的感情,賀年又是真心喜歡着自己,可憐到連個關系好的朋友都沒有,他不相信這種軟性子又死心眼的人,能說放下就放下。
諾大的別墅,看着冰冷的廚房,沒有一絲煙火氣,林風翟不禁又想到了那輛賓利,現在賀年是不是在給別的男人做飯了?
不,他不允許這種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林風翟意識到自己對賀年是有占有欲的,不管出于什麽,他都不想讓這件事情困擾自己。
既然是這樣,哄回來不就好了,只要擺低姿态,說上幾句好話而已。
整個下午賀年都心神不寧,做蛋糕時,手一抖,那用奶油擠的小花頓時歪了一塊。
醜了吧唧的,他懊惱的停下動作,這塊蛋糕只能留下自己吃了。
熟悉的白色的寶馬停在門口,賀年心裏格愣了一下,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和狀态。
林風翟走進店裏,看見賀年的瞬間整個人莫名松怔下來,怒氣也沒剩多少,他理直氣壯的開口:
“走,跟我上樓。”
賀年僵直脊背,他站在原地拒絕:
“你自己上去吧,東西我整理放在了書架下邊的紙箱裏,應該能找到。”
“墨跡什麽?”林風翟語氣微變,尤其是看見賀年後退半步的動作,就忍不住怒火中燒,他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你放的東西我怎麽找?”
門口時不時有行人路過,甚至還望裏邊看了兩眼,賀年捏了捏圍裙,他不想引人注目,只想早點解決事情。
“你……先上去,我關門。”
林風翟這才滿意的大搖大擺上了樓。
推開門,茶幾上沒有像他每次來都擺滿的飯菜,林風翟目光一寸寸審視着,門口擺放着的鞋子仍然只有簡單熟悉款式。
屋子裏依舊沒有開空調,倒也不像之前那樣讓人覺得悶,他有些口渴了,他打開冰箱,左邊放着自制的冷飲,冰湯圓兒,右邊是幾盤剩菜。
只有冰箱上的便利貼不見了。
拿了冷飲,林風翟扭頭坐在沙發上,巡視着牆上的鐘表,下午六點半,他動了動喉結,滋生出莫名的情緒來。
毫不誇張的說,賀年帶給他很可怕的習慣。
這些天吃飯都沒好胃口,再好的飯店,也總感覺差點什麽,白落俞十指不沾陽春水,他就去找了幾個性子軟會做飯的男生。
但通通不滿意,不是淡了就是鹹了,花錢買來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他厭煩。
他開始想念賀年做的家常菜。
以前偶爾賀年總會收到縣城裏寄來的特産,林風翟捂着鼻子嫌棄的不行,而那些熏的烏漆麻黑的東西,最終都變成味道不錯的菜。
賀年上樓就看見林風翟面色不虞的坐在沙發上,他吸了口氣問道:
“找到了嗎?”
“沒有。”林風翟轉頭,兩人視線相撞,氣氛一時很安靜。
“紙箱裏邊沒有,不知道放去哪裏了,我餓了,你弄點吃的,吃完再找。”
賀年站着沒動繼續問:“很重要嗎?”
“一個黑色的優盤,裏邊拷貝了些文件資料。”
賀年以為是學校裏要用的東西,那是挺重要的。
“我幫你找,大概什麽時候要用……”
林風翟皺起眉,打斷他:“不急,你先去做飯,就上次那個紅燒肉吧。”
賀年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握的很緊,還是溫聲細語的調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冷淡的。
“你餓了,就點外賣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他不明白林風翟這是什麽意思,大老遠跑過來只是為了一頓飯?還是生活太無趣,又想起了他這個曾經好哄好騙的傻子,跑來消遣他。
“賀年,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但你到底還要鬧別扭到什麽時候去?”
林風翟臉上浮現出些許愠怒,不耐,這些表情都是賀年這半年來最害怕,卻要每天都要面對的。
如今他終于得到了解脫,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不在會為對方一句話一個眼神而惶恐不安,不想争執什麽,只是道:
“我去找東西。”
說完賀年自顧自進了房間,他不記得什麽U盤,因為林風翟很少在他面前提學校裏的事情,有什麽都是一筆帶過。
閣樓就那麽幾個地方,客廳裏他才收拾過,只剩下卧室,除了衣櫃就是兩個床頭櫃,根本用不着找。
林風翟黑臉色陰沉的靠在門口,目光定在賀年沒有移開過,而賀年內心也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平靜,只覺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找完最後一個抽屜,他看了門口的人一眼:
“我這裏沒有,或許落在別的地方了,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別的地方”這四個字很微妙,林風翟被噎了下,他耐着性子道:
“我們談談。”
賀年慢慢站直身體,他不明白還有什麽好談的,林風翟是條魚,只有七秒的記憶嗎?
明明不久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現在又冠冕堂皇的要談談,讓人覺得荒唐,他忍不住開口提醒:
“林風翟,我們已經分開了。”
“那我們談點別的。”
窗外刮起了風,原本的夕陽瞬間暗淡下去,不太明亮的光線沿着木制地板滲入,窗臺上的綠植被風吹得晃動。
“你不就是想賺錢嗎?”林風翟輕描淡寫道:
“我可以給你個更好的機會,你過來給我做飯,一個月給你三萬,你只需要每天到點做好飯在家等我就行,至于蛋糕店你想開就開着,請個人打理也行,考慮一下吧。”
賀年強撐着一口氣,目光在林風翟臉上來回游移,像是不可置信,這和包養有什麽區別,還是說讓他當保姆去伺候他和那些小情兒們?
怎麽可以這麽混蛋,原來在林風翟眼裏,自己真的毫無尊嚴可言。
思緒百轉千回跌宕起伏,最後都被賀年咬牙壓下。
“你同意的話,搬去北門那邊的房子裏住吧,方便一點,你那二十萬我也放在床頭櫃上的……”
林風翟說着聲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陽臺上的一套明顯不屬于賀年的男士休閑裝,臉上肌肉鼓動,肺都要炸開了,語氣陡然變了幾個調,聲音拔高:
“你帶那個男人回來過夜了?!”他嗤笑一聲臉上露出鄙夷:
“呵,我就說你怎麽突然這麽硬氣,原來你他媽的早就找好了姘頭?賀年,你賤不賤……”
“你出去!”賀年打斷林風翟,眼睛裏竟然有幾分淩厲,幾乎能把人看的心頭一凜。
“你滾,你出去!不欠你的,我不想再看見你!”
林風翟被推着胳膊往外走,他不設防備,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在門口了。
賀年飛快伸手抵上門,利落的上了反鎖,胸口劇烈起伏着,氣的臉色發白。
都已經分開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傷害自己,有些東西早已經變質腐爛,只讓人覺得心寒。
林風翟站在門口氣急敗壞,直接把手機砸到牆上,摔了個稀巴爛,他都已經屈尊降貴,給了臺階,沒想到賀年竟然還是不識擡舉,竟然敢帶別的男人回家過夜!
怎麽這次就不能像以前一樣服個軟!跑去跟一個老男人相好,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糟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