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VIP] 第38章 仇醉
第38章 [VIP] 第38章 仇醉
密道曲折不見盡頭, 踏着火把的昏光深入腹地,趙嫣滿身的暑熱消失殆盡,只餘寒意徹骨。
牆壁潮濕, 頭頂嶙峋的怪石倒挂,間或吧嗒滴落積水。
孤星蹲身, 以手撫過地上的水窪, 探查片刻方擡眼直視前方幽暗處:“腳印很新鮮,約莫十餘人逃過, 前方必有出口。”
一行人踩着坑窪深一腳淺一腳趟過,複行百來步,狹窄的密道漸漸開闊,到了一處天然形成的石洞,潮濕之氣漸濃。
前方開道的孤星忽的停了腳步,擡手示意衆人戒備:“腳印消失了,當心有埋伏。”
話剛落音,只見石壁上幾條人影倏忽掠過, 繼而驚弦破空之聲乍響,數道臂-弩短箭直取面門而來。
“保護殿下!”孤星一聲沉喝,擡刀連斬兩箭。
其餘兩名侍衛亦是拔刀而出,訓練有素。趙嫣将身子緊貼在拐角處凸起的岩壁後,耳畔只聽得見箭矢與刀刃碰撞出的叮當聲,霎時火星迸射。
侍衛們為了擠過方才那道石門, 都卸甲輕裝上陣,在暗箭的連番攻勢下并不占優勢。
“敵暗我明,不能硬碰硬。”
孤星将手中的火把丢入水窪中, 喘急道,“殿下藏好勿動。”
趙嫣握着短刀颔首, 火把浸滅,四周即刻陷入一片漆黑。
偷襲之人失去目标,胡亂放了幾支冷箭便銷聲匿跡。
趙嫣知曉他們并未離去,而是如野獸般蟄伏在暗處,等候獵物耐不住性子露出破綻。
石壁上滲出的水汽浸透了趙嫣的衣衫,她屏住呼吸,察覺到黑暗中有極輕的腳步聲靠近,立即舉起了手中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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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我們。”孤星摸索過來。
趙嫣繃緊的心這才稍稍放松,聽孤星壓着氣音道:“弩-箭無法轉彎,石壁拐角後暫且安全。”
“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另一侍衛中了箭,氣息略微淩亂,“對方遲早會找到這兒來。”
這種情況,自然不能硬碰硬。而走了這麽遠,又無火光照路,折回去亦不現實。
極致的黑暗與死寂中,趙嫣腦中清晰浮現的,竟是在崇文殿中聽聞人藺講解兵法謀略的畫面。
她冷靜下來,輕聲道:“眼下大家都是瞎子,誰殺誰還不一定。”
“殿下的意思是?”
“投石為餌,誘敵近前。我們反殺他。”
待眼睛稍稍适應黑暗,孤星撚起一塊石子擲在不遠處的水窪中。黑暗中,這點聲響被無限放大,于石壁上撞出清脆的回音。
最近的一名殺手聽到動靜,立刻提刀來砍。早已等候在此的兩名東宮衛一擁而上抱住他,再利落一扭頸子,那人便軟軟倒了下去。
孤星再故意踩踏水窪發出動靜,與下屬配合默契,以同樣的方法陸續解決了第二人、第三人。
剩下的兩名殺手見形勢不對,皆蟄伏起來,不再露面。
若想順利前行,就必須解決他們。
那名受傷的侍衛也想到了這點,主動道:“屬下做誘餌,引出那兩人。”
趙嫣擔心道:“你身上有傷,太危險了。”
“殿下放心,屬下跟随孤統領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能與殿下并肩作戰,屬下這輩子值了!”
說罷那侍衛快步向前,摸出從刺客屍首上順來的火引吹燃,大聲道:“我認輸,不要殺我!”
兩支冷箭射來,侍衛堪堪躲開,繼續誘敵。
又是兩支冷箭射出,孤星看清楚了箭矢的方向,按刀悄聲迂回靠近。
躲在暗處的弓-弩手再次擡臂搭箭,箭尖瞄準下方體力将盡的侍衛,全然不察孤星已攀上石臺,繞至他身後。
頸上一寒,那弓-弩手睜大眼睛跌下石臺,沒了聲息。
最後一名刺客見大勢已去,立即轉身朝出口逃去。
趙嫣知曉他一旦逃走,必定回去報信求援,不由低喝:“孤星!”
孤星擡刀一擲,刀刃破空而去,那人應聲撲倒。
确定刺客都解決了,趙嫣快步向前,一把揪其那茍延殘喘的刺客:“雍王世子呢?”
刺客顫顫不語,張嘴就要咬舌自盡,卻被東宮衛利落地卸去下巴。
“總歸跑不遠。”
趙嫣将短刀入鞘,吩咐侍衛,“把他綁起來丢在此處,事後也算得上是個人證。”
掃平了障礙,再往前走不遠,空氣逐漸新鮮,一點暗藍的微光隐現于前。
趙嫣扶着石壁走出密道,悶熱的山風撲面而來,借着濃厚烏雲中洩露的一點毛月光,方覺自己已經穿過整座大山腹地,來到了一片陌生的畿郊之處。
風吹動滿山林木婆娑,仿若桀桀冷笑,有幾條人影正圍着篝火席地休息。
見到趙嫣一行人平安出來,趙元煜大驚失色,倉皇爬起來就跑。
“趙元煜!”
趙嫣握緊了腰間的蓮紋玉佩,啞聲道,“站住!”
趙元煜哪敢停下?領着僅剩的幾名護衛一路狂奔,消失在道路盡頭的頹圮街道中。
大雨将至,星月無光,不知誰家的破燈籠被風吹落,砸在路邊的那塊裂紋界碑上,“劉氏義莊”四字隐約可見。
劉氏大族在去年的叛軍掃蕩中已然沒落,街邊義宅凋敝,空無一人,最适合鼠輩藏身。
孤星護于身前,按刀道:“殿下,對方的蹤跡自入莊起便消失不見,必是躲于暗處。”
仿佛印證他這句話,身後傳來枯枝被踏碎的細響。
趙嫣回首,只見方才還落荒而逃的趙元煜挂着陰笑向前,擡腳狠狠碾了碾腳下的破燈籠。
“陰魂不散的,你還真敢追上來,什麽時候膽子變得這麽大了?”
趙元煜擡手示意,雍王府護衛從街道四面圍了上來,各個目露兇光。
……
義莊驿館二樓,聞人藺負手立于黑暗中,從被風吹得哐當作響的破敗窗戶中俯瞰。
他循着蹤跡快馬加鞭而來,剛好趕上這場好戲。
張滄見小太子實在勢單力薄,華貴精致的衣料也因長途跋涉磕碰而略微狼狽,忍不住問道:“王爺,可要屬下領人去幫一把……”
話才說一半,就見蔡田一個拐肘捅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言。
外面狂風大作,幽暗中的聞人藺卻巋然不動。他面沉如水,漆色的眸子冷冷落在那道纖細對峙的身影上,不見半點情緒。
張滄莫名一凜,将未說完的話吞回腹中:這回,王爺恐怕真動了怒。
空蕩破敗的街頭,落葉翻卷而過。
趙嫣估算了一下趙元煜身邊人馬,約莫六七人,搏一搏未必沒有生機。而若放過他,無異于放虎歸山,遺患無窮。
趙嫣問孤星:“你們還能戰嗎?”
孤星等人毫不遲疑:“願為殿下赴湯蹈火!”
“好。”
趙嫣眸色堅韌,迎風向前一步,朝雍王府護衛朗聲道,“行刺大玄太子乃是誅九族的死罪,各位不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妻兒親友。我知諸位好漢受制于人,迫于無奈才跟随趙元煜,只要諸位肯放下刀刃懸崖勒馬,助孤擒拿此賊,必有重賞!”
那些護衛并非殺手,聽趙嫣這麽一說,幾個膽小的已心生動搖。
“他說謊,他不是太子!”
見護衛往後退了一步,趙元煜心一慌,抽出護衛的佩刀指向趙嫣,狠聲道,“殺了他!待我成為東宮太子,你們就都是從龍功臣,都要封侯封爵!只有我,才能給你們想要的一切!”
眼下這種情況,就看誰給出的利益足夠動人。顯然,瘋癫的趙元煜在賣官鬻爵上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刀刃相接之時,大雨傾盆而至。
驿館樓上,聞人藺聽着雨打屋檐的淅瀝聲,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他拇指慢慢撫了撫食指上的嵌玉指環,垂眸沒有動。
方才一路疾馳而來,聞人藺想了上百種方法懲戒小公主的不聽話,恨不能将其鎖在自己身邊,使她再不能開口騙人、不能再下地亂跑……
可眼下見她以纖弱之姿對抗趙元煜,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平靜的外表下,是難以消弭的洶湧。
聞人藺倒想看看趙嫣不惜違逆他也要卷入此案中,到底準備了多少勇氣來承接真相,到底能堅持多久不後悔嗚咽。
到那時他再悠然出面,好好欣賞她那張漂亮脆弱的臉上,涕淚漣漣的狼狽。
轟隆——
雷鳴炸響,紫電将雨夜撕開一道慘白的裂痕。
孤星被牽制住,回身一刀斬下沖上前的敵人,朝不遠處的趙嫣喊道:“殿下!”
鋪天蓋地的雨聲席卷而來,趙嫣握拳而立,任由雨水自臉頰滾滾淌下,滴落下颌。
又一道閃電落下,将趙元煜那張猙獰可怖的臉照得煞白。
趙嫣扯下腰間的蓮紋玉佩高舉于眼前,問步步逼近的趙元煜:“這個,為何會在你手裏?”
趙元煜定睛一看,下意識摸向空蕩的腰間。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隐瞞,呵呵獰笑道:“為何……趙衍啊趙衍,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你病恹恹一副弱雞樣兒,三步一喘五步一歇,可就因為你是皇帝的獨子,所有人都捧着你讓着你,太子之位不費吹灰之力就落于你手中,何其不公!
而我,我想要什麽只能憑本事去搶,這枚戰利品如此,儲君之位亦是如此!”
“……戰利品?”
趙嫣敏銳地察覺到了關鍵詞,沉聲問,“行刺太子的人,果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
趙元煜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陰鸷道,“你若安心做個短命的藥罐子也就罷了,偏生要改田賦、擢寒門、裁勳貴,裝出一副仁德賢良的明君風範,這裏要高我一頭,那裏要壓我一等,恨不能将我的臉面踩在地上摩擦,呼朋引伴好不威風!”
趙嫣抿唇:“你見不得東宮太子勢起,所以明德館那些即将殿試入朝的儒生,也是你殺的?”
趙元煜一副毫不在意的輕蔑神情,嗤道:“本世子除過那麽多礙事的人,誰知道你指的是哪條狗?”
趙元煜顯出不耐的狂躁來,擡刀大吼:“要怪就怪你自己,趙衍。你早該……死在行宮歸途中了!”
電閃雷鳴,鬼影攢動。
趙嫣擡手握住腰間短刀刀鞘,一字一句啞聲問:“所以,是你殺了他們。”
“想拖延時間嗎?可惜這畿郊荒城可不是行宮途中,沒有人替你送死。去年沒弄死你,現在下手也不遲!”
趙元煜哈哈大笑,擡刀兇狠朝趙嫣頸上砍去。
孤星被數人圍攻,脫身不能,只能沉痛大喊:“殿下,跑!”
在趙元煜的印象中,太子趙衍手無縛雞之力,柔弱不堪。
是以當那抹纖細的身影擡刀格擋住他致命的一擊時,趙元煜傻了般愣在原地。
趙嫣眼中落着刀刃清寒的冷光,仿若冰層之下湧動着熾熱的岩漿。
虎口因反震而發麻,她卻恍若不覺,滿腦子尖嘯着一個念頭:殺了他!
殺了趙元煜,給阿兄報仇!
“殿下力道先天不足,招式當以靈巧取勝。若退無可退,必須死拼之際,當一鼓作氣攻向對方薄弱,決不能給對方回神喘息之機……”
崇文殿後校場,聞人藺緩慢清晰的拆解動作猶在眼前。
她屏住呼吸,手中短刀轉了個圈狠狠朝趙元煜劈去!
驿館樓上,張滄與蔡田俱是面露驚愕。
他們都沒想到,生死攸關之際,疲憊纖弱的小少年還能爆發出這般力道。
“長刀對短刃,難有勝算。”
張滄啧啧搖首,嘆道,“雍王世子是存心激怒羞辱,小太子未免沖動了些。”
聞人藺眼中落着潮濕的雨光,未出一言。
趙嫣的每一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每一次揮刀的果決與堅韌,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看出了趙嫣使出的招式是誰所教,也曾想起在多年前的同樣雨夜,有個不滿十六歲的少年趴在腐臭的死人堆裏,挨個辨認父兄屍首的絕望與憤恨。
張滄說小殿下太過沖動了些,那是因為他沒有經歷過親人橫死的嘔血之痛。
聞人藺已經忘了自己最初盛怒的源頭是什麽。
雨太大,他看不清趙嫣的神情,不知道小殿下有沒有疼到哭泣。
他有點厭倦了這場無聊的旁觀。
聞人藺向前一步,手搭在窗臺之上,忽而一頓,漆黑幽寒的目光穿過雨幕,直直刺向對面屋舍。
同為獵手,他嗅到了野獸身上的惡臭。
……
不能松懈,不能遲疑!趙嫣豁出性命揮動手中的短刀。
一刀兩刀,接二連三的招式如狂風驟雨般席卷而來,刀刃相接,雨花四濺,趙元煜竟被那淩亂而帶有盛怒的招式逼得連連後退,勉強舉刀遮擋,眼中的輕蔑變作驚愕,再化作驚恐!
他手中的刀很快出現豁口,繼而叮地一聲脆響,刀刃竟在趙嫣的連番攻勢下斷成兩截。
失去兇器,趙元煜就像是一條拔去爪牙的敗犬,嗚咽着跌倒在地。
“你……你不是趙衍?”
他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眼前的“小少年”沒有絲毫的怯弱仁慈,沉靜執着,像趙衍,卻又不像趙衍。
趙元煜仿若見鬼般大叫一聲,掙紮着向前爬去,卻被趙嫣一腳踩趴于地上,只能徒勞地劃動手腳掙紮。
“不,不要……”
趙元煜哆嗦地回望,瞳仁驟縮。
雷電中,趙嫣沒有一絲遲疑地舉起了手中的短刀——趙衍的短刀,朝趙元煜的後背狠狠紮去。
沒力氣了,她的手抖得厲害,這一下竟被趙元煜掙開,只在他那具肮髒的身體上劃破一道血口。
但并不妨礙她舉起第二刀。
趙元煜慘叫起來,涕泗橫流地朝前伸手,仿佛朝隐匿于黑暗中的惡鬼求助:“救我,救我……”
他滿臉驚懼,嘶聲大喊道:“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仇醉——!”
轟隆,雷聲炸響。
伴随震天聲響墜落眼前的,還有一道足有九尺的高瘦身影。
他蹲身落在趙元煜身前,濺起一地泥濘的水珠,手長腳長地蹲着。破舊的箬笠下,一道翻卷的舊傷從他左眉越過鷹勾鼻梁,斜劃至右臉,一雙眼睛透出麻木的死寂。
趙嫣只看了眼那雙死寂的眼睛,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便抑制不住渾身顫抖。
暗處還藏了趙元煜的底牌。
仇醉……
阿兄從死牢裏撈出來的仇醉……
“仇醉,殺了他!給我殺了他!”趙元煜在他身後大喊。
仇醉木然地撓了撓頸後的罪犯刺青,擡手将破損的箬笠往下壓了壓,蓋住額角的刺配,然後站起身朝趙嫣走去。
他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像是蟄伏的兇獸,又像是跳動的鬼影。
催命的腳步聲逼近,趙嫣就像是被扼住喉嚨的小鹿般睜大眼,身體失去了站起的力氣。
她聽到了叮叮當當的雜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叮當的聲響來源于她自己身上——她在發抖,劇烈的抖動使得手中短刀撞擊在地磚上,發出不住的戰栗聲。
那是一種絕對的死亡壓制,趙嫣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撲面而來濃重血氣,刺激得她靈魂都在顫栗。
陰影籠罩,仇醉俯瞰着她,沉寂的眸色微動,終是雙手緩緩背至身後,握住了兩把纏着破布條的彎刀。
趙嫣咬牙舉起了手中的短刀,卻見仇醉沉默片刻,屈指輕輕一彈。
她手中的匕首便脫力飛向一邊,直直插入地縫中。
幾乎同一時刻,一道身影從樓上躍下,一掌拍向仇醉胸口。
疾風震蕩,雨珠碎裂。
仇醉睜目,下意識擡臂交叉于胸前格擋,卻被巨大的沖擊力擊得連連後退,後背哐當砸在牆上,震開蛛網般的裂紋。
仇醉将自己從凹陷的土牆中扒拉下來,擡臂按住後頸喀嚓一撇,呸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一襲紅袍的谪仙翩然收手,擡手解下身上的暗色鬥篷抖開,裹住身後簌簌發抖的趙嫣。
聞人藺踏着雨水将小公主的短刀撿回,順勢解決了撲上來的兩名雍王府護衛,這才擡袖仔細擦幹淨刀刃上的血漬,将短刀奉還至趙嫣冰冷的手中。
“好了,沒事了。”
聞人藺蹲身半跪,拇指仔細撫去趙嫣眼角的雨水,輕聲示意,“呼吸。”
趙嫣茫然睜大眼,停滞的呼吸這才開始運作,空氣裹挾着雨水争先恐後湧入口鼻,嗆得她躬身咳喘起來。
聞人藺斂目,将她顫抖脫力的纖細身軀攬入懷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她的背脊順氣。
“肅……肅王。”
趙元煜知道來了尊根本惹不起的煞神,忙不疊催促仇醉,“走,快走!”
“別跑!”
趙嫣大口大口喘息,厲聲道,“別跑!”
她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帶着滿腔恨意将手中的短刀朝趙元煜擲去!
仇醉将攬着趙元煜躍上土牆,幾個起落間消失在暗夜中。
那柄短刀只來得及擦過仇醉粗黑的手臂,帶着一絲血痕,釘入土牆的蛛網縫隙中。
張滄和蔡田立即去追。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抓住他……”
趙嫣雙目濕紅,如同溺水之人般揪着聞人藺一絲不茍的衣襟,近乎絕望地吶喊,“太傅,助我殺了他!”
說是吶喊,卻因極度脫力只發出了破碎的風聲。
心中某根強撐的弦終于斷裂,聒噪的雨聲悄然寂靜。
趙嫣最後感受到的,是在栽倒在聞人藺懷中聞到的清淡木香。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