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度暧昧
15:再度暧昧
傅晏靜靜地看着她,一時沒說話。
宋洇深覺自己失态,可還是毫不畏懼地與男人對視。
“為什麽這麽覺得?”傅晏似乎很在意。
宋洇沒說話。
許久,宋洇伸了手,“我來吧。”
雞湯咕嚕咕嚕地冒着泡,宋洇聽着愈發響亮的聲兒,平靜了下來。
傅晏沒動,只是看着她。
許久,他放下手中的湯勺,緩緩低頭湊到了宋洇的跟前,不再是俯視的角度。
他的眉眼、發絲,近在咫尺。
淺色的眼眸仿若無星無月起霧的秋夜,流露若有若無的情愫。
宋洇的心一顫,靠這麽近,以為他要斥責她。
是她昏了頭,明明是她來求他,結果還是任性地把一切攤開。
她等待着男人的審判,等着傅晏把她趕出去,可傅晏卻只是伸了手。
在她怔怔的時刻,幫她把耳旁的碎發捋到耳後。
輕輕的,一如多年前少年傅晏難得的溫情時刻。
然後起身,熄滅竈火,出了門。
“傅晏。”
宋洇觸碰到他剛剛摸過的發絲,站在原地喊他。
傅晏将圍裙摘下,掠過四周冷淡的裝修風格回眸。
他平靜得好似無事發生,可語氣分明無奈。
“宋洇,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樣的人?”
孫瑞齊回來的時候覺察到了室內的低氣壓。
他正疑惑今天出了什麽差池,扭頭就發現餐桌上擺放的菜式。比不上飯店裏的精細,也不是梁媽的拿手好戲,只是簡單而标準的樣子,擺在幹淨的桌子上。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這些飯菜看起來放在那裏已經許久,雞湯上結了一層油膜,早就涼了。
孫瑞齊擡眼,掃到餐廳的座椅上随意挂着兩條圍裙,像是兩只孤苦作伴的吊死鬼。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扭頭問傅晏。
“今天有誰來過嗎?”
男人在沙發上接受夏秘書的視頻彙報,聽到問話并沒有回答。
孫瑞齊走到傅晏的身邊,同視頻裏專心彙報的夏轶打了個招呼。
孫瑞齊輕拍傅晏的肩膀,随口猜測:“女人吧?”挑眉,“宋洇?”
這個名字一出來,夏秘書識趣地住了嘴,面帶微笑地看着兩位上級。
傅晏停了半晌,金絲邊的眼鏡鏡面微微反光,擡眼,瞥了眼他。
面色依舊如常,“有事?”不大友善。
孫瑞齊撇了嘴,“沒事就不能找你,傅少?”
傅晏:“夏轶在彙報。”
言下之意是嫌棄他吵。
孫瑞齊揉了揉眉心:“也不算全然沒事。”
他今天忙了一天,此刻松了松西裝的領結,将西裝外套脫下團成一團扔到一旁,細說:“你那個弟弟,就是傅誠,今天下午又來嘉彙鬧了。”
傅晏撩起眼,倚靠沙發的一側撐着下颌,似乎來了興致,“下午?”
他下午沒回公司。
“可不是?”孫瑞齊想起發生的事燥得慌。
傅晏問:“他要做什麽?”
“想進嘉彙呗。”孫瑞齊面露嘲諷,笑說,“這麽些年,他不就這點訴求嗎?”
嘉彙是傅晏一手創立的商業帝國,也是他拿來制衡傅家的籌碼,正是有了嘉彙的存在,讓傅家更上一層樓。
現下,傅家基本由傅晏做主,在外頭也就默認嘉彙等于傅家。不過這并不意味着真的等同。
某種意義上,這座龐然大物是傅晏和幾個合夥人的私有物。
至于傅誠。
傅晏想起些往事,倏然清淺一笑,垂眼,顯出幾分涼薄。
孫瑞齊還沒說完。
“傅晏,我可聽說你這弟弟最近不安分,他媽給他找了位不錯的兒媳婦,到了要談婚論嫁的地步,”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裏頭的黑色真絲襯衫解了幾顆扣子,半是不屑,“就是你之前拒絕的那位房地産大鱷的千金。人當初想方設房要見你一面,後來被你拒絕了退而求其次,要嫁給你弟弟。”話至末梢,莫名有幾分看笑話的成分。
孫瑞齊斜倚在沙發上,目光閑涼地掃過來,笑說:“這事要是成了,咱們傅少——傅家的繼承人,在這偌大的傅家處境又要複雜幾分。”
屋子裏靜了三分。
夜色爬進室內,傅晏只開了客廳和走廊的兩盞大燈,屋子太大,燈光便照顧得不周到。
四處,有種空空蕩蕩的清寂感。
傅晏的手一下一下敲在沙發的紅木扶手上。
噠噠噠。
彎曲的指節叩響,像是有耐心的槍手在等待着誘捕一只振翅的蝴蝶。
傅晏倏然開口問夏轶,“夏秘書,傅誠最近犯渾了嗎?”
夏轶還是微笑着不說話,答案不言而喻。
孫瑞齊眯了眼,有些不大明白,“你要做什麽?”一頓,急聲,“傅誠有傅成煦撐腰,你搬不動他。之前不也只是把他送進去幾年?”
傅晏雲淡風輕,擡眼:“誰說我想搬動他?”他淡聲,“傅誠不過是傅成煦手裏的一個提線木偶,我不動無辜的蠢貨。”
傅晏舒展的手指一一收回,扣緊,鄭重地敲擊。
“不過,他暫時礙到我的眼了。”
男人的西裝褲垂墜感極佳,蓋住那雙富有力量感修長的腿,此刻緩緩站起身。
電腦的鏡頭裏,傅晏的手自然下垂,戴着百達翡麗白金手表的手向前伸,打算合上電腦屏幕。
傅晏是命令的語氣:“夏秘書,去買一個記者,把傅誠之前做的混賬事都爆出來。讓他要麽滾出國,要麽去牢裏再待幾年。”
他面無表情,言語意味不明:“讓他們都消停點。”
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麽,冷聲解釋:“我最近很忙,沒有心情陪他們玩。”
那頭,宋洇接到宿以炀的電話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她今日和傅晏的見面不歡而散。
宋洇清楚傅晏的失望,可并不覺得有什麽更優解。
大抵,她唯一的問題在于沒有違背心意卻又符合心願地順從傅晏。
這太危險了。
如今的宋洇是沒有仙女教母的灰姑娘,連一輛合格的南瓜馬車都租借不起,哪裏有什麽資本去賭,哪怕是為了周氏藥業,這絕不值當。
可能到頭來竹籃打水,兩手空空。
用情感作為籌碼,去寄希望于別人施舍,再愚蠢不過的事。
更何況,物是人非。
宋洇熟悉的是七年前的青蔥冷寂的少年,而不是現下一個名字說出來就能把周家吓得瑟瑟發抖的傅少。
自古能共苦的多,同甘的少,更何況宋洇從未和傅晏共苦。
她才是那個讓傅晏在明嘉擡不起頭來的人,讓傅晏成為了明嘉茶餘飯後的笑料、陷入更大的深淵的人。
如果傅晏不喜歡她,又或者現在的喜歡只是一場虛幻,當這樣一個身居高位的人想起來曾經的羞辱,他會怎麽辦?
宋洇的手心出了冷汗。
“宋洇姐?”
電話那頭,宿以炀的聲音讓宋洇如夢初醒。
“怎麽了,小宿?”
宋洇已經回了自己平時居住的花園小區,房子不大,但勝在五髒六腑齊全。
宋洇正坐在自己的書房,翻查着近期周氏藥業的新聞資料。
宿以炀的聲音略顯疲憊,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夥子像是飽受摧殘的花骨朵兒,此刻有些為難,問:“宋洇姐,你什麽時候回來上班?”
宋洇翻查資料的手一頓,詫異,她走之前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期,現下不過才半個月。
問:“出什麽事了?”
宿以炀自知瞞不過,便幹醋一股腦兒全說了。
“是這樣的……還是小周總那邊出了問題。你是知道的,咱們分公司最大的領導就是小周總,不論是什麽文件,最終都得交由他簽字,但是現下文件已經堆好幾打了,但他還是不來。”
宿以炀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忙碌于跟合作商道歉,頭疼得不想說話,所以才厚着臉皮找他們唯一的救星,他細細說來:“上次的事……”一頓,語氣尴尬,沒敢提宋洇,只說,“全公司上下都在議論,尤其是傅少說他打了小周總,還讓小周總道歉的事,小周總那麽好面子的一個人,想來心裏肯定不痛快……現下嘉彙那邊不合作,估計是周總沒道歉,同事們都在讨論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有人公然說小周總的壞話。總之,流言蜚語滿天飛,小周總似乎覺得面上無光,來了一趟就直接失蹤,沒人找得到他。”
“所以?”宋洇垂眼。
宿以炀猶豫:“宋洇姐,可不可以……”
宋洇冷硬地打斷拒絕:“我還在假期。”
宋洇對于周氏藥業心緒複雜,感激之餘疲憊居多,她還挂念着和嘉彙合作的事,可周玉笙的猜忌和利用讓她不得不憂心未來。
“我知道我知道,宋洇姐……”電話那頭軟聲,“真的求你了,我們真沒辦法了。”
一瞬間的沉默。
宋洇默默地拔出整理好資料的u盤,掃過筆記本電腦旁泡好的濃茶,綠色的細葉泡發後沉沉陷落,在茶水裏怯懦地翻了個身。
茶已經涼透了。
許久,宋洇眼睫微顫,長長地嘆了口氣,妥協:“明天吧。”
明天去面對。
不論早晚,還是要回去上班的。
宿以炀一聽,像是聽到天大的好消息,瞬即喜笑開顏:“那太好了,宋洇姐,明天公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