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度暧昧
16:再度暧昧
宿以炀穿着筆挺的西裝,站在周氏藥業大樓的門口。
小夥子個子高,長手長腳,正眯着眼往前望,上班打卡的人來來往往,可就是沒看到他想尋找的人。
許久,在人群中尋到了一抹亮色。
宿以炀小跑過去。
“宋洇姐!”
休息了幾日,宿以炀對于宋洇的美貌又失去了免疫。
她本就只比宿以炀大兩歲,五官秀妍,唇紅齒白,像是一株嬌豔欲滴的露水玫瑰。
此刻一雙盈盈的笑眼看着他,小實習生的心髒漏了一拍。
“走吧。”
抿唇,還是一如既往的幹練風格。
宿以炀點頭應好,明明高上一個頭的人,此時卻顯得別別扭扭、畏畏縮縮。
女人快步進了專用電梯,宿以炀連忙跟了上去。
“都放在周起樾的辦公室嗎?”宋洇扭頭問。
“是,明霞姐都整理好了。”
宋洇颔首,垂眸翻看微信,已經兩個小時了,發給周起樾的消息還是沒有回信。
這個點他應該還沒起床,去他住的公寓逮人十有八九能成功,若是沒找到,再給他的狐朋狗友一個個打電話,總能尋到人。
宋洇心裏有了打算。
“宋洇姐。”一旁,小實習生突然出了聲。
“怎麽了?”宋洇的思緒被打斷,施施然偏了頭。
上次和嘉彙的合作擱置後,周氏藥業的內部就出現了不少的風言風語,宿以炀作為親歷現場的人,被好幾個前輩私底下盤問。
他對于宋洇的事情半知半解,可周邊的人卻總能妄下定論,這些天他聽了不少難聽的話。
宿以炀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你和嘉彙的傅少是什麽關系?”
他問的很小聲,有些底氣不足。
宋洇清冷的目光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麽。
她紅唇輕抿,雲淡風輕:“沒什麽關系。”
宿以炀不太信,“沒什麽關系,他怎麽可能幫你出頭?”
他問的理所當然。
高速上升的電梯抵達時發出“滴”的一聲,宋洇擡眼,看向外頭,似乎是笑了。
“宿以炀,上班時間不要談論和工作無關的事情。”
告誡的話落下。
沉默了半晌,宋洇在邁出電梯前跟上了下一句。
“還有,不管我和傅晏有沒有關系,作為周起樾的未婚妻,我跟他都不能有關系。”
周起樾的辦公室寬敞明亮,是宋洇那個小格子的十幾倍,躺在老板椅上側身就能看到周邊的風景。
這間屋子每天有專人打掃,不過堆疊合同的小籃子裏還是有些亂——哪怕宿以炀說他們已經整理過了。
大約有半米高,覆蓋各種領域。
法規、新藥,甚至是規章制度裏要不要加一條不準上班時間玩手機的提案。
宋洇把不太重要的文檔抽出來扔到一旁,整理出急需簽字的內容。
她又翻看了一遍周起樾的聯系方式,還是沒有回信。
宋洇給周起樾打了電話。
三聲響後,電話那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周起樾,我是宋洇。”
女人抱着手臂,站在辦公桌前,細腰窄臀,身姿窈窕,神色有些嚴肅。
見對面沒有回複,宋洇好脾氣地緊跟了一句,“你在公寓嗎?我等會把要簽字的文件送你,如何?”
隔了半晌,那頭傳來聲音。
“我是周玉笙。”
宋洇一怔,只覺得心髒驟停,世界瞬間安靜。
蒼老的聲音仍舊有玉石般的清潤,一下下在人心上叩響。
“宋洇,來一趟周氏藥業總部。”
話音落,電話被直截了當地挂斷。
車流飛逝,宋洇匆匆地下了出租車,背着包刷卡進了周氏藥業總部的大樓。
前臺的小姐訓練有素,抿着唇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向她問好:“宋小姐,好久不見,周總和小周總在辦公室等您。”
兩個人都在。
她緩緩地擡手,宋洇只覺得渾身躁動的血液陷入無法平息的紊亂。
心髒像是瘋狂的擺錘,在狂亂地跳動。
她微笑說好,刷卡進入電梯的時候,手指尖都在顫抖。
二十七層。
周玉笙已經恭候多時。
他一襲棗色圓領錦袍,拄着拐杖,坐在正位,身側是低眉順目的周起樾。
“宋洇。”
周玉笙緩緩地擡眼,看向出現在會議室大門口的年輕女人。
喜怒不形于色。
“周總。”
宋洇只覺得頭皮發麻,扛着壓力一步步走到他身側。
會議室被提前拉好了窗簾,此刻只有半縷光傾瀉進室內。
宋洇撩起眼,便看到周玉笙那張保養得極佳的面容被打進來的光分割,一半看着她在笑,另一半隐藏于半明滅的昏暗中,眼睛漆黑得仿若藏了一個不見光的寒冬。
“宋洇,知道我為什麽喊你來嗎?”周玉笙提起拐杖敲擊地面,表情像是凝固的雕塑,沒有變化。
拐杖落地時一聲一聲的悶響彷如敲在人靈魂上。
宋洇一頓,掠過一側眼含憤恨的周起樾,輕聲:“知道。”是全然服軟的做派。
周玉笙笑時眼睛眯起來,褶皺堆疊,像是只危險的笑面虎。
“那你告訴我你之前是怎麽同我說的?”他問。
宋洇眼睫微顫,思考着該怎麽回答。
剛準備開口回答,便看到周玉笙緩緩地起身,走到她身側。
他的身影并不高大,但足夠有氣勢。
周玉笙很少冷聲同人講話,就算是談判到對自己有利時也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
此刻,他卻眯着眼寒聲問:“宋洇,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我們周家?有沒有周氏藥業?”
冷得像是凍人的冰。
宋洇不敢同他直視,等着他訓責完解釋,周玉笙卻不給她機會。
一聲笑。
“你這個樣子,讓我後悔當年看在你父親面子,幫你們宋家墊付十七億的債款。”
宋洇嗓子眼發緊,手心裏都是汗。
女人漂亮的妝容在昏暗的室內楚楚動人,可沒人會憐惜。
周玉笙将手從拐杖上移開,緩緩攤平,一旁的周起樾好像得到了指令,遞過來一部手機。
他撥通了一通電話,然後扔到一旁的會議室圓桌。
睥睨般看着宋洇,說:“接。”
宋洇遲緩地有了動作,目光落下,幾乎是一瞬間她就辨析出來這是傅晏的工作電話號。
宋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電話響了快有六十秒。
嘟嘟嘟,像是延遲處死的劫難。
每分每秒,都好似度日如年。
宋洇的身體是被鑿了洞的破爛水缸,被抽走了全身的鮮活血液,連捏緊手機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的男聲,是傅晏的秘書,夏轶。
宋洇在周玉笙的注視下一字一頓地開口:“夏秘書你好,我是宋洇。”
“哦哦,宋小姐。”夏轶似乎想起了她,聲音裏的笑意多了些,溫聲,“宋小姐有事嗎?要找傅少?”
“是,麻煩您轉接一下。”
夏轶倒沒有讓她預約,只是說:“好的,請稍等。”
宋洇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顫,努力地平息起伏的心情,告訴自己該做好當下的事。
不要害怕、不要畏懼,坦然地去面對。
她是父親的女兒,她該做到。
宋洇不斷地說服自己,可是下一秒,就聽到周玉笙溫和卻又駭人的命令:“宋洇,開公放。”
宋洇的心髒狂跳到有掙紮的痛感。
她覺得一切真的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宋洇擡手,按下了那個喇叭狀的按鈕。
幾乎是她在閉上眼睛逃避的瞬間,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聲,嗓音清啞,像是被奏響的名貴大提琴。
“宋洇。”
一如無數次在宋洇耳畔響起的那道聲音,讓宋洇高度緊張的身體泛酸泛軟。
她多想同他求救。
“傅晏。”
宋洇的舌頭打了接,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明明她昨天才拒絕了他,可今天卻不得不舔着臉求他周氏藥業的事。
她該怎麽去描述自己複雜而無理的要求,怎麽去讓傅晏接受這樁沒有必要的虧本買賣。
一旁。
周起樾看着她。
周玉笙盯着她。
那柄威嚴的拐杖,像是跟纖長的釘子釘在了會議室的酒紅色地毯上。
宋洇只能很卑微地喟嘆一般開口:“傅晏,求你。”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陣。
“你在哪裏?”傅晏的聲音似乎沉了些,但還是跟往常一樣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他那麽聰明,幾乎是一瞬間就給出了反問,“周氏藥業嗎?”
宋洇心停了一拍,沒敢回答。
傅晏似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這是周玉笙的電話吧?讓他接。”聲音冷了三分。
周玉笙眼神陰涼,對着宋洇搖了搖頭。
得到指示,宋洇咬着下唇辯解:“我不在周氏藥業。”
她輕聲:“只是想問你,和嘉彙合作的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一頓,她聽到那頭傅晏的聲音似乎遠了一些,四周的環境嘈雜,有風聲,也有冷笑聲。
還有拒絕的聲音。
“沒有。”
宋洇的心像是被判了死刑,一瞬間跌入谷底。
她像是孤獨的小醜,茕茕孑立的孤單。
傅晏輕嗤:“宋洇,我不是給了你機會嗎?”
宋洇吐不出半個字,阖上眼,想要屏蔽掉周邊的人與物:“我知道,”又說:“對不起。”
她不該給這麽蒼白的字眼,可在此情此景,宋洇想不到更合适的話語。
“還會說其他的話嗎?除了謝謝和對不起。”
傅晏不滿意。
宋洇沒回答。
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宋洇拿着手機,像是拽着唯一的希望。
她睜開眼睛,就無法躲開周玉笙冷漠卻麻木的注視,周總的笑容慈祥而虛僞,微微擡眼,眼底全然鄙夷與兇狠。
宋洇無比清醒地知曉:她在周氏,不過一尾浮萍。
“罷了。”
驟然,宋洇聽到電話那頭的男聲。
像是春暖回寒,結冰的湖面被融化的小孔。
“宋洇。”傅晏緩聲。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你要是讓我心情好點,我說不定會給你們周氏藥業一個機會。”
傅晏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從電話裏傳出來有些失真,可宋洇卻好像溺水的人爬上了陸地,找回了些微的安全感。
一線希望,比沒有希望好太多。
宋洇聽到傅晏在電話那頭說:“宋洇,夏轶去不了挪威,生活助理的事還是你來,這個機會我給你,但最終結果全看你表現,來與不來,随你。”
然後電話被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