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間

第5章

第 5 章

宋默太了解他們了。

宋默也跟他們吃過幾次這樣的小酒，摸幾次牌，工地裏的臭男人聯絡感情大概差不多就這樣。

但他不玩大也勸別人甭玩大的。但總有人喜歡賭錢，有時候把一個月辛苦賺的輸完了，宋默不愛帶這樣的賭鬼幹活，容易出事。

今天有大活本來不允許喝酒賭牌的，宋默覺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好說話了，面嫩，他們都忘記教訓了？

工地搬磚搭板子這活并不容易，有活還得搶，現在幹活機器使用越來越普及，人力解放了。意味着靠力氣吃飯的人越來越難找活幹。

宋默從一個恓惶北漂，工作只能找工地搬磚日結的小工，到現在能拉起一大隊人包活幹的小隊長，除了敢拼命外也和他擅長察言觀色，腦子靈活有關。

在社會底層混沒點本事這一幫粗老爺們誰會聽你的？

該狠的時候狠，該講義氣的時候講義氣。

宋默別的不說，拉活本事是一流的。這麽大型的工地宋默為了進來攬活幹，可是做了不少事兒，給人遞煙敬酒，低頭哈氣的沒少幹。

現在熟到什麽程度呢？人家說蓋多少層樓，樓層多高，用什麽型號的磚頭，投資多少錢，宋默能快速的計算出來需要多少塊磚，然後就知道各種工種需要組織多少工人，需要多長時間完成。

精準報價，不會讓自己吃虧，也能讓介紹人撈點油水，他還給人家掃尾幹淨，所以現在挺多人喜歡把活給他包。

扣除了工人的工費和一些必要花銷，剩下的就是他宋默自己賺的了。

當然了他是最小的頭頭，能賺的都是小錢。但比靠自己幹賺多了，日子也好過些。一個人搬磚和拉一隊人幹，兩者賺的不能比較，他和那些工人們就是互惠互利的事兒。

沒他，這幫人找不到活幹，想要進別人的隊幹活別人也未必會要人。沒這幫人宋默也是“光杆司令”。

今天活兒多，宋默要安排好工作，監督半天，就把老羅拉來臨時管一下。吃頓午飯，下午還要趕到一個拍攝現場。

他也是巧合之下跟人入行做的群演，收入不穩定，還不如他正正經經搬磚賺得多。但事情不能這麽算，他也就兩三個月前開始接觸這個圈子，知道這個圈子不容易，他心裏深深的知道搬磚這活不能長幹，他還年輕，搬磚到頂是什麽？

最多最多學到砌牆的，不是他看不起砌牆的，可他有野心。

當時只想多兼職多賺錢，被老張拉着進組跟着群演演個路人甲，一出場就嗝屁了，臉上還塗着東西。

可後來領到一百五十塊的時候他一下子就上心了，現在他兩頭跑，群演從一個一次一百、八十、五十元不等的待遇，到現在因為長相出色的原因還能說兩句臺詞來，收入也比沒有臺詞的高一點，宋默也是很拼了。

飾演路人甲的群演待遇低，收入不穩定，宋默還要養家，這就導致他不能放棄搬磚這個工作。除非将來在這塊有了明确的發展。

宋默慢慢的也了解到，拍戲并沒有大家看得那麽風光，風光是屬于那些大腕主演的，他們這些背景板路人甲是很辛苦的，而且沒有安全保障。

第一次他能拿到一百五十塊還因為他出演了一個從高處下落的死屍，人家多給點紅包。

就這還要被群演頭頭刮分去一點。

他唯一的優勢就是肯拼肯動腦子，半天等待也許就一個不露臉的路人甲，收入五六十、七八十元錢。

劇組裏的各人員宋默都用心記住他們的長相、姓名和職務，見縫插針的找機會跟人家搭上話，随手幫忙搬這般那，也不惜力氣。

劇組裏不是沒有機靈人，可宋默又多了耐心和細心。這麽些時間下來，混了兩個劇組的群演，跟裏面的一些道具組啊，劇務啊都拉上些關系。

這裏面的人別看正兒八經的工作幹着，那也是有階級的，有得意的也有那多幹活拿得少的苦逼。

當然了，聽了一耳朵的各種八卦，有用沒用的先記住了再說。

劉小白也忙過了一段準備吃午飯了，脫下白帽子擦了擦汗津津的腦門。

“天氣熱，咱們這些活啊真遭罪，要是能重來我絕對不學廚師。”

“前面的催啊催，也不知道體諒一下我們。”

“可能是客人要求高，現在的人花點錢吃飯就充大佬，把自己當上帝呢。”

“大寶啊，伯伯蒸的雞蛋好吃不好吃啊？”剛才一邊擦汗一邊抱怨的周康轉眼看到大寶安靜的劉小白邊上吃飯，老臉上就綻開笑容。

劉小白抽紙給大寶擦嘴說：“快謝謝周伯伯。”

大寶仰頭：“下下。”

周康摸他頭,搔搔他的雙下巴：“哎，乖乖吃飯。”他不好拿酒店的好東西，但做菜的時候順便蒸一小碗蛋羹的還是成的，又不值幾個錢。

“周哥，你坐，我給你打飯去。您碗還放碗櫃上麽？”

劉小白麻利放下筷子，給周康端了一碗白米飯放他面前。

大寶吃着蛋羹，看爸爸去給那個周伯伯打飯，眼睛眨眨，小腿腿在下面一蹬一蹬的。

“爸爸。”大寶看爸爸離開飯桌，伸着胳膊讓抱抱。

“哎，你乖乖坐着吃飯。等下爸爸再喂你吃。”

然後大寶伸出的手臂堅持了一會，頹然放下了。別人再逗他都不笑了，眼睛跟着爸爸身影轉。

這裏只有劉小白帶孩子上班，大家也知道他家沒人帶孩子，雖然也有人說小話。但是作為主廚的黃師傅和二把手周康沒說話，劉小白表示孩子不影響他工作就厚着臉皮帶孩子。

廚房重地，不适合一個孩子待，因此大寶每天都被爸爸隔着玻璃關在另一間房裏，那裏是員工偶爾坐着休息喝水的地方。

父子兩通過透明的窗口互望是常有的事。

時間久了，大寶的活潑和可愛慢慢也捕獲一些人的心。

服務員的哥哥姐姐抽空逗他玩，廚房的叔叔伯伯會給他做東西吃。

所以大寶天天和爸爸按時上下班也不寂寞，偶爾還會收到小禮物小玩具。

為此，劉小白不得不做一個好人。

有時候替別人上班，力所能及的給人幫忙，就為了大寶能在飯店裏過得好一點。別人能喜歡兒子一點，不好意思說他帶孩子上班。

飯店的工作人員永遠吃得比客人晚，劉小白吃飯很快然後把兒子趕緊抱過來坐腿上給他喂飯，好把位置讓出來。

“小白你就讓孩子坐着嘛。”有人不好意思和孩子搶座。

“沒事你們坐，都站着半天了，我正好給他喂飯。”

那人也就客氣一下就坐下了。

別人聊天抱怨劉小白很少參與，除非說到他們父子兩了他才應兩句。

大寶額頭上沁着汗珠，可能天太熱了胃口沒有家裏好，一小碗飯拌着肉沫蛋羹竟是吃不完。

劉小白看他不想吃，給他喂食蛋羹完就不讓他吃飯了。

午飯和晚飯是飯店最忙的時候，其他時間比較空，不過他們畢竟是一個中高檔飯店，即使沒客人了那些服務人員也不能攤着。

老板的意思，還是讓他們保持最好的儀态。

後廚倒是好點，劉小白和廚房的人把晚飯的食材準備一下，該提前腌制的腌制，熬炖的熬炖。

然後就可以在休息室裏喝點茶，坐着打個盹。那裏有空調，舒服涼快得很。

劉小白下半身左右輕輕晃晃，懷裏的大寶長睫毛顫動将睡不睡的，偶爾別人說話大聲驚了他眼睛噌就睜開了，劉小白也不好叫人說話小聲點，都是在廚房幹活的人脾氣有些急，說話習慣喊。

他不說，到是說話的人會相互提醒，低點聲，有孩子要睡覺呢。

低頭和兒子對視一會，做着各種鬼臉逗他笑，“寶貝，閉上眼睛。”劉小白邊輕拍他邊示範閉上眼睛，然後等睜開一瞧，嘿，這小子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他爸爸表演睡覺呢。

………

劉小白聽到手機提示聲，拿起看是宋默的發的信息。

我男人最帥：【忙完了嗎？】

我男人最帥：【我今天會早點回家】

宋默微信名是“要賺一個億”，小白本來給他備注名是“阿默”，結果他不樂意自己拿過來給改成了“我男人最帥”。

然後宋默又在自己的微信好友上給劉小白改了備注，将原昵稱“大寶的爸爸”備注成了“小白全身都白”。

小白全身都白：【暫時忙完了，在休息】

小白全身都白：【你兒子也睡着了】/(開心)/

附短視頻

我男人最帥：【我兒子真可愛】/(親親)/

一宋默正窩着避日休息，其他群演也一樣掏出手機玩。

他們又不能把正在拍攝的主演拍照傳到外界，不如低頭玩手機。

兩人聊了幾句，劉小白說他要眯一會才結束。

宋默這邊又欣賞了手機裏存的兒子和劉小白的照片、視頻，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