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間

第2章

第 2 章

大寶會自己吃飯，不過總是會掉好多的飯粒，而且勺子胖手輪流上。夫夫兩人一般讓他自己吃，他們抽空給喂一兩口，或者自己吃完後，再端碗給孩子喂飽。大寶吃飯很霸道，飯碗和手裏的小勺子不讓人碰，護食得什麽似的，每次爸爸要給他喂飯得另外拿勺子不然他就哼哼的，小勺子抓得緊緊的。

劉小白嘴角抽抽，瞄了眼被大寶下手撈、小勺子攪着嘴裏送的飯，亂七八糟的，那根大鴨腿啃得七零八落，糊他整張小臉兒油乎乎的。大寶心裏完全沒有數，一手鴨腿一手勺子，不讓爸爸喂飯吃得非常認真，小嘴張大小米粒牙齒撕扯鴨腿可兇殘了。

劉小白重新拿一只勺子在大寶碗裏舀飯給他嘴裏送去，邊道：“就你碗裏的飯叫我吃我都不吃，護個屁啊。”

“父，父屁。”大寶嘴裏鼓囊囊還抽空學嘴，小勺子敲桌子上咚咚的響。

宋默：“別說髒話啊，孩子正學說話呢。”

劉小白翻白眼，以前不知道誰最愛動不動就說髒話，現在倒是時時注意在孩子面前文明用語了。不過他也知道宋默說得是對的。

熱鬧哄哄的吃完飯，劉小白收拾飯桌宋默準備溫水給兒子洗澡。

兩個大男人幹的也都是體力活，吃得多，一般情況下家裏是不會有剩飯剩菜的。這樣也好收拾，劉小白洗碗拖地，宋默把早就脫光光的白胖的兒子放盆子裏刷澡。小崽子精力旺盛，在水盆裏還不消停，一會不讓洗頭，一會舀着盆裏的水喝，宋默要保持十二分精神給他看住了，等好容易給他洗完澡盆裏的水沒剩多少了，宋默身上給孩子弄得渾身濕噠噠的。

在手掌哈氣假裝生氣板臉要打他屁股大寶才收斂點，用大毛巾把兒子包了抱回卧室放床上，小家夥一沾床就嘻嘻哈哈的從大毛巾中鑽出來，跑到床的另一邊去了。

顯然還沒玩夠呢，宋默打開抽屜把尿不濕拿出來，平常孩子不套，要尿尿孩子也會說，不說是他故意的或者來不及。但是晚上睡覺還是要給穿。他們都是第二天要幹活的人，不能一晚上總是起夜給孩子把尿，感謝尿不濕，至少大多數父母能睡得安穩些。

至少不像以前用尿布，又不兜水又要清洗晾曬的。

“來啊，咱們趕緊穿好了，大爸給你講故事好不好。”有了孩子宋默和劉小白一下子就成熟了，他們自己還是孩子呢，就要學會如何去哄自己的孩子了。

小胖子腆着肥肚子搖頭，含手指頭側頭瞧他爹就是不來，似乎每天都有這情景發生。這孩子洗完澡後可能身子幹爽舒服了就不愛套衣服了，每次都要花時間哄哄他。

宋默繞床去抓兒子，小胖子還挺靈活，嗖嗖的就又往這邊跑，不讓他的大爸抓住他。一個肉呼呼的小家夥還挺能逃，宋默也真不好直接爬床上抓他，你追我跑，父子兩玩得可開心呢。

“你們夠了啊，整個屋子都是你倆的聲音，宋默你趕緊把他哄哄，繼續玩下去等會他興奮得睡不着，明天起不來。才剛洗澡呢，等會出汗了還要洗啊？”被劉小白吼了，宋默只得乖乖的一把将泥鳅似的胖兒子抓過來，拍拍他屁股：“兒子啊，咱不能玩了，來來趕緊套上，咱們要睡覺覺了。”

小胖子跟蛹一樣擰着身子，可惜大爸認真要給他套上尿不濕，他是逃不掉的，只能尖叫着抗議,可惜短手短腿的。他小屁股被套上尿不濕，然後被大爸摁到床上，“睡覺睡覺。”

宋默起身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濕漉漉的也不好上床哄孩子，然後随便套上一條到膝蓋的老爺褲。父子兩玩了會頂牛角後宋默翻開一本頁腳翹得亂七八糟的童話故事，大寶馬上翻身，顯然還想逃離，希望大爸再來跟他玩你抓我跑的游戲。

有宋默搞定兒子，劉小白翻開睡衣自顧去洗澡了，等他把自己和兒子今天的髒衣服洗幹淨晾曬起來，屋裏已經沒有兒子的尖叫聲和咯咯咯咯的幼童笑聲了，只有宋默像機器人背誦一樣的朗讀。

能不熟嗎？一本童話故事書從孩子幾個月開始一直用到現在，搬家多少回都沒扔呢，不說宋默了，就是他劉小白也一樣閉着眼睛能念出來。之所以還要翻開不過是為了兒子有個慣性認知，一旦翻開花花綠綠的故事書開始講故事就是要開始覺覺了，他就不能鬧了，否則真打屁股噠。

這樣他就會安靜一點，他的大爸念起來沒有什麽感情，幹巴巴的，可孩子也許習慣了，竟是呼呼的攤開手腳曬着小肚子睡着了。

“真睡了？”不怪他這麽問，這小子有時候挺精，假裝閉着眼睛裝睡一旦有風吹草動立馬就睜開眼睛翻身要起來了，次數不要太多，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好奇心特別嚴重？

“真睡了。”宋默輕輕翻身，看兒子好像要醒立刻就背誦起來，輕輕拍他小肚子，小胖子也許聽到熟悉的聲音嘴巴啜啜又睡過去了。

“可算睡了，這小子精力旺盛得厲害。”

“你這才哪到哪？我整天帶着他，都累死了。”帶孩子比幹活也輕松不到哪裏去。劉小白手耙耙頭發絲，眼珠往上撩，瞅着考慮要去理個頭，劉海挺長了，這次要不就理得短點，因為孩子睡着了，電吹風聲音大，只用毛巾擦擦就不吹了。

“要不你拿去洗浴間吹？”

劉小白從衣櫃鏡子瞧自己貼額頭上發絲想，要麽理個平頭算了，便宜，清洗方便又涼快。

“算了，也差不多幹了，你快去洗澡吧，不是說有事和我說？”

宋默點頭：“對對對。你等下。”怕吵醒兒子，聲音輕輕的吹在劉小白耳朵裏，然後輕手輕腳起來抓起劉小白準備的睡衣出去洗澡了。

劉小白輕輕把兒子往中間移動，從出生起大寶就一直跟兩個爸爸睡一個床上，他沒有自己的嬰兒房，都是爸爸們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在兒子光潔飽滿的額頭啾啾兩下，小胖子小鼻子呼吸呼吸的呼吸，肚子起起伏伏，雙手成拳擱在兩耳旁邊，雙腿彎成了O型，到哪裏都是肉肉的，手感非常好。

這小孩子怕熱，睡覺不能穿睡衣，現在他身上就套個尿不濕完了，一般都不蓋被子的，一蓋準給熱醒了，如果在冬天，這孩子被宋默高高放在兩個枕頭中間睡，因為他不愛蓋被子哪怕是冬天，但大人卻覺得冷。

夏天了，都不用蓋被子，所以大寶睡的高度就跟兩個爸爸一樣高甚至低一些，反正中間位置屬于他的，随他怎麽仰躺着還是側着睡，還是抓着腳腳睡。

“嘻嘻，跟只青蛙一樣。”劉小白瞅着兒子的睡相自言自語，這孩子從小跟着兩個爸爸颠沛流離，吃得也普通，喝的就是國産的超市買的奶粉，不過也健健康康的。

如今能吃飯了，兩人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都盡量讓他吃飯，哪怕他們盡力了，兒子成長的環境也算不上好。即使這樣小胖子依然很壯實，小胳膊小腿兒肌肉結實，跑起來蹬蹬有分量有力氣。

這也是令人欣慰的地方，他們那時候還很年輕，哪怕現在也年輕，這孩子來的毫無準備，幾乎是懵逼的。他們真沒想過會有什麽孩子的，劉小白也根本不清楚自己是稀有體質，這種體質如果沒有進行很詳盡的檢查是看不來的。

無論是外貌還是生理上他都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何況出身農村父母誰也不會想自己兒子是稀有體質的，那在他們看來簡直荒唐，是個不男不女。何況估計有關于這種稀有體質的人他們也是聞所未聞。

想當然劉小白也不知道，所以糊裏糊塗被宋默拉着看片的時候，兩人偷吃禁果也不會想其他的。

稀有體質的人所有表現都很正常，不一定是同性戀，有些人豪無所知的和女人戀愛、結婚生子，一代代的，根本沒發現自己的異樣。有人是同性戀，等意外懷孕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而有的同性戀者想生孩子得要命，自己卻不是那種稀有體質的人，而是個正常不過的男人。

這樣的人非常稀少，在人類社會中發現的更不多，過去大多數這樣的人和他們的家人也不喜歡暴露，現在社會文明度高又寬容，這樣的人可以自由生活了，也不怕被人知道。但是還存在一些思想極端的人認為他們不該歸為男人的人存在呢。

所以，沒有做個詳盡的包括遺傳基因的檢查是看不出來的，也不能依照他們的性取向來判斷。因為在懷孕之前他們這些人體內甚至沒有形成子宮，可能某一個巧合下，身體才會迅速形成孕囊包裹着受精的卵子，在短時間內形成類似子宮的堅固又柔軟的東西。

那時候人非常不舒服，有些反應大跟生大病一樣。所以，現在還沒有詳細的能說準坯胎是如何在一個怎麽看怎麽男人的人體內受孕的過程。只能歸于生命的進化和演變的神奇了。

劉小白也是這樣，直到孩子在肚子裏都大了，整個狀态又非常奇怪，小醫院根本治不好，宋默沒辦法把人送大醫院檢查才知道，劉小白是個稀有體質者，而且懷孕了。

當時兩個人簡直又懵逼又崩潰，不就是偷吃禁果嗎？怎麽就要當爹了，不要啊！

他們連自己都養不活，還在讀高中呢，簡直是噩夢一般。

那時候劉小白整日惶惶，和宋默兩個都沒辦法去學校上課了。他們本來就是沒有父母管教，也沒有父母提供生活費等優渥的條件，一向是饑一頓飽一頓，勉強上的高中。

這件事出來，又是未成年人，怎麽辦？沒有父母保駕護航，可以說很慘的。劉小白那時候整個孕期根本不敢出門見人，大着肚子整天躲在家裏，生活費靠宋默去搬磚養活兩個人。宋默如果是個混蛋，直接一走了之劉小白也沒辦法，可是宋默說他養他。

不到十八歲呢，肩膀稚嫩的就挑起生活的負擔了，每天都很累，小地方真沒有多少賺錢的門路，也就到鎮子縣城上給人抗貨物，到批發店給人卸貨，就這還得跟大人搶。

那時候宋默一下子就從小混混成了一個有擔當的小男人。他讀高中成績一般，不像劉小白成績很好，他曾經和劉小白道歉，是他帶壞了小白做了那種事，一個男人懷孕怎麽都令人難以忍受。

何況劉小白還說要考大城市的大學呢。

所以他無怨無悔扛起養劉小白和孩子的擔子。

劉小白那時候是真的崩潰的，他一直其實想考大學來着，懷孕簡直是摧毀了他所有的希望。畢竟誰能想到呢，他那時候又覺得沒臉見人，總覺得別人對他指指點點，如果他天生就是個姑娘家可能還沒那麽難受。

捧着大寶的可愛的小肉手，心想：我沒有怪你，都是兩人的錯，現在看着孩子那麽可愛，心裏其實是幸福的。

他們從很小就沒有人教養，都是放養的，成長起來也很艱難，有什麽理由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而且宋默真的很好，他一直記得自己的承諾——養家糊口。

對，宋默的承諾不是什麽富貴榮華，也不是浪漫的婚禮，而是養家糊口。這也是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太遙遠的根本想象不出來。

想想從老家如喪家之犬似的來到京都的一家三口，因為沒有人帶孩子，只宋默出來在陌生城市幹活養家，他才是個少年呢。

而自己也由于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睡不好吃不好，有時候不知道孩子為什麽哭了，是不是病了，真是急得也要哭了。

那時候他們兩都瘦得厲害。

想想就心酸得不行。

“小豬豬啊，你有兩個爸爸在身邊呢，以後會一直陪着你的，你以後可別走彎路啊。”不要像他們一樣，因為沒有人引導，早早當了爸爸，早早體會人生的酸甜苦辣。

以為沒有爸媽已經算艱難的了，誰知道出了社會才知道，活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