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槐樹之巅?
所有人聽着這個地點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思索。
陳楚慧不禁問道:“這槐樹之巅會在哪裏呀。”
王安旭輕輕搖頭,對方的話裏就只有這一個提示,很難從中分析此處具體的位置。
陸元君有些煩躁的吐了口氣:“竟然在我這個地府判官面前裝神弄鬼,實在可惡。”
他鮮少會有像現在這麽被動的時候,且不說方才這道不男不女的聲音是否就是将他們卷到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就單單這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已經足夠讓陸元君怒火中燒了。
朱爾旦看了陸元君一眼,熟知陸元君容易沖動的脾氣,他安撫性的說道:“先看看四周有沒有其他可用的線索。”
陸元君點了點頭,胸口的那一股怒意卻依舊沒有減緩。
這種被占據主動權的被動感,讓他越想越不爽,為了發洩這股火氣,他不禁爆了句不甚好聽的粗口。
聽到陸元君這暗罵聲,茯音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陸元君猛地一頓,原本還想繼續罵下去的粗口,在觸及到茯音的這個眼神之後,瞬間止在了喉嚨處,就跟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不上不下的。
陸元君不禁咬了咬後槽牙,他現在非常的納悶,也非常的郁悶,怎麽對方就只是給他扔了個不輕不重的眼神,自己竟然就有一種不敢再罵下去的感覺?
這男子頂多不過是一個道長,他這個地府二把手,竟然會在對方的視線下産生不敢造次的敬畏感。
簡直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陸元君心裏這麽想着,一個沒注意也直接就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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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爾旦微微蹙眉:“什麽莫名其妙?”
陸元君回神,對上朱爾旦帶着幾分探究的目光,他咳了咳,不着痕跡的看了茯音一眼,随即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沒什麽。”
朱爾旦雖然心有疑惑,也早就注意到了陸元君在面對那位黑衣道長的時候,所表現出的不自然,但他也知道眼下這個場合不适合多問,于是只好先把疑問暫時壓在腦後。
而除了朱爾旦之外,燕赤霞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位據說是另一個世界的地府判官,在觸及到同行的眼神時,那位極其隐藏在瞳孔之下的極其細微的敬畏。
為什麽會敬畏?
這個發現讓燕赤霞覺得十分有意思,眼中的那種仿佛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懶意也散去了一些。
他這同行的身上果真有很多秘密呀。
燕赤霞眯了眯眼,看向茯音的眼神裏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茯音自然注意到了燕赤霞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好奇也好,懷疑也罷,無論是何種情緒都無法影響到茯音本身。
他隐藏身份,卻并沒有刻意剔除掉自己作為觀世音的那份對旁人天然的影響。
化身的身份如果表現的太完美,在某些時候反而不利于行事。
眼下這種程度,剛剛好。
他的存在不會被忽視,他不需要加入到隊伍的中心成為領頭者,也不會被徹底的邊緣化,旁人會因為對他存在不可名狀的感官而生出懷疑,進而更加警惕的思考他所說出的每一句話。
他不需要刻意的強調什麽,只用在恰當的時候給予某些提醒,就可以在不奪取這些劇情者本該經歷的因果的情況下,引起他們足夠多的重視。
可以說迄今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在卦象上算到的沒有什麽區別,也都在他預料之中。
如果硬要說出一個細微偏差的話,大概就是燕赤霞和寧采臣的性格。
前者比他所認為的更散漫,後者比所認為的更容易膽怯。
茯音看向又湊到自己身邊來的寧采臣:“喝酒壯膽對你已經不起作用了嗎?”
寧采臣被說的有些臉紅,但是面子在懼意面前不算什麽,面對恐懼,他承認的總是很坦然。
“我總感覺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們。”寧采臣毫不含糊的把心裏感受說了出來。
“你的感覺沒有錯。”燕赤霞上前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看着寧采臣因為他的話而變得凝重的神情,繼續說道:“而且不是一雙,而是成千上萬雙眼睛。”
他指了指頭頂上方猩紅的天幕,故意誇大其詞吓寧采臣:“說不定這雲層後面就藏匿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正是這些眼睛裏流出的血,這裏的天空才會變成紅色。”
寧采臣成功被燕赤霞這話給吓到了,出于一種尋求庇護的本能,他的雙手一把抓住了茯音的衣袖,攥緊道:“道...道長,他說的是...是真的嗎......”
茯音沒有抽回衣袖,而是任由寧采臣攥着:“假的。”
聽到茯音的回答,寧采臣略微松了口氣。
燕赤霞看了一眼寧采臣,又看了一眼寧采臣那攥着茯音衣袖還不放開的手,雙手抱臂,輕啧了一聲:“小子,你膽子這麽小,還敢在七月鬼節夜宿蘭若寺。”
寧采臣一聽,便開始給燕赤霞解釋自己會在蘭若寺夜宿的原因。
而在寧采臣說話間,茯音則是擡頭看向了遠處的東南方向。
寧采臣雖然沒有燕赤霞那樣的修為道行,但是作為這個世界的劇情者之一,他在危機情況下所無意間展現出來的直覺感和敏銳度還是十分卓越的。
就像他知道在害怕之時向內殼是觀世音的茯音尋求庇護,知道從進到這個畫壁世界之後就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着他們這一群人。
茯音看向還在查看四周的其他人,言簡意赅的說了一句:“那座黑山上的有一棵大樹。”
茯音這話一說出口,其餘人紛紛朝着他所說的方向看去。
只見東南向的山峰上,确實立着一棵高大繁茂的大樹,即便隔得很遠,山尖還有稀薄的霧氣萦繞,也依稀能看到大樹滂沱無邊的輪廓。
有了茯音的提示,所有人都開始朝着這個方向走去。
而此刻,在他們準備去往的目的地處。
一個黑衣男子半躺在參天大樹上,他背靠着槐樹粗壯的枝幹,左手拿着一盞精美的酒杯,裏面是猩紅的液體,另一手拿着一片槐樹葉。
他的臉上戴着一頂銀質面具,露出的雙唇正如那杯中的液體一般紅得詭異又血腥。
露出來的面部皮膚沒有一點血色,那是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就像是在陰暗潮濕的水溝裏常年蟄伏的毒蛇。
他微微垂着眼眸,一邊喝着杯中的血液,一邊看着這片槐樹葉。
看似普通的槐樹葉上,顯現出幾道正往這處山巅走來的身影。
他的視線在這些人的臉上掃過,最後停在了那個穿着黑衣的道長身上。
幾秒後,他驀地一笑,将杯中的血液一飲而盡之後,随手将酒杯仍在了地上。而在這個精巧的酒杯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像是某種法術被解禁了一般,變成了一具枯化的白骨。
男子唇角的猩紅抹去,又捏碎了手中的槐樹葉。
看着葉屑化成粉末從指縫中緩緩流下,男子唇角上揚起一抹妖邪的弧度。
這時,一陣陰冷的寒風吹來,槐樹的枝葉被吹得發出了忽高忽低的嚓擦聲響,乍耳一聽,就像是一個窮兇極惡的惡妖在用沙啞幹癟的聲音猙獰的嘶吼。
“安靜點。”男子輕輕的拍了拍槐樹枝幹,指尖冰冷的溫度比粗粝的樹皮更刺骨膽寒。
他的語氣無疑是輕緩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寵溺,溫柔的嗓音就像是在對自己最寵愛的寵物說話,然而眼神卻是冰冷而暗含警告的,猩紅的瞳孔深處更是浮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和陰鸷。
不過簡短的三個字,鬼氣陰冷的風便在剎那間消散了。
男子對于槐樹的聽話很滿意,于是難得解釋了一句:“你知道的,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用你的身份。”因為不男不女的樹妖,實在讓他感到惡心。
但是如果一開始就用自己的身份,好像又會少了幾分趣味興。
想到這,男子又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看向山下的方向,蒼白的指尖緩緩摩挲着左耳上的槐翎吊墜。
快點來吧,成為他的祭品。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嘗嘗這些從異世界劫來的惡念之魂的味道。
另一邊。
衆人踏上了這座怪石嶙峋的黑山,越往山上走,萦繞在空氣中的霧氣就越濃。
等他們終于走到最高峰之後,映入眼前的參天大樹讓他們直接愣住了。
并不是因為這槐樹有多龐大粗壯,而是因為這一棵槐樹上挂滿了紅色的姻緣線和寫着字符的紅布條。
而除了象征着姻緣的紅線和紅布條之外,樹枝丫上還系着許多大大小小的鈴铛。
寧采臣睜大眼睛,“我們沒有走錯吧?”這就是槐樹之巅嗎,他原以為會看到比較恐怖和血腥的畫面,卻沒想到出乎他意料的和諧,甚至可以說是美好。
燕赤霞的表情嚴肅,他收起了平時的懶散,偏淺色的眼瞳裏浮現出一抹凜冽的暗流,難得認真的對寧采臣說道:“你再仔細看看這棵樹。”
寧采臣聞言,又仔細看了看。
而這一看才發現,他所以為的姻緣紅線不是姻緣紅線,而是人的血管和手筋,寫着字符的紅布條也不是象征着姻緣的紅布條,而是一個個被割下的血淋淋的舌頭。
寧采臣吓破了膽,差點跌倒在地,就連素來膽子極大的朱爾旦和王安旭也被樹上挂着的這些東西給吓得顫栗了一下。
陸元君皺緊眉頭,一邊環顧着四周一邊大聲斥道:“出來!別給我藏頭縮腦的!”
“是在找我嗎?”随着這一道聲音的響起,一股冰冷貼到了茯音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