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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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時,王銘生怕時既望臨陣脫逃,時不時拿眼尾餘光瞟他。
時既望覺得好玩,問:“你該不會想要綁架我吧?”
王銘果然炸了,一蹦三尺高:“別胡說!讓我大哥聽到要打死我的!”
時既望故作驚訝:“這麽嚴重?”
王銘憤憤道:“上次因為跟唐家那什麽堂哥的事,我哥讓我吃了足足一個多月的素,炒菜還不許用豬油!”
時既望:“……”
王銘:“不能吃肉的日子,生不如死啊!”
時既望:“…………”
王銘瞪他:“你那是什麽眼神啊?我不用你同情我!”
時既望:“……我有嗎?”分明是憋笑的眼神吧。
電梯停住,是停車場。
時既望站着沒動。
王銘問:“你幹什麽?”
時既望反問:“來這裏有什麽事?”
王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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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既望伸手,要去按關門鍵。
王銘忙跳過來擋住電梯門:“等一下!”
他撓了撓下巴,眼神不太自然地到處亂飛,“我買了樣東西,想給唐燼。”
時既望:“??”
王銘立即又大聲:“去年那事,我哥讓我給唐燼送禮賠罪,你幫我送給他!”
時既望哭笑不得:“這是你們之間的事。”
王銘:“可你跟他關系好啊,我不想看到他。”
時既望:“這事真的幫不了你,你想別的辦法。”
王銘惱羞成怒:“不幫算了!”
時既望點點頭,重新按下電梯鍵,還不忘問:“上樓嗎?”
王銘:“才不跟你一起走!”
時既望樂了:“你不怕你哥找你?”
王銘:“不怕,我不去!”
時既望:“好的。”
電梯門緩緩朝中間合攏。
一只手忽然伸進來,電梯門當即向兩側彈開。
樓上宴會廳,蘇業見過幾個朋友,到角落的位置,問:“覺得無聊了?”
唐燼喝着橙汁,心不在焉道:“還行。”
蘇業無奈,他受邀過來,唐燼非要跟着:“既望大概有事先走了。”
唐燼:“不會。”
蘇業:“什麽?”
唐燼:“他不會先走。”專門從重慶回來參加這個年會,顯然是十分重視的。
蘇業想問你怎麽知道,但話到嘴邊,變成了:“少喝點果汁,當心血糖。”
唐燼“嗯”了一聲,拿出手機,點擊幾下,湊到耳邊。
不到兩秒,又将手機拿到跟前,輕輕掐斷。
手機屏幕很快變黑,他垂目看去,屏幕模糊的映出他的五官。
蘇業微微搖頭,拿出自己的手機,說:“我正好有點事找他。”
他假裝沒發現弟弟的激動,翻出時既望的號碼撥過去。
唐燼倏的擡眼看了過來。
下一刻,蘇業目露疑惑,說:“打不通。”
唐燼微微怔住。
蘇業又撥了兩遍,結果相同,他說:“可能有事,一會再打。”
唐燼卻覺得不對勁,他了解時既望,除非迫不得已,即便再忙,也不會忽然失聯。
難道遇到了什麽“迫不得已”的事……
“我先走了。”唐燼蹭的起身,“車子給我用。”
蘇業也跟着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先找到時既望的公司合夥人,得知時既望今天确實來了,但他并不清楚時既望後來去哪裏了。
兩人離開酒店,先趕往時既望位于上海路的公寓。
唐燼開車,蘇業負責不停撥打時既望的電話。
去了時既望的公寓、公司,都沒找到時既望。
唐燼甚至輾轉找到宋岩和岳然的電話,也沒有時既望的消息。
再次上路。
車子開出去一會,蘇業出聲:“到前面停車,換我來開。”
唐燼:“嗯?”
蘇業:“如果是手機問題,既望一會看到後會打給我,不用再打,而且……”
他仔細看着弟弟的臉色,“你現在不适合開車。”
唐燼下意識瞥向後視鏡,看到一張無比蒼白的臉,鏡片晃着光線,連同他渾噩淩亂的思緒一道躍然而出。
他摘下眼鏡,開快幾步停下車,繞到後面,重新上了車。
蘇業扣好安全帶,開口道:“你打算怎麽做?”
唐燼:“我想想。”随即閉眼。
到現在為止,他可以斷定時既望是遇到了某些事,但這是基于他對時既望本人的了解,不能作為客觀證據,且時既望是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失蹤時間也非常短,暫時無法立案。
這裏是時既望讀大學和工作創業的地方,認識不少同學朋友,去找誰見誰都有可能,但時既望受邀回來,年會就是他此行的最重要事情,眼下那邊年會還在繼續,這樣突然跑掉不是時既望的處事風格。
換言之,時既望不可能是主動離開。
不對,有一種可能。
唐燼睜眼,重新翻手機。
蘇業開着車,等唐燼打完兩個電話,他問道:“你找誰?”
唐燼:“虞知其。”
蘇業:“什麽人?既望朋友?”
唐燼抿了抿嘴,略過這個問題,蘇業頓覺詫異,正要再說,唐燼是手機響起,他立即接起來,那邊不知說了什麽,他臉色越來越陰沉。
挂掉電話後,他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擡頭看向車外。
行人和樹木飛速後退,穿過玻璃,漏下稀疏斑駁的影子。
安靜片刻,蘇業問:“你有什麽打算?”
唐燼:“我不知道。”
蘇業:“再等上一會兒,還是聯系不上,就報警。”
唐燼沉默。
蘇業:“既望很聰明,你也不用太擔心。”
“不用”擔心,不等于“不”擔心。
前者是理智,後者是感情。
他可以調動自己所有的理智,但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就好像過去那些年,他用所謂理智面對時既望,全然不知從最深處慢慢萌發的感情,直到那些感情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他的極端自我已經把時既望越推越遠。
這兩種東西始終共存,他卻想用理智去壓制情感,才造成今日時既望避他如蛇蠍。
唐燼沉浸在過去和自我剖析中,手機已經震動了好一會,被蘇業提醒才回過神,看到號碼,立即眼神一凜,背脊挺直,略顯神經質地劃開屏幕。
“時既望!”
“他在我這裏。”葉風慢條斯理地說,“你現在過來吧。”
唐燼:“!!”
葉風:“你這麽喜歡他,應該知道他會在哪裏吧?唔對了,他是自願跟我過來的,我有錄音為證,不構成綁架,所以你也別想着報警。”
唐燼還想說話,葉風飛速挂斷了。
蘇業:“怎麽了?是既望嗎?”
唐燼做了兩個深呼吸,極度的緊張過後,他現在反而冷靜下來,至少時既望現在沒危險。
但葉風會把時既望帶去哪裏?
跟他喜歡時既望有關系的地方……
唐燼忽然說:“哥,前面,你下車,我去找他。”
蘇業:“幹什麽?你知道他在哪?”
唐燼:“現在沒時間解釋。”
蘇業覺得這樣不妥,但看唐燼的樣子,他也不想拖延時間,于是說:“開着手機定位,每二十分鐘打電話給我,超過二十分鐘我就報警。”
唐燼點頭,其實也沒聽進去太多,回到駕駛座,調轉方向趕往西安路。
到地方後,他給蘇業打了個電話表示沒事,匆忙往裏走。
去年的生日前,他計劃重新裝修這個房子,就搬走了,沒幾天跟葉風吃飯,葉風提到買的房子裝修好了,散味一段時間,打算去住酒店。
唐燼知道葉風的工作室離西安路很近,便提出讓葉風過去住,反正房子是現成的,直接能主
住人。
随手幫的一個忙,在忽然窺見葉風企圖的現在,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但是,所有一切都比不上時既望的安全。
或許是自我的情緒膨脹到了極點,敲響無比熟悉的那扇門時,唐燼反而非常冷靜。
門開,他看到葉風,直接問:“他在哪?”
葉風:“別這麽急,進來再說。”
等唐燼進屋,他關上門,問,“喝果汁嗎?橙汁還是菠蘿汁?”
唐燼又問:“他在哪裏?”
葉風:“我不知道。”
唐燼陰沉地看他:“別跟我耍花樣。”
葉風:“我确實不知道他在哪——不過我想看看你在他心裏到底有什麽位置?”
唐燼拿出手機。
“你不想知道嗎?”葉風的聲音追到耳邊,沉沉壓在耳朵上,“還是你害怕呢?”
同一時間,某間屋子裏。
時既望第N次仰頭,看着不停踱步的王銘,說:“別走來走去了,省點力氣。”
王銘瞥他一眼:“你不緊張嗎?”
時既望:“還行。”
王銘:“不是吧,我們被關在這種地方你都不緊張?你是人嗎?”
時既望笑了:“那好吧,我很緊張。”
王銘瞪了他一眼。
時既望端正神色,道:“我們在同一個地方不見,你大哥跟我朋友很快就發現的。”
“我知道。”王銘郁悶,“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啊?我幫他,他這麽對我。”
這個問題時既望也回答不出,他本身也不了解葉風。
王銘在他旁邊坐下,一臉頹然:“我以前以為唐燼喜歡他,還很讨厭唐燼,可是唐燼根本不喜歡他,現在他還利用我……我是不是個傻子啊?”